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目送神医离开后,没有急着回府,她心里莫名地静不下来,突突突地跳着,隐隐透露着不安。

马蹄劈里啪啦跺到地面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不过几个呼吸间就离得近了,沈嘉禾定晴一看,却发现领头的旗帜是永安王府的标志。

一个个身着软甲的铁骑快马加鞭地从沈嘉禾面前跑过,带动的劲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她双手握紧裙摆,眼里闪过忧色。

“吁——”

熟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褚泽元在队伍的最后,他远远就瞧见了怔愣在秦府门口的沈嘉禾,几乎在一瞬间就拉住了马绳。

“若若。”

褚泽元轻轻喘着气,手紧握马鞭,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没有选择下马。

“这几日一定要多多屯粮,江南水患严重,似乎有瘟疫并发,不知何事会危及京城,若若你一定要小心从江南跑过来的难民,这个月最好就别出京城了......”

褚泽元语速飞快地嘱咐着沈嘉禾,他没时间诉说自己的不舍,怕沈嘉禾会害怕,他还将自己的心腹留给了后者,要与沈嘉禾分离多日,他着实是难以放心。

沈嘉禾从听见江南水患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为何褚泽元会这般匆忙的夜间离去,怕是事态已经万分紧急了,她皱着眉头听着褚泽元的话,几乎毫不犹豫地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镇北侯府的玉佩递给褚泽元:

“阿元,你且保管好这枚玉佩,一旦江南粮食和盐产供应不上,你就带着这枚玉佩去寻沈家的米铺和盐铺,他们会知道该如何帮你的。这个药包,你也拿着,一有不适就喝点......”

沈嘉禾的神情严肃,第一次失去了淡然,她知道神医给她的药包里都是一些解毒的好东西,于是没有丝毫不舍就随着玉佩一同递给了褚泽元,她像儿时嘱咐褚泽元科考一般嘱咐着褚泽元照顾好自己。

褚泽元用力地咬着嘴里的软肉,他没有问为何沈嘉禾早就准备了米盐,也没问为什么沈嘉禾拿着这个药包站在这里,时间不够了,他已经看不见自家队伍的尾巴了。

“等我回来。”

千言万语就凝成了一句话,褚泽元深深地看着沈嘉禾,眼里的情意烫的沈嘉禾心间一颤。

“一路平安。”

在马蹄渐远的声音里,沈嘉禾低声道,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远远地传入了男子的耳内。

第二日清早,就如神医所说的,秦琛睁眼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有知觉了,他连忙跳下床走动了几圈,竟然一点后遗症也没有。

“老爷,你终于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紫衣从屋外端着白粥进来,瞧见秦琛精神极好的模样,脸上立刻挂上了喜悦的神态。

其实昨夜到刚才都是林落落在秦琛身边守着,但林落落自己身子骨也没好,实在是抵挡不住疲倦,这才换了紫衣来,紫衣只好去厨房随意地端了碗白粥来看看秦琛,没想到后者苏醒的还挺早的。

秦琛看见紫衣,下身不由一紧,对昨日的遭遇还隐隐后怕,但他看见紫衣如今不施粉黛小脸白嫩的模样,以为她因为担心秦琛而一晚上没睡好,心里又瞬间软了下来:

“我身子已经无碍,倒是紫衣你,昨日吓坏了吧,还起个大早给我熬粥,也不怕累坏身子。”

紫衣顺着秦琛的话娇嗔地拍了一下秦琛的肩膀,她舀起一勺白粥喂到秦琛的嘴边,温和道:“紫衣照顾老爷可一点都不觉得累,老爷你快些尝尝这粥,看看合不合胃口?”

秦琛才喝进去一口,就瞧见屋外侍从匆匆忙忙走进来道:“老爷,崔公公来了!”

崔公公是元帝身边的老太监了,他就象征着元帝的分身,他来秦府那定是与陛下有关的话。

秦琛立刻就顾不上喝粥了,他命紫衣先行退下,整理了一番着装后,对侍从道:“那还不赶紧把崔公公请进来!”

“哎哟,杂家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路还是会走的,就不劳烦贵府的人请了,秦将军,杂家就这样进来,无碍吧?”崔公公手拿拂尘,尖着嗓子佝偻着背迈进屋内,他细小的眼睛打量了一番秦琛的脸色,乐呵呵地说道。

“自是无碍,公公快请坐下喝茶!”秦琛连忙上前想扶一扶崔公公,但却被后者挥了挥手拒绝了。

“杂家来也只是来看看秦将军你是否安好,并不是来唠家常的,见将军你气色红润,杂家也就放心了。”

崔公公语速慢慢的,却让秦琛不敢懈怠。

秦琛弯下身子,低声道:“公公,可是陛下寻我有事?”

“秦将军是聪明人,杂家来是为了转达陛下的意思,等秦将军病好,便早日入宫一趟,陛下有些关于护国寺的要事,要同你相商。”

崔公公也低下了声音,他来秦府其实也只是顺便的,今日那曲美人不知又缘何发了疯,不肯吃御膳房煮的所有东西,一定要吃这京城里的什么,云桂糕?

元帝不放心别人,只好由崔公公出宫走一趟,顺便来看看秦琛,说句话罢了。

“秦琛领命,我晚些就入宫面见陛下。”秦琛回想起那座水晶棺,垂下眼帘应道。

崔公公传达完旨意后也没心思在秦琛这久留,他走前忽地看了眼秦琛的小腹,语气可惜道:

“秦将军,杂家多嘴说上一句,这男人的子孙根啊,是很重要也很脆弱的,将军还需好好爱护才是,可别等哪日用不了了,再后悔莫及!杂家这是没有那东西,要是有啊,可不会像将军这样乱来才是。将军可别哪日同杂家一样只能伺候皇上了。”

闻言,秦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咬了咬牙,见这太监一脸惋惜的模样就气急了,但他也不敢对崔公公说什么重话,只好把气都咽了下去:“多谢公公关心,我定当......谨记于心。”

“将军你知晓便好,杂家就先走一步了,就不必送了。”说罢,崔公公就扭着腰抬着头走出了屋门,带他走远后,秦琛才气得捶坏了一桌子。

他个太监,能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