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霍莲煾笑意更深,笑容纹路带动着舒然展开的眉目:“可有一点报纸上没有提到的是,我妈妈和文阿姨有一双极为神似的眼睛,两个人笑起来也很像,像到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落在鬓角上的手一滞,但很快的手从鬓角滑落回到桌面上,嘴角依然保持着笑意,倪海棠安静的看着霍莲煾,表情一如既往。
这时霍莲煾仿佛才想起摆在他面前的食物,拿起牛排刀和刀叉,把咖喱牛排却成一小块一小块。
餐厅很安静,唯一的声响来自于刀和刀叉轻微的磕碰声,很忽然的霍莲煾说出:“阿姨,我爸爸昨晚手不小心被牛排刀切伤了,霍正楷被牛排刀切伤手指头这听起来有点可笑,对吧?当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说完,霍莲煾停下手中动作,目光再次转向倪海棠,慢悠悠说着:“阿姨是个聪明人,霍正楷为什么手指会受伤,其中奥妙我想阿姨自然晓得。”
倪海棠笑了笑,拿起水杯,杯子干了之后,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餐厅时倪海棠的背影是阿娜多姿的,霍小樊也紧跟着倪海棠离开。
餐厅就只剩下康桥和霍莲煾了,康桥也站了起来。
“你的礼仪培训老师们没有告诉你,用餐时间客人没有离开,主人不能先行离开么?”霍莲煾专注于他的咖喱牛排,头也不抬说着:“看来,我们霍家的学费都白交了。”
站在一边的两位佣人一点也不想错过看你笑话的模样,特别是阿真。
康桥坐回座位。
“木头,猜到我刚刚和你妈妈说的那些话,其中奥秘指的是什么吗?”霍莲煾抬起头问她。
康桥没有说话。
“你脑子肯定没有你妈妈好使,要不,我来给你提示,当时,文阿姨就坐在我爸爸对面,就像现在的你和我一样,现在弄明白霍正楷为什么会被刀割到手指了没有?”一边说着霍莲煾的目光一边在康桥脸上巡视着。
“霍莲煾,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霸着一样玩具不放手的那种幼稚鬼。”康桥憋着气说出。
她多想,自己的口舌能凌厉点,脑子能好使一点,用她的方式让霍莲煾也尝一尝那种难堪的滋味。
但显然,她不是。
她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挠痒痒,听的人耸了耸肩:“你是指我爸爸是那件玩具吗?这话让他听到了非气坏不可。”
自此,康桥没有再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终于,晚餐结束。
“康桥。”霍莲煾叫住了想掉头的就走的康桥。
站停在半帘珠帘下,康桥等待着,然后她从霍莲煾口中听到了“Kevin”这个名字。
说话的人语气轻描淡写:“我认识Kevin,当他告诉我在和你交往时,我还真的被吓了一跳,我那闷声不吭的姐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我看了你发给Kevin的那些照片,你怎么把你的脸涂得就像是猴子屁股一样,我猜这一定是你妈妈的杰作。”
“不过,Kevin还不错,除了有点精神洁癖之外,不**不嗑药性向正常,没有任何奇怪嗜好,很多人都看好他。”
“你把我的这些话转告给你妈妈吧,很显然她被气坏了,希望这些话能让她心情变好一些。”
“好的,我会转告。”康桥说。
说完,撩开珠帘。
隔着酒红色的珠帘,霍莲煾目送着那抹身着浅色衣服的身影离去,脚步不快也不慢,头发束成马尾辫。
那是在路上一抓一大把的形象,可没有来由的霍莲煾觉得,那个模样特别的小,小到眼睛一眨就会被湮灭在人海里。
那是他们口中的“拖油瓶”给霍莲煾的一种形象,小小的,很安静,让人没有去记住的欲.望,可某些时候源于她的安静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起逗逗她。
如发生在几分钟前的事情。
在来之前霍莲煾并没有想把Kevin这个人物扯出来。
笔直着身体,一直走一直走,上了楼梯。
康桥在那个角落靠了差不多两分钟时间,揉揉脸回到自己房间,完成作业洗完澡差不多十点时间,和往常一样蹑手蹑脚来到霍小樊房间,小家伙睡得挺香的,再蹑手蹑脚离开霍小樊房间转到倪海棠房间。
见到倪海棠房间灯亮着时康桥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般超过十点倪海棠都不会出去的,用倪海棠的口头禅来说“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没了。”
可这个晚上,倪海棠并没有做到如她说的那样“睡一觉就没了。”
半夜,康桥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拉开窗帘,康桥看到霍家主宅灯火通明,刺耳的警报声就从那里传过来。
打开倪海棠房间,凌乱被单,刺鼻的酒味,以及空空如也的床让康桥心里一沉。
属于康桥和霍莲煾的矛盾、纠缠在这个五月的夜晚正式拉开。
毁画和求情
发生在五月末这个晚上的事情,用倪海棠的话来说就是“借着酒疯我终于把那件一直想干的事情干了。”
这个晚上倪海棠都干了些什么呢,倪海棠在喝掉了一瓶烈酒之后,跑到霍正楷前妻的画室,把那位的所有自画像都摔了个稀巴烂。
霍正楷的前妻名字叫做“林芝华”,在属于倪海棠的理解里,林芝华是一个坏女人,死都死了还要留下那么多的自画像,分明是想向世人炫耀她的美貌。
倪海棠常常和康桥说“康桥,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照片统统烧光,我怕你和小樊看到我的照片会伤心。”
林芝华和倪海棠是分别住在两级的女人,如果林芝华住的地方是北极,那么倪海棠住的就是南极。
霍家主宅在这个凌晨灯火通明。
康桥是姚管家带进去的,她一直被霍家的保安挡在外面,走进那个金碧辉的房子时,距离倪海棠打开林芝华的画室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时间。
霍正楷现在正在日本,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时,他让姚管家报警,报完警之后还搁下一句话“一切让莲煾来处理。”
报警?莲煾?霍莲煾有多讨厌倪海棠谁都知道,让他来处理?姚管家还告诉康桥“你妈妈这次真的把霍先生惹怒了。”
害怕吗?是的,很害怕。
跟在姚管家背后的康桥身体在瑟瑟发抖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甚至于想到倪海棠会坐牢,想到霍莲煾不知道会用什么极端的方法来对付她的妈妈。
康桥还想着要不要给霍莲煾下跪。
身体越过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霍家的保安人员,霍家的佣人们,茫然从那些人面前走过,康桥看到阿真了,阿真心里一定在偷笑对吧?
终于,康桥走到倪海棠面前。
那间被霍家人当成宝的画室,此时此刻一片狼藉,画室光线比起外面幽暗了许多,画室里有两个人,一个站在窗前,一个跌坐在地板上。
站在窗前是霍莲煾,跌坐在地板上的是倪海棠。
管家把康桥带进画室之后离开。
背后那扇门轻轻被带上。
瑟瑟发抖的腿走向倪海棠,这还是康桥第一次见到自己妈妈这样,头发乱七八糟的,衣服也一样,浑身都是酒气,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眼神里带有着酒精催生出来的那种浑浊。
叫了一声“妈妈”康桥在倪海棠身边蹲了下来,脸往着光线较为充足的所在,倪海棠在辨认她呢。
“康桥?”她试探性叫了一声。
“是我,妈妈。”
很突然的倪海棠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头带有着肆无忌惮的快活劲,她拉着康桥的手:“康桥,妈妈不是一直都在说,我迟早要把林……”
康桥慌忙捂住倪海棠的嘴,现在霍莲煾在这里呢。
倪海棠的手来掰康桥的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有一股蛮力,倪海棠的指甲把康桥手掐得生疼生疼,不能让霍莲煾更生气了。
那个少年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母亲的名字,出现在他一直看不起的女人口中。
紧紧捂住倪海棠的嘴,急急忙忙中嘴里模仿着外婆彼时间的说话语气:“嘘,乖乖的,闭上眼睛乖乖的睡觉,你听,外面都是风,台风就要来了。”
很小的时候,倪海棠一直很怕台风,海南的台风总是夹杂着雷电雨,把她们那个小小的房子吹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会被卷到天空去。
台风来临的夜晚,外婆会让妈妈喝一点自己家酿的酒,然后柔声告诉着“嘘,乖乖的,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你听,外面都是风,台风就要来了。”
外婆说那是妈妈最乖的时候,不闹不折腾,也不会乱埋怨别人家有的东西她们家都没有。
还真的是那样,很快,妈妈的头歪歪的倒在康桥怀里。
让已经睡着了的倪海棠靠在布垫上,康桥回头去,立于窗前的那个人影依然维持着她进来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在幽暗的光线下霍莲煾看起来就像是一具雕像,他的脸隐蔽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那样的霍莲煾比起那个总是会说出很多很多让她难堪、难受的话的霍莲煾更让康桥心里觉得害怕。
摸索着,康桥从地板上站起来,双脚重得就像山,一步一步迈向了霍莲煾,停在他面前。
他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停在那里的警车一闪一闪的霓虹,来的时候康桥还从姚管家口中得知,倪海棠用酒瓶把霍家的一名保全人员砸得满头是血,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鼓起勇气,康桥说到:“我妈妈只是喝多了,请你不要生气。”
没有应答。
说完话之后康桥才觉得自己的话听着极为不妥,想了想,康桥再说:“霍莲煾,是我妈妈不好。”
回应康桥的依旧是大片的沉默。
“求你了,霍莲煾,不要让那些警察把我妈妈带走。”
沉默——让人窒息般的沉默。
那沉默让康桥心里发慌,发慌间手去触碰霍莲煾的手,康桥触碰到了霍莲煾冰冷的指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
“霍莲煾,求你了,只要你放过我妈妈,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握在手里冰冷的手指终于动了,霍莲煾抽出他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窗户,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问出:
“你真的会为你妈妈做任何事情?”
重重的点头,重重说出:“是的。”
“那要是我让你去杀人呢,我最近很讨厌一个人来着。”
沉默——康桥的手紧紧绞在一起。
许久,许久,低低说出“好”。
倪海棠是那种宁愿吞一百颗安眠药,也不要被戴上手铐的,要面子又臭美又虚荣的女人。
一直立在阴影处的人影终于移动了,转过头来,往前踏出一步,霍莲煾的脸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光线处,属于那张脸的表情和平日里头没有什么差别,淡淡的,高高在上。
看清楚霍莲煾的表情,康桥在心里小小的松下一口气,和平常一样就好,那就好。
霍莲煾的身体微微往前倾,康桥极力不让自己的身体听从本能往后退避开霍莲煾的靠近。
就那样直直的站立着,任凭着霍莲煾在观察自己,康桥想在她应答出那句“好”的时候脸色想必变成倾向白色的那种灰。
浅浅的笑容所勾勒出来的气息打在康桥的脸上,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木头,你真好骗,就凭着你这副瘦巴巴的火柴身材就想胜任杀人的任务,到时候人杀不死反而会把我这个主谋供出来,这样的结果更糟糕。”
“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相信我。”康桥说着,宛如壮士断腕般。
霍莲煾的笑容加深,伸手,指尖撑在她的额头上:“木头,你还真可爱,我想你妈妈没少为你的笨脑袋头疼吧?”
“求你了,霍莲煾。”在霍莲煾逐渐加深的笑意中康桥一颗心越来越沉。
“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霍莲煾站直身体,目光往着正在呼呼大睡的倪海棠一扫,说:“把你妈妈带回去,臭死了。”
康桥一动也不动,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霍莲煾的脸。
霍莲煾微微敛着眉头:“不要动不动就拿你那双死鱼眼看着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把你妈妈带回去,我妈妈最讨厌喝得醉醺醺的人。”
被霍莲煾这么一说,康桥心里更害怕了,蠕动着嘴唇,嘴里叫着“霍莲煾”手再一次的去触碰霍莲煾的指尖,徒劳的想要传达出内心的哀求。
刚刚一触及迅速被霍莲煾避开,霍莲煾再次变成了面朝着窗。
手还僵在半空中,康桥呆呆的看着霍莲煾的背影。
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是一眨眼功夫,康桥听到来自于霍莲煾说出这么一段话。
“回文莱之前,我外婆建议我把妈妈的画像处理掉,外婆说活着的人需要解脱,她建议我们为妈妈举行一次画展,把她所有的作品,包括她的自画像拿到拍卖会去,作品所拍款项将以妈妈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这些天我和我爸爸一直在考虑外婆说的话,外婆说的那些话我懂也明白,明白归明白可要做起来并不容易,你妈妈……”顿了顿:“你妈妈这么一闹,我和我爸爸以后,就不需要为这件事情纠结了。”
康桥听不明白霍莲煾说这些话的意思。
“笨。”霍莲煾在轻轻叹气:“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即使过程恶劣,但这样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康桥还是听不明白,鼓起勇气低声叫了一声“霍莲煾。”
“真是有够蠢!”霍莲煾的声音已经带有着浓浓的不耐烦了:“我的意思是让你赶快把你妈妈弄走,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而且,不需要任何交换条件。”
康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不快走!”
回过神来康桥往着倪海棠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急急忙忙转过身,对着霍莲煾频频说谢谢,说霍莲煾我会记住的。
画室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去触摸着自己母亲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在姚管家的帮忙下康桥把倪海棠带回房间,凌晨时间,站在房间门口,康桥拉住姚管家的衣襟,一切不言而喻。
由于多了周颂安这层关系,这位老者对康桥友善了很多,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康桥的肩膀:“我试看看能不能和莲煾说一下,我的话他多多少少会听一些。”
次日,姚管家带来了好消息,被倪海棠打伤的保安在今天清晨已经恢复知觉,他在霍家律师的劝阻下决定接受私下和解。
“律师是莲煾让他去的。”姚管家这样告诉康桥,见康桥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又添了一句:“莲煾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孩子,有时候他的思想比成年人还理性。”
姚管家离开之后康桥还沉浸在不安之中,那种不安来自于画室那些支离破碎的支架、碎片。还有被镶在碎片里林芝华的脸,或断裂,或扭曲。
康桥都不知道平日里头跑几步嘴里就喊累,看起来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倪海棠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在砸坏那些画的同时她也弄伤了自己,一双手伤痕累累。
中午,康桥给倪海棠手上的伤口涂完药之后她就醒了,那时康桥就坐在倪海棠床前,倪海棠的目光长时间留在手上的那些伤口上。
许久,许久——
“这下他肯定不会原谅我了。”倪海棠声音惨淡。
接下来的三天康桥都在兢兢业业中度过,霍正楷拒绝了倪海棠往他手机里打的任何一通电话。
这三天里,倪海棠就像是惊弓之鸟,哪怕一个电话铃响起都会让她脸色苍白,庆幸的是这三天并没有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霍家的那位保安也出院了,他拿着律师给他的钱回家修养。
第四天,礼拜天早晨,在姚管家的帮助下康桥出现在平常霍莲煾早游的游泳池边,看着霍莲煾宛如飞鱼般的在蓝色水面上来来回回着。
康桥站在太阳伞下,姚管家告诉她霍莲煾每次游泳完之后都会来到太阳伞下听一会音乐,通常这个时间段是霍莲煾心情最好的时候。
遭遇绑架
站在太阳伞下,那些姚管家教她的话却在一步一步,往着这边走来的霍莲煾面前一个字也记不起来。
五月的早晨有浮动的晨曦,晨曦在淡蓝色游泳池水的衬托下亮亮的,那些亮光仿佛跑到的霍莲煾眼眸底下。
这个早上康桥发现霍莲煾的眼珠子不是典型的亚洲人的那种纯黑,是另外一种纯黑,很透很清澈带着一种很浅很浅的蓝,那种蓝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细看才看得出来。
一如初见,透过书架,宛如纯净的猫眼石。
后来,康桥才知道霍莲煾的曾祖母来自于玻利维亚,玻利维亚人拥有着世界最好看的眼睛颜色,玻璃之城的美称有一部分来自于玻利维亚人的眼睛颜色。
周遭特别的安静,康桥宛如坠入魔障。
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把康桥从魔障中解救出来,霍莲煾的脸近在咫尺,那张脸写满了被打扰时所产生的不满。
按照姚管家教她的那样要把搁在桌上的橙汁递给霍莲煾,可在她的一个呆滞间霍莲煾身体已经越过她坐在太阳椅上,并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橙汁。
大献殷勤的机会就这样在溜走了。
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霍莲煾脸转向康桥,抬头:“为什么我每次和你说话都得说两遍?”
康桥的手心都沁出汗来了。
“你这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霍莲煾一边说着一边在整理耳机线。
再一次康桥觉得倪海棠形容她的那句“康桥你总是笨得无可救药”说得对极了,她差不多把管家教给她的那些讨人喜欢话都忘光了。
低着头,呐呐说“妈妈的事情,谢谢你。”
怕他不相信,康桥再次说了一句“霍莲煾,我妈妈的事情我心里感激你,真的。”
就像是姚管家所形容的那样,霍莲煾这个时间段总是心情会显得不错的样子,淡淡的“嗯”了一声,霍莲煾把耳机塞到耳朵里,腿往着太阳椅上拉直舒展。
这个时候康桥又发现霍莲煾的腿很长,长且均匀。
数十分钟过去,康桥还站在太阳伞下,她是想走的,可她怕霍莲煾觉得她没有礼貌,没有诚意,她想她应该规规矩矩和他说一句“再见”再离开。
另一方面,康桥心里也存了一点点的小心思,她想观察一下霍莲煾是不是真的没有把倪海棠的那件事情放在心里。
谁都知道霍莲煾有多紧张他妈妈,而且连续几天在康桥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那件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过去。
不敢呼吸得太大声,站在霍莲煾身边,等待着,一边悄悄去打量着正闭着眼睛听音乐的霍莲煾。
康桥知道,斯里巴加湾女中乃至斯里巴加湾市的女孩子很多迷霍莲煾,这么细细一看,康桥倒是有点明白女孩子们迷霍莲煾的原因了。
霍莲煾的脸就像是美不胜收的艺术品,每一个部位都是经过精雕细琢。
再一次的,康桥被霍莲煾的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拉回到现实,霍莲煾那张漂亮的脸蛋总是会让人轻易走神。
“我……”张开嘴,康桥呐呐的。
“走!”这会儿,霍莲煾的表情比半个小时之前看起来不耐烦多了:“你妨碍到我听音乐了。”
不过也源于霍莲煾脸上的不耐烦让康桥心里放松了很多,霍莲煾还是之前的那个霍莲煾,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说了一句“再见,我马上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康桥快步离开游泳池。
随着步伐的加快康桥的一颗心也越来越为轻松,轻松得让她想哼一点小曲来庆祝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的落下。
这个早上的霍莲煾给她的感觉,就是他真的没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里说。
只是呵,康桥所看不到的是,在她背转过身去时那双眼眸,在冷冷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六月来临,距离倪海棠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时间,似乎大家都把那件事情当成是一个酒鬼不合时宜的耍了一回酒疯,随着时间的推移倪海棠也放松了警惕,恢复她之前的社交活动。
而关于霍正楷这个人她之口不提。
六月到来的第一天,陆陆续续有豪华车辆开进霍家,那都是霍莲煾的朋友们找他玩来了,霍家也开始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变得热闹了起来。
康桥开始准备她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完了之后——
Kevin就会来看她,康桥老是会故意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因为她觉得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闷得慌,倒是倪海棠为Kevin的到来做了万全的准备,当天康桥接机要穿的衣服,kevin入住的酒店,还有用餐的餐厅,她甚至在数个月之前还托人给Kevin的妈妈捎去礼物。
礼拜三中午,康桥和之前一样吃完中饭,回倪海棠给她租的学校宿舍休息,来敲她宿舍门的短发女孩看着有些面熟。
短发女孩告诉康桥她就住到她隔壁宿舍,因为她的宿舍冷气坏掉了,所以想到这里来蹭点冷气。
康桥打开门让她进来。
短发女孩把她带来的饮料递给康桥,康桥接过饮料。
“它味道很棒。”指着康桥手中的饮料,短发女孩裂开嘴笑,笑容甜美。
在她的注视下康桥只能揭开饮料瓶盖,象征性的喝了几口。
让短发女孩走在她面前,几步之后康桥觉得脚步发虚,再几步之后天旋地转,下意识的康桥想去抓住走在她面前的短发女孩,没抓着,却见短发女孩转过声来,她一张脸在笑,很不怀好意的笑容。
眼睛一黑——
失去知觉前康桥听到自己的头磕到墙上的那声“咚”。
眼皮就像被胶水胶住似的,不论康桥怎么用力眼皮就是掀不开,倒是嗅觉听觉越来越清晰,周遭散发着那种房子年久失修所产生的霉味,混合着这种霉味的还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脑子越来越清明了,使力。
终于,康桥睁开了眼睛。
眼睛第一触及的是发黄的墙纸还有老旧的地板,接着,康桥发现了一件事情,她的手脚被绑住了,她的身体被胶布固定在一张椅子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就来自于康桥的背后,康桥转过头去——
和这个房间一样老旧的床垫紧紧挨着墙,有一个人正坐在床垫上,细看几眼之后康桥觉得那个人长得很像霍莲煾。
闭上眼睛,康桥让自己更集中精神一点,再睁开眼睛,坐在床垫上的人不是像霍莲煾,而是根本就是霍莲煾。
霍莲煾的手脚和康桥一样被绑住,黑色的胶布贴在他嘴巴上,他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表情安静,看着就像是在睡着一样。
下一秒,康桥发现霍莲煾不是在睡觉,刚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就来自于霍莲煾脚在尝试着挣脱胶布的动作。
嘴一张,康桥想叫霍莲煾,却发现嗓子就像被火烧坏了一样,一个发音也使不出来。
冷静下来之后,康桥大约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位短发女孩给她的饮料一定有问题,而会出现现在的状况应该和霍正楷不久前之前雅加达遇袭有关,把霍莲煾带到这里来的意图很好猜,只是为什么把她也牵扯进来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废弃的旅店房间,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老电视机,一扇紧紧关闭着的门,还有一扇看着略微奇怪的窗,再无他物。
嗓子像火在烧的那种状况渐渐消退,康桥终于叫出那声“霍莲煾。”
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两个人约有六、七步左右距离,霍莲煾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呈现出任何慌张的模样。
现在霍莲煾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她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讯息。
从投射到房间的光线可以判断此时此刻临近黄昏时间,周遭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声音,很显然这应该是远离市区的郊外。
庆幸的是固定住康桥身体的那把椅子是活动的,在脚尖的帮助下,康桥一点点的挪向霍莲煾那边。
没有任何通风口的房间温度很高,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康桥艰难的挪动着椅子,汗水逐渐浸透她的衣服。
在她做这些事时霍莲煾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瞧着她的眼眸淡淡的。
终于,康桥成功的把椅子挪到和霍莲煾近在咫尺的距离,房间光线又暗去了一点,再过不久之后,夜幕就会降临。
康桥不敢有任何的耽误,霍莲煾坐在**,固定住她椅子紧紧挨在床沿边,身体努力向前倾。
但也只能是极致了,她无法再往前一寸。
“霍莲煾,你过来。”康桥低声和霍莲煾说着。
霍莲煾无动于衷。
“我帮你把胶布拿下来,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康桥再说了一句。
还是无动于衷,很显然,霍家的莲煾少爷怎么可能听从,他一直看不起的女人的女儿的摆布。
“嘴巴被粘着不难受吗?那胶布一定很脏,而且我猜你坐着的那块床垫一定有很多细菌。”康桥想起了姚管家和她说的一件事情,霍莲煾有洁癖。
果然,微微的敛了敛眉头之后,霍莲煾身体往着康桥这边靠,越靠越近,近在咫尺。
接下去的话让康桥有点难以说出口,垂着眼帘康桥用极低的声音说出:“霍莲煾,我要用牙齿撕开胶布。”
霍莲煾没有应答,不,即使他不愿意也应答不了,嘴巴被封着呢。
“我当你答应了。”康桥的声音更低了。
床比椅子高出了一点点,他低垂着头,她只要一抬头,牙齿就可以触到贴在他嘴巴的胶布。
一秒、两秒、三秒,集中精神,抬头。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远远看着,一定以为那坐在**和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女孩正在接吻,两颗头颅如此亲密的挨着,他往前她就后仰,轮到她往前了他就后仰。
更多的汗水从康桥额头上滴落了下来,胶布贴得很紧,这样一来使得康桥不得不……
调整出更好的方位,鼻尖擦过他的鼻尖,侧脸,,打开牙齿,牙齿在找艰难的找寻胶布的贴口,隔着一层胶布她的唇和他的唇数次不小心胶在一起,更多的汗水从彼此的额头淌下。
终于,她撕开了那块胶布。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累及了的康桥头搁在霍莲煾肩膀上,喘息着。
凉凉的声音来自于她左边耳畔“你还想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此时此刻,康桥才发现现在的她和他看起来暧昧至极,从霍莲煾肩膀离开,低着的头不敢抬起,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背后,骤然的声响让康桥心里一抖,回头。
老旧的房门被打开,有着典型南亚人长相的瘦高个年轻男人脚步一步步踩在地板上,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
康桥去看霍莲煾,霍莲煾目光聚焦在来人身上。
瘦高个男人一言不发的拿着剪刀剪开固定住康桥和椅子之间的胶布,之后,康桥在男人的示意和霍莲煾肩并肩坐在**。
“目的是什么?”霍莲煾开口,十五岁的少年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慌乱,平缓得就像是熟人之间的日常问候。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霍莲煾又分别用国语,英语问了一遍。
瘦高个的目光在康桥和霍莲煾脸上来回巡视着,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别急,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文莱口音的马来语。
说完之后瘦高个径直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朝着他们做出一、二、三的口型。
在“三”的口型中,房间里响起了有人在试探麦克风的声音,嗤,嗤——
房间西北方向有一个窗户,那个窗户没有窗框,就只镶着一块长方形的深色玻璃,细看那块玻璃还可以发现玻璃有不少的小孔,那些声音就从那些小孔中传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康桥知道,在那块长方形的玻璃后面一定有人在看着房间里的一起。
嗤,嗤的声音还在响着,笼长刺耳,在天花板上绕着。
康桥很怕那种声音,那种声音总是让她想起外婆离开前的那个台风夜的闪电声,总觉得会带走一些什么。
最后的那声凄厉得就像要撕裂大地一样。
本能的康桥头一歪,躲进霍莲煾怀里,紧紧的闭着眼睛。
许久,麦克风结束了漫长的回音,一个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经过变音器处理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苍老,那个声音在说着:
“别害怕,我们只是想给八卦周刊贡献一点上流社会的娱乐素材,比方说霍正楷先生情人的女儿和他亲生儿子私底下的相处模式。”
逼迫吻他
从麦克风传达出来的声音在康桥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着,康桥很费劲的把通过麦克风传达出来的话的内容理清。
如她之前所料到的一样:这件事情和霍正楷雅加达遇袭有关,那伙人锒铛入狱之后他的朋友们决定给他复仇,这伙人决定制造出类似于“华商会会长情人的女儿和自家儿子也有一腿”“老子和妈妈搞在一起,儿子和女儿搞在一起”这样的丑闻。
原来是这样,这就对了,不然绑她来这里做什么?康桥的脸从霍莲煾怀里解脱出来,目光去找寻声音来源,窗户的另外一边,一定有不少人正等着看好戏。
还是有汗水不断的从额头上渗透出来,滴落,这次的汗水与恐惧有关,脸再次转向霍莲煾,霍莲煾的脸上表情多了一些情绪。
那些情绪是不是来源于害怕?十五岁的少年也开始知道了恐惧了吗?他也在看她。
想说点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那些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刚刚一副听得津津有味样子的瘦高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打开电视机,原来电视机可以用啊。
又老又破的电视机出现了画面,不仅有画面还是声音。
“好好看清楚。”瘦高个声音暧昧。
电视机在播放一组画面,年轻女孩倾身吻住年轻男孩,配合着音乐还有画面上的悦人面孔倒也唯美缠绵。
画面被重复播放三遍之后瘦高个关掉了电视。
周遭传达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康桥目光再去找寻霍莲煾,这次她没有从霍莲煾的脸部表情读出任何讯息。
茫然的康桥脸转向窗:到底你们想干什么啊?混蛋。
就像是听到她心里话一样从通风口传来了声音:按照电视上的那样做。
按照电视上那样做?要做什么?此时此刻康桥才想起原来她的嘴是可以说话的,康桥开口问霍莲煾“霍莲煾,他们要我做什么?”
“说你像一块木头,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是一块木头。”霍莲煾低低咒骂着。
浅浅的笑声透过麦克风:“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情打情骂俏?”
为什么说她和霍莲煾打情骂俏?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吻他。”声音透过麦克风又说着。
吻他?康桥终于弄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
不,不不!康桥摇头,他们在说什么?霍莲煾是霍小樊的哥哥,霍小樊是她弟弟,这样一来不就是乱套了吗?
摇头,拼命摇头,大声说着:“你们这样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麦克风那边传来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她真可爱,你觉得呢?”
康桥刚刚想和那些人讲道理,冷不防——
“吻他!”
这声音近在咫尺,不是透过麦克风,说这话的人是那名唯一在现场的瘦高个,他手里拿着一把枪,在康桥的注目下枪口缓缓抵在霍莲煾额头上。
“别……”康桥结结巴巴说着:“我不能吻他,你们怎么能让我吻他呢?他……他是小樊的哥哥,我……是小樊的姐姐。”
瘦高个就像是没有听到康桥的话一样,他用很友善的语气问她:“你说我手里的枪会不会是一把玩具枪?”
的确,康桥觉得瘦高个手里的枪也许是一把玩具枪,在这个蓝白色的国度里,枪支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提过那种东西。
电视屏幕破裂的声响使得康桥因为承受不了那种恐惧而大叫起来,等她回过神来时枪口已经再回到霍莲煾的额头上。
被打碎的电视机发出难闻的气味,虽然康桥很害怕也很讨厌霍莲煾,但霍莲煾万万不能出任何事情,康桥是知道的。
在瘦高个的注目下抖动的嘴说出“我吻。”
说出这句话时康桥再次选择不去看霍莲煾。
接下来康桥闭着眼睛任由着瘦高个的摆布,睁开眼睛时她和霍莲煾从之前的肩并肩坐着,变成了霍莲煾背靠在墙上,她半跪在霍莲煾面前,这个姿势和刚刚电视画面播放的如出一辙。
半跪在**的腿抖动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被绑住反剪的双手手指绞着,瘦高个在一边虎视眈眈着的呢。
艰难移动着身体,余光中找寻着霍莲煾的脸,就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往着霍莲煾靠近……
一只手压在康桥肩膀上,剪刀搁在她校服衬衫上,随之,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崩开,崩开的纽扣就像是瘦高个手中拿着的那把剪刀,一下子剪段了心底里一直绷得紧紧的那一根玄,康桥“哇”的一声——
为什么你们要为难我呢,不是还有霍莲煾吗,你们去为难霍莲煾啊,他脑子比她好使。
还没有等那哭声全部释放出来,嘴就被紧紧捂住。
“嘘。”瘦高个一手捂住康桥的嘴,一手搁在唇上做示意安静的手势:“你可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会破坏拍摄效果。”
无法宣泄的恐惧伴随着愤怒变成了凝结于眼眶的泪水。
瘦高个就像是在安慰着她:“别担心,我们不想干什么,刚刚你也看到了,电视上的女孩子没有穿衣服,我们不会按照电视上的那样要求你,可看起来也得像那么一回事。”
凝结在眼眶的泪水在瘦高个把她的衬衫往下扒时坠落了下来,衬衫被扒落至肩膀往下一点的所在,庆幸的是康桥的衬衫下还穿着吊带贴身背心。
瘦高个上上下下的把康桥打量一番:“好了,我就不在这里破坏气氛了,记住电视上的画面没有?”
被动点头。
瘦高个表情满意:“刚刚我已经和你证明了我手里拿的不是一把玩具枪。”
再点头。
瞄了窗一眼,瘦高个又说:“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子弹会随时随地穿过玻璃。”
再重重的点头。
房间只剩下康桥和霍莲煾两个人,自始至终,康桥都不敢去看霍莲煾的脸,她猜霍莲煾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充斥着愤怒。
麦克风又传来了“可以开始了。”
房间光线又暗了些许,她和他的影子被投递在老旧的墙上,身影模糊,两个人就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只要她身体往前一靠,那点距离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一来就不会尴尬了。
康桥的话没有得到霍莲煾的回应,倒是那些人好像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一样,带着警告语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不,不,你得全情投入其中,拿出你们正在热恋的那种状态,明白吗?”
康桥依然垂着头。
“明白吗?”
麦克风因为说话的人骤然提高的声音发出“吱——”刺耳的一声。
点头。
“好,我数到三你们就开始!”
一、
康桥低声叫着霍莲煾。
“霍莲煾,他们告诉我挂在墙上的那副再别康桥是你写的,是你写的吗?”
没有应答。
二、
“霍莲煾,你知道吗?有这么一个晚上,因为霍叔叔送给你的那座冒险乐园我心里头憋屈得很,为什么我的小樊就没有,然后我对你很生气,生气得想弄死你的鱼,然后我看到了挂在你房间墙上的那副再别康桥,当时,我很高兴看到它,因为,我是那么那么的想念我的外婆,我总觉得我的外婆住在那些字里头。”
“霍莲煾,那些是你写的吗?”康桥听到自己声音,那声音里头满带虔诚。
终于——
“这对你很重要吗?”
“嗯。”
是的,起码在这一刻,很重要很重要。
“挂在我房间墙上的字是我写的。”
那就好,那就好!
在那句“三”响起时,康桥倾身,准确找到了霍莲煾的唇,贴上,吻住。
在那颗头颅朝着他时霍莲煾目光转到那块长方形的深色玻璃处,一切正在按照计划中的举行着。
如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要骗到康桥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让霍莲煾有点意外的是一向闷头不响就像木头一样的女孩刚刚说了不少的话。
就是那些话导致此时此刻一切看起来——
不像是骗局。
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他真的被绑到这里来,那些人真的是在看一场好戏,木板房间散发着腐烂气息,墙纸老得看不清颜色,而……
而贴住他唇的唇瓣柔软而清新,清新到就像是夏日里,从海上冲浪回来递到他手上的那第一口冰淇淋。
凉凉的,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口。
皱眉,狠狠的甩掉这样的想法,他已经不仅一次从朋友们口中听到关于和女孩子接吻时的定义:味道就像是生鱼片一样,各种各样的生鱼片,黑人女孩的嘴唇厚吻起来像鲟鱼,白人女孩的嘴唇是三文鱼,亚洲女孩的嘴唇是墨鱼。
而康桥……
康桥是木头,木头当然是木鱼,对,是木鱼。
思索着,目光无意识的游走着,眼前的这副身体似乎没有被衣服包裹住所呈现出来的那般瘦小,肩膀浑圆光滑,沿着肩膀往上,白色细带横在肩膀上,那是背心的吊带,另外一根细带更小,具体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仿佛只要用牙齿轻轻一挑,就会断裂开似的。
目光继续游走着,渐渐集中在她的颈部上,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参差不齐的贴在她皮肤上。
肤色白皙,头发乌黑油亮,长的是发丝,最短的就像是婴儿刚刚出生时期的那种茸毛,细细的,小小的。
没有来由的,霍莲煾觉得那些细细的,小小的被汗水打湿贴在她颈部上的毛发看起来很可爱的模样,可爱到……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窜动着,发麻的脚仿佛得到了解放,那些在身体里流串的东西就从脚尖开始发起,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往上窜,然后来到了喉咙口——
那声“嗯”忽如其来,伴随着那声发音的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那急促的喘息声又是来自于谁?而……而此时此刻四片唇瓣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相互吸吮的关系了?
艹,他还真的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尝了第二口冰淇淋。
霍莲煾侧过脸,避开贴在自己唇上的唇瓣,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从麦克风传来“可以了。”
如释重负。
那声“可以了”透过麦克风传达到了康桥的耳朵里,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让自己脑子去拼命的想刚刚看到的电视画面,按照画面上的那样做,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有没有让那些人感到满意。
垂着头,还是没有勇气去看霍莲煾,呆坐在那里,霍莲煾和她只手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呼吸打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灼灼的,带动着她的呼吸也不稳定了起来。
有人打开门,还是那个瘦高个。
瘦高个手里拿着两块黑布条往着他们这边来,在黑色布条即将遮挡住康桥的眼睛前她看了霍莲煾的一眼。
霍莲煾的脸正朝着窗那边。
黑色布条蒙上康桥眼睛,嘴里叫着“霍莲煾”手下意识想去抓霍莲煾,手指刚刚触碰到迅速被他避开。
手黯然垂落。
康桥被带离房间。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此时正值暮色苍茫,站在学校门口,康桥有点不相信自己可以安全的回到这里。
离开房间之后那些人把她带到车上,车子开了一小段时间后停了下来,再之后他们给她松绑,然后康桥被推下车。
从地上爬起来摘掉蒙在脸上的黑色布带,她正站在学校门口,天已经黑了。
拔腿就跑,跑回自己的宿舍,找出手机,康桥打了一通电话回霍家,是姚管家接的电话,姚管家告诉康桥霍莲煾刚刚回家。
康桥大大松了一口气。
敲开记忆里那位给她饮料的短发女孩的宿舍门,给康桥开门的是一位长发女孩,长发女孩告诉她之前住在这里的短发女孩已经在一年前转校。
走在走廊上,和以前一样和迎面而来的导师礼貌的打招呼,走出学校门口。
一切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她错过回家的公车,七点半,公车缓缓驶来,康桥坐上车,公车司机用熟悉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康桥想起来了,她今天在上学之前答应霍小樊早点回家陪他。
“姐姐也去玩,妈妈也去玩。”小家伙发着牢骚。
把霍小樊紧紧抱在怀里,在几个小时之前康桥以为她也许再也见不到霍小樊了,幸好,幸好。
这个晚上康桥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集中精神对付作业,她的目光老是会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往着一个方向,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穿过冒险乐园、花园就可以到达霍莲煾住的房间。
在下一次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在那个方向时,康桥离开房间。
十几分钟之后,康桥站在霍莲煾住的地方,从霍莲煾房间窗户透出来的灯光让康桥心里松了一口气。
夜风吹着刚刚洗过的头发,些许落在她的嘴角上,些许粘在她唇上,痒痒的,手去拨开,指尖触到了唇瓣,一滞。
这个下午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她的初吻。
同一时间,浴室里,霍莲煾在刷牙,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刷牙,他总觉的他仿佛把那个房间不好的东西带回来了,细菌?霉味?臭汗?
艹!拿着牙刷的手越发用力。
报恩和在意
次日早上,康桥站在倪海棠房间门口,她在这里已经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即将敲门的手再次落下,康桥不知道如何和倪海棠讲发生在昨天上午的事情。
她一定会骂她吧,一定又会说她笨吧?说她为什么不想办法逃出来,不仅这样她一定会说“康桥,这次我被你害死了。”“康桥我花在你身上的钱白花了。”
最终,康桥还是没有敲开倪海棠房间门,在她心里真的觉得发生在昨天下午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像是真的发生过。
也许是她做的噩梦,又也许是一些闲着没事情做的人弄的恶作剧,康桥一床就翻报纸,浏览电子门户网站,她没有在任何一家媒体上看到关于发生在昨天下午的事情。
浑浑噩噩的过去一天,直到晚上一切还是风平浪静。
晚餐时间,倪海棠忽然问了康桥这么一句“你昨天下午去哪里了?”
刀叉搁回碟子,放在餐桌桌面上手在微微发抖着。
“你的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你昨天下午没去上课。”
康桥低声应到:“我昨天有点不舒服,就留在宿舍休息。”
“嗯。”倪海棠一贯保持着对她说出的话百分之百信任:“以后在饮食方面注意一点,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
“好的。”康桥从座位上站起来。
“康桥。”
康桥只能停下脚步。
“礼拜天下午把时间空出来,妈妈带你去做头发。”
康桥呆望着倪海棠。
倪海棠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发尾弄一弄会让你那张脸看起来不会那么呆板,卷发会让女孩子们看起来妩媚一些,相信到时候Kevin一定会喜欢的。”
那真是一个偏执到奇怪的人,就因为她不像他所认识的女孩子们一样不**就认定她,甚至于他们相处也不过是数十天左右时间,他凭什么一个劲儿的表达他对她滔滔不绝的欣赏之情。
这个世界上循规蹈矩的女孩子多的是,不是吗?
“康桥!”倪海棠骤然提高的声音分贝下意识让康桥的心抖了一下:“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定住心神,用和平常无二的语气:“好的,妈妈,我会把周日的时间空出来的。”
倪海棠的脸柔和了些许,又开始说起那句口头禅:“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千篇一律的回答。
脚刚刚想迈出,又被倪海棠的那句“康桥”硬生生拉回来。
“康桥,不要和周颂安走得太近,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没有前途。”倪海棠理所当然的语气:“不过,适当的保持一点点联系还是好的,看得出来姚管家很疼爱他。”
这是康桥第一次从倪海棠口中听到周颂安的名字,康桥很讨厌从倪海棠口中说出周颂安这个名字。
“我和颂安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康桥说着:“也不要把你的想法套在别人身上。”
也许是她的语气不像是平常那般唯唯诺诺让倪海棠产生了不习惯,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眸底下已经在赤.裸裸的传达着不满意了。
没有去理会倪海棠康桥别开脸。
“康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康桥没有停下脚步,而且她在加快着脚步,很快的,她把倪海棠的声音远远甩到身后,直至消失不见。
是夜,做完作业之后,康桥再次来到霍莲煾住的地方,沿着她以前发现的那条路,沿着冒险乐园、后花园、长廊、停在霍莲煾房间门口。
霍莲煾房间灯还亮着,今天康桥和姚管家打听了一下,姚管家告诉康桥这一天霍莲煾一直呆在房间里,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打发了几个来找他玩的朋友。
身体不舒服?是在害怕吧?平日里头霍莲煾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遭遇到那样的事情应该也会害怕吧?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最终,在迟疑许久之后康桥还是选择敲响霍莲煾的房间门,数次之后在那声“进来,门没锁”中康桥打开房间门。
这是康桥第二次进入这个房间,房间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墙上的那副字画还在,热带鱼也在,只不在铺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多了一辆法拉利模型车。
霍莲煾的房间很大,以至于康桥连饶了几圈还没有找到霍莲煾。
浅浅的笑声来自于头顶。
两米高的书架把钢琴和游戏区隔开着,书架旁边摆放着别致的梯子,霍莲煾正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手里拿着书。
“你白长了一双大眼睛。”说话语气带着一贯的嘲讽,细听那嘲讽的语气又比平常多了点什么。
是什么康桥没有仔细去想,听到霍莲煾的说话语气康桥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好像没有受到昨天发生的事情的影响。
呐呐的站在那里,见到霍莲煾正在下梯子,康桥往前一步,伸出手想帮忙接过霍莲煾手上的书,梯子有点小。
霍莲煾并没有把书交到她手上,几步之后他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脚上,皱起眉头:“你踩到我的地毯了。”
低头,康桥看到自己的脚正踩在钢琴的地毯上,庆幸的是进入房间时她换上了拖鞋,脚从地毯上离开。
“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霍莲煾语气嫌恶,就好像她刚刚的那一脚有多么的罪大恶极一样。
“对不起。”呐呐说着:“下次,我会注意一点。”
“你还想有下次?”嫌恶的声音又转换为嘲讽,霍莲煾把书抱在怀里:“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
按照来时想的那样康桥开始了第一句开场白:“姚管家说你身体不舒服。”
“这样的话你也信?”
部分头发遮盖在了他的额头上,绒绒的在暖色系灯光折射下使得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头的高高在上,只是那张脸的脸部表情依然维持着一贯的冷色调,康桥无法从眼前的这张脸上判断出任何的心情。
不过,都没有关系。
“霍莲煾,不用担心……”鼓起勇气说出第二句准备好的话:“一旦昨天下午的事情见报的话,交给我。”
“交给你?”霍莲煾挑了挑眉头。
重重点头,康桥讲出第三句准备好的话,也是她觉得最为难讲出口的话,她尽量把说话语气放得慢一些,好便于霍莲煾听清楚她的话,这样的话她真的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
一字一句:“我会告诉那些人,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康桥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霍莲煾的身高已经高出她差不多一个头,她昂起脸看着他,在他的质疑的目光下继续说着:
“那个时候,因为我妈妈的事情我说过要报答你。”
康桥把准备好的最后一句话也说了出来。
“所以……”拉长着声音霍莲煾身体微微往着她这边靠近,半垂着眼帘瞅着她:“你刚刚是在告诉我,你的行为是一种报恩?”
康桥再次点头。
“我怎么觉得就像是在看老土的电视剧一样。”霍莲煾笑了起来,笑容勾勒出来的气息打在她脸上:“我根本没有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就像是听到她心里的疑问一样,霍莲煾慢吞吞说着:“我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我和我朋友们因为无聊偶尔也会来一场真人秀。”
霍莲煾的话让康桥心里一下子晴朗了起来,霍莲煾是一个聪明人,这样聪明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依据的。
忘形中康桥手去抓霍莲煾的手,语无伦次:“我也觉得那是一场恶作剧,但愿那是一场恶作剧,霍莲煾,那一定是一场恶作剧对吧,对吧?”
他又皱眉了。
对了,霍莲煾说他讨厌别人碰他,康桥慌忙松开自己的手,呐呐的后退一步,和霍莲煾保持出了适当的距离。
呐呐间冷不防听到霍莲煾的那声“木头。”
那声线友好极了,心情得到充分放松的康桥就那样用着一种极为自然的语气应答出“嗯。”
“木头。”“嗯。”
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应答出那声之后康桥也只能假装没有去在意,假装没有去在意就表现在她做出一种很认真的表情在打量着书架。
目光从书架游离在了钢琴上,德国原装进口珍藏版的施坦威钢琴,钢琴支架采用纯水晶制作,在光线的衬托下看起来很梦幻。
“木头,我发现一件事情,你的嘴唇很柔软。”
那时康桥的目光正好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霍莲煾的话宛如有人用手重重的砸在琴键上。
被退到肩膀下的衬衫,电视画面上交缠的颈部,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黏腻腻的汗水,以及紧紧贴在一起的唇瓣,这些被刻意忘掉的画面再一次卷土重来。
慌张,羞愧,说不清道不明。
目光不敢再到处乱放,盯着自己的脚假装没有听到霍莲煾刚刚说的话,康桥想她已经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了,现在她应该离开这个房间。
盯着自己的脚康桥低声说了一句:“霍莲煾,我得回去了。”
“好。”
低着头往着房间走,拖鞋放回原处换上自己的鞋,看了挂在墙上的《再别康桥》一眼,白底黑字,笔触柔和得让她的一颗心融融的,仿佛又闻到了咸咸海风的味道。
站停,康桥没有回头。
“万一……霍莲煾,我是说万一,万一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的话,记住我刚刚说的话,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好。”
那就好。
手触到房间门把时,康桥听到霍莲煾问她:“听说Kevin过几天会来?”
没有回应,康桥打开房间门。
“我猜你妈妈一定对这次Kevin的到来充满期待?”
康桥打开房间门,沿着来时的路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柜想拿睡衣换时她又看到那件做工精致的礼服。
据说这是某品牌最新推出的“红粉系列”倪海棠让她礼拜一一定要穿上这个,而且为了这个礼拜一倪海棠还亲自打电话到学校给她请假。
她开始趋向于霍莲煾那种说法,发生在周三下午的事情只是一场某些人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而已。
周六康桥和往常一样来到礼仪学院,只是她没有和平常一样上完所有课程,上完下午第一节课之后康桥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早退。
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她就来到周颂安住的地方,这片区域住的大多都是来到斯里巴加湾市谋生的外来人口,零乱和随处可见的便利店就是这里的特色,挂着韩国国旗的便利店就代表着店主为韩国人,挂着新加坡国旗的店主就是新加坡人。
挂着马来国旗的便利店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那种马来西亚的自制饮料,饮料装在透明的玻璃片里,颜色鲜艳,店主人家的孩子手里拿着的就是那种饮料,小女孩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康桥想,那一定很好喝,进入了便利店。
付完钱饮料拿在手里,沿着吸管吸了第一口,便利店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之中就有一个周颂安,周颂安和一位中年男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便利店,康桥背转过身去。
买了烟之后周颂安很快就和那位中年男人离开便利店,隐隐约约中康桥听到周颂安管那位中年男人叫“大伯父”。
沿着来时的路,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颜色鲜艳的饮料康桥再也没有心思去研究味道是不是和童年时代想象中印有“Coca Cola”汽水一样。
这个下午,康桥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属于各自的生活圈子,如她那么依赖着的周颂安也一样。
看来,她以后要一点一点的减少对周颂安的依赖了,本来这个下午她是想找周颂安诉苦来着。
“周颂安,即将来临的礼拜一让我心里透不过气来。”“周颂安,我妈妈要把我打扮得像一个芭比娃娃。”“周颂安,变成芭比娃娃的我一定很可笑。”
照片和设计
周日早上,一睁开眼睛康桥就看到坐在她床前的倪海棠,坐在她**微笑注视着她的倪海棠让康桥的心瞬间又沉甸甸了起来,任凭着她的手拍着她的脸颊。
笑意更深,倪海棠声音透露出一股得意劲:“皮肤不错,像以前的我,水嫩嫩的。”
不着痕迹的避开倪海棠的手,从**起身,康桥往着浴室走去,倪海棠尾随着她,靠在浴室门框上:“康桥,你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这个康桥知道,用倪海棠的话来说:她要用一种极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Kevin的到来。
一切都被维持得很好,起码在这个周日下午两点之前,这个周日两点之前康桥尽量让自己的脸部表情表现出一种微笑的状态,乖乖跟着倪海棠从这个柜台来到那个柜台上,微笑,说谢谢,说是的妈妈我很喜欢。
柜台小姐们的赞美让她笑逐颜开,她和她朋友的通话动中频频提到Kevin这个名字,甚至于还故意制造出她和Kevin的父母相见欢的那种假象。
倪海棠有理由对康桥和Kevin的前景表示出乐观心理,因为Kevin的父母已经在公共场合上不止一次表达出不会对自己孩子的交友表示干涉,kevin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知性明主的典范。
下午两点,康桥和倪海棠准时推开美容中心的门,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美容工作室,在斯里巴加湾市数一数二。
倪海棠把上流社会的那一套学得惟妙惟肖,比方说这个下午的这家美容工作室一名顾客也没有,很明显她这是使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伎俩让这里的所有人只为她一个服务,霍正楷在感情上吝啬可在钱这方面可一点都不吝啬。
留着小胡子的发型设计师开始摆弄康桥的头发,美容师为倪海棠做面部保养,环立体音响里小野丽莎在浅唱低吟。
发型设计师偶尔和康桥卖弄他的时尚观念,工作室设在十楼,西边的墙采用全玻璃制作,玻璃墙外天蓝云白,南国的风在玻璃墙外徘徊着,吹散了一朵又一朵的白色云彩。
一切看起来很不错,康桥被那南国里的风蛊惑着,懒洋洋的。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这种和谐氛围,那是倪海棠的手机铃声,昏昏欲睡间康桥睁开眼睛,墙上的钟表不多出一秒不少出一秒,正好是两点半时间,她的头发刚刚弄完四分之一。
倪海棠懒洋洋的那句“hello”拉着长长的尾音,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康桥再次闭上眼睛。
也不过是十几秒时间倪海棠的声音一下子拉高,也不拿腔拿调了,大着嗓门:“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警告你不要无中生有,我们康桥不是那样的人。”
倪海棠的那句“康桥”使得康桥不得不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倪海棠已经从之前的躺着变成了坐着,她也在看着她,覆盖在她脸上的绿色深海水藻泥使得康桥无法看清楚倪海棠脸上的表情。
数分钟之后倪海棠挂断电话,电话刚刚挂断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接起,极短时间过后又挂断,铃声再响起,连续几次之后倪海棠没有再去接手机,从她手机里不时传出彩信、聊天软件、邮件接收的提示声。
她低头去看手机。
在倪海棠低头间康桥觉得时间尤为漫长,终于,倪海棠抬起头来脸转再次转向康桥这边,那眼神写满着不可思议。
康桥没有再去理会倪海棠,转过头,注视着自己呈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脸白的宛如那挂在蓝色天空里的云彩。
垂下眼睛,康桥知道了,发生在那个礼拜三的下午压根不是一场恶作剧。
车子停在极为角落的所在,霍家的司机在一边候着,车厢里就只有康桥和倪海棠两个人,倪海棠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
康桥目光落在车窗外,她手里还拿着倪海棠的手机,这个下午,一些或是看热闹的人,或者真心关心的人都把同一组照片发到倪海棠的手机里了,人们管那种照片叫做“不.雅照。”
照片中男女呈现出来的状态宛如深陷热恋当中,他们在幽闭的空间忘情的拥吻,爱.抚,相片定额的每一个瞬间都让人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不.雅照的一方当事人就是康桥,庆幸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拍摄方位出现的问题,另外一方当事人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