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桌子移动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格外的明显,褚泽元在听到曲蕊说这句话的一瞬间就看向了沈嘉禾,只见后者的手扣着桌面,面色难看。
“但,说不定也只是巧合,毕竟我和侯夫人并不相似。”曲蕊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怕伤到沈嘉禾的心。她轻轻握住沈嘉禾的手,眼神里带上乞求,
“嘉禾姐,你信我一次,我和容凛愿意服下蛊毒,让母蛊交予你手上,只要我和容凛产生一丝不好的心思,你就将母蛊杀死,我真的只是想让元帝遭遇我所经历的一切罢了。”
沈嘉禾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这句话,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大脑快速运转着。
元帝若是爱她的母亲,也不是说不通,不止元帝和皇后是少年夫妻,元帝和赵禾春也是青梅竹马,赵禾春一直都是被当成准皇后养大的,可却因为爱上了镇北侯而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镇北侯。
若元帝因为赵禾春改嫁恨上镇北侯,或者说对镇北侯心存不满,也是极其有可能的。
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其中的细节已经很难考证,但是沈嘉禾却在前世今生的记忆里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前世沈嘉禾死后,秦府又会是如何光景?
前世她没有在秦琛面前隐瞒自己的家业,她名下的燕春楼也好,盐矿也好,都是秦琛一个小将军没办法料理且隐瞒的,怕是直接归入元帝的金库内,前世褚泽元身死,永安王府一蹶不振,永安王也没心思再藏匿镇北侯的遗产,那镇北侯的遗产最后归入何处也不言而喻。
那时候,镇北侯的势力怕是也都会被迫被元帝瓦解。
沈嘉禾冷静下来,不禁庆幸自己这一世有所准备,将名下的大部分资产都转移给了各自的商户老板,就算她这一世也出意外死去,她父亲的遗产也能得到善终,不被元帝侵染。
“阿姐?”褚泽元这次没有再出言反驳曲蕊的话了,因为他知道如今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永安王府和沈嘉禾,具体元帝的目的他私下里还会去查看,但沈嘉禾如何抉择,他不会选择干预。
沈嘉禾回过神,抬眼看向曲蕊,她浅色的眸子在黑暗里被抹上了幽色,她回握住曲蕊的手,低声道:
“蕊儿,我自然是会寻来你们想要的毒,但是,这意味着从今日起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毒害元帝的风险我们一同承担。我如今身份不便,尚需要你们帮我找出元帝谋害我父母的证据,一旦确定了元帝是害我父母的凶手,那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向元帝复仇。”
沈嘉禾的神情有些偏执,若玲珑在此,就可以看出沈嘉禾如今的神色同沈嘉禾刚重生的那日一模一样。
沈嘉禾至今还会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经历过前世,她一步步算计着秦府的一切,一步步将秦府的人推向深渊,但随着计划一步步的如预料中展开,她反而变得迷茫起来。
褚泽元在沈嘉禾看不见的地方蹙起眉头,他察觉到沈嘉禾的生活就好像有一把火在她的身后推着她,一旦火灭了,她就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今夜,这隐隐约约要熄灭的火重新燃烧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本世子自然也会帮助你们,不过,一旦元帝察觉了什么不对,你们都不能说出阿姐的名字,别无他法,便供出本世子来,毒是我给的,忙是我帮的,与阿姐没有丝毫关系。”
褚泽元与面无表情的容凛对视着,他正色的神情带着让沈嘉禾陌生的威严,若心智不好的人怕是会被吓得移开视线。
而容凛并没有丝毫畏惧,或者说,除了曲蕊之外,他不会畏惧任何人,只见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阿元。”沈嘉禾看向褚泽元,目露不赞同,“我不能这样......”
"若若,听我的,好不好?我是永安王世子,我父亲对元帝有恩,就算元帝恨我下毒,也最多对我流放,不可能对我下杀手,只要我父亲在一日,他就不能动手,但你不一样。"
沈嘉禾已经没有家人了,她一个孤女顽强地对抗着元帝这棵大树,一旦被元帝发现,怕是难逃一死。
更何况元帝还是一个这般恶心罪恶的人,就陈竺与沈嘉禾母亲相似这一点,他就恨不得立刻将沈嘉禾藏起来不让元帝看见。他实在是一丝一毫也不敢去赌。
褚泽元深色的桃花眼里带着沈嘉禾看不懂的情绪,他不会让梦境里的画面发生,也不会让沈嘉禾如梦境里一样死在她面前。
怎么不会下杀手!
沈嘉禾张了张嘴,恨不得将褚泽元脑子里的浆糊拍拍干净,但她却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罢了,反正日后的事情怎么样还难说。
“行了,时候不早了,再呆下去,怕是会引起怀疑。容都督,你两日后去燕春楼顶楼,那里的楼主会将你需要的东西给你。”
沈嘉禾也没有发现自己对褚泽元纵容了许多,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容凛听见燕春楼的名字时还有些意外,他指尖点桌,低头应道:“好。”
褚泽元慢沈嘉禾一步离开,他走之前对屋内这对苦命鸳鸯提示了一句:“容都督,若不想被人发现,就收敛收敛你看公主的眼神吧。”
说罢,他快步离去,跟上了沈嘉禾的背影。
徒留容凛不自在地与曲蕊共处一室。
“你瞧我,是什么眼神?”曲蕊用指尖抬起小太监的下巴,好奇地看向后者的眼睛。
容凛的眼睛从曲蕊的眉眼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曲蕊眼下的小痣上,不肯说话。
曲蕊松开容凛的下巴,起身,嘴里喃喃着:“无趣。”
“若若,唔。”沈嘉禾见褚泽元还跟在身后,不由得有些讶异,她瞧不远处有人影晃动,连忙将某个一脸无辜的男人拉倒墙角,捂住他的嘴。
“你叫的,是我这个若若,还是那个若若?”盯着褚泽元故作无辜的大眼,沈嘉禾突然没头没尾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