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沮授终于击退了吕布成功渡过沁水。
之后两天激战再起,乌丸突骑在牵招的带领下不断前进,与吕布的并州军殊死搏杀,给吕布军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但遭受重创的吕布军非但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一样溃退,反而发挥出了难言的斗志,吕布越战越勇,虽然每天的战线都在不断地后退,不断地后退,可吕布每天的斩获却越来越多,这位绝代猛将来去如风,而且极其从容不迫,尽显名将本色。
沮授本来预计三天内就能从沁水边打到轵县城下,可一连激战四日,军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沮授军依然不能推到轵县城下,这让沮授反而有点着急。
撑住啊文丑。
再过三日,不,两日我就能与你汇合。
再给我坚持两日,此战我军必胜!
沮授坚信此战必胜,可他也知道,从战斗第一天没有打垮吕布开始,他就势必无法完成之前的战略了。
沮授的目标永远都是接回天子。
可因为文丑违令,他现在的战斗的目的反倒变成救出文丑,他现在隐隐感觉徐庶应该也在天子那边有了些准备,一旦徐庶的计划成功,沮授就算能救出文丑又能如何?
况且……
文丑现在未必就安然无恙。
沮授的预感是正确的,现在被困在轵县的文丑等人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倒不是因为高顺和曹真的进攻有多猛烈,而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军粮了。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兄弟原本的兵马囤积的粮草能支持的时间本就不长,文丑到来后,全军粮草更是迅速捉襟见肘。
本来他们还盼着文丑之勇能迅速打出城去与沮授汇合,可没想到之前的战斗中,众人虽然发挥全力,但还是无法突破敌军的重围。
这下他们被迫退守,而几日之内,他们并没有等来沮授的援兵,甚至连沮授使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让城中众将都慌了神,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再勇猛的人,不吃饭也是无法战斗的。
众多军士一拥而上,纷纷找自家主将要粮,主将自然是苦着脸说现在手中已经没有粮草,说破天也没有办法。
文丑之前并没有突围的打算,他前几次都想集中兵力一口气消灭城外的徐庶军,在发现城外的兵马极其强大之后,他被迫改变思路,尝试突围。
可徐庶军众将的防御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在高顺的指挥下,众人已经开始修筑土堆围墙,又挖掘深沟摆放拒马,做出一副要把文丑军生生围死在城中的模样。
文丑不甘心失败,他把突围失败的责任全都推给城中阴夔等人,并命令所有人必须都听从自己指挥,所有的粮草也要由自己调遣。
这说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错,遇上这种绝境,一座城只需要一个声音,这也是突围杀敌的不二之法。
但问题是文丑心情不好,一边恶狠狠地叫众人交出兵马指挥权和粮草,一边恶狠狠地抱怨阴夔等人肆意妄为导致兵马陷入绝境,他不快地说等突围出去见到袁绍,一定要好好惩治城中众人的罪过。
这话宛如一记铁拳狠狠打在了几人的心口,让众人一时都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这是想要逼死我们,是不是?
吕旷吕翔二兄弟已经无法忍受,这一战他们之前就有因为阴夔的事情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被困在城中,一切都要听从文丑这个莽夫调遣,就算能侥幸逃出生天,文丑也说了一定会在袁绍面前说他们的不是,以文丑说的出做得到的性格怕是一定会做,而以袁绍对文丑的偏爱,他们肯定会遭到责罚,有可能还要下狱。
屈辱啊。
吕家兄弟这几天细细盘算,当然也能大概明白徐庶的谋划。
以他们兄弟的分量,还不至于把徐庶亲自吸引来,以主力大军围困,徐庶从头到尾肯定是冲着文丑来的,从定下计策开始,徐庶的目标就是全歼文丑,其他人怕是还进不了徐庶的眼睛。
要不是文丑……
“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是啊,如果不是这个莽夫,城中为何会如此缺少粮草,可恨此贼兀自不知,还说要在袁将军面前说我等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兄弟二人越说越气,之前一直藏在心中的念头也迅速萌发出来。
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我们跟吕布都姓吕,冀州吕和并州吕祖上也都是一脉相传,文丑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投奔吕布算了!
兄弟二人商议已定,当夜索性抛弃军队,只带十几个亲卫偷偷离开轵县去城外投奔高顺。
入夜,兄弟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可便在此刻,居然有一百多人神兵天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吕旷吕翔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文丑发现,二人根本没有存任何求饶的念头,当即拔刀准备抵抗。
可就在此刻,二人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作甚,是我!”
借着微弱的月光,二人这才看清来的居然是阴夔和马延!
“阴公,马将军,你们这是……”
“哼。”阴夔冷笑着道,“你们这就跑了,家人怎么办?不要命了?”
众人的家人都在邺城,如果逃跑,之后袁绍定然勃然大怒,他们家人不保。
阴夔的训斥让吕旷吕翔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阴夔则叹道:“咱们虽然称不上患难与共,也总算是同袍之情,你们就算想跑,咳,为什么不叫着我们一起跑,我等群策群力,岂不远远好过汝等自己逃跑?”
“呃?啊?”吕家兄弟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原来二位也准备……跑?”
“跑什么跑?”马延微笑道,“这仗打成这样,都怪文丑,我等又没什么过错,为何要跑?阴公已经有了主意,听阴公的便成。”
阴夔老脸通红,低声道:
“不是我的主意,是徐将军的使者到了,别出声,咱们一起去拜见,自给我们指一条明路,何必背上叛徒之名!”
阴夔和马延也早就受够了自大的文丑。
若是以前他们还能忍耐,可现在沮授的援军迟迟不到,应该是被徐庶死死挡住,再耽搁几日,城中只怕要人相食,到时候愤怒的士卒将他们尽数砍了拿到城外投降徐庶军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他们还有家人啊……
阴家家族显赫,族人现在都托庇在袁绍身边,要是阴夔在前线投降,以严厉著称的审配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可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徐庶派来了一位使者,表示可以给阴夔等人指出一条明路,保证众人皆大欢喜,照顾到所有人的尊严。
阴夔和马延又惊又喜,知道自己终于有逃生的机会,于是赶紧叫联系吕家兄弟,这么好的事情,大家当然要一起分享。
“莫不是,趁夜在城中放火,然后……”
“当然不是!”马延微笑着道,“徐将军的计策高明的很,这次咱们非但无罪,反倒名利双收,徐将军这计策,着实是考虑我们啊。”
“啊?”吕旷大吃一惊,心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如果可以,谁愿意让自己的家人下狱?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快,快告诉我,该,该怎么做?”
·
夜深,文丑横竖睡不着,正在自己的房中生闷气。
他虽然急躁,却也能感觉到形势对己方越来越不利。
这位奋武将军的援兵还没到,说明他们肯定遭到了猛烈的阻击,而城中的文丑军粮草已经跟不上,多次突围之后,城中的军心越发浮动不安,已经失去了长期坚守的信心。
可恶的阴夔。
都怪他私藏米粮,都怪他影响军心,不然我也不至于在这困顿不前。
也都怪那个狗皇帝刘协!
如果他不肯拿捏做派,如果他……
反正怪来怪去,文丑是绝不会有错的。
他的武艺高强,徐庶军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如果不是阴夔无能,如果不是粮草短缺,如果不是刘协小心,如果不是些徐庶太狡猾,如果不是老天不助我,此刻绝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就在辗转反侧时,突然听见外边一片喊杀声,漆黑的夜中不知有多少人放火、呐喊,还隐隐听见不少绝望的惨叫声由远而近。
文丑一骨碌爬起来,奔到铁矛边站定,先迅速披甲准备战斗。
多年军旅,文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夜袭炸营这种事,这次被久久围困,军心不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要有这种事发生。
他心事重重,准备立刻杀出去跟敌人狠狠斗上一斗。
他冲出房门,立刻寻找敌人的踪迹,可看着周围都是窜动的人头,可大家却真的没有看见敌人在哪。
“敌人在哪?敌人在哪?”文丑愤怒地咆哮着。
文丑军中众将也都面面相觑。
他们晚上听见喊杀声和嘶吼声,下意识地就想到是敌人来袭,于是按照之前文丑的布置一齐杀出,先是箭雨齐发,然后再点燃火把厮杀。
可乱箭放了半天后,他们冲出来居然一个敌人都没有看见。
不仅没有看见敌人,之前的乱箭还射中了不少自己人,刚才的惨叫就是这么来的。
文丑一脸懵逼,厉声大喝道:
“人都去哪了?快,快问问人都去哪了!”
“还问个屁啊!”阴夔披头散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他气急败坏地道,“监军的大军被吕布死死挡住,正在拼死搏杀,我等难道还要在城中枯坐,忍见监军奋力厮杀?
徐庶调动兵马北上救援吕布,我等欲转进救援监军,要是同延愿意留在轵县,我等军械粮草一概不要,休要阻拦我等北上救援监军!”
文丑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阴夔在说什么。
哇,逃跑就逃跑,还说转进……
还说去救援沮授?
“尔等为何如此无耻!”文丑忍不住破口大骂,“为何不叫上我!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