一边胳膊被扭痛,姜宴看一眼身边的吴琼,清醒过来,提高声音:“苏珍珍你不要混淆是非黑白,我的意思是,人人都可以这样说,就你没资格!”
“知青下乡是为支援农村建设,你倒好,连保管室那样清闲的工作都不好好做。”
“成天睡到自然醒,还要罗会计帮你发农具收农具,哪里能体会我们这些天天干重体力活的,只盼着吃完晚饭能好好睡觉休息?”
“晚上开斗大会,那我们几点才能睡觉?你不把下放分子当人就算了,还想我们当拉磨的驴,只能围着你转,你就打错主意了!”
说到心坎上了,知青们纷纷附和:“要斗你自己去,白天晚上随便你,不要拉扯上我们。”
罗会计也道:“连村长跟我说话都有商有量,苏知青你好大口气,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朱楷模!”
“?”
自从“看月亮的晚上”被打的朱楷模,成天鹌鹑一样缩在不起眼处,怎么还要中枪啊?
“你们等着!”苏珍珍气得喘粗气,手指头指指这个,指指那个。
众知青嘲笑:“我们是等着你那吓死人的爷爷来?还是等着你随便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亲爹来?”这些都是苏珍珍挂在嘴边说的。
“其实我们只想等着你妈的汇款单来,只是这个月,连我都收到我妈寄来的五块钱了,怎么你妈的三千块钱还没影呢?”
苏珍珍气得眼睛和鼻子都要换位,一跺脚转身走,边走边骂。
都是姜宴这个死丫头把她害到这种境地!
心里想了一万种让姜宴横尸荒野的方法,可一样都落不了地,苏珍珍简直要疯了。
保管室也不去装样子了,她直接冲回马大强家,一脚踢开两口子卧室的大门。
咦,怎么**空空如也?
不对啊,自从两口子被人套麻袋打后,根本下不了地,不是成天只能躺在**唉哟吗?
厨房那边传来女人的尖细嗓子:“他玛的是哪个烂......”
苏珍珍一回头,就和刚从厨房冲出的马大强夫妻对上眼。
大眼瞪小眼,两货的腿和腰不但都是直的,只会哼唧的嘴里还塞着红肠。
原来红肠并不是被老鼠吃了!
马大强夫妻比她还奇怪。
小婆娘不是每天自然醒后,都会装模作样去保管室绕一圈,最短也是一个小时,咋今天还没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他们都还没吃够红肠呢。
“苏知青你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马大强急忙将腰躬下去,像得了软骨病,“我们刚才睡着,听到厨房里老鼠叫,硬生生支持着受伤的身体下床,冲到厨房一看,老鼠们叼着你的红肠朝窝里搬。”
“我们不顾一切从鼠嘴里夺下红肠,想着被老鼠咬过你也不会吃了,本着不能便宜老鼠也不能浪费的原则,只能我们两个吃了。”
他们也发现了,小婆娘怕老鼠怕得好死,什么事只要朝老鼠身上扯,不管多离谱,都能不了了之。
果然,小婆娘跺着脚尖叫:“闭嘴给我闭嘴!你们家再搞不好卫生有老鼠,我就搬回罗标家去住!”
“别别,我家三旺已经去山上下套,逮着猫放在家里,老鼠就不敢来了。”
小婆娘去别家,他们哪找红肠吃去?还有麦乳精、大白兔奶糖、鸡蛋糕等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又哪敢躺在**不去苦工分?小婆娘一个月给的生活高达十五块钱,够他一家子不上工嚼食了。
“他哪天下的套?怎么到现在猫毛都没见着一根?一家子酒馕饭袋真当本姑娘傻是不是?”
苏珍珍一肚子怒火倾泄,从马大强的祖宗骂到马大强未出生的孙子,并下最后通牒,
“你们治不了姓姜的臭女人,如果连个下放分子都治不了,我立马收拾东西回罗标家!”
刚才在知青点她听出来了,姜宴在偏袒下放分子。
管她什么原因,哪怕是她意会错了,也要让众人看看,凡她想整的人,就会有人去整!
“苏知青请放心!”马大强夫妻一脸严肃,“下放分子是我们的公母敌,人人都可以什么之,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些不伦不类的话,断章取意于以前勐罕颇那个下放分子被斗,上面督战的人说的。
下放分子比落水狗还好打,他们说得雄纠纠气昂昂。
小婆娘吩咐的什么都做不到,这条绝对能做到。
做到小婆娘就不会离开他们啦,他们又能接着吃红肠啦。
知青今天的活是和着社员们一起把包谷杆拔起,一部分打烂埋在地里肥田,大部分背回来碎了当饲料,比掰苞谷累十倍。
没到中午,姜宴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耳朵却突然竖直,她听到有人在骂:
“马大强两口子说什么他俩被套麻袋打断了腰,明明就是不想干活,腰真断了,还会有力气去骂下放分子?”
姜宴把背着的一大捆桔杆丢地上,拔腿就朝破庙的方向跑。
吴琼在后面叫:“姜宴你怎么了你等等?”
她什么都听不到。
还没到破庙,却又能听到马大强媳妇的尖嗓门:“站着不准动,老娘看你就不是个男人,丢点牛粪在你裤裆里是为你好,不知道牛粪是壮阳的吗?嘻嘻嘻,呵呵呵!”
全身血液朝头顶上涌,姜宴不顾一切朝前跑。
她看见了看见了。
马大强媳妇一手拎着个粪桶,一手拿着个粪瓢,开心快乐得像吃了后世的那摇什么丸,追着那个人在跑。
那个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此刻又戴上那顶两片瓦的假发,上面又沾了不少干草。
衣服破烂到补丁都打不上,两只布鞋都张了嘴,还戴了个大黑框眼镜,本来的五官看不清,她只能清楚感受到他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痛苦无奈。
本来随便一拳就能把恶女人打倒,他却不停躲避。
可他的躲避只会换来恶婆娘的变本加厉,还有围观众人的嘲笑:“被个老婆娘追着泼粪,男人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