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在想,那些人真蠢,不是说要报复霍正楷吗?不是说要制造出霍家的丑闻吗?
转眼一想,康桥又开始担心了起来,也许这些只是部分照片而已,会不会另外的照片里霍莲煾的脸清清楚楚被呈现出来。
车厢里大量的尼古丁味道妨碍了康桥的思考,最终她只能选择什么也不要去想,外婆从小就和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大片大片的沉寂之后,终于康桥等来了倪海棠的那声追问:“告诉我,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你。”
沉默着,康桥的沉默更多的时候代表的是“是的。”
“照片里的男的是谁?周颂安吗?”
“不是。”这次康桥没有再选择沉默。
倪海棠夹着烟的手指在抖着,连串的声音开始撕声歇底:“好,好,康桥很好,你还真的有本事闷声不吭的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告诉我,那兔崽子是谁,市场上的混混?不学无术的小痞子?还是满嘴甜言蜜语的情场老手?不管他是谁,他都死定了!告诉我他是谁。”
康桥紧紧的闭着嘴。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怪不得霍莲煾那臭小子叫你木头,你还真的就像是一块木头。”倪海棠说话间手里的那把打火机朝着康桥的脸上狠狠砸来。
康桥没有躲开,打火机狠狠砸在她头上。
倪海棠手指向她,配合着她凌厉的眼神箭一般的:“你知不知道你中了人家的圈套,这些人分明是挖好坑让你跳。”
目光再次转向窗外,选择不去细细思考倪海棠最后说的那句话,庆幸的是刚刚砸到她头上的那把打火机用的力道够大,这样一来,就导致她康桥脑子晕乎乎的,没有办法集中力气去听倪海棠的那些夹着谩骂的唠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司机重新回到车里,倪海棠和司机说了一些话之后自己拦车离开,走的时候连看了康桥一眼,目光凉凉的。
司机转给了康桥倪海棠的话:回家去,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再给她添乱了。
一回到自己房间里,手袋往一边一丢,坐在沙发上,那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窗外刺眼的日光逐渐转变成了那种很柔和的晕黄。
有人打开房间门,进来的是霍小樊,霍小樊一看到她很高兴,因为姐姐比以往回家时间早。
爬上她的膝盖,手指绕着她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姐姐,你今天怎么不把头发绑起来,姐姐你的头发好奇怪,一边长一边短。”
没有应答。
于是霍小樊对她的头发失去了兴趣,转向她的耳环,今天康桥在倪海棠的建议下戴上了耳环。
“姐姐,莲煾哥哥带来很多漂亮朋友,他们在打网球,我看着他们玩得可开心了,姐姐,我以后也要和莲煾哥哥一样交很多漂亮朋友。”霍小樊自言自语着。
霍莲煾回来了?霍莲煾在和他漂亮的朋友们打网球?霍莲煾和他朋友们玩得可开心了?
推开霍小樊,康桥离开房间。
还真的像霍小樊说得那样霍莲煾和他的朋友们玩得很开心,时不时的笑声混合女孩子的娇嗔声从网球场传来,穿过树木的缝隙。
循着那些笑声,康桥加快了脚步。
网球场被一米多高的铁丝网环住,在入口处霍家的保安挡住了她:莲煾少爷交代过了,在他打网球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被保安拒绝之后康桥就站在一边,不管多久网球都有结束的时候。
球拍击打网球的声响伴随着女孩娇俏的笑声时不时传到康桥耳朵里,偶尔还可以听到清脆的女声再叫着霍莲煾的名字,“莲煾,快来帮我。”
然后,那个球穿过了铁丝网落到康桥脚下,穿着白色网球短裙的女孩气喘吁吁的来到她面前,捡起地上的球。
女孩看了她的头发一眼“噗嗤”一声,你的发型好奇怪。
康桥面无表情。
遭遇没趣之后女孩耸了耸肩,蹦蹦跳跳往回走,风里头传来女孩的声音“莲煾,你去看看,外面站着一个特别奇怪的人。”
霍莲煾并没有听女孩的话,跑来看那个奇怪的人。
击打网球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夜幕降临。
终于,网球赛结束了。
穿着漂亮网球服一边嬉闹着的男孩女孩陆续往着康桥这边走,霍莲煾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们一一从她面前经过,每一个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最终目光都不约而同停留在她的头发上,然后一脸快活表情。
等到霍莲煾经过她面前时,康桥说:“霍莲煾,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霍莲煾也和他同伴们一样把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片刻,他转过头去和他同伴们作出你们先走的手势。
所有人都走光,霍家保安也选择回避。
狼狗时间,树影狰狞。
好几次康桥想开口,但终究到喉咙口的话再次吞咽了下去,一些想法又远又近的,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讲起,又该不该那样讲。
要是错了呢?要是冤枉他了呢?这个人她是万万惹不起的。
霍莲煾也一副不急的模样,他低着头用手指矫正网球拍的丝线。
深吸出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到很平缓的状态:“今天下午,他们把一些照片发到我妈妈手机里。”
还是没有抬头,鼻腔里淡淡哼出“嗯”表示着自己在听。
“是那天下午我们在一起的……”艰难的说着:“的照片,你有收到照片吗?”
终于,霍莲煾抬起头。
康桥垂下眼睛:“这件事情很奇怪,我怎么想都不对,我妈妈……”
“你妈妈被那些照片气坏了?”
康桥点头。
淡淡的笑声响起,笑容气息打在她脸上,霍莲煾在笑,网球场中央灯的强光把周遭照得宛如白昼,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嘴角带着笑,眼睛里头却是凝结着冰。
“有被气坏就好,康桥,你知不知道那个房间的味道真让我反胃,那床垫更是我的噩梦,不过我的朋友们说,要在那样的环境才可以产生出,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和市井流氓鬼混的效果,这样才能更加凸显出某个人的表里不一。”霍莲煾用一种无比嫌恶的语气说出。
呆呆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些很远很远的想法一点点近了清晰了,清晰到触手可及。
“让你妈妈生气怎么可能弥补她犯下的愚蠢错误呢,我得让她愤怒绝望,目前最能让她绝望最有效方法,就是把她那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狠狠从树上拽下来,我敢保证现在整个富人圈都会对那位表里不一小姐敬而远之。”
“照片是我一位朋友拍的,他刚刚可是得到青少年摄影奖,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上不上相的问题,即使是丑八怪他也有本事把她拍成美女,更何况你有几分姿色,现在,你和你妈妈应该去头疼Kevin,我猜Kevin在看到那些照片时肯定会大吃一惊,介于Kevin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我还给他特意准备了一段十几分钟视频,我看过那段视频了,绝对不比我们那天从电视看到的差。”
“木头,我要谢谢你的全情投入。”
呆呆站着原地,康桥手脚无力。
不远处,有清脆的女声在叫霍莲煾。
“莲煾,快点。”
“木头,现在知道那个周三下午,到底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吧?”他轻声问道。
是的,知道了,霍莲煾刚刚说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如果还听不明白的话那么她就真的变成倪海棠口中的“无可救药的笨蛋”了。
霍莲煾从她身边走过,手一伸,康桥拽住霍莲煾的衣袖:“那时,你不是说了,不去计较了吗?”
他的说话气息打在她耳畔:“看来你妈妈真的没少为你头疼,我说姐姐你真不长记性,你都被我骗过多少次了?”
也对,康桥想一定是霍莲煾的脸蛋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事物很容易惹人好感来着,而且,他每次总是把假话说得就像真话一样,从表情乃至声音。
“当然,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是无辜的,可你都愿意为自己妈妈去杀人了,所以我想这点的事情比起杀人,你胜任起来应该轻松的多。”
康桥松开手,霍莲煾从她身边走过。
大雨磅礴的夜,康桥走在斯里巴加湾街头,这是她十八年来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她两边脸颊上还印有着倪海棠赏给她的掌印。
指责离家出走
大雨磅礴的夜,康桥走在斯里巴加湾街头,这是她十八年来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她两边脸颊上还印有着倪海棠赏给她的掌印。
那个掌印是几个小时之前,倪海棠在接到Kevin的电话之后赏给她的,Kevin在电话里取消了这次文莱之行。
上流社会大人有大人的生活圈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圈子,孩子有孩子的圈子,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那些照片就在他们的那个圈子流传开来,如霍莲煾所要的那样康桥成为那位表里不一小姐。
把电话硬塞给康桥,倪海棠语气强硬:“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撒谎也好,装可怜也好,说服他。”
倪海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以康桥的这种性格怎么可能说服的了Kevin,看来倪海棠这是气得失去理智了,这个下午她到处碰壁,那些她精心营造出来的虚幻现象破灭,倪海棠成为了一个笑柄。
康桥接过电话,拨通Kevin的电话,电话那段Kevin依然保持着那种极有教养的说话方式“我用了几个小时才接受照片视频中的女孩就是你这个事实,对你我很失望,我也很遗憾,我很喜欢你,可是康桥,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去看你了,不仅是这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去看你了,你明白这些话的意义吗?”
倪海棠在一边做着快开口说话的动作。
木然开口:“是的,我明白。”
“也请转告一下你的妈妈,不要再打电话去骚扰我的家人。”
“好的。”
“那我挂了。”
“好。”
等到那边先挂断电话,康桥这才挂断电话,挂上电话又一个巴掌扫过来,之前是右边现在是左边。
赏了她一巴掌之后倪海棠手插在腰间:“告诉我,那男的是谁?”
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会去狠狠抽霍莲煾几个巴掌吗?自然不会,她就只会选择沉默,选择假装不知道,甚至于也许会在心里埋怨她的不懂事,会在心里嘀咕,要是不告诉她多好,毕竟这件事情是因为她的那次酒疯而起的。
之前被打的那一巴掌过去了一会时间才火辣辣的疼痛起来,那种疼痛把康桥的心弄得疲惫不堪。
她想,她这是有点累了。
“告诉我,他是谁?”倪海棠提高声音。
那声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叫得又涩又酸。
“妈妈,就保持现在这样不行吗?我、你、小樊三个,等我毕业了我就可以赚到钱了,我们三个一起过不行吗?妈妈,我保证,不会让你和小樊饿肚子的。”终于,康桥鼓起了勇气,把那些盘踞在心底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可是,没用。
她的那些话只换来倪海棠嘴角那抹冷冷的笑意:“知道我每一个月花在美容衣服上需要多少钱吗?你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个不停也不够支付一个零头,康桥,很久以前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所以,不要对我说那种蠢话,如果你还说这样的话,我只能再一次遗憾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这些话比那两个巴掌还要让康桥感觉到心里疼痛,闭上嘴,康桥决定不再说出一句话来,起码这一刻她没有能力说出一句话来。
“告诉我,那些照片是怎么一回事?”倪海棠还在孜孜不倦着,据说她已经雇佣几个马来人,就等着康桥开口,然后把那个破坏她计划的流氓打成终身残废。
有那么一瞬间,康桥想说出“霍莲煾”这个名字,她想,在说出那个名字时她心里一定会很痛快,她一定不会放过倪海棠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的每一个变化。
震惊?质疑?不管是震惊还是质疑最终只会变成一种结果:颓然,沉默,沉默之后也许会回到她房间,拿出那瓶她偷偷藏起来从家乡来的白酒。
目光落在倪海棠脸上,这几年烟和酒,还有流逝的时间让那张脸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
别开脸,康桥继续闭着嘴,紧紧的闭着,她的样子把倪海棠气坏了,之后康桥被关进房间里。
“好好呆在这里,等到你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倪海棠狠狠搁下这么一句话。
天空很快暗沉下来,今晚没有星星,天空比任何时候都还来得黑沉,天气预告播报今晚有特大暴雨,大地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压抑。
康桥呆呆的站在窗前,她觉得如果今晚不做点什么她也许会疯掉,窗前的面包树今晚显得死气沉沉的。
看着面包树,康桥心里一动,之后,她做了一直以来很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离家出走。
沿着窗户爬上面包树对于康桥来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老家门前有不少的果树,无所事事的童年时光里她就像是猴子一样在那些树上窜上窜下。
大雨磅礴的夜,康桥走在斯里巴加湾街头,雨水打在了她脸上,挨过巴掌的脸颊生疼生疼,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迎面走来撑着伞的中年妇女把伞不由分说的交到她手上,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中年妇女在她耳边大声说“我猜到你现在一定很不开心,这把伞肯定会让你心情好点。”
拿着伞康桥目送着中年妇女被一波又一波的雨帘吞噬,站着,茫然的看着雨伞外满世界的雨水,然后康桥听到有人在哭哭,呜呜,呜呜的。
寂寞、凄凉、愤怒、委屈。
那是谁在哭呢?她身边没有任何人啊,侧耳,然后康桥知道谁在哭了,大雨瓢泼的街头,康桥哭得不能自己。
为什么一个在街头遇见的陌生女人都看到她的伤心,可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就是看不到呢?
“妈妈,你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大雨声中,那个声音是如此的巨大。
远远的,有漆着黄色油彩的大巴车朝着她驶来,那是斯里巴加湾市森林公园的专属公车,当康桥踏上大巴车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开夜空。
大巴车上空无一人,也对,下这么大的雨还有谁愿意到公园去玩呢,康桥找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
一直以来康桥都很想到森林公园去玩,森林公园连着海,她的同学告诉她深林公园有斯里巴加湾市最高的灯塔,站在灯塔上可以眺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那个灯塔能不能望见海南岛?望见海南岛上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的那个小小的渔村呢?
康桥现在已经不大记得那里的模样了,怎么想都记不起来,这让她心里总是很难过。
大雨瓢泼的夜,那一道道仿佛就要透过墙穿进房间的闪电让霍莲煾心里很烦,文莱的雨都是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雨下的时间尤为的漫长,没完没了的,还夹杂着少有的雷电。
摆在霍莲煾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以幻灯片形式播放一组照片,那组照片拍摄日期为上个礼拜三下午,照片中的两位当事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康桥。
这是一个极度无聊的夜晚,无聊到霍莲煾打开电脑文档,那些照片之前他粗粗看过,大致的印象是拍得不错,无论从表情乃至瞬间定额上。
现在一看,岂止是不错,每一个抓拍角度都恰到好处,以至于……以至于照片上的两位当事人就像是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
模糊意识中霍莲煾的脑子浮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那些画面上有细细的被汗水清透参差不齐的头发,它们粘住皮肤上,皮肤白皙光滑,让人老是产生出一种狠狠的想咬上一口的破坏欲。
这个念头带动的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幻化成为了某种气流,这种气流从脚趾头发起,用极快的速度往上窜,来到了喉咙口,一不小心的就从喉咙口冲出来,然后带动着……
慌忙关上电脑,也不知道是关电脑时太急还是另外的原因,霍莲煾觉得自己的呼吸骤然之间急促了起来。
从椅子上站起来,霍莲煾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在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外面的闪电用劈斧式的迎面而来,下意识眼睛一闭,眼睛闭上之后的脑子里呈现出两根交叉在一起的细带,被压在里面的第二根细带要细一些,细到总觉得牙齿一刮就会断裂,断裂之后……
慌忙睁开眼睛。
这鬼天气——
霍莲煾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深呼一口气,总算把刚刚急促的呼吸平息了下来,平息完气息之后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
皱眉,手贴在自己的胸前,不知道为什么霍莲煾,这几天老是会出现一种幻觉,就是有浑圆的,软软的两团顶在他胸腔的那个位置上挤压着他,力道时大时小,力道大时让他喉咙里老是有一种发烧的感觉,力道小的时候痒痒的,就像是有人趁着他睡着时拿着羽毛在挠他痒痒。
让霍莲煾困惑的是他好像不讨厌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而且那两团老是碾压着他的柔软物体,也随着次数逐渐增多清晰了起来,类似于球体形状,浑圆富有弹性,现在力道有点大呢,喉咙又发烧了起来,就像得到急热病的人一样。
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手掌狠狠捶在玻璃窗上,总是困扰着他的那种臆想被他手掌击退,霍莲煾心里松了一口气。
闪电再次来袭时霍莲煾见到一抹白色身影,很小的一点撞撞跌跌着在雨中狂奔着,然后,警戒系统发出刺耳的声响,探照灯迅速锁定在那个白色小点上。
再之后,那道闪电让整幢建筑陷入黑暗中,停电了。
拿着烛台进来的姚管家带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康桥不见了。
这个晚上,被雷电吓醒的霍小樊打开自己姐姐房间的门,发现姐姐不见了,他把这样消息告知了妈妈,于是就有了倪海棠去触碰警戒系统。
穿着睡衣的女人对闻讯而来的保安人员说:康桥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康桥一点也不像她妈妈。”姚管家自言自语着,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没完没了的雨,还有絮絮叨叨的老人家让霍莲煾心里烦躁,抢过姚管家的点火机:“我自己来,你可以离开了。”
“是的,少爷。”老人家低着头,应答着,只是脚步迟迟没有迈开。
皱眉:“还不走。”
烛光映衬出那张苍老的脸黯然的表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霍莲煾冷下脸。
终于,雨停了下来,雨停之后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想了想,霍莲煾拿起外套打开房间。
那是霍莲煾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做倪海棠以那样的形象出现,神经质,披头散发,逐个拉着那些保安的手,嘴里说着“康桥不见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到她,我求求你们了,康桥胆子一直很小,这样的晚上她一定吓坏了,你们快点帮我找到她。”
被拽住手的保安一个个无动于衷,有个别人开口“你求我们没用,我们都听姚管家的。”
这话让倪海棠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着“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打她,我不该一个劲儿的追问那个人是谁,可那个丫头嘴巴太硬了,就是不说,不说我就打她啰,我手现在还在疼,她又这么可能不疼呢?”
这话让想要转身回房间的霍莲煾停下脚步。
眉头皱起。
心软寻找
眉头皱起,转过身,霍莲煾回走,一步步的走向那个披头散发自言自语的女人,十二岁时他的身高只及到倪海棠的肩膀那块,三年过去,他已经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不,也许比一个头还要多点。
低头,叫了声“阿姨。”
本来这胜利的果实,他是打算在倪海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品尝的,他要看到她那种暗地里气得肺要炸了脸上,却维持着僵硬微笑的丑陋模样。
可,这会,霍莲煾改变主意了。
他的那声阿姨让倪海棠抬起头来看他,就像是碰到救星一样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那声莲煾叫得挺热络的。
“莲煾,帮帮我,你让他们帮我去找康桥,求你了。”
这个时候倪海棠还真像她的那个木头女儿,脑子有点不好使。
任凭着她拉着他的手:“阿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些照片里的男的是谁吗?我可以给你提供名字。”
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披头散发的女人嘴里就只嚷嚷着,莲煾帮帮我。
“那男的名字就叫做霍莲煾。”看着倪海棠的那张脸,霍莲煾一字一句的说出。
然后倪海棠一下子变成了一名哑巴,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垂下眼睛,霍莲煾看着那只拽住自己的手。
那只手缓缓放下,脚步踉跄、倒退。
“倪小姐。”朝着那个女人微笑,声音冷淡:“干嘛去动我妈妈的画,如果你不去动那些画的话,就不会有那些照片,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吧?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倒退的脚步顿住,身体一矮,那女人瘫倒在地上,昂起头看着他,一张脸毫无血色,然后,她说:“可是,动你妈妈画像的不是康桥啊。”
静寂的夜忽然刮起了风,那阵风来得极为的诡异,越过围墙穿过他的指尖,指尖抖了一下。
外套是连着帽子的,捡起帽子遮住头,再把手放进外套口袋上,指尖没有刚刚那么冰了,那阵风过后周遭又回归了安静,霍莲煾觉得自己应该回房间了,如果不是因为停电的话他大约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再去看那瘫倒在地上的女人,霍莲煾转身就走,刚一转身出现在头顶上的那道闪电让周遭宛如白昼。
和那道闪电一样快速的是瘫倒在地上的女人的反应,女人紧紧拽住他的脚腕:“霍莲煾,这一切和康桥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是的我是贪婪的女人,可,我的康桥和我不一啊。”
“帮我,好不好,莲煾,我和你说,康桥的外婆也是在这样的天气没了的,有好几次下着大雨的天气,我都发现她在偷偷的哭,现在康桥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哭了,还有,霍莲煾,我告诉你,康桥外婆死的时候她才十二岁,那么小那些人就让她守灵,我猜那时她一定很害怕,霍莲煾……”
拽住他的女人被保安强行拉走,霍莲煾继续往回走,脚步节奏从最初的正常稳定到渐渐的不由自主放慢。
闪电再一次来临时霍莲煾停下脚步。
该死的!
这个晚上,斯里巴加湾市的计程车,私家车,还有大巴车都接收到一条插播寻人广播,这条寻人广播高频率的被插播在正常广播节目中,正在开车的周颂安也听到这条寻人广播,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怎么想都觉得在这个雨夜里离家出走的女孩的特点和康桥差不多。
康桥也有大眼睛,康桥也偏瘦,康桥十八岁看着就像十五、六岁模样。
周颂安拿起电话,电话联系拨打几次才接通,被他唤作“叔公”的老者证实了他的猜想。
康桥不见了,说是和自己妈妈吵完架之后负气出走。
这个消息让周颂安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一下之后心在隐隐作痛着,这样的雨夜,那个总是很安静的女孩到底把自己藏在哪里了?
调转车头,车子往着霍家方向开,距离霍家约三公里距离,他的车和一辆香槟色的法拉利擦肩而过。
霍莲煾觉得这是一个极度不对劲的晚上,所有所有事情发展走向都好像和他对着干。
首先,他觉得那个时候把一切事情交给姚管家就算了,让家里的保安去找康桥就可以了,反正这是他能提供的资源,不是吗?
家里的保安全部都去找康桥了,可好像觉得不够似的,霍莲煾又让姚管家给警察局打电话。
好了,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超额了,他可以心安理得上床睡觉了,即使康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无愧于心,打康桥的人又不是他。
洗完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霍莲煾打电话问姚管家得知事情毫无进展,这个城市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是那样的,霍莲煾和自己说。
可也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霍莲煾给这个国家的王子打电话,之后,就有了这个夜晚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这些电话号码都是霍莲煾提供给广播电台的,而且他还坐在其中的一部电话前充当起了接线生,霍家人手不够,都被派去找那块木头了。
那条寻人广播一播出,霍家的电话铃声就响个不停,消息五花八门,十一点左右,终于有比较像样的消息来源。
打进来电话的是一位大巴士司机,不巧的是这通电话刚好是霍莲煾负责接听,当这位司机说那个上车的女孩发型看起来很奇怪时,霍莲煾已经基本上确定那是康桥。
几个小时之前,康桥就顶着一头让人不敢恭维的发型出现在网球场。
确定康桥进入深林公园时霍莲煾找出他的车钥匙,开着车往森林公园的方向。
雨停了,电闪和雷鸣也疲惫了,卷缩在那个角落里,康桥等待着黎明时期的曙光,等到那一刻到来,她也许就可以望见了那片小渔村。
要是把这样的一个念头告诉外婆,不知道外婆会不会笑她傻,周遭黑黑的,黑暗中康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灯塔的照明设备也被雷电击坏了,就只剩下灯塔最顶端的信号时不时释放着光亮,在那些光亮中,这片覆盖了斯里巴加湾市十分之一面积的绿地宛如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让人总感觉到仿佛从黑暗中会窜出什么来,熊?老虎?还是大蟒蛇?
想到这里康桥努力把自己身体缩得更小了,紧紧闭着眼睛,心里不停催眠着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放松,放松,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放松,放松,是的放松。
绿色的是叶子,黄色的是花朵,绿色叶子伴随着黄色花朵延绵不绝的延伸至了那片海,那片海是蓝色的,靠近沙滩的海面上停着小小的木船,外婆会在挨着那些木船捡那些人家不要的小鱼,每当这时她的心总是很难受,她的心思被外婆猜出来了,她总是唠叨着“康桥,这不丢人,奶奶一不偷二不抢。”
听听,外婆又在耳边唠叨了:康桥,康桥。
那个声音很近很近,可不知道为什么康桥老是觉得不对劲,外婆的声音什么时候变成男声了。
男声到耳边骚扰着她:康桥,康桥。
努力掀开眼帘,借着灯塔的信号灯还有近在眼前的手机屏亮光康桥才把眼前的这张脸认出来。
霍莲煾!霍莲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霍莲煾伸出手在她脸颊拍了拍,声音一如既往的装模作样。
“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想要用这样的行为找存在感吗?”这个人一开口都是这样。
总是高高在上,总是卖弄聪明,还有,这个人的出现把奶奶赶跑了。
轻声开口:“霍莲煾,你把我奶奶赶跑了。”
“说什么傻话?”稀稀光晕中霍莲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真的。”声音轻得宛如在梦呓:“你来之前我和我奶奶玩得可开心了,我们在玩捉迷藏,这次换我奶奶躲起来,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早就抓到她了。”
“康桥,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揍你。”他说着,即使说话声音维持着平日里头的那种语调,可细听还是可以听到微微在发着抖。
还有,刚刚霍莲煾学她说话,以前她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她就只能搬出那句“霍莲煾,你不要胡说八道。”
“霍莲煾,你怎么把我的话给学走了。”康桥裂开嘴:“嗯,你说要揍我是吧?好啊,来揍我啊,这样一来我奶奶就会帮我教训你,我老早就想教训你了。”
说着,康桥脸朝着霍莲煾靠近,一副巴不得让他揍的样子。
霍莲煾那小子还当真抡起拳头。
康桥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霍莲煾的拳头朝着自己的脸靠近,然后,慢悠悠开口:“奶奶,你可要看清楚了,他打我哪里你就要打他哪里。”
拳头在距离她脸的方寸之间停下。
“康,康桥……我警告你,不要……”强行假装镇定的声音。
声音维持在一种很轻很轻,像是怕吓跑谁的那种力道,说着:“霍莲煾,我没有在胡说八道,你来猜一猜,我奶奶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呢?”
“不要……不要扯这种鬼话,不,是这种奇怪……奇怪的话。”
“我奶奶啊,现在就躲在你背后。”
“康桥,我警告……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我可不像你那么笨,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
目光落在霍莲煾的背后,眷恋的,低声唤着:“奶奶。”
“康……”
所有的力气挤压到了肺部,一鼓作气的从喉咙口释放出,心里有多愤怒委屈那声音的能量所释放出来的就有多强大扭曲。
尖锐的声音拉着长长回音,长长的回音伴随着被惊醒的飞鸟拍打翅膀的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人毛骨悚然。
啊——
下一秒,霍莲煾朝着她扑了过来,整个身体无尾熊一般贴住康桥,康桥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己,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笑得这般的快活。
边笑着边说:“原来,莲煾少爷怕的是那些啊,我说……”
笑声到了这里变成咳嗽声,一边咳嗽一边说着:“我说霍莲煾,现在你知道被骗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美好了。”
康桥没少吃过霍莲煾的骗。
她的话让莲煾少爷气坏了,狠狠推开她,握在手上的手机狠狠的被他摔在地上,周遭又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霍莲煾的声音听着就像吃了火药一般:“很好,很好,康桥,你的行为成功的抵消我对你的那点内疚感了。”
怎么?这样的人也会有内疚感吗?
“我是他妈的有病才会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好,很好,康桥,你就继续呆在这里和你奶奶玩捉迷藏游戏吧。”现在这声音是恨不得撕了她一样。
再次把身体卷缩回来,脸往着海的那一边侧,闭上眼睛,没有再去理会霍莲煾。
灯塔发出的信号光亮每隔差不多一秒钟就会投射在通往塔台的通道上,手搭在通道扶手上,凭借着那些光亮霍莲煾一步步沿着台阶往下走,信号光线一闪既逝,霍莲煾有好几次脚踩了个空,如果不是通道扶手的话,相信他现在已经像一颗往下滚落的皮球了。
霍莲煾脚每踩一次空都会在心里狠狠的把康桥痛骂一顿,他都不知道那块木头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木头真的喜欢靠近木头,这里到处都是树木。
那个叫做倪海棠的女人就一骗子,他一到这里时就看到那块木头在呼呼大睡。
说什么怕雷电怕黑,见鬼!
数十米高的通道终于走完,庆幸的是去年这里装了一些太阳能灯,以至于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辨清来路,不然霍莲煾肯定会把康桥骂个狗血淋头。
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越走脚步越慢,依稀间霍莲煾记得他贴上去的那具身体滚烫得就像是一个火炉,哪儿哪儿都烫。
停下脚步。
回望,那座灯塔屹立在丛林当中,看起来孤零零的,而那具卷缩在塔台角落的身影也是孤零零的,很像是谁家不要的小猫儿,而那只小猫儿想必是发烧了。
艹!
就不该停下脚步,这已经是霍莲煾这个晚上第二次停下脚步了,停下脚步准没好事,转过身,霍莲煾又在心里把那块木头臭骂一顿,一边骂着一边往着塔台走。
心里冷笑,还在和她外婆玩捉迷藏游戏吗?站停在那里,脚踢了踢:“木头。”
一动也不动。
再踢:“起来,不要给我装死。”
还是不动。
皱眉,弯下腰,伸手,手想去找她的额头,此时灯塔信号光线闪了一下消失不见,黑暗中霍莲煾手掌触到软绵绵球体形状的物体,分明,这不是额头来着,试探性的手一收。
然后,霍莲煾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了。
艹,真晦气!
确认手里摸到的是什么时霍莲煾第一时间在脑子里警告自己:还不把手从她胸部拿开。
劝她回去
脑子昏昏沉沉的,康桥觉得自己现在也许是在打盹,打盹间她感觉有人在踢她,这么粗鲁的动作不用猜她就知道是谁,只是她懒得去应答她而已,走到这里她已经很累了,而且她还摔了几次跤,有一次摔得特别的厉害。
果然,那声没好气的“康桥”之后康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人到底有完没完,康桥继续装死,确实她不想再去理会这个人,耗脑子。
那只手贴上她时康桥脑子越发昏沉了起来,昏昏沉沉中她觉得那只手搁的位置有点的不对劲。
真粗鲁,在那只手抓了那么一下之后,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疼,是一种很涩的疼痛,好像和别的疼痛不一样。
这种奇怪的疼痛到底来自于身体的那个部位呢?康桥在脑子里努力搜寻着。
下一秒!
意识全部回来了,睁开眼睛,蓝色的信号光线下,康桥辨认出属于霍莲煾手搁置的位置。
“混蛋。”沙哑着嗓音,移动着手想起隔开落在自己胸部上的那只手。
她的那声“混蛋”让那只手迅速移开,康桥很清楚听到来自于霍莲煾口中的那声低低的咒骂“真晦气。”
移动着的手转变成为往着他的脸砸去,康桥本以为她那一下肯定会把霍莲煾的脸砸个稀巴烂,可事实上也就不痛不痒的那一下,她没有半丝力气,手颓然从他脸上垂落。
然后,他的手印上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他和她说。
原来她在发烧啊,怪不得她没有一点的力气。
“起来。”他扯着她的头发:“马上和我回去。”
康桥一动也不动。
“你听到没有?”扯着她头发的手更大力了。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到天亮,等到天亮我要看海。”头往海的那边侧。
“我看你还没有等到天亮就翘辫子了。”霍莲煾说着不安好心的话。
康桥没有再理会她,睁大着眼睛固执的往着海的那一边。
“你真不回去?”
“等到天亮我自己就回去。”康桥决定把这句话当成是,天还没有亮之前对霍莲煾说的最后一句话。
康桥紧紧闭着嘴,在心里考虑着她要不要再睡一会。
霍莲煾好像被她弄得没脾气了,他声音平缓,数次强调她在发高烧这样的事情,康桥任凭着他说着,后来他说到了小樊,霍莲煾说霍小樊发现她不见了哭得可伤心了。
嗯,小樊,小樊啊。
眼睛刺刺的,头侧回来,在时有时无的信号光线中瞅着霍莲煾。
“康桥。”
“嗯。”
“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如果你喜欢到这里看海的话,我改天再陪你来,因为你忽然不见了霍小樊的眼睛都哭肿了。”
霍小樊的眼睛都哭肿了吗?想了想,康桥点了点头。
数分钟之后。
“还不走?”霍莲煾声音又重新回归了不大耐烦的样子。
“霍莲煾,来的时候我脚摔到了,我想我是走不了。”
“康桥,我警告你,不要和我耍花样,这次我不会上你的当,要走你自己走。”
再过去那么一小会时间。
“康桥,你休想让我背你回去。”霍莲煾气呼呼说着。
雨后的夜很安静,大片大片的树木宛如被凝固住,有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在拍打着翅膀,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偶尔会冒出极为坏脾气的声音“康桥,我警告你,不要乱动,再动的话我们就变成两颗球,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拉上我。”“木头,你太重了,你把我压得老态龙钟。”
此时此刻,康桥正趴在霍莲煾背上,他们正在一步一步的走下灯塔,本来,眼睛就要眯上了,在听到霍莲煾说的那句“你把我压得老态龙钟”时康桥又睁开了眼睛。
莲煾少爷爱乱引用成语是霍家佣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她倒是一次也没有听到,霍莲煾在她面前说话溜得很。
这会,好像被她遇到了,康桥很好奇这个时候出现在霍莲煾口中的“老态龙钟”到底逻辑来自于哪里。
她问他:“霍莲煾,你对于老态龙钟是何种解答?”
“腰被类似于钟这样重物压弯了,走路艰难的一种状态,你现在就是那个钟,是你让我变得老态龙钟。”莲煾少爷自信满满解答着。
康桥裂开嘴笑,现在她有点明白霍家佣人为什么会拿着霍莲煾说错成语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说了。
确实,有趣得很。
“康桥,你刚刚这是在笑?”霍莲煾声音传达着不满意。
“没有,我没有在笑。”康桥低声说着,一边说着一边嘴角继续扬起着。
“还有,康桥,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一说话身体就越重了。”
好,好,不说话。
终于,他们走完了通往灯塔的楼梯通道。
那条路差不多有一米宽,路两边种植得很整齐的树木,不时有雨珠从树上滚动下来落在康桥身上。
再细看时她发现河里好像沉淀着很多闪闪发亮的东西,那是星星呢,在着雨后的夜空尤为的闪亮。
真美啊,美得让她的心情变好了起来。
小时候,外婆常常和她说,天上的星星是穷人家孩子的钻石,以前她不相信,她觉得星星距离她太远了,她无法把它们抠下来换成零钱到杂货店去买汽水。
这会看,还真像,彼时间外婆和她说:等你长大了就会觉得像了。
怎么?她现在这是已经长大吗?
眼眶热热的,把头搁在那个肩膀上,看着那些闪闪发亮的钻石,说着“霍莲煾,你看,有很多很多的钻石。”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怅怅的,康桥又说了一句:“霍莲煾,真的有很多很多钻石,不信,你看。”
“闭嘴。”忍无可忍的声音:“康桥,我都到这里来找你了,而且,我都背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非得用这样的愚蠢战术来消耗我的体力吗?这是你对我实施的惩罚?是不是看着我越老态……”
“好,好……”康桥慌忙说,她可不想再一次从霍莲煾口中,听到类似于老态龙钟这样的话:“我不说话,我保证不再说出一句话来。”
她安静的趴在他背上,他一直往前走着,渐渐的,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越来越无力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似的,而他的喘气声也逐渐粗重了起来,那条路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第一次松开手时身体被他接住,她的身体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可从树木缝隙渗透进来的风又让她瑟瑟发抖着,冷而热。
耳边听到他和她说“木头,马上就要到了,我之前已经打电话给管家,他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那声“嗯”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来。
眼睛越发撑不开了,透过眯得小小的眼缝,康桥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火龙,耳边又听到霍莲煾说“看到没有,他们来接我们了。”
“嗯。”
火龙越来越近了,依稀可以听到脚步声,很多很多的脚步声。
“木头。”
“嗯。”
真奇怪,干嘛应答得这么的自然。
“你要记住,在塔台上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他又拿起莲煾少爷的语气,警告着。
灯塔上的事情,原来……康桥艰难的咧了咧嘴,莲煾少爷怕鬼。
脚步近了,近了,其中康桥还听到倪海棠的声音,在哪儿叫着“康桥,康桥。”
努力睁开眼睛,然后康桥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火光,在那些火光中她看到了倪海棠,她就走在最前面,朝着她跑过来。
康桥第一次见到自己妈妈以那么一种形象出现在公共场合上,披头散发,肿着一张脸,然后那张发肿的脸猛的往着她凑,嘴巴朝着她一阵猛啃,哭得稀里哗啦的,嘴里说着“康桥,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
倪海棠的话让康桥脑子晕得更加厉害了,昏昏沉沉中她被接离了霍莲煾的背,之后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把她抬上担架。
她被围在熊熊的火光中,在熊熊火光中康桥看到一些她熟悉的面孔:平日里头不待见她们的霍家保安们,姚管家,在电视出镜率很高的斯里巴加湾市警长。
除此之外还有穿着制服的治安警察,一些热心民众,还有穿着皇室制服的警卫队。
目光一一沿着那些人的脸孔,最终落在了=霍莲煾脸上,他披着管家给他的毛毯,一脸郁闷的模样。
康桥猜霍莲煾的郁闷应该是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给他遇到了,据说他来到这里时森林公园就只有一名值班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就只给他提供了她的去处,于是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来到灯塔。
老态龙钟?康桥想起来就想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在看清站在霍莲煾背后的高大身影时收住了。
周颂安也来了,在火光中一张脸写满了焦虑担忧。
裂开嘴,康桥想说周颂安我没事,最终那声周颂安没有叫出口,脑子一黑。
看着她,那个平日里头总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宛如众星捧月,周颂安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由阶梯形成的隔阂,即使这个女孩一直不被宠爱。
短短几个小时里,整个斯里巴加湾被翻了一个底朝天,电子媒体,警察局,霍家派出的保安,皇室提供的资源,这些资源包括那些人手中拿着的数百只运动会火炬,还有若干资深的搜山队伍,而这些就仅仅来自于那个年仅十五岁叫做霍莲煾的少年的一通电话。
这是周颂安第一次见到霍莲煾,第一眼见到他是他背着他心爱的姑娘。
是的,心爱的姑娘,所有模糊的,不确定因素在这个瞬间无比清晰起来,周颂安喜欢康桥。
在康桥不见了的这几个小时里,他的心就一直在揪着,想念,牵挂,煎熬,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
她终于发现了他,扬起嘴角想对她笑,他想回以微笑,可没有等他完全笑开她就闭上了眼睛,载着她的救护车远去。
他依然和那些人站在原地,数百只火炬燃起的熊熊篝火把这片森林烘托得十分的原始,美少年背着身材瘦小的少女,在森林星光火光的烘托下宛如漫画人物,被定额,被烙印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现在,那位美少年已经坐在白色劳斯莱斯上,从车窗印出来的侧脸漂亮得就像是艺术品,这个时候,周颂安在心里没有来由的庆幸着:幸好康桥是讨厌霍莲煾的,康桥讨厌霍莲煾周颂安是知道的,即使她没说。
那一觉也许是很长很长时间,也许是一个眨眼之间,睁开眼睛,周遭一切事物沉浸在纯白色当中,射过来的日光极为刺眼,下意识间康桥闭上眼睛,头还是重重的以至于太过于强烈的光线让她有点作呕。
有脚步声移动着,不轻也不重,之后康桥听到拉窗帘的声音,落在眼皮上的光线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康桥睁开眼睛。
数秒之后,康桥这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霍莲煾,霍莲煾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等康桥把话问出口。
霍莲煾先于她之前开口:
“没有患难见真情这回事,我还是我,你还是我所讨厌的女人的女儿。”
萝卜腿和家教
医院病房布置得极为的雅致,她左腿打着石膏,从电子钟表上判断,这一觉康桥已经睡了有四十几个小时时间。
康桥半靠在**,霍莲煾抱着胳膊站在床前,一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的模样,开门见山:
“没有患难见真情这回事,我还是我,你还是我所讨厌的女人的女儿。”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承认这次做得事情比较过分一点,但你得理解我,你妈妈那个晚上的行为真的把我惹怒了,我也不会因为你的脚伤和你道歉。”
康桥安静的等待着。
霍莲煾目光往着她左腿打石膏处看了看,迅速移开回到她脸上,淡淡说着:“不过,有些事情我想我是可以改正过来,比如我可以给Kevin打电话,让他忘了照片这回事。”
说到这里霍莲煾停顿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康桥继续抿着嘴。
微微敛起眉头,一副她很不识好歹的模样,说着:“别担心那些照片会给Kevin心里留下阴影而妨碍你们以后的发展前途,我会把你塑造成为那种在逆境中,紧咬着牙关乐观面对生活,心地善良的漫画少女战士形象。”
勾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嘲讽:“听说,男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形象。”
这个时候霍莲煾说这些话的语气,有多么的不以为然,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多么的嘲讽可笑。
后来的某一天,真的有那种在逆境中紧咬着牙关乐观面对生活,心地善良的漫画少女战士形象的女孩出现在霍莲煾的身边,他对她朝思暮想。
那样的霍莲煾看得康桥很想拿一个大喇叭在他耳边大喊:霍莲煾,你也是一个俗人,而且比谁都俗不可耐。
康桥没有理会霍莲煾的话。
“要我打电话给Kevin吗?我保证Kevin以后只会更喜欢你,而且要是知道那些照片后面的故事Kevin会洋洋自得于他的目光、品味,那家伙在我眼中就一变态。”
然后假如有一天再出现那些照片,那个在精神上有着很严重洁癖的男孩,还会继续选择远离她吗?
“你一次不当木头心里是不是不舒服?”霍莲煾身体往着康桥这边更近倾斜,似乎是在观察着她:“还是,其实这个时候你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但碍于你那份少女的娇羞而不敢承认,OK,我就把你的沉默当成是一种默认了。”
“霍莲煾,不要打!”
康桥的话让霍莲煾转过头来,表情写满了疑惑,稍许,挑了挑眉:“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拿这个嘲笑你。”
说完之后,霍莲煾再低下头去,继续刚才的事情,拨打电话。
康桥提高声音:“霍莲煾,不要打。”
霍莲煾停下动作;“为什么?”
“不为什么。”
其实,在那时听到Kevin取消行程时,康桥心里是松下一口气的,感觉好像又重新找回呼吸了,正因为这样她对于霍莲煾做出的那件事情没有那么的生气。
“你确定。”霍莲煾还是一副不大愿意相信的模样。
康桥点了点头。
耸了耸肩,霍莲煾把手机放回兜里,一步一步往着她走来,停顿,双手手掌撑在**。
坚持每天早间游泳让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做这个动作姿态优美得宛如刚刚成年,在林间漫步的美洲豹。
“康桥。”他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不要以为这是握手言和的前奏,你妈妈大着肚子住进我家,摧毁我爸爸和我妈妈的誓约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和你们永远也和不了。”
别开脸,康桥避开霍莲煾的目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样最好。”收起手掌,霍莲煾站了起来:“我永远是我,你们永远是你们,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也知道一切不关你的事情,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只要你安安静静的不主动惹我,我不会把你妈妈犯下的错误算在你头上。”
说完之后霍莲煾看了一下表:“木头,刚刚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你最好牢牢的记在。”
离开时霍莲煾还在康桥的石膏腿上敲了敲,语气幸灾乐祸“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萝卜,还是泡坏的大萝卜。”
康桥看了一眼自己的石膏腿,霍莲煾说对了,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大萝卜。
几分钟之后,房间门重新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倪海棠还有霍小樊,一看到她小家伙眉开眼笑,迅速跑到她面前,瞅着她。
“霍小樊,我有什么好看的?”
霍小樊往着她靠近,抓起她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手掌心里,片刻时间过去,从她手掌上透出充满着童真的话语:
“我已经来看你十七次了,我每次来看你你都在睡觉,姐姐,我发现我很讨厌你总是在睡觉的样子。”
努力平缓那股突然忽如其来的情潮,“哦”了一声:“原来霍小樊讨厌姐姐总是在睡觉的样子啊,那好,我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霍小樊在她手掌里点头,然后乖巧的蹭到她身边的床位上,笨手笨脚的帮她整理头发,这期间,倪海棠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
那声妈又让倪海棠红了眼眶红,来到康桥身边,倾过身体,把她的头颅揽在怀里,康桥一动也不动。
周遭很安静很安静。
许久,康桥听到倪海棠有些沮丧的声音:“康桥,是妈妈不好,那时,妈妈一定把你打得很疼。”
趴在倪海棠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着。
“康桥,妈妈的性格就这样,明知道不对,可总是管不好自己,康桥,妈妈这样的性格是改不了了,以后……以后,要是妈妈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又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记住了,妈妈不是故意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把那些放在心上。”
继续一动也不动的搁在她肩膀上,康桥开口“好。”
话音干落,倪海棠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捶打她的背部,哭着嚎着“怎么能说好呢?你这个笨蛋,霍莲煾那小子说的对,你就是一块木头,还是最顽固不化的木头,怎么能说好呢?应该说不好,你真是一块木头,都不会生气吗?被人欺负了就应该朝着那些人身上吐口水,用比那些人还要凶上一百倍的语气骂回来,我怎么就生下……”
在倪海棠的嚎啕大哭中,霍小樊也不甘示弱,他企图用他的力量去阻挡倪海棠捶打康桥的拳头,发现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时,索性使起来阴招。
霍小樊去抓倪海棠的头发,一边抓着一边嘴里嚷嚷着:“不许打我姐姐,听到没有,你再打我姐姐的话,我就要讨厌你,不仅要讨厌你,我还要拔光你的头发,放手,坏女人。”
那声“坏女人”霍小樊叫得尤为的响亮,也让倪海棠停顿住,推开康桥,看着霍小樊发愣,然后属于她的那股泼辣劲来了,揪着霍小樊的耳朵:“坏女人说谁呢?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在骂谁?你是在骂你老娘,我告诉你,你就是从你口中的坏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小狗崽子。”
那时的倪海棠头发被霍小樊抓乱了,耳环也掉了一只,嚎啕大哭花了她脸上妆容,配上机关枪似的呛声,可把霍小樊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的一幕于康桥来说,是人间喜剧,直把她看得嘴角生出花来,眼里长出了泪。
康桥的腿伤得不轻,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时间送来也许她就变成了长短腿了,这话让康桥想起来有点后怕。
一个礼拜之后,康桥见到了周颂安,房间里的花瓶都插满了花,最终他把他带来的花放在康桥手上。
“我的花和他们的不一样,我的花刚刚从花园剪下来,还沾着露珠呢,喜欢吗?”
康桥点头。
目光从手上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离开,猝不及防间康桥看到周颂安的目光直勾勾的,那样直勾勾的目光就紧紧的锁定在她脸上。
那种目光,康桥从来没有在周颂安脸上发现过。
周颂安还是维持着刚刚的样子,一动也不动,于是康桥再问了一句,这次她的声音大了点。
宛如从某场迷梦中醒来一样,周颂安移开目光,移开的目光落在康桥的石膏腿上,说了和霍莲煾一模一样的话“康桥,你的腿就像一根大萝卜。”
十几分钟之后,康桥坐着轮椅离开房间,轮椅往着医院林间小径深处,周颂安给康桥带来这样的一则消息:他现在多了一个身份,霍莲煾的家教。
之后,康桥知道那件关于发生在霍莲煾身上的糗事,几天前,霍正楷带着霍莲煾一起出席前华商会会长六十大寿,这位前华商会会长给霍莲煾推荐了他们的家乡特色小吃:贡丸。
让人喷饭的事情发生在霍莲煾品尝了贡丸之后,当着很多人的面霍莲煾说出了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谢谢您的睾.丸,味道棒极了。”
全场鸦雀无声。
在鸦雀无声中霍莲煾又说:“请您原谅,目前我的中文不大好,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出适合的成语来描绘它的美味。”
这事情传到了新加坡,霍莲煾的爷爷当场发飙,老爷子一通电话打到文莱“马上,给霍莲煾找中文老师,要是敢有任何懈怠的话格杀勿论。”
于是,在姚管家的推荐下周颂安成为了霍莲煾的中文老师。
周颂安讲的事情让康桥都为那位前华商会会长头疼。
耳边听周颂安说:“其实,我觉得霍莲煾挺可爱的。”
可爱?不不,一点也都不,俨然,周颂安和之前的康桥一样把霍莲煾当成了孩子,可以想到的是,周颂安接下来的家教之路布满荆棘。
“康桥。”
“嗯。”无意识应答着,脸往着不知名所在转回来时,康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颂安已经从推着她的轮椅走在她后面,变成了蹲在她面前。
周颂安那张被放大的脸把康桥吓了一大跳。
眼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脸小小的,白皙的皮肤配上那双大得过分的眼睛,宛如林间的小兔子,还是一只胆子特别小的小兔子。
那模样极为的可爱,可爱到有些情感宛如那正在发酵的啤酒花,可爱到一些话自然而然的从他口中溜出来。
“康桥,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
眼前的女孩所不知道的是,为了能当上霍莲煾的家教他打电话给自己爷爷,爷爷费了多的口水才说服了姚管家。
一切都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刚刚他的那番话要是说给别的女孩听,别的女孩一定可以从话中听出了情感,可她硬生生的听不明白,一副胸无城府的模样,咧开了嘴“那倒也是。”
之后又把嘴紧紧的抿着,周颂安在心里叹气。
不过也没有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出院前的一天,康桥见到了韩棕。
韩棕是那种会定时剪头发、把自己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西裤绝对不会配一双球鞋的男人,而这个上午站在康桥面前的韩棕一反常态,他看起来更像是在赌场泡了几天几夜输光所有身家的赌徒,胡子一看就有好几天没有休剪,衬衫皱得就像是咸菜。
几个月前从新加坡飞文莱的班机因天气因素坠落入太平洋,一个月之后新加坡联合文莱政府发表共同声明:在这场坠机事故中七十四名乘客无人生还。
在这七十四名乘客当中就有即将和自己男友完成订婚仪式的年轻女孩,该名年轻女孩的名字就叫做金宝茹。
韩棕的家族从事物流,毕业之后的韩棕被安排接管韩家在文莱的产业,在新加坡完成学业之后金宝茹决定追随韩棕在文莱发展,韩棕连求婚都完成了,就差一场订婚仪式了,订婚就被安排在礼拜天,而空难就发生在礼拜五。
当时当康桥在空难名单中看到金宝茹的名字时,曾经尝试过联系韩棕,但好几次他的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
很明显,现在的韩棕依然还沉浸在那场空难所带来的悲伤当中,这样一来导致于康桥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韩棕和金宝茹十一岁认识,十七岁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他们早已经认定彼此为生命中的伴侣。
带来的水果篮放在了一边,简短的问候之后韩棕再也没有说话,他就看着她的腿发呆,于是康桥说:“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大萝卜对吧,还是那种泡坏的白萝卜。”
这话说得有多蹩脚康桥是知道的,可韩棕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他似乎从某一场长梦中醒来:“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康桥点头。
韩棕没有给康桥倒水,倒是把水杯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