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渐渐远离的码头,李白安的心头百感交集。

当年他就是从这里赴英学习舰炮知识的,曾经意气风发的恰青年同学,如今都已深埋在冰冷阴暗的海底,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奔赴未知的命运。这一去要何时才能回来?前路漫漫又该何去何从?

正当他的思绪慢慢涌起,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尖叫:“站住,再追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众人忙抬眼望去,只见瞭望台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正紧靠护栏,在她身前两个大汉正虎视眈眈地走近她,只听得“我真的要跳了”!随即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越过护栏直跃下来。

这船的瞭望台距离甲板足有六丈开外,那女孩儿一旦落下必死无疑,人群中立即激起了一片尖叫声。

李白安不及细想,随手一扔“绝批”,叫声“接着”,身形已在空中,只见他伸出左手直向那女孩儿飞去,转瞬间就接住了她,顺势一抱扭转身形在舱壁上轻轻一蹬,便落回了众人中间,整个过程直如行云流水。

船上的洋人纷纷鼓掌欢呼,一旁的众人也惊奇地看着他,晋先予叹声道:“李少侠的轻功当真了得,在下还要多多请教才是。”

心月忙接过那女孩儿,揉胸口、掐人中一通忙活。这时一个尚显稚嫩的男声道:“李伯伯,您的刀……好重!”

原来李白安扔刀飞身救人,刀正被秦潇接住,这把刀自重加上抛出力道确实把他接得踉踉跄跄,险些跌倒。李白安心想,这孩子还真有些底子,不免也多留意起来。

这时那被救的女孩儿也已转醒过来,看见自己在心月怀中,不禁抱住放声大哭:“姐姐,那群坏人他们要抓我。”心月忙安慰道:“没事儿,姐姐在,有话慢慢说。”

那女孩儿止住抽噎声,正要说话,那两个大汉已经飞跑到了近前,喝道:“快把人交出来。”

女孩儿猫在心月的怀里死死攥着心月的衣袖,两个大汉伸手就要拉人,猛地被平地拎了起来,直甩了出去。原来是被徐三豹一手一个给扔了出去,然后他黑塔般地站在两人面前。

两人挣扎道:“那是我们的人!”“那你们倒说说,她叫什么,家住哪里,跟你们什么关系?”“她是盛……”

“住嘴!护……老大不让说。”另外一个打断他的话,“反正她是我们的人,马上把人交出来,要不我们……”

他看看四周聚拢过来的人众,在苍苍的大海中,实在不知怎么办,只得又说:“她是我们带上船的,刚从房里跑了出来,必须跟我们回去。”

那女孩儿黑亮的眼珠骨碌一转,止住了哭声大声说:“胡说八道,我叫盛思蕊,和父母从老家逃难到天津,路上被这些歹人杀害,我被劫持掳到船上装在袋子里。直到刚才挣开绳索逃了出来,他们发现就一路追来,我只好一直往高处爬,到了最高实在没办法,只好心一横跳了下来。”

大汉情急道:“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徐三豹打断了他的话:“好吧,她刚从上边跳下来,你们接住了吗?”“没有,但……”

“没有就当她从你们那里出来就死了!但我们接住了,所以她现在活了,也是我们的人了。趁我还没发火还不快滚!”说完举起石臼般的拳头,两人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李白安在一旁看着暗笑,这徐三豹看似粗莽,没想到也是个能把歪理配合拳头说活的趣人。

他转念又想,这女孩来路不明,似乎与那两人是认识的。而且自己刚才接她的时候隐隐感到她身上有什么硬物,胸前肚腹鼓鼓囊囊的,不像小女孩儿,刚才的对答如流更加不像是一个父母惨亡刚受到惊吓的孩子,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留下。

想毕就看向她,谁知正碰上心月恳切的目光,四目一碰,不禁心下一柔,叹了口气说道:“把她留下来吧,也好给婉毓做个伴儿。”那女孩儿破涕为笑,一旁的宋婉毓连忙跑过去拉住她。

李白安心说,这个女孩儿在那么高的地方,敢横下心来纵身一跳,倒也是真够胆色,像是江湖儿女的样子。

这时钱千金说道:“天色不早了,大伙儿回舱了。回头我给这盛思蕊做个证件,走了走了。”众人就一路向船舱走去。

此时在一等舱的一间客房中,一个鼻削如钩的老年男子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叭”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黑衣夜行人走上近前,附耳低语,那老者鹰眼一扬道:“什么,被劫走了?”

“对,那伙人武功似是很高,双伍和幺六连一招都过不去。”

“嗯……”那老者沉吟了一下,眼中寒气一闪,哼了一声道,“哼,亏得我们买了船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跟着他们总有下手的机会,这人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说完,狠狠地敲了敲烟袋锅,烟灰火星窜了一地。

这船程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一个多月的船上生活对几个练家子来说烦闷异常,白天怕太招摇,只得夜深人静时悄悄起来练功,被巡视的水手发现了如此的超能人士,还以为是闹鬼。

流言蜚语搞得满船人心惶惶,船长晚上也加派了人手巡逻,弄得几个人只好在屋中闲闷发霉。

钱先生倒是不知从哪里搞了本英语词典,不住地找水手问来问去,忙着学洋文。

倒是几个小孩子因为年纪相仿,身世相近,一个月的时间厮混得是亲密无间,却是忘却了自己已是孤儿又要远赴重洋的愁苦。

船到了南安普顿,接着换火车到了伦敦。此时的伦敦正值如火如荼的工业革命时期,经济生产快速发展,大量碳硫等气体的排放,加之阴雨潮湿的气候,使得城区经常被锈红色的浓雾笼罩着,所以被称为“雾都”。

见城中空气太差,拥挤脏乱不堪,几个人就费尽周章从一个落魄的子爵手里买下了伦敦远郊的一处庄园,连屋带地共有二十余英亩,庄园别墅足够五六十人住,这令众人十分满意。

此次买卖钱先生功不可没,船上学的英文加上自身的江湖经验,硬是将价钱从三万镑讲到了一万五千镑买到手,为此不会武功的钱千金大为吐气扬眉。

此后,众人就在此安顿下来,启用了新的身份,几个孩子在外一律叫李白安父亲,叫心月母亲,搞得当地警察很是疑惑中国人怎么十来岁就能生孩子。自此,他们就开始了看似平静却身负使命的海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