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姐姐这是犯法的……”
“什么犯法的,只要你做的隐蔽就没有人会发现的,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帮姐姐一次好不好……”
月季看着小肆儿,见小肆儿面色仍旧犹豫,她下了狠料:“你的命都是我捡回来的,连这点事情你都不愿意替姐姐做吗?是谁在冬天抱着你取暖,为你去偷肉包子吃,把你养这么大……”
小肆儿看着月季,脸上深刻的伤疤似乎在他心里也深深刻下,他微微笑道:
“姐姐,别说了,我去做。”
看着小肆儿离开的背影,月季张了张嘴,心脏被狠狠揪起,却没说什么,她没做错,她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她没有错……
牡丹死在了她满怀期待解脱的前夜,她到死都在往外爬着,嘴里念着爱人的名字。
可她的爱人却在第二天将她遗忘,怀里又新添了美人。
少了牡丹,牡丹的客人便被老鸨儿改到月季身上,那客人是出了名的暴虐成瘾,因为自己不能人道,就用尽手段折磨伺候的女子,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月季又求了小肆儿,那个因为害怕小肆儿被人欺辱而毁了小肆儿容貌的姐姐终究是把小肆儿推去了火坑。
被欺骗的客人的怒火是难以预测的,第一日小肆儿身上被鞭笞出的伤口遍布全身,一眼看去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月季却只是替小肆儿匆匆卸了妆换了衣服,害怕被老鸨儿发现,她当时想得只有幸好那位客人打完后没有告诉妈妈换人的事情。
有一,便有二。
小肆儿脸上的笑容,眼里的光亮逐渐熄灭,他成为了月季的刀,阻拦月季向上走的人,杀,阻拦月季爱情路的人,杀,用毒的用毒,用刀的用刀,小肆儿甚至都没怎么掩饰自己的手段,他内心隐隐渴求被人发现他的罪行,这样他才能解脱。
但是没人发现。
小肆儿只等到月季和郑旭,同归于尽了。
期待着私奔的月季终于发现了书生的谎言,红色的刀一下一下地刺入昔日爱人的身体里,当郑旭没了呼吸后,月季便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刺向自己,幸苦沈珠拦下了月季。
小肆儿手里紧紧握着要给月季的半个苹果,这是他今天干活勤快的奖励。
月季自杀前都没有想过,被她丢下的小肆儿,该怎么办。
“她没死,先别哭了。”沈珠递给小肆儿手帕,她头疼地看着这场闹剧,不知道第二日该如何同沈嘉禾解释,她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琐事,死人对她而言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她无法共情即将崩溃的小肆儿,只能任由后者一声不吭地蹲在月季被关的柴房外,将自己蜷缩在一起,眼神空洞。
第二日一早沈珠就将沈嘉禾拉到了楼内,郑旭死的消息瞒不过大皇子,大概不久大皇子的人就会来楼里要个说法,这少不了和沈嘉禾讨论一下应对的政策。
最主要的是,沈珠还是对小肆儿心软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人,只能把一切都抛给沈嘉禾。
因为出来的急匆匆的,沈嘉禾并未做男装打扮,她简单的蒙着面纱,远远地打量着在柴房外蹲了一夜的小肆儿。
那孩子手和脸都被冻的发紫,虽然京城马上就要入春,但夜里的气温仍旧宛如咬人的动物一般刮人骨肉。
“月季已经在屋内自刎了。”沈珠双手抱臂,语气有些令人琢磨不透,她凑到沈嘉禾的耳侧,低声说道。
沈嘉禾指尖微动,她扭头问道:“他知道吗?”
沈珠知道沈嘉禾话里的他是谁,于是摇了摇头:“趁昨晚他熬不住睡着的间隙,我进去看了看,那月季用簪子抹了自己的脖子,我探了一下,救不回来了,我进去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
沈嘉禾闻言,眸色暗了暗,对于月季,她既同情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在青楼这个魔窟里,长相不算很优越的月季熬到现在内里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血泪,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了,却发现一切都是骗局。
但她也不是个完全的可怜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害死了两个同病相怜的姑娘。
而月季做的最可恶的事情,莫过于是抛弃了自己养大的弟弟,让弟弟的手上沾上了鲜血。
“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坐着?”沈嘉禾走近小肆儿,低声道,她的语气平淡,看不出她内心如何打算。
小肆儿迷茫抬头,他冷的已经有些麻木,思考的也有些缓慢,他一字一句回道道:“我,等阿姐出来。”
“如果你阿姐死了,你也会去死吗?”沈嘉禾反问道,她蹙着眉,问出问题的时候,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她虽然不清楚月季在小肆儿心中的地位,但是她猜测比起褚泽元与她,怕也是只多不少。
褚泽元除了沈嘉禾,还有疼爱他的父母,而小肆儿的全世界似乎就只有月季。
小肆儿将下巴埋在手臂里面,闷闷道:“阿姐去哪,我就去哪。”
阿姐死了,那他也跟着,反正他的命不值钱,都是阿姐把他捡回来的。
沉默了片刻,沈嘉禾盯着小肆儿长长的睫毛,开口道:
“你有钱吗?”
小肆儿被这个问题问的猝不及防,他张了张嘴,最后蚊子一般低声道:“我没有。”
“你的好姐姐已经死了,不信你就推门进去看看。你知道的,月季的钱都给了郑旭,如今郑旭也死了,你可以算得上身无分文,那你该如何给月季收尸呢?打算就让她这样尸横山野?天地为被?”
沈嘉禾轻轻地推开了柴房的门,一股难言的味道从里面传来,吓得小肆儿的身体抖了一抖。
小肆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他却不敢回头,他不敢去看屋内是如何的光景,他紧紧地抱着自己,不发一语。
“你可想替你姐姐寻个好好的墓地将她藏下,替她拿走她的卖身契?”
沈嘉禾伸手捏住了小肆儿的脸,逼迫后者抬头与自己对视,后者眼含热泪,看起来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