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和顾大娘躲在林间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这是掉进贼窝了,一伙接着一伙人。

都说与惜山相邻的海州乱,来了这么些时日,酒儿其实觉得还好,大家都正常的生活,只是平时提惜山提得多些,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混乱,可今晚她是见识到了。

等第二波黑衣人搜刮完离开,酒儿她们又在林中躲了好一会,直确定再没有人时才走出来。

她和顾大娘也不敢多看一眼,连夜走回果鲆镇,关门在家中缓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有了这次教训,酒儿更加小心了,不敢轻易再尝试其他方法偷渡,都是游走在黑暗中的买卖,随时会被更加黑暗的势力吞掉,太过危险。

而且被吞了还无处去说,上次岸边发生的那次屠杀,听说后来官府也派兵去看了,最后不知道有没有查出结果,反正大家传开的是,惜山国的人夜间潜入大京作乱。

亲眼目睹了那晚的事,一心想去惜山的顾大娘也不着急了,还告诫酒儿,以后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就这样,她们暂时在果鲆镇住了下来。

即使是到了这里,她们外出还是会乔装。

顾大娘是因为她满脸的烧伤太特殊,太容易被人记住和认出。

酒儿则是因为觉得有趣,大家看到她脸上的紫红色的印记都会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小丑女”,每次被这样叫,酒儿都会气鼓鼓地怼他们一句。

酒儿觉得这样逗他们很有意思,可逗过他们一次后就不好再换回自己的真面目的,要不然自己伪装的事就暴露了。

酒儿以为如今自己这副模样,会给自己省很多事,毕竟屋中就只有她和母亲两个女人,难免会被人打主意,可是她没想到,自己都现在这样子了,还会惹来麻烦。

才安定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有媒人找上了门给她说亲,不是傻子、瞎子、坡子,就是已经五六十的老爷想娶一房年轻好生育的妾室,不在乎样貌,只要能生就行。

顾大娘气得拿着扫帚将她们赶了出去。

那些媒人还很不服气,朝顾大娘啐一口,说将个丑八怪当宝,女人的容貌就是门面,长得这样丑别人不嫌弃就不错了,还如此心高气傲,以后嫁不出去看她急不急。

后来有一天,阿大找到了她。

这阿大跟他们住在同一条街,就隔了两个屋,平时以卖豆腐为生,酒儿时常照顾他的生意,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他忙的时候,酒儿还会帮他照看摊子,酒儿亲切的称呼他为阿大哥。

这日,阿大一早就找上门,站在门口扭捏了很久,最后说:“酒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听到这句话,酒儿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以为自己今日起早了,还在做梦。

阿大瞥她一眼,立马又将眼垂下不敢看她:“我不嫌弃你,愿意娶你。”

酒儿明白了,阿大这是来给她解围来了。

这段时间媒人不断上门问亲,说话也很不好听,阿大一定听到了,他今日这样说就是为了解她的尴尬,给她定心丸,她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没人要,他愿意娶她。

阿大皮肤略显黝黑,虽然长得不算英俊,但也中正,是一个结实能干的农家小伙子,就酒儿现在的样貌来说,配他的确是高攀了。

虽然知道他的好意,但他这样突然间的表白,整的酒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大哥,我只是将你当成哥哥,没有别的想法。”

阿大皱了皱眉:“反正都要嫁人,我们俩一块过得了,堵了那些媒人的嘴,免得她们每日来闹事。”

“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也没有什么花心思,只想过安生日子,娶了你定不会再在外面胡来,家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我想好了,成婚后你若不喜欢抛头露面,就在家里好生照看好家,我到外面卖豆腐。”

“你若是觉得卖豆腐不体面,我也可以换个事,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阿大一脸严肃,说得很是认真。

酒儿觉得心暖暖的,阿大看起来憨厚粗实,不是个细心的人,可没想到他心思这般细腻,连以后生活的细处他都替她想好了。

他很好,可是越是这样,酒儿越不能耽误了他。

她也想过安生的日子,可自己过往牵扯的事情太多,自己都不确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酒儿很感激地笑了笑:“阿大哥,谢谢你,可是酒儿并不打算嫁人。”

阿大面色红了红,更加不好意思了,低头沉默了一会,说:“那行,我知道了。”

他说完就闷头往回走去。

后面两天,阿大遇见她还挺不好意思,都不敢看她,还是酒儿主动上去与他聊天,缓解了两人间的尴尬。

在果鲆镇,与她们最相熟的就是阿大了,酒儿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这日,阿大要去城里送豆腐,酒儿正好要去城里买东西,就跟着他的马车一起去。

酒儿将雪宝关在家里没带它,让顾大娘好生照看着。

因为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渐冷,市面上的貂毛越发的紧俏,竟然有人在高价收购顶级貂毛,如果是活的,价格更是翻倍。

她每日小心地将雪宝带在身边,就怕它跑去外面被人捉了去,每日还要点着它的脑袋,告诉它不要出去乱跑,要不然什么时候变成别人围脖都不知道。

可即使她万般小心,万般嘱咐,雪宝还是会有调皮不听话的时候,会偷跑出去觅食玩耍,有一次腿上还带了伤回来,像是被箭射中的,幸好没大事。

那次也算是将它吓住了,它长记性了,后面出去的比较少。

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乱,不仅是人有危险,连小动物也有危险。

他们坐马车来到城里,酒儿先随阿大来到一户大户人家里去送豆腐。

阿大做豆腐的手艺在当地还是有些名头,这户人家要摆喜宴,专门去他那里特地定制了喜豆腐。

她替他守在车上,阿大则从后门往里面搬豆腐,来来回回搬了有五六趟。

搬完后,府里的管事在后门处跟他结账,看一眼马车上的酒儿问:“你媳妇?”

管事打量酒儿:“脸不怎么样,身子倒是不错,你小子还挺有福气啊。”

阿大突然恼怒起来,从他手里抢过钱,转身离开。

酒儿见他怒气冲冲地回来,问怎么回事。

阿大闷声说,以后再也不做他家的豆腐生意了。

从那户人家离开后,他们来到一家绸缎庄。

快到年关了,酒儿打算买一匹布回去给顾大娘做一身新衣服。

她正在柜台前选布料,突然一旁有一个人对着柜台后的伙计道:“在下巫永会,求见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