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无奈地笑了笑,她翻身下马,走到了褚泽元身边。

许若几乎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早在这战斗开始的时候就躲在了永安王之后,她瞧见了沈嘉禾和沈珠的互动,觉得这二人的相处着实不像是主仆。

而且,这个长相普通的侍女最近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许若日日都在模仿沈嘉禾,她几乎都已经将沈嘉禾的气质摸透,但就算是她学了多年也只学了两成,这个丫鬟突然出现横插在她之前被褚泽元另眼相待,而周身气质居然比她还要更像是沈嘉禾。

而沈珠姓沈,这丫鬟又唤作嘉嘉,种种巧合结合起来,不由得让许若怀疑起沈嘉禾的身份。

“走吧,去瞧瞧这灵越的城主,究竟作何打算。”永安王对许若说道,他将翻身下马,将弓递给下属,同褚泽元一起迈入破损的城门内。

城门爆破的声响吸引了城内百姓的围观,一路上,窗户里,巨树旁,阁楼里,都露出着一副副警惕的眼神,沈嘉禾注意到了一些躲藏不隐蔽的孩童,他们虽然身形消瘦,但是面色尚好,并没有守卫说的感染瘟疫的症状。

沈嘉禾与褚泽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继续查看着没有躲藏着的百姓,果不其然,大部分百姓都只是面黄肌瘦,而没有感染瘟疫的那种病痛模样。

“王爷,你们也瞧见了,我灵越百姓身体健康,卑职选择闭城,也只是为了我灵越百姓的安危罢了。不知王爷强硬破城,惊吓百姓,是作何打算?”

身着蓝衣的高大城主从不远处走来,空旷的街道一边是乌泱泱的士兵,一边是灵越城主零散几人,他似乎在城门破的一刻就已经做足了面对永安王责怪的准备,说辞也是滴水不漏,甚至先声夺人,先一步指责永安王破城伤害了百姓的安危。

永安王没有说话,他还不屑同这等芝麻小官说道。

褚泽元自然也没有好好说话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城主,只是说了一句话:“把你劫走的粮,交出来。”

城主脸色隐隐一僵,他舔了舔唇,笑着道:“何来什么劫得粮,世子殿下你可别冤枉人,我们灵越自己的粮食充足,何来劫粮一说,若是月城有难,世子殿下直说便是,我灵越自然会在我们能饱腹的基础上,尽力相助的。”

灵越城主这是摆明了打死不承认,他早就在米粮劫来的一刻就将米粮倒入了灵越的米库,这永安王难道还能指着他灵越的米库说这些米是他们的不成?

而褚泽元则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只见那模样俊秀,身量高挑的男子冷着脸将别在腰间的长刀抽出。

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刀背,阳光照在光洁的刀背上,反射到城主的眼睛上,后者下意识的迷了眼。

就在城主眯眼睛的短短功夫,褚泽元的长刀就要触碰到城主的脖颈之间。

灵越城主身侧的灰衣仆人眼神一凛,下意识就想对褚泽元挥出一掌,而不知何时出现在灰衣仆人身后的沈珠,悄无声息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女子的手看起来软弱无骨,但只有灰衣仆人能感受到这只手在他脖颈间然若利刃的压迫感,他清晰地认识到,只要沈珠想,他这条命可能不知不觉地就消散在世界上了。

“别得寸进尺啊,城主,我是个粗人,不懂你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知道打打杀杀,若你不认,我只好硬抢了。”褚泽元的刀夹在了城主的脖子上,他语气很低,但是里面却含着浓浓的威胁。

你还是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谁不知道你褚泽元在朝堂之上的新秀,时常三言两语就笑着堵得别人说不出话,不少朝臣被褚泽元骂了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怼回去,只能默默忍下一口气回到家后生闷气。

就这样一个笑面虎你如今和他说你是个粗人?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灵越城主都要呸一口了,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自然不可能做出得罪人的动作,冷汗慢慢顺着城主的额头滑下,他咬牙道:“世子殿下,你这样对我,就不怕被人上书,被送谏帖吗?”

“谁敢送我的谏帖,你吗?那就杀了你呗,灵越城主因为水患过世?”褚泽元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情绪的弧度,他看向被沈珠掐住脖子的灰衣仆人,“还是说,是他?那他也杀了好了,灾难哪能不死人呢?”

“世子殿下!你不能这样视人命于无物!你这样和暴徒有什么区别!”城主还在试图指责褚泽元,他求助地看向永安王,试图让老子管管儿子。

而老子永安王只是目露自豪地看着自家儿子,不愧是他的儿子,有他年轻时威胁人的风范。

“难道你就没有视人命于无物了?!”褚泽元喝了一声,他的刀进了城主的喉间几分,后者脸都吓白了,

“你灵越的人是人,那月城的人不是人了吗?江南其他被水患迫害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你们灵越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药物自己吃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去抢别的城市的吃食,你想让那些身患重病的难民,让那些老弱病残就那样凄惨的死去吗!”

“你倒是同本殿下说说,你这行为,和暴徒又有什么区别!”

褚泽元的低喝声声到肉,他紧紧捏着城主的衣领,语气严肃极了,他能不知道城主真实的打算吗?

他一届城主,若慷慨地救了周边的城市,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封赏和称赞,甚至功劳也只会被像永安王这样从京城来的官员拿去。

那既然如此,灵越城主就想着闭城,他有赵家人在手,定能有办法救助城内患病的百姓,他也尚且有粮食,能让百姓的人不饿死,身为城主救下了一座城,这绝对就是他一人的功劳,到时候江南的灾难延重起来,灵越的安稳就会被元帝所看见。

到时候他这个小小的城主升个大官岂不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