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疯啦!!!你们瞎吗还不拦住她月季她疯啦!!!”郑旭痛苦地大吼,脸上的伪装终究是被撕破,他没有节制地破口大骂着,好似这样可以转移他身上的疼痛。

花魁站在沈珠旁边双手环抱,就差手里拿一捧瓜子了。

月季又一下狠狠地刺入郑旭的左腹,温热的鲜血喷涌到她的脸上,宛若夺命的罗刹。

“啊啊啊!!贱人贱人!!不就是个白送的倒贴货!!还妄想老子娶你!!”这时候的郑旭还在嘴硬,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这直接激怒了月季,她高高地举起手,将刀刺入郑旭腹下三寸:“你不想娶我……你不想娶我……”

在郑旭刺耳的尖叫里,月季麻木地重复着动作,一下,两下,三下……

郑旭的呼吸已经轻不可闻,腹部净是血肉模糊,他张了张嘴,想向周围的人求助。

郑旭终是没了呼吸,月季环抱着他的尸体,脸上的鲜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在众人打算靠近月季的时候,月季突然把刀剑翻转,对准了自己。

这一幕让两个人都措手不及。

“等等!”

“姐姐!”

沈珠的惊呼和少年凄厉的喊叫声同时响起。

不知从哪里溜过来的小肆儿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夺走月季手里的刀,他此时清澈的眸子含着泪,对着月季疯狂摇头:

“姐姐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小肆儿……”

“小肆儿求求妈妈,求求妈妈别怪姐姐,是郑旭害得姐姐!求妈妈饶过月季吧!求妈妈……”

小肆儿突然跪地,对着沈珠疯狂地磕头,仿佛不要命一般,脑门上都是混合的泥巴与血液。

沈珠连忙阻止小肆儿不要命的举动,她此时离小肆儿极近,但她没有动手,她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替她求饶?”

“她从未想过你的处境,她让你成为她的刽子手,我都已经知道了,是你替月季做的那些杀人的事,你从没想过你若是被发现了会如何。”

“她今日私奔也从未想起过你的存在!你明明知道月季不把你放眼里你为何还要为她求饶?”

沈珠真的有些不解,她是个杀手,自幼就很少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她认真的看着小肆儿,感到了疑惑。

小肆儿磕头的动作未停,泪水汹涌落下,他执着地向沈珠磕头,似乎没有听懂沈珠的疑问:“求您……”

——

十年前。

京城外破旧的土地庙,乞讨者栖息地。

洁白的雪,纷纷扬扬落下。

土地庙外,一团黑黢黢的小家伙缩在雪地里,他脏兮兮的小脸贴着枯燥的头发,身上就穿着一件破布衣裳,看起来还是别人不要的款式。

这是年仅四岁的小肆儿,他分不清冰雪和自己的体温,哪个更低一些。

他艰难地睁着眼睛,冻僵的小手一点点张开,试图触碰着漂亮却又无情的雪花。

天国能见到爹娘吗?

能吃到肉包子吗?

能有厚厚的衣服穿吗?

有暖和的棉被盖吗?

小肆儿的意识涣散着,那瘦的如猴一般的脸根本看不出他日后漂亮的容颜,他已经没力气爬向土地庙了。

一寸距离,却是天涯海角。

小肆儿看向天空,他发现雪突然就落在身上,定睛一瞧,原来是个小丫头用衣裳替他拦住了大雪。

“喂,你还活着吗?”小丫头是八岁的月季,此时还叫做招娣。

招娣是被拐卖的丫头,她被人伢子卖给了村里一户人家做童养媳,那户人家经常打她,于是她偷了那户人家的钱财,逃跑了。

招娣本不想搭理这个小孩,毕竟她自己都还活不好,但是佛祖在上,她没法看着一个小孩死在自己面前。

小肆儿看着招娣,动了动眼珠子,他全身也就眼珠子还能动弹了。

招娣叹了口气,鼓起一口气,将小肆儿抱了起来。

她没想到骨瘦如柴的小肆儿比招娣端过得水桶还轻。

“算你命好,遇见了我。”招娣把小肆儿一步一步抱进了土地庙。

这座土地庙已经许久没人愿意来供奉了,大堂的神像上面也已经落了灰。

庙里躺着几个闭眼休息的乞丐,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无论如何,有盖的土地庙总比外界要暖和的多。

招娣把小肆儿放在干草堆里,眼睛咕噜咕噜地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乞丐,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赶紧从包裹里掏出一罐清水给小肆儿喂下。

“你有没有名字?”招娣用身体暖着小肆儿,她苦恼地看着他,觉得这么小的人,应该没有名字吧。。

“要不你叫小肆儿吧,我被拐前,母亲刚生了第三个妹妹,那你就是我第四个了。”

“诶,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肆儿?你别睡呀,等身体暖起来了,你再睡好不好。”

小肆儿窝在招娣温暖的怀抱里,他亮晶晶的眼睛半眯着,凝视着嘀嘀咕咕不听的招娣,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

但其实他也没吃过蜜罐,只是听桥对面的大爷随口说过一嘴,听说那蜜罐甜滋滋的,小肆儿觉得,大概就和他现在心里那般甜吧。

……

小肆儿和招娣是这十里八街有名的小乞丐,招娣教小肆儿如何说甜话,一声声好姐姐哄得各年龄段的姑娘们心花怒放。

但这样也只能够两个小孩子勉强满足温饱,土地庙门口,小肆儿舔着刚吃过素包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吸溜着,渴望将美味留存的就一些。

“嘉禾啊,你喜不喜欢啊大老虎呀,欸,真可爱!”

不远处走来了一名人高马大的大叔,衣服看着就很昂贵,他肩膀上坐着个粉雕玉啄的女娃娃,右手拿着个拨浪鼓,咕咚咕咚地逗着娃娃。

小肆儿认真地看着这一幕,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亮亮的,幻想如果是自己坐在那位大叔的肩膀上……

“喜不喜欢那个东西?”招娣替小肆儿擦着油乎乎的手指,顺着小肆儿的目光看着那个拨浪鼓。

小肆儿闻言,却是拼命摇头:“我我不喜欢,小肆儿喜欢,喜欢吃,吃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