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传来的地方是个很小的阁楼。

女子嘴角带血,伏倒在距离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板上,她染着豆蔻的五指死死地扣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死前最后一刻,她还想爬出这个房间大声呼救。

“老鸨!不好啦!不好啦!”

“牡丹姑娘气绝啦!”

奴仆连滚蒂爬地跑出小阁楼呼救。

月季躲在人群中,紧紧捏着裙角。

沈珠带着小厮急匆匆赶来替牡丹收尸,神情严肃。

现场一片混乱,月季学着身侧的花娘伪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实际上却时刻注意着老鸨的动向。

沈嘉禾出门后就赶去了尖叫声传来的地方,那已经围满了不少人。

“出了何事?”沈嘉禾拦住一个姑娘皱着眉头询问道。

那姑娘面色难看,她是楼里有真本事的一个姑娘,她认出了沈嘉禾的身份,于是附到沈嘉禾的耳侧道:“主子,楼内死人了,死的是最近很风光的花伶牡丹。”

沈嘉禾闻言立刻派人疏散了人群,沈珠站在阁楼内检查着细节。

“主子,牡丹是被毒毒死的。”沈珠指着一倒翻的杯子低声道。

沈嘉禾用帕子沾了点杯中的酒液,扇闻了一番,的确闻到了某一种毒的气味。

“酒是谁送来的?”沈嘉禾将帕子递给沈珠,问道。

沈珠摇摇头:“楼内人多眼杂,要查一杯酒的来处,还是有些复杂的,若查出来是权贵的手段……”

沈珠的不言之语沈嘉禾也明白,她抿了抿嘴,思索了一番后沉声道:“无论如何,此时我们得查清楚缘由,若当真是哪个权贵的手段,我们也得有所预防才是。”

“好,我等会将牡丹接过的客人都列出来给主子过目。”沈珠点头,命人将牡丹的尸体带走。

沈嘉禾揉了揉额头,秦府的事还没完全处理好,她今日来燕春楼随便看看,就遇见了投毒案。

麻烦果真总找到她头上来。

沈嘉禾转身欲走,却瞧见人群中一个身影,那人与沈嘉禾对视后,便连忙低下头离去。

沈嘉禾眯了眯眼,那人,似乎就是月季。

傍晚,沈嘉禾伪装了一番,跟着沈珠去瞧姑娘们练舞,她要认清这楼内的姑娘模样,以免日后出事她记混了人。

姑娘芍药扭着腰肢在院子里和其他姐妹闲聊,头上的蝴蝶珠钗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

沈嘉禾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幕,瞧见一姑娘撞了一下芍药,将蝴蝶珠钗撞到了地上。

“长没长眼啊,把我东西撞坏了你赔得起吗?”芍药怒气冲冲地推了一下那姑娘,爱惜地将蝴蝶珠钗捡了起来。

那姑娘目带歉意地道了个歉,看见芍药的头发,忽然惊奇道:

“呀,姐姐,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漂亮的珠钗呀?”

芍药闻言,神色变得得意起来,将珠钗重新带到发髻上,她听了这话,嗓音含笑:

“哎呀,这是昨夜来找我的客人送我的,他就喜欢送这些小东西来讨我欢心。”

“是哪位客人这么大方呀,眼光也好,看看这钗多适合姐姐呀。”

那姑娘本身就长相美艳,此时言语里带着羡慕与恭维,让芍药十分受用。

“嗨,也没谁......”不知怎的,芍药像是被戳中了心里事,但不让她炫耀她又难受,于是她凑近那姑娘小声道,“是郑旭啦。”

沈嘉禾竖起听着,也看向芍药的头发。

闻言,那姑娘看了眼一旁拉筋的月季,又欲盖弥彰地转回来:“怎么会,郑公子不是......是月季的相好吗?”

芍药不屑一笑,把那姑娘拉远了些,语气嫌弃:

“男人嘛,谁会真的一心一意啊,都来燕春楼里了,还搞纯情那套。不过嘛,也别告诉月季,她也是个可怜的,天天为了那书生守节,不知道那书生背着她偷吃好几次了。”

月季事手猛的紧紧扣着大腿上的肉,关节处泛着白,瞳孔微微颤抖着,满脸的不信服。

沈嘉禾发现了月季的脸色不对,只觉得疑点重重。

而月季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沈嘉禾的存在,她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相好说过的话神色晦暗不明。

那日温存之后,郑旭搂着月季,他的喉结动了动,忽然说道:

“不过,月儿,你明日能否帮我为芍药和一个大人物牵个线。”

“什么大人物?”

莫名的,听见郑旭的话,月季心里有些不安。

“反正就是大人物,他昨夜也与我们一同吃酒,就是他看中了芍药,我才去找了芍药,送了芍药簪子。”

“这位大人物的身份他不能暴露太多,家里人也管的严,所以他想要芍药就不能他亲自去寻……哎呀月儿,你就替我搭个线,将芍药劝到燕春楼后边的屋内。”

郑旭说,这线搭上了,那大人物就会在科举上多帮帮他,还会给他一大笔钱,可以为月季早日赎身。

对自由的渴望胜过了所有,不就是搭线,确保那大人物不会伤害芍药后,月季便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近日芍药的话更让月季笃定了要牵线的决心。

沈嘉禾发现了月季眼神不对后,对沈珠道:“留意一下月季的动作,我有些不放心。“

“你怀疑投毒的人是她?”沈珠蹙眉询问,自己否认自己,“牡丹死的时候她正在大厅弹琴,应该不是她。”

沈嘉禾摇摇头:“只是感觉不对,留意一下总归放心。”

沈珠点点头,将此时记下。

可月季的异常也就是给芍药介绍了一个客人罢了,沈嘉禾虽然不安,但也没有细细查看,她正忙着清点自己从秦府带来的东西。

“小姐,可用遗漏?”玲珑见沈嘉禾目光放空,以为自己有所疏漏,连忙问道。

“没。”沈嘉禾摇摇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在秦府这么多年,居然最后只有在这么些东西。”

没错,沈嘉禾眼前的这些首饰衣物,不及她在永安王府的一角。

“小姐……幸好咱们离开的早不是,早早脱离苦海,以后就能想买什么都给自己买了!”玲珑捏了捏沈嘉禾的肩膀,笑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