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晚宴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这八旬老人的大寿宴。”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光线昏暗,姜且身着黑色丝绒鱼尾连衣裙,独自喝着一杯又一杯,神色颓然,与现场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她单手撑在桌边,眼神迷离地盯着聚光灯汇聚的主桌。

那里坐着的男人,陪她穿越青藏线,足足呆了一个月,有愉快,有惊险,有错愕,有惊叹,她以为这会是他们往后余生回忆起来都津津乐道的经历。

喜悦却在回来的前一天彻底崩塌。

此刻他旁边正坐着即将公开的结婚对象,他们将在这场晚宴上举行订婚仪式。

而她,要上台亲口喊他一声哥哥并且祝他幸福美满。

西藏的冬天真的很冷,他们扛着一路寒霜终于窝进当地人的家中,暖气还未来得及将她身上的寒意散尽,男人便用极度愧疚纠结的模样看着她,看得她不禁打冷颤。

“后天爷爷大寿,我会和她订婚。”

那一刻,她知道一个月的梦该醒了,长久的放纵都让她忘了,这一个月是她从穆汉升那里偷来的。

姜且望着穆汉升一脸笑意站起身,温柔地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绅士地伸出手,邀请他一同上台。

该放手了。姜且这样告诉自己。

即使是假结婚,她姜且也不要的。

别人碰过的东西,就不干净了,她一律不要。

她低头喝着酒,无所谓台上是深情告白还是永远之类的诺言,婚姻又不是结局,人就爱自欺欺人,诓骗当下的自己。

“下面,还有一件是很重要的事,要正式公布。”

台上浪漫愉快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穆汉升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宴会厅内响起。

“姜且。”

他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唇瓣离开杯壁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冷笑。

听到穆汉升再次喊她名字,她升起左手,举得老高,右手又将酒杯灌满,然后拿着满当当的酒杯,朝舞台的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走到台前,看着高台,茫然看了眼穆汉升。

“从侧边上。”穆汉升避开麦克风,微微弯腰提醒她。

姜且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无所谓自己穿着裙子,将酒杯往台上一放,左手将裙摆迅速收拢,右手撑在台上,脚下穿着长靴轻盈一蹬,翻身上了台。

“姜姜!你太胡闹了!”应该是她母亲的声音吧,总是严厉呵斥,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

后来大概是被人拦住,没了无休止的谩骂。

她得意朝穆汉升一笑,弯腰拿起地上的酒杯,朝穆汉升走去。

穆汉升一脸担忧地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她却皱眉不悦挣脱。

他施施然松手,拿起麦克风,又是一副温柔模样,“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穆夫人的女儿,也是我穆汉升的妹妹。”

台下,窃窃私语声密密麻麻生起,吵得姜且头疼,她一把夺过穆汉升的麦克风,猛地拍了拍麦,随之尖锐巨大的闷麦声通过功放音响回**在整个宴会厅。

她看着台下几乎想要上台却被穆董事长拦下的母亲,恶狠狠用目光警告她。

“大家好!”姜且扯着嗓子大喊,随即举杯朝向主桌,“今天是穆爷爷的八十岁大寿,我祝穆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她看着主桌上虚情假意的一张张面孔,没有人忠心的听她的祝福,同样,她也没有真心在祝福。

她仰头一口气将酒杯中的酒喝去一半。

接着看向穆汉升和卢欣,“同时也要祝福我哥!的订婚宴圆满成功!”敷衍又官方的祝福。

她笑吟吟看着卢欣脸色阴沉下来,那又如何,这声嫂子她这辈子都别想。

随即,她举起酒杯将酒饮尽,透过酒杯杯底,朦胧间,她看到一张冷淡禁欲的脸,很帅。

她将酒杯放下,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男人,他就靠在座椅上一瞬不瞬盯着她,具有侵略般的目光像极了缅因。

猫,一种独占意识很强的动物。

他认识她吗?

否则为何这样看着她?

一个冲动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脑中,而她也立即执行了。

“既然是大喜日子,那我便也和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夫吧。”

她坏笑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当然要盯着,她怕他转身跑了。

“姜姜,你在胡说什么?”耳边是穆汉升诧异的声音。

“我很认真的。”姜且笑弯了眉眼,酒窝深陷。

“姜且,你非要捣乱是吧!”她的母亲再次忍不住出声呵斥。

姜且不顾穆汉升在一旁阻止,翻身下台,将酒杯扔在台上,连同过去都留在今晚的台上。

她跨着大步毫不犹豫朝男人的位置走去,然后站定,在男人从未在她身上挪开的视线下,俯身吻上他的唇,只轻轻一触便离开,然后轻声道:“帮个忙。”

“怎么帮?”男人声音低沉喑哑。

她抽身,看向在场诧异震惊的众人,“向各位介绍一下,沈砚,我的未婚夫。”

她垂眸看向沈砚,流光闪烁的眼眸仿佛在说:就这么帮。

男人清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意,眼眸深邃与她对视。

下一秒,姜且手臂突然被猛地一拽,后脑勺被宽大炙热的手掌箍住,极具侵略的吻落下,浓烈的气息裹挟着独特的檀香和酒香缠绕。

她已分不清是酒喝得太多还是这个吻过于醉人,被分开时,她脚下一软倒在沈砚怀里。

“阿且,我此生只娶一人,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她仰首看着男人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占有欲,暗骂不好,玩脱了。

刚想从他怀里起身,突然身体失重,她就这么被男人公主抱起。

众目睽睽之下,姜且倍感羞耻,“你快放我下来。”她将脸埋入沈砚颈窝,好香,偷偷猛吸两口。

“要演就演全套,你难道还要待下去?”

听到沈砚的灵魂提问,姜且收敛了神色,“走。”

就这样,她埋在他颈窝,将身后的各种声音抛掷脑后,任由沈砚带她离开这糟糕的地方。

……

酒店外,一场大雪又纷涌而至,姜且躲进沈砚的车内,连同追出来的人一起隔绝在外。

“真意外。”沈砚看着拍去头上飘雪的人,还未从刚才的诧异和喜悦中缓过神来。

“什么意外?”姜且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月没见,莫名其妙成了有妻之夫。”

姜且没有在意他的调侃,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月未见”,她神色怪异地看向沈砚:“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