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暖气打到最高,隐隐浮起朦胧雾气,闷热压抑。

姜且看着男人阴沉骇人的脸色,反复回忆,却依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你说你第一次见我?”

沈砚咬牙重复她刚刚的话再次质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为了确定她是否在撒谎。

可她陌生疏离的眼神一如那晚接风宴时的模样。

她有必要装吗?

一个不该有却无比肯定的想法出现在沈砚脑海里。

他再次试探:“那我们的项目合作你还记得吗?”

“哈哈!”姜且突然笑着拍拍沈砚肩膀,“其实我开玩笑呢!我们有合作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砚淡淡看着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姜且撇过头避开沈砚探究的眼神,心里暗暗缓了口气。

其实记忆有些模糊,她对合作有些印象,但对沈砚的记忆只有传言。

她知道大概是那种治疗带来的后遗症,会让人脑子迟钝,忘记东西。

她只能搪塞。

努力让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那还记得你落在我家一件衣服吗?”

沈砚再次试探,盯着她的反应。

他看着她刻意掩饰的慌乱,断定了心里的想法。

她失忆了。

“有,有吗?”姜且小心翼翼试探,“那个,我去了趟青藏线回来后啊,这个脑子它因为长时间缺氧,记性变差了,所以有些小事记不大清。”她讪讪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她失忆了,而且自己似乎知道。

这个荒诞却现实的答案。

突然,车窗玻璃被剧烈敲击。

他透过车窗上落下的雪花看向车外的焦急男人,坚定地确信,那人手里一定有答案。

“你在车里坐着,别出去。”

沈砚轻声叮嘱,却在开门的下一秒,左手被姜且握住。

他转头看着她,车内闷热的风将她脸吹得通红,他贴心地俯身替她将面前的风调低。

“不用管他的。”

姜且淡淡说着,也不知是说车内的风还是车窗外的人。

“我刚好找他问点事。”

沈砚拍了拍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才乖乖挪开。

他开门下车,盯着穆汉升,背身将车门关上。

“谈谈。”沈砚冷冷道。

穆汉升并不意外面前这人的主动,仿佛做好了一切准备,“好。”

……

雪越下越大,车顶上,假山上,亭子屋檐上,很快落满了积雪。

“她怎么了?”

沈砚站在亭子中间,毫无寒暄的意思,冷声发问,他们之间不是寒暄的关系。

穆汉升却不屑地盯着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砚不耐烦地上手揪住穆汉升的衣领,三年了,他还是那么想揍穆汉升一顿。

下一秒,他的确这么干了,一拳毫不犹豫打在穆汉升脸上。

穆汉升要反击,一拳却扑了开,他必然打不过一个功夫底子扎实的人。

“不说?要么打到你说为止。”沈砚转身离开不愿和他多言。

呵。

穆汉升的冷哼激怒了沈砚。

沈砚一转身再次将他一拳打趴下。

“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说着他狠狠看了穆汉升一眼,只见穆汉升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嘲讽地回应:

“什么办法?去问她吗?她会愿意告诉你吗?”

连续的三问,将沈砚问得心里有些受挫。

“今晚,她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我生气吃醋,为了惩罚我而已。”

穆汉升像个胜利者一般轻视沈砚,这个三年前的手下败将。

“沈砚,过去她选择了我,未来还是会选择我。而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被一些事绊住而已,你还妄想插足?”穆汉升隐恻恻警告。

“她失忆是你干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沈砚断定面前这个根本不像表面温柔的虚伪男人,一定做了什么手脚,但他还没有证据,更不会冒然告诉姜且。

“你千万不要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的冤枉我。”穆汉升表情无辜地看着他,“有本事你让她再爱上你啊。”

仿佛是激将法,却刺痛沈砚心底最深的痛。

“他能无时无刻陪在我身边,你可以吗?”

三年前,那个带着凉意的夜晚,她挽着穆汉升的手臂,满眼恨意地控诉他的冷淡,无趣。

当年的事是沈砚心里的一根刺。

他突然私心觉得如果她真的忘记过去,那他们是不是有机会重新开始。

“那就拭目以待。”

沈砚甩下话,果断转身离开。

穆汉升看着沈砚离开的身影,眼里的生出自卑怨恨。

他没想到自己极力破坏的关系,急于给姜且移除的记忆,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

这次确实是他心急了。

不过沈砚知道又如何,姜且只会误以为是治疗后遗症,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脑部神经被人干扰。

沈砚,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缠在他们身边。

当年的真相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场他一手策划的分离。

而现在,他要将沈砚拉下水,这样到姜且真得知真相的那天,不止是他不被原谅,还有沈砚也在其中,他就安心了。

……

商务车内,沈砚带着一身寒气,想到刚刚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冲昏头了,居然用上这么卑鄙的手段。

“你们聊什么了?”

姜且狐疑地看向沈砚,沈家和穆家不合她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不合的人在一起又能和谐的聊什么内容呢?

“一些工作上的事。”

沈砚搪塞,却见姜且并不相信,他再次补充了一句,“利益面前无宿仇。”

这话还是有八分道理的,姜且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全信。

姜且刚刚打电话给谷卉知,疯狂恶补她和沈砚之间的事情。

她笑眯眯开口解释:“你刚刚说的衣服是不是记错了,之前是落下过,但后来我都带走了。”

沈砚闻言目不转眼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眼里找到什么答案。

姜且被他盯得心慌,眼神不由躲避。

突然一阵凉意向她侵袭而来,她被迫往后躲。

“所以我这个未婚夫的身份还算数吧?”

沈砚意外的问题,将姜且问住了。

流利干练的轮廓,鼻梁高挺,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正魅惑般地勾着她。

姜且想,传言里清冷禁欲的男人,如今这么勾引她,求一个名分,算怎么回事?

“做我未婚妻,可一点不亏哦。再说,要装就要装得像一点,不是吗?”

他循循善诱,她心动了。

是啊,这么帅的男人,她姜且一点都不亏。

她粲然一笑,双手抬起,搭在他肩膀上,伸手摸上他的耳垂,倾身附耳低语:“那你又是图什么呢?”

他眼眸深邃,温热柔软的手指轻柔抚摸着他冰凉的耳垂,惹他眼底暗生情欲。

“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