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微要抹眼泪的手猛的顿住,看一样唐帆耀,又看向唐夫人。

唐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拽唐帆耀的胳膊,让他面对自己。

“你刚说什么?什么妹妹?”唐夫人质问,“唐帆耀,你说清楚,什么妹妹?我可就生了微儿一个女儿。”

唐帆耀看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重重叹一口气:“晴雪,也就是现在的酒儿,她,她也是我的女儿,是微儿的妹妹。”

唐帆耀的话如五雷轰顶,唐夫人经受不住打击,踉跄后退一步。

唐筱微赶紧扶住她:“娘。”

唐帆耀心虚地看她一眼:“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为何会与微儿长得如此相似吗?其实她也是我的女儿。”

唐夫人两眼一翻,捂住胸口。

唐筱微赶忙给她顺气。

“难怪,难怪你舍不得杀她,”唐夫人指着唐帆耀痛哭起来:“唐帆耀,我当初不嫌你出身不好,嫁与你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尽心尽力,只为了唐府和你,你却背着我做此等事,你对得起我吗?”

“二十年,你竟然将此事瞒得这样好,还将她接进唐府放在我面前养大,唐帆耀,你不是人。”唐夫人说着上去要打唐帆耀。

唐筱微一边拉扯,一边跟着哭起来。

才安静下来的书房顿时更加乱起来。

深夜,唐筱微来到废宅,少君林早就衣带半解等在软塌之上。

见她进来,他迎上去,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晚才来?”他撒着娇问。

唐筱微眉头蹙了蹙,不耐烦地推开他。

侯爷回来后,她与少君林约定没有她的联系,他断不可再联系她,少君林也答应了。

一开始她只是担心两人在侯爷眼皮子底下见面太危险,太容易被发现。可后来,她的心有些变了,慢慢倾向了陆槿,她就想趁机渐渐疏远少君林,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可前些日子,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出熠城,去到正在九庄镇办事的陆槿身边,她又联系上了少君林。

没有见面,只是给少君林捎了一封信,让他安排人将她掳出熠城,送到九庄镇去。

这也是上次黑衣人行刺的事让她有了这个想法,让少君林安排人伪装成行刺的黑衣人将她掳走,实际是护送她去九庄镇找陆槿。

少君林答应帮忙,但是提了要求,事成后要她再陪他一段时间。

唐筱微为了能去九庄镇找陆槿,她同意了,而且她与少君林在一处也的确很快活,少君林很会讨好女孩子。

少君林偏了偏头,见她满脸不悦,问:“又怎么了?这么久没见了,一见面就这么不开心。”

“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将你送到了陆槿身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知道亲手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其他男人身边,我心里有多难过。”

他的女人?

唐筱微听着觉得很不舒服,她现在是侯夫人,她是长宁侯陆槿的女人。

但她知道如何拿捏少君林,她嗔怪地睨他一眼,少君林立刻笑着上前抱住她抚慰。

“是不是就算到了陆槿身边,他还是照样不能满足你?”他在她耳垂上咬一口,抓着她的手放在腹下,“但是我可以。”

心中的烦心事太多,唐筱微实在没心情,她今日来赴他的约,也是不得已,想安抚一下他。

她推了推少君林,柔声道:“君林,我今日没心情,现在的情况乱的很。”

她走到软塌上坐下:“酒儿那贱婢根本就没有死,她又出现在了侯爷身边。”

少君林眉眼一挑:“她也在九庄镇?”

唐筱微抿着唇点头:“她比我还要早到,我赶到九庄镇时,她已经在侯爷身边了。”

少君林缓缓踱步到她身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竟有这么巧的事?”

上次酒儿假扮成唐筱微,他在淮阳伯府与她相遇,她哄骗他说晚上会来废宅赴约,却让他空等了一晚,之后他数次想递消息给她,可终是没寻到机会。

后来,唐筱微回了侯府,酒儿离开了都城。

但他与酒儿在淮阳伯府相遇的事,他并未对唐筱微提过,也始终装作不知道酒儿替换了唐筱微,后来这事还是唐筱微在信中与他提及的。

“她带着母亲离开了都城,应该远走高飞才对,怎么又回到了陆槿身边?”少君林问。

说到这,唐筱微就有些愤愤然:“她路过九庄镇发现那里有花疫就留了才来,不想侯爷也到了九庄镇。”

“呵,还真是有缘分。”少君林轻笑。

唐筱微不满地看他一眼,少君林赶紧坐在一旁哄她:“我说的是反话呢。不过唐大人怎么没有派人去追杀,怎么还会让她活着?”

说到这个唐筱微就更加生气:“就是因为这件事,唐府全乱套了。”

“我爹竟然说她是我妹妹,是他在外与别的女子生下的女儿。”

少君林眉毛又是一挑,躺倒在软塌上大笑起来:“酒儿的生母可是个满脸烧伤的丑八怪,就那样,唐大人也下得去嘴?”

唐筱微又不满地回头瞪他一眼,少君林脸上的笑意收了收,他瘪着笑:“我只是觉得惊奇,你爹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

这也是唐筱微最想不通的,唐帆耀与住在穷人窟里面酒儿的母亲,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就弄到了一起,还生出了一个女儿。

可是这其中的原委,不管他们怎样追问,唐帆耀就是不说。

为此,唐夫人已经气得病倒在**,她心中也甚烦。

少君林:“不过,男人难免会有一时的冲动,犯下些错误,想必你爹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或是中人设计。”

“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唐筱微说,“一开始让酒儿替嫁时,爹从来没表现出什么不舍,后面爹还派人追杀了她和她母亲,可这次爹就突然说她是她女儿。”

“我爹的态度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一定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筱微拧眉,“如今,酒儿那贱婢的本事颇了不得,我爹不会是被他威胁了吧?”

她看向少君林,放软语气:“因为这件事,我心中烦乱的很。君林,你帮我个忙,帮我调查一下那贱婢的真实身份,看是不是她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威胁了我爹。”

少君林看向她:“你不相信她是你妹妹?你们两人长得可是很像,倒像是真姐妹,况且,你父亲都承认了,想必他与酒儿的母亲是真的有那么回事。”

唐筱微扑到少君林怀里:“可这里面也太奇怪了,我爹一直知道酒儿的生母是谁,以前却从未表现出酒儿是他女儿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说酒儿是他的女儿,转变的也太突然了。”

“君林,你就去帮我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唐筱微抱住他的脖子撒娇,“君林。”

少君林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然后端过一旁的酒杯,示意她喝下。

唐筱微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就着他的手将杯中放了**的酒一饮而尽。

夜还长得很,今日是定要陪他玩得尽兴才行了。

酒儿很想去曹县找顾大娘,可是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大好,被顾大娘知道了一定会担心,所以她不得不在九庄镇多待几日。

九庄镇的花疫已经彻底解决了,刘玉华今日过来跟她道别,给了她几本医书,说日后再见,定要考她的,让她好好学习。

刘玉华离开了,陆槿他们想必也会一起离开,返回都城。

终究是要永远分别了。

酒儿这样想着,一边逗弄雪宝玩。

心中还是很平静,没有伤感,只是总觉得空空的,对什么都不太提得起兴致,这几天连窗外的景致都不想看了。

这几日,周子沐也很少来打扰她,只是每日早上会拿着一盆花来看她,说这是花庄上新进的鲜花,第一盆就给她送了过来。

花是很好看,在如今刚开始恢复元气的九庄镇也很珍贵,可酒儿却觉得很没意思。

他这样做不过是弥补这次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可谁又知道,他不是在为下一次的欺骗和利用铺垫呢。

周子沐还说九庄镇已经逐渐开始恢复,道路两边的花田都开始耕作,重新种上了花,等花开之时,酒儿一定要好好看看。

可是酒儿等不到花开的时候了,但现在倒是可以出去看看。

她刚想要收拾一下,让人带她去外面逛逛,突然下面的人来报,说阮府的夫人求见。

酒儿秀眉微蹙,让人将她带了上来。

上次见阮夫人时,她还是虚弱的躺在**,皮下发青,身上有破口,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陆槿说过,她是惜山国人,惜山国女子向来漂亮。

酒儿打量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即使已经上了年纪,花疫之毒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除,也难掩风华。

难怪阮元会那么喜欢她,为了她杀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后来即使她对他那样怨恨,他也从不放弃她。

岳敏站在房门口,也端详酒儿。

酒儿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忍不住低头也打量自己,自己一切都正常吧。

“阮夫人?”酒儿喊。

岳敏回过神来:“酒儿姑娘。”

她笑着走进屋子:“花疫时,多亏酒儿姑娘相救,今日特来感谢。”

如今岳敏笑得很是亲切热情,跟先前在阮府见到她时清冷的样子完全是两副模样,酒儿都有些不适应:“阮夫人不必客气,阮小姐已经来道过谢了。”

岳敏将众多谢礼放到桌上,不光有银钱,还有首饰。

酒儿推迟:“阮夫人,这太过贵重了。”

岳敏笑了笑:“你救了阮家三口的命,这些不算什么。”

酒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可是阮夫人难道不怪我吗?”

当时岳敏对他们很是抗拒,她要替她解毒,她怎么也不肯,一心求死,到后来陆槿骗她说可以让她见司空府的旧人,她才出现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岳敏在桌边坐下:“为何要怪你?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

“当时我只是心中气恼,一时想不开,可如今重新活了过来,再想想以前的模样,自己都觉得可笑,幸好酒儿姑娘你找到了解药,将我救了回来。”

“可是,我们还骗了你,”酒儿说,“当时陆公子为了让你说出阮府的秘密,骗了你。”

岳敏毫不介意地一笑:“如果不是你们这个谎言,我现在也不会活着,你们也是为了我好,况且阮府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有些事情早就该曝光了,只是我以前太软弱,不忍心。”

岳敏说着握住酒儿的手,酒儿一时无法适应她的亲热,怔了一下,但还是忍住没有收回。

“是你们让欢喜不用再走阮元的那条路,是你们救了她。”岳敏道。

听到她对阮欢喜这样的关心,酒儿替阮欢喜感到高兴。

阮欢喜说岳敏对她很好时,她还不信,毕竟当时她中毒病危时,岳敏表现得太过冷淡,如今看来,岳敏是对她很好。

岳敏早就知道了阮府的秘密,她不想阮欢喜和阮欢意继承阮家肮脏的秘密,重蹈阮元的覆辙,所以她看到他们都中毒时才会那样冷淡,她是希望他们能干干净净地离开吧。

酒儿笑了笑:“阮小姐是个好姑娘,很是看重您。”

岳敏点头:“欢喜那孩子是我带大的,我知道。”

岳敏抚了抚她的手:“听说后来阮元教唆张进,将你重伤,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酒儿点头:“已经好了。”

岳敏:“那就好,那就好,阮元也是疯了,竟然做出那样的事,好在你最后没事,要不然我——还有欢喜,心中怎么过得去。”

酒儿与岳敏相对而坐,岳敏又拉着她一只手,两人离得很近。

两人虽然是正常地聊着天,但酒儿总觉得岳敏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从她走进房间那一刻就开始了。

“酒儿姑娘今年多大了?”岳敏仔细端详她的眉眼,突然问。

酒儿一顿,然后答道:“十九。”

“十九?”岳敏皱起眉头,又看了她会,她垂下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酒儿觉得岳敏刚才垂下去的眸子带着水汽,晶莹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