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淩王的母亲,荣贵妃李莞。

兰妃神色一变,赶紧站起身迎上去想要将她拦住:“贵妃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妹妹这来了?”

可荣贵妃早就看见院中的情形,看向楼小蒙:“芊华郡主也在?”

她又看向地上的酒儿和刘玉华,有些吃惊,“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兰妃笑了笑:“不过是下面的人犯了些事,我正在审问。”

“下面的人?”荣贵妃看向刘玉华,“那不是刘神医吗?本宫今日有些心痛,派人去寻刘神医没寻着,原来是在妹妹这里,还成了妹妹下面的人了。”

楼小蒙插嘴:“贵妃娘娘,你可要替刘神医和酒儿姑娘做主,兰妃娘娘要将他们打死。”

兰妃瞥楼小蒙一眼,她可真会添油加醋。她对荣贵妃解释:“刘玉华欲加害于我,对我下毒。”

“噢,竟有这等事?”荣贵妃看向酒儿,“那这位姑娘是?”

“她是刘神医的徒弟酒儿,对有人欲对兰妃娘娘下毒之事完全不知,却被兰妃娘娘抓进了进来。”楼小蒙怕酒儿碍于兰妃的权威不敢直说,又抢先开口。

兰妃有些恼地看向楼小蒙,可是楼小蒙不怕她,她是他国郡主,兰妃就是再张狂也不敢对她动手。

“我叫她进来不过是想问她些事情,可她对我不敬,还满口胡言,我才让人给她些教训。”兰妃道。

“可刚才我并未顶撞你,你为何也想打我?还想将惜山国尚丽王养的灵宠鹦鹉杀了,幸好它逃走了。”楼小蒙与她争辩。

兰妃脸色白了白,赶紧解释:“贵妃娘娘,并非如郡主所言,那鹦鹉突然从外面飞进来四处啄人,我才让人抓它。”

“所以你就敢在宫中私设刑堂?敢伤郡主?兰妃,你好大的胆子。”荣贵妃怒喝。

兰妃跪倒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贵妃娘娘,您不能只听郡主一面之词,是刘玉华想害我在先,莫不成妹妹我只能任人坑害,都不得半分反抗吗?”

荣贵妃扫她一眼,与她推开几分:“兰妃,你已是宫中的老人,当知后宫有后宫的掌度,皇后娘娘身体有恙,圣上让本宫打理后宫,倒是不知圣上什么时候已经允了你代替本宫了?”

“如今正是大京与惜山言和之际,你不但不能为圣上分忧,还为逞私快,想杀惜山尚丽王的灵宠,意欲挑起大京和惜山的嫌隙。”

“贵妃娘娘,我并不是真的——”

荣贵妃抬手止住她:“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若圣上知道了定会生气。关于刘神医毒害你之事,我会让人查清。

她抬了抬手:“将刘神医等人带下去,其他人都散了,闹哄哄的,像什么话。”

兰妃咬牙,敢怒不敢言。

荣贵妃看向兰妃:“近些日子,圣上心忧,后宫还是清静太平些好,兰妃这段日子就在宫中静心待着吧。”

说完,她带着刘玉华、酒儿走了出去,楼小蒙也赶紧跟上去。

离开前,酒儿忍不住微微侧头又看了兰妃一眼。

来到荣贵妃的宫殿,她让人先将刘玉华带下去治伤,然后将酒儿叫了上了。

她上下打量酒儿,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你就是酒儿姑娘?”

酒儿要跪下去,但荣贵妃伸手拦住了她:“刚才已经跪够了,就不必多礼了。”

酒儿谢过。

荣贵妃是卫将军李正裳的妹妹,可他们两却如此不同,李正裳就像罗刹般,可荣贵妃面若芙蓉,眉眼间慈善,酒儿一时都很难将他们两联系在一块。

“我听刘神医提起过你,九庄镇上花疫之事你功劳不小,小小年纪有如此能耐,果真了不得。”荣贵妃道。

酒儿:“贵妃娘娘过奖了。”

楼小蒙走到酒儿身边挽住酒儿的胳膊:“酒儿很厉害的,医术很高。”

荣贵妃笑了笑:“今日酒儿姑娘受惊了,刘神医之事与你无关,你可以离开,待查明兰妃之事后如果刘神医是无辜的,本宫也定会放他回去。”

她又看向楼小蒙:“兰妃性子颇直,今日如有冒犯到郡主,还希望郡主不要介意。”

楼小蒙撇撇嘴:“只要兰妃娘娘不乱冤枉人,我就不介意。”

荣贵妃:“郡主放心,本宫一定会将此事查明。”

她们从荣贵妃宫中出来,楼小蒙凑到酒儿身边,低声道:“酒儿,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其实我早就让人通知长宁侯去了,就算荣贵妃没来,长宁侯也会赶来救你的。”

“侯爷知道了?”酒儿问。

楼小蒙点头:“我看你被他们从医馆带走,就立刻让吴桐去离风苑报信了,我跟着抓你的人入了宫,又碰上了尚丽王。他这次还帮了大忙,刚才那只鹦鹉就是他借给我的,要不然也等不到荣贵妃前来。”

“尚丽王?”酒儿蹙眉。

“对啊,今日他入宫要与大京谈事情,正要遇到他。”楼小蒙道,“酒儿,你先出宫,刚才尚丽王的那只鹦鹉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要去找找。”

酒儿点点头,她是要赶紧出去,能拦住陆槿入宫最好。

陆槿不知道今日事中缘由,只知道自己被带入了宫中,她不想他因为自己与宫中的人起矛盾,而且今日还是唐筱微的计谋,酒儿怕他为难,但心中的某一处角落又怕他会偏袒唐筱微。

来到宫门外,一辆马车行驶过来。

唐筱微撩起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对她笑道:“酒儿姑娘,我带你一程。”

酒儿看了看她:“好啊,多谢侯夫人。”

酒儿进入马车,与唐筱微相对而坐,帘子一放下,唐筱微刚才脸上柔和的笑立马变了,变成了一抹讥笑。

两人对坐了好一会,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酒儿神情淡淡地看她一眼,直接道:“唐小姐如果对酒儿有怨恨,大可直接冲我来。”

“酒儿姑娘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唐筱微装傻。

酒儿轻哼一声:“唐小姐,你我都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又没有外人何必还这么辛苦地伪装。”

唐筱微睨她一眼:“不要觉得你如今有侯爷的庇护就能得意忘形,我虽不能动你,可是只要我想,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酒儿脸色沉冷:“侯爷的确是对酒儿很爱护,唐小姐知道酒儿,喜欢恃宠而骄,以前没有侯爷的爱护,酒儿都是肆意妄为,如今有侯爷撑腰,酒儿更不会有什么顾虑。”

“唐小姐不要忘了我在九庄镇说过的话,”酒儿提醒她,“在九庄镇时也许我只是吓唬你,可如今在侯爷身边一段时日,享受了侯爷带来的荣华富贵,我是越发舍不得侯爷,是真想与他长相厮守了。”

唐筱微:“你终于将你的目的说出来了,从一开始你就在勾引侯爷。”

酒儿笑起来:“不错,侯爷还上钩了,如今很喜欢我。”

唐筱微气得握紧拳头,恨不得给酒儿几耳光,可她知道酒儿的厉害,一时不敢。

酒儿继续道:“唐小姐觉得是我横在了你与侯爷之间,可对我来说是你横在我与侯爷之间,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成为侯夫人。如果唐小姐一定要跟我计较,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你敢!”唐筱微声音有些不稳。

酒儿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人被逼急了,没有什么是不敢的。我们现在这样互不相扰其实挺好,你可以做的你的侯夫人,我不跟你抢,但如果你再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就一定会跟你抢。”

唐筱微当真被她现在的样子吓到了,往后缩了缩,想要大喊。

可酒儿突然拔出一根银针扎在她的手腕上,唐筱微的面孔顿时痛苦地扭曲出来,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她想拍打马车发出求救的声音,可身子竟然干僵硬动不了。

她满脸惊恐地看着酒儿。

酒儿身子微倾,看着她因为痛苦猩红的眼睛和暴露的青筋:“侯夫人此时身上的痛,只抵得过我大师父身上的一半,如果侯夫人再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会让侯夫人品尝两倍于他们身上的痛。”

酒儿将银针拔出。

唐筱微顿时向后仰倒在马车上,额头上因为刚才的疼痛蒙上一层细密的汗。

过了好一会,她才能说话。

她有些慌乱地拨开门帘:“停车。”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将她给我扔出去。”唐筱微大喊。

酒儿自己跳下马车,抬头对唐筱微笑道:“希望侯夫人记住酒儿说的话。”

陆槿在得知她被带入宫中后第一时间就入了皇宫,可直等到晚上陆槿也没有回来。

君柒看一眼外面已经渐黑的天色,说宫中有事,侯爷今日可能不会回来,让酒儿不用担心。

但其实刚才她已经收到传回的消息,侯府老夫人身体抱恙,陆槿从宫中出来后就直接回了侯府,只是今日酒儿在宫中受了惊吓,君柒不愿再将这件事告诉她。

但酒儿始终放不下,她担心陆槿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陷入了麻烦,以致她整晚都没有睡好。

直到第二日,陆苓带着巧儿来到了离风苑,酒儿才知道陆老夫人生病,陆槿昨晚回了侯府,而且可能后面几天也会留在那。

陆苓以为酒儿早就知道陆槿回侯府的事,一进门就安慰她:“酒儿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哥哥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才去住几日,过几日我母亲好些了,他就会回来的。”

酒儿看一眼君柒,君柒有些愧疚地挪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既是老夫人身体有恙,苓儿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床前照顾老夫人?”酒儿问。

陆苓暗道不妙,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她摸了摸鼻子:“我娘嫌我吵,说吵得她头痛,不让我照顾。”

其实陆老夫人根本就没有生病,而是知道了酒儿的事情,因为上次府上有人瞎传,她下令不许再妄议陆槿的事,大家就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所以她反而成了最后知道的一个人。

昨日陆老夫人谎称身体有恙将陆槿叫了回去。回去后,陆老夫人发了脾气,还定要陆槿留在侯府。

陆槿答应了,还没有一点勉强的样子。

如今陆槿能回侯府住,能跟唐筱微和好了,陆苓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自己不是一直盼着他们能和好吗。

可是见陆槿那么轻易就答应下来,她心中又有些不快,他答应得那么轻松,是不是也太没把酒儿当回事了。

她越来越不知道,陆槿到底是喜欢唐筱微还是酒儿了。

她在心中又替酒儿不平,觉得酒儿可怜,今天早上她抱着小兔子,带上巧儿打算偷溜出侯府,去离风苑陪酒儿,可出门的时候被陆槿发现了。

她本来撒谎说带小兔子去逛逛街,可巧儿藏在身后的包袱被发现了,她只好说实话,是要去离风苑。

陆槿没有阻拦她,放了她离开,还说陆老夫人那里他会去说。

刘玉华到第三日才被放出宫。

酒儿得到消息后来到医馆看他,荣贵妃将他带走后没有再为难他,并且查明对兰妃下毒一事,是一个宫女偷换了刘玉华开的药方,刘玉华是无辜的。

或许这并不是真正的真相,那宫女不过是兰妃拿出来顶罪的替死鬼,但已经无关紧要,刘玉华没事就好。

酒儿看着趴在**仍然有些虚弱的刘玉华,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师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刘玉华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

酒儿:“长宁侯夫人是冲我来的,你是被牵连的。”

刘玉华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活了这一把年纪,那些人心算计他又怎会不懂,当时见到兰妃身边的唐筱微他就心知不妙,可最后还是被他们给钻了空子。

“丫头,你自己要当心,这次那侯夫人害你不成,恐怕后面还会下手。”刘玉华嘱咐她。

酒儿点头。

从医馆出来,酒儿又遇上了月彦。他站在一家酒肆二楼的窗前,对她举了举杯。

酒儿犹豫了下,来到楼上。

“前日多谢尚丽王相助。”酒儿道。

月彦拨弄一旁的彩头:“要谢的话,你应该谢谢彩头。”

酒儿看向那只鹦鹉:“的确是一只灵物,可物有主事有因,如果不是尚丽王将消息透露给淩王,让他能去通知荣贵妃,我与大师父也不会这么容易逃脱。”

那天荣贵妃出现得太过巧合了,但她不可能是楼小蒙搬来的救兵,楼小蒙跟她们都不熟,她也无法揣测叫来的救兵荣贵妃到底是不是与兰妃一伙的。

又结合楼小蒙带着月彦的灵宠突然出现,酒儿就猜出了个大概。

月彦一边将彩头借给楼小蒙拖延时间,也可以用惜山之势压一压兰妃,另一边将此事透露给了淩王,淩王想拉拢陆槿,如果能救下自己,就能让陆槿欠他一份人情,所以他一定会去通知荣贵妃,让她出面。

月彦一笑:“挺聪明,能猜出来是我做的手脚。你现在相信我对你没有敌意,真的跟你是一伙的了吧?”

酒儿:“酒儿只是来感谢尚丽王的相助之情。”

月彦转身看向窗外的熠城:“这大京有什么好的?那个长宁侯在你有难的时候去哪里了?根本就对你不管不顾。”

顿了顿,他又道:“也是,一边是他的正牌侯夫人,一边是你,他会怎样做选择,这两日他还每日都在侯府陪着他的正牌夫人吧?”

酒儿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耳熟,真像周子沐为拆散她和陆槿的说辞,月彦不会也觉得只要拆散了她和陆槿,她就回跟他去惜山吧。

而且不过是母亲临终前的一个嘱托,他为何如此想要自己跟他去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