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丫打开,一抹烛火光亮幽幽从房间深处照射出来。

刚从暖烘烘的御书房出来,站在幽暗库房门前,沈绾棠直打了一阵寒颤——

这房中,怎么比屋外还要冷上几分。

身后公公嫌恶的抬起手来,拿着手绢放在鼻前:“沈小姐,您且快些吧,咱家还要去和陛下复命呢!”

沈绾棠冷下了芙蓉面,低沉回了一声:“嗯。”

随即便踏进房门。

房间里透露着一股木头腐烂的气息,沈绾棠缓缓走进,只见岑霄闭着眼睛,静坐在一旁。

瞧见岑霄安然无恙,一滴泪水不自地落了下来。

听见动静,岑霄幽幽抬起眸子。

“你来了。”他沙哑开口,声音不似从前般明亮,却多出了一抹心死之情。

沈绾棠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步上前来,强壮镇定,坐下身来。

“边疆军情,想必将军已经知晓了。”一边说着,沈绾棠从袖口之中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几张折起来的宣旨,一杆毛笔,还有装在小匣子里的墨汁,随即便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假意应我,救你出宫。”

“如今朝廷上下皆知镇北侯乃是反贼,岑家满门忠烈,我想,将军应该不愿背负这样的千古骂名吧?”

岑霄觑了一眼宣旨,眸子中那抹平静下,却隐藏着一片怒火。

“为今之计,唯有协助陛下平叛反贼,方可洗清你岑家之罪。”沈绾棠字字铿锵,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穿过门墙,传进了门外监视之人的耳中。

“将军,想想你的家族,将反贼除去,岑家再不济,也能落得个贤德的名声,若是不除,岑家满门,皆要抄斩。”

话音落下,沈绾棠目光切切,等待着岑霄的回应。

良久,他这才缓缓抬起眸子,眼底的那层怒火逐渐突破为其掩盖的平静,岑霄咬了咬牙,冷声质问:“从前,在下只觉得沈姑娘说话如沐春风,如今听来,却也当真听不出真假了。”

话音落下,沈绾棠神色一滞,眸底铺上了一层疑问。

“今日你所言,是真心劝我呢,还是应了何人的要求?”

岑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话音落下,沈绾棠顿时会意,两行热泪瞬间落下,垂下眸子,也不敢去瞧岑霄的切切目光。

房中没了动静,将门外探听的太监惊了一跳,手刚放在门上准备推门而入,便听见房中又传来了一阵声音。

“岑将军,我不为旁人,只为江山社稷。”

她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

岑霄缓缓闭上眼睛,只是冷哼一声,随即淡然一笑:“去回了陛下吧。”

说完,他一把夺过沈绾棠手中的字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精光。

片刻之后,沈绾棠缓缓走出门来。

“想必公公已然听明白了吧,陛下交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沈绾棠一派镇定,冷声开口,“既如此……”

说着,沈绾棠便抬起脚准备离开。

可太监却抬起拂尘,拦在了沈绾棠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诶,沈小姐,此前陛下特地吩咐了咱家,将太极殿不远处的柳鹤宫收拾出来,说是,请沈小姐,入宫暂住些时日呢。”

沈绾棠眸底一颤,紧蹙眉头看向身旁太监。

她心中明白,此次进宫便没了出宫的法子,可她实在是看不惯身旁这太监,狠狠觑了一眼:“公公请带路吧。”

柳鹤宫就在太极殿不远处,穿过一座小花园,便到了。

门前一个宫女拿着扫帚扫去积雪。

天寒地冻,她却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衫,冻得她直发抖,手已然成了青紫色。

“在这儿偷什么懒呢!”

身旁太监一个健步冲上前去,高高举起拂尘便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匆忙转过身来,那桀骜的眸子,沈绾棠一眼便认了出来——

“狗奴才,凭你也配教训我!”

沈萤高高举起手中扫帚,不由分说便落在了太监的身上,吓得太监连连后退。

转过头来,沈萤的目光便落在人群簇拥着的沈绾棠的身上,眸光变得狠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你竟还活着!”

说罢,便举起扫帚应了上来,言语间便要击打下来。

只是那笤帚还未落下,藏在暗处的禁军便一个健步冲上前来,一个飞踢上前,笤帚散落在地。

剩下的人二话不说便将沈萤按在地上。

“从前你是陛下面前当红得令的萤妃娘娘,可如今,你不过是个小小采女!”方才被打的吃痛的公公上前来,扶着自己的腰,尖刺的声音便响彻长街。

“当日的毒竟没能将你毒死!沈绾棠,你当真是个妖孽啊!”

沈萤挣扎着,嘴里仍然说着厉害话。

沈绾棠平静的眸子中看不出半点波澜,只是缓步上前来,低垂着眸子,居高临下觑了沈萤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便转身进了宫门。

“来人,采女沈萤犯上不敬,罚没三月月奉,洒扫长街十日!”

那公公狠狠剜了一眼沈萤,随即便开口。

毕竟从前是季寻川的妃嫔,若是罚的太过,日后若是追究起来,自己怕是也要被连累。

说罢,便挥了挥拂尘,拂袖离去。

身后的禁军将宫门落了锁。

雪又下了一夜,翌日清晨,这才缓缓停下。

御书房内,这些日子以来,关于流言的折子愈发的少了,季寻川折子批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陛下,岑霄将军已经带来了。”公公弯着腰,缓缓上前来。

季寻川挥了挥手:“带上来。”

一阵阴寒随着岑霄钻进房中,季寻川放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眸子。

“看来,沈小姐自是比朕更懂爱卿啊。”季寻川挑了挑眉,言语间尽是些挑衅,“爱卿尽管放心,如今沈小姐安然无恙,就住在宫里,待你得胜归来,朕便为你二人赐婚。”

岑霄抬起眸子,眼底一片悲凉:“何时动身?”

季寻川挑了挑眉:“今日动身。”

“城外大军已然集结。”季寻川挑了挑眉,将手旁的虎符扔给了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