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十年期间,出现在艺术界和知识界的后现代主义依然完全不能摆脱作为某种时尚产物的处境,并注定要成为一个模棱两可的概念,但后现代主义仍然表现出了它的主要价值所在。与无数次、信誓旦旦、轰动的有关新事物出现的声明相比,后现代主义的价值在于倡导一种谨慎的返璞归真的理念,在于将当今时代从历史的角度来加以审视,在于深入阐释我们的时代;一个我们虽然得以部分脱离的时代,但从各方面看,这个时代还在发挥着作用,而且还不会引起那些散播绝对隔阂的天真的人的不快。要说这是一个新的艺术、知识和文化的时代,则有必要对先前的阶段做出一个定性总结,这也是对记忆、编年史以及系谱学提出的要求。

“后现代”这个概念至少本身并不是清晰的,因为这个概念所涉及的分析领域与层次时常难以重合。这是享乐主义文化以及先锋派的式微,还是一股新的革新力量的崛起呢?是一个没有了传统的时代的没落,还是借助对过去的反省来实现当前的复兴呢?是现代主义架构的中断,还是以一新方式的延续?是艺术历史上的一次曲折,还是民主社会的共同归宿?在此,我们排除了将后现代主义圈定在区域的、美学、认识论或文化的框架内来加以审视的做法,因为我们生活的时代,其中的各种僵化的对立都已经被淡化,各种优势都已不再明显,时代的智慧要求重视关联性与同源性。此时,如果一种后现代性出现了,那么就意味着这将是波及全社会的一场意义深远的浪潮。以现代主义当今及以后为基础,以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法文版新作中[41]的分析为阿莉阿尼线[42],将后现代主义提升为一个完全的假设,即它是趋向一个新型的社会、文化以及个体的缓慢而复杂的过程,且这一切都是在现代主义的内部产生并发展着的,与此同时,要确立现代主义的内涵、衍生物及其主要的历史功能,廓清20世纪逐步实施的逻辑颠覆,这种颠覆只为让弹性、开放的体系优势越发明显,而这也曾是我们的目标。上述这些做法为构建一个关于资本主义基本功能的理论提供了无与伦比的支撑。与以前的《后工业社会的来临》[43]一书相反,贝尔的这本书在法国获得正面的回应,由此可见,清戒的新保守主义者言论对此还是做出了有保留的欢迎。进一步说,理论建设的不足、草率的结论、经常出现的分析混乱等,注定要对一些激励性的理念产生最严重的干扰,这点从很多方面来看都是无法回避的。但无论瑕疵如何,这种研究开辟出了一个空间,人们可以之来考问有别于经济、民主的文化所扮演的角色,来阐释因术业有专攻而造成的文化隔阂,来设法建立一种阐述发达资本主义社会艺术及生活方式的理论;支离破碎的社会知识以及我们日渐狭窄的观察现实世界的视野,促使人们要仔细验证丹尼尔·贝尔的理论,并尽可能地发展这些理论,即便明知我们与之相悖,也要坚决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