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嚎叫半天,终于有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小厮想扶贺云瞻起身,但一看他的脸,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贺云瞻以为小厮在嘲笑他脸上的伤,用完好的那只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一个低贱的奴仆也敢如此直视我?”

小厮被打得差点倒地,赶紧捂着脸跪下:“小人错了,大人饶命!”

贺云瞻狠狠剜他一眼,厉声喊道:“滚过来,把我扶起来!”

“是……”

小厮战战兢兢地起身,连拉带拽将贺云瞻扶起。

这会儿贺云瞻麻木的右半身恢复了一点点知觉,他暗自松了口气。

“去给我请大夫,请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来!”

“是……”

小厮不敢多待,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贺云瞻捂着右臂一步步走回自己院子,经过梨清苑时狠狠朝里面瞪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大夫很快赶来贺府,刚掀开贺云瞻肩上的衣服便沉声叹了口气。

“哎哟,好不容易见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大人可得多注意,万一再裂开几次你这条胳膊怕是真要废了。”

“我知道了……”

大夫小心谨慎地给贺云瞻上药,又拧眉看他的脸。

“贺大人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贺云瞻用极低的嗓音道:“摔的。”

大夫手上动作一顿,没戳穿他。

“那贺大人走路可得小心些,可不能胳膊受伤腿脚也废了,这几日若没什么大事,还是别下地为好。”

贺云瞻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这会儿也满心后悔,埋怨自己没事出去晒什么太阳。

若是不出院门,就看不见季临寒进出沈知煦的院子,也不会发生后面的口舌之争。

没讨到半点好处,还差点被打个半死。

等大夫上完药离开后,贺云瞻把房中所有婢女都打发走,一个人抱着被子躺到**,闭目叹气。

还没叹多久,门口有婢女极小心地敲了敲门。

“什么事?没有大事别来烦我!”

婢女畏畏缩缩道:“是沈二小姐来了,走后门进来的,她听说大人受伤,说想来看望大人……”

贺云瞻一个翻身从**爬起来,低落的心情霎时飞扬起来。

如今还记挂他的估计也就沈容卿了。

他急着想起身前去相迎,但突然想到他的脸如今俨然是个猪头,硬生生又停下了脚步。

眼下他这副模样,不想被沈容卿瞧见。

“……你去与沈二小姐说,我受伤需要休息,今日暂不见客。”

婢女为难道:“可沈二小姐已经到了院门。”

话音刚落,沈容卿便出现在了贺云瞻寝房门口。

“我好不容易瞒着大家偷偷摸摸来一趟,你为何不见我?”

贺云瞻面色一怔,赶紧上前:“……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我吗?”

他所处的位置在房中暗处,脸上落着一片阴影。

等他走到门口,沈容卿才看清他脸上的伤势。

吓得霎时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嘴惊呼:“我听说你伤了肩膀,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摔的。”

沈容卿惊魂未定,又仔细看了几眼,只觉贺云瞻丑陋无比。

她暗暗压下心中惊惧,朝小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立刻退出去帮他们关好门。

贺云瞻拉住沈容卿的手,将她领到房中坐下。

“你记挂着我的伤势,真让我感动。”

沈容卿不忍直视贺云瞻的脸,觉得嫌弃,但她面色未显分毫。

“我听说你受伤,看样子还挺严重,这是怎么伤的?”

“我……”贺云瞻不想提,低声骂道:“还不是沈知煦那个贱人,她竟然在库房里弄了暗器,我一推门迎面就是一支飞箭!”

沈容卿暗暗垂下眼睫,她猜也能猜到贺云瞻还是惦记沈知煦那点嫁妆。

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自从上次宁德侯寿宴,两人闹了矛盾,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都默契地没提上次的事。

可沈容卿心里不是滋味,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得骂自己瞎了眼,到底为何看上贺云瞻这么个没本事的人。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天天一副小肚鸡肠。

她等了几日没等到贺云瞻去找她,又听说贺云瞻受伤,便想偷偷来看望,也想要一个准话。

沈容卿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娶我?”

贺云瞻这次说得很坚定:“你放心,等我伤好之后一定娶你!”

“我早就受不了沈知煦,我一定会尽快与她和离,等我把她的嫁妆都算计来,到时候给你当聘礼!”

沈容卿掩在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以为自己听见贺云瞻如此说会万分感动,但不知为何心里竟一点高兴的滋味都没有。

她不禁犹豫,真的要嫁给贺云瞻吗?

贺云瞻在仕途上停滞不前,现在靠着沈知煦的嫁妆生活,如果嫁来贺府,她能过上好日子吗?

沈容卿也得为将来考虑。

可她又放不下贺云瞻,否则今日也不会悄悄摸摸前来贺府。

她叹着气道:“那你得尽快,最近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母亲挑了几个逼我去相看,若你不尽快我只能答应母亲……”

这话让贺云瞻瞬间有了危机感。

“容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心里也肯定只有我一个,你万万不能嫁给别人。”

“那你就尽快把沈知煦休了,快点来娶我。”

“好,我答应你!”

贺云瞻伸手将沈容卿抱进怀中,还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沈容卿眼底暗色更显,不知为何,她突然十分嫌弃贺云瞻的拥抱。

大概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作祟,一张脸又是难看的猪头。

沈容卿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等贺云瞻痊愈,他的样子还是十分英俊的。

可她还是伸手拨了拨贺云瞻胸膛,与他拉开距离。

“你身上有伤,还是别乱动了。”

“好,我知道你最关心我。”

贺云瞻松开她,伸手捧上她的脸,在她脸蛋上“啪叽”一口亲了个响的。

两人还没分开,房门却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沈知煦迈着轻盈的步子进来:“听说妹妹来了贺府,怎么不去看我,竟与你姐夫单独在房中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