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过了晌午,众人都在忙碌着,此时的李白安正沿着大宅外巡视着,走了两圈,他基本已经确定了昨夜的强敌已然远去,周遭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危险的气息。
那些伦敦的警察似乎真的完全信任福尔摩斯的推论,对他们没有任何监视。不过这一切也都是短暂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雷霆暴雨就会落在他们头上。
回想六年前,从兵败倾覆黄海到匆匆远赴重洋之间也不过只隔了三天,但这些人的命运就在那短短数日间彻底地改变了。
这几年虽过得低调无争、深居简出,可是他又哪一天不是心系在故土的那一轮明月上呢?不光是他,估计其他人也都是这个心思吧。现在呢,又是一次突发事件导致的仓促的启程,只是这次的目的地是他们思念已久的故土罢了。
正思游间,就听得远处庄园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而至,转眼间一人一马就已经进了庄园到了宅前。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贵家小姐凯特!只见她发髻凌乱、双目通红、胸口不住地起伏,甩腿就跨下马来,奔到李白安身边急切地说:“先生,请让我见见秦潇!”
李白安望着这个风风火火的番邦女孩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已知道这次夜盗全因她而起,但是面对这么一副无邪的面孔却又气不起来,只得说:“他身体不太舒服,不能见人,请回吧。”
“求求你,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你无论如何让我见他一面!”“我都说了,你请回吧。”凯特情急之下又不管不顾起来,大声叫道:“秦潇,出来见我一面。”
“我说了,他不方便……”“先生……”凯特这时突然住了嘴,原来秦潇已站在她对面淡淡地凝视着她。
李白安见事已至此,只得自行回去了。秦潇背着手,凯特牵着马就这样在庄园的花园里默默地走着。
秦潇先打破沉默:“怎么急着要见我,见了面,又没什么要说的了?”凯特嚅嚅地低着头说:“这件事都怪我太……太任性了,才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我……”
秦潇微微一笑:“没什么,这是我们双方共同的约定,而且我还要向蕊妹打晕你表示道歉,并且还要感谢你没有在警察面前把我们招供出来!”
凯特略一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很显然,你要是说了,我们这时已经被关在警局里了。”说罢,对她一笑。
凯特面色微微一红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潇,你们要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为什么?”
凯特有些着急地跺脚:“我听说这次你们盗走……不,拿走的东西非常重要,已经惊动了内阁,内阁施压警局要求限期破案,追回被盗……不,丢失物品。听说警局正在调动苏格兰场的得力干探前来侦破此案,而且还请动了久未出山的福尔摩斯协助调查,你知道他吗?他可是无案不破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尽早走……”
秦潇见凯特已经说得快有点语无伦次了,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别急,他已经来过了。”
“谁?福尔摩斯?他没有当场把你们抓走?”“没有。”“这可就奇怪了。”凯特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潇将福尔摩斯故意放他们一马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凯特愣了一会儿接着说:“那你们也要尽快走,皇家警察不破此案是不会罢休的!”
“我们已经准备要走了。”“噢?那我就放心了。”凯特喘了一口粗气,轻轻地拍着胸口。
秦潇顺势看去,只见她丰满粉白的双胸撑得低胸紧身套装起起伏伏,心中只觉得一阵旖旎眩晕,眼睛也有点离不开了。
凯特喘匀了气,一看之下才发现秦潇正盯着自己的胸看,只觉得又羞又恼,举手便要一巴掌打过去,但到了近前却又硬生生地收住了。此时二人四目相对,一种情愫如电流般通过眼眸传遍了二人全身,他二人都觉得身体在微微地发抖发热。
在此当口,秦潇回过神来,忙移开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失礼了,这太下作了,我打自己赔罪。”说罢,举掌扇向自己的脸颊,手腕却被凯特一把抓住。
二人再次四目相对,凯特幽幽地说:“这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秦潇也小声说:“这也是你最温柔的一次。”二人都慢慢地放下了手,凯特喃喃道:“潇,这次是我擅自溜出来见你的,明天等我父亲回来,估计我也会被禁足在家里的。所以,所以……”
她突然回过劲儿来走到马前,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长形帆布袋,交到秦潇手上说:“这是威廉让我给你的,是你们上次比赛用的温彻斯特步枪,他说这枪外面很难买得到,就把你用过的那把和子弹都送给你吧。”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和查理都被禁足在家里了,只有我能出来,家里的下人都怕我,妈妈也管不住我。”
她低头笑了笑,随即又转喜为忧:“不过父亲回来后,我也出不来了。事情如果闹大我估计也要出去避一避。”
她顿了顿,目视远方:“不过,不过你这一走,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她的眼中竟然现出了一丝哀婉,这一刻秦潇简直有点看得呆了。
凯特很快回过神来,强挤出笑容说:“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不是吗?”秦潇看着她殷切灿烂的笑脸无法拒绝地点点头。
凯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交到秦潇手上说:“这个是我送给你的,记得一定在我走之后打开。”
说罢,很洒脱地回身上马,对秦潇说:“祝你一路顺风。还有你要是回中国的话,我的舅舅艾文森在天津英国公使馆任文化参赞,有事可以找他。一路平安!”说罢一蹬马镫骑马扬长而去。
她的声音随后在风中飘至:“记得随身带着我的礼物!”
秦潇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阳光透过树木在她身上打出了流动的光斑,凯特就在光影的流转间慢慢地远去,淡出视野,只剩下马蹄扬起的灰尘腾浮在斑驳的阳光中。
他这才打开了纸袋,里面有一张照片,上面的少女在黑白的勾勒下英姿爽利,笑容明媚,不是凯特又是何人?
翻过照片,两行隽美的墨笔字跃将出来,“常相思,莫相忘。记此刻,忆一生。”
字间的字母线条仿似活动连接在一起,化作韧丝将他的心柔柔地围住,而他就像是陷入软沼中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