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子和女友欣蔚不在三江城里,而是躲在北沟镇。时间向前推移到小秃遇害的前一天,那时小秃还活着,找大东子的人这样问:

“东子,你小时候玩过藏猫猫?”

“玩过。”大东子说。

“你经常被人找到?”

“不是,我藏得很好。”大东子没说谎,水泥涵洞、下水井里,他都躲过,很少被人找到,“有一回,我躲在旱厕的粪坑里……”

“唔!一般人是找不到。”找他的人掩鼻子,说,“你去藏猫猫,东子。”

“叫我玩……藏猫猫?”

“给你!”找他的人说给他两万元钱,要求做的事情就一件:藏猫猫。

大东子迷惑,藏猫猫是儿童游戏啊!让我去做儿戏还给两万元钱,比卖毒品安全多啦,天下会有这等好事?

“知道吗,你和谁藏猫猫?”

大东子想和谁,和要找的人呗!要找的人总不至于是老虎吧?他也聪明,给两万元钱去藏猫猫,不是简单的事。

“警察。”

大东子一愣,和警察藏猫猫,不是闹着玩的。

“不敢啦?”

“咋不敢,怎么藏吧?”

找他的人说三个月内,别让警察找到你就行。

“我当是多么难的事儿呢,那还不容易。”大东子说句歇后语: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稳有把握)。

“别掐冒喽!”

怎么会呢?跟警察玩了几年,还不是安然无恙。大东子自鸣得意,他贩毒有几年了,从来未被逮着。其实,却不知有人暗中保护他,关键时候通知他跑掉。他还以为自己的本事呢!

“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藏好?”

“出事儿我是孙子!”

找他的人鼻孔迸出轻蔑的“哼”,他说:“耽误了大事,你就是滴溜孙、嗒溜孙(晚几辈的孙子)又有啥用?”

“我保证……”

“得了,别起誓发愿的。”找他的人布置一番,最后问,“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大东子问,“啥时候开始藏猫猫?”

“我给你发信息,你见到这个字,立马就走。”找他的人在纸上写了个円,“瞅仔细,见到它,麻溜走。”

円?大东子没见过,权当门字。

“你打算去哪里?”找他的人问。

大东子说往南方跑,警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别离开东北,藏在三江附近。”找他的人划定大体藏身范围。

白狼山近在咫尺,一步就可迈进去,山高林密……大东子首先想到白狼山,也最先否掉。藏在那儿安全倒是安全了,终日与石头树木为伴,还不憋死啊!他说:

“去北沟镇!租间民房……”

“可以!”找他的人同意,不让大东子走得更远,以后还要他出现,不然怎么说藏猫猫呢?儿戏藏猫猫在百寻不到时,还要自己暴露而让人找到。对大东子的下步安排,大东子本人不知道,也不可能提前告诉他。

大东子回到住处,手摸着硬挺挺两捆钱,它完全属于自己的。以前多次有钱过手,卖完毒品钱如数上交,只得一些提成。藏三个月猫猫,花掉两万元,一定得好好花花它。

藏猫猫,有意思!在北沟镇的出租屋中藏三个月,小一百天,一个人是不是太寂寞了。假如身边有个女人……哦,怎么把她忘啦?他想起欣蔚。

欣蔚赶到佳子料理屋,大东子提前到达。点了菜,他说遍菜名:樱桃小丸子、烤鳗鱼、天妇罗、蟹棒寿司。

“真会!”欣蔚娇滴道,满意他点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大东子听到真会两字,立刻就膨胀。真会是她用来他们私密生活,每每她满足都是用真会。他被赞扬而生成就感。他说:“我会,我会什么呀?”

“点菜呀!”她没往别处想,日式美味**着她,“烤鳗鱼!”

“吃吧!”大东子也有经验,服装、化妆品、佳肴面前,别跟女人谈性,她的注意力会给这些东西吸引,最佳时机是她喝了酒,单独在房间里,窗外下着雨……跟欣蔚的第一次就是这样,宾馆的房间里,欣蔚一个孤独在特别大的**,春天的雨在窗外缠绵。

完事后,她才问:你是谁?

大东子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大东子!你真会!

蟹棒寿司欣蔚吃法催生想像,嘴唇揪到一起,像鱼一样啃噬食物,她喜欢这样吃东西,有玩的成分在里边。

“欣蔚,晚饭后跟我走。”

“那还用说嘢,”欣蔚暧昧地说,“你馋啦!”

大东子明白她说的馋指什么,饭后他们做那件事自然而然。他今天的跟我走不单指这件事,他想详细说没说,到了自己的住处再对她说,饭馆里有几位食客。

走出佳子料理屋,欣蔚说:“我没带牙刷,去超市。”

“给你准备了,三笑牌的。”

“精心策划!”她说。

大东子的心里飘起雨,湿漉漉的,跟她在一起,他总是潮湿,一种东西在潮湿中异常强烈,他开车来的,催她上车。

“去哪儿?”

“河边。”

欣蔚记忆中他住文化旅馆,和他去过,房间有股霉味儿,实木地板涂着红漆血一样,只是颜色有些发暗,像糖尿病人的血。她问:“咋不去旅馆?”

“换换环境!”他说,目的增加新鲜感。

车子朝河边猛开,说疯开也行。轮胎在荒草上滚压,植物茎秆脆折,咔嚓,咔嚓!

欣蔚想起母亲撅园子里的甜杆儿,咔嚓,她听到声音雀跃,嘴里发甜……回忆甜杆儿时刻,一种恐怖声音闯进来,咔嚓!咔嚓!养父野兽在她面前时,习惯撅着手指,骨关节发出咔嚓、咔嚓声,令她发抖。山民不缺体力,破坏过程中时常发出咔嚓……她歇斯底里喊叫:“停车!停车!”

大东子踩刹车,问:“怎么啦!”

“停车!”

车停住,大东子愣然,她怎么啦?他说:“还没到河边。”

“不去河边了,不去。”她坚决道。

“我,寻思我俩……”

“要啥的话,在车上吧!”她说。

大东子也有些扫兴,他计划在沙滩上,闻着蒲棒草味道,听见水咂子(水鸟)叫更好。她突然的变化,打乱了美妙事情的计划。车上也行,曾经车上过。

“去后座吗?”她问。

“嗯!”

他们重复一种旧事。他打开车窗,青草掺杂水苔的气味涌进来,水咂子没叫,蛤蟆却叫了,声音很粗犷,是体大的大花鞋(青蛙名),求偶时它拼命地叫——

“咕咕,呱!

大自然的声音抚平恐惧,欣蔚完全平静下来,她软体虫子一样贴在他的身体上,像附在一棵树枝上,得到庇护风吹不掉它。

甜杆儿:一种类似高粱的禾本科植物,汁儿甜。东北乡间当甘蔗食用。

“有两次啦!”他说。

“什么?”

“你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大东子疑惑许久,上一次是在他住的一个地下室,也是忽然喊叫起来:开灯!关灯也是她主张的,忽然又反尔,她没解释。

“咱不说了,东子。”她说,伤疤还是不揭的好。

“欣蔚,跟我走吧!”他说。

她茫然地望着他,跟你走?到哪里去?

“近日就走。”他说。

欣蔚决定跟他走。

收到“円”短信,大东子叫上欣蔚,乘出租车到了北沟镇,他说:“我租好了房子。”

一个典型的东北民间小三合院,正房三间,东西三间厢房,房东是单身年老的哑巴,大东子为什么租住在这里,跟房东是什么关系不得而知,大东子他们是唯一的房客。

房东哑巴住东厢房守大门,房客住正房。

“房东当过兵。”欣蔚说。

哑巴整日手不离苕条扫把,大部分时间枪一样扛在肩上,正步走,立定停下,时常有拼刺刀动作。

“哑巴怎么当兵?”大东子说。

“他的行为怎么解释?”

精神不正常就好解释了,哑巴精神绝对没问题。他出了是房东之外,还负责给房客做饭。烧一手好菜。

“我们到这里干什么?”几日后,欣蔚问。

“藏猫猫。”

她大笑起来,孩子玩的游戏嘛!欣蔚小时候在核桃背村玩过,蒙住眼睛,大家藏起来,然后喊声:开找!欣蔚问:

“谁找我们?”

“警察!”

“啊!”她顿时紧张起来,和警察藏猫猫,最终肯定被找到,关键是因为什么跟警察藏猫猫?“东子,你犯事啦?”

大东子用百元大钞叠纸飞机满屋子抛,飞落到地上多架。他说:“我能犯什么事呀!没事儿,真的。”

“那你说跟警察藏猫猫。”

“真的。”

“这也是真的,那也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大东子说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们在这里藏三个月。

“三月?”

“嫌长啦?”

“也不是,三个月,藏猫猫有藏三个月的吗?”她说。

欣蔚爱吃酸枣糕,超市有卖的。她说:“我们去超市。”

“白天不行!”

北沟镇的公共场所张贴通缉他的画像,大东子看到了,回来对欣蔚说,实际是未说先笑,笑后又说:警方把我画得像别人,鼻子不是我鼻子,嘴不是我的嘴。她豁然,说:满街通缉你的告示,你还能乐出来?他说我能不乐吗,我站在大街上,谁也不会说画像是我。

白天不敢上街,欣蔚抢白他道:“你不是说画得不像你吗?”

“画的倒不像,过去我来过北沟,怕碰到熟人。”大东子没说来北沟镇卖毒品。

三星傍晌(近午夜),大东子叫她:“起来,穿衣服。”

欣蔚揉惺忪睡眼,说:“半夜三更的,你折腾什么?”

“买酸枣糕去!”

“这可是北沟镇啊,有昼夜营业的商店。”

“小药铺有人蔘。”

“咦?有二十四小时……”

“我没说小药铺有人蔘吗?”

午夜,街上行人稀少,为省电,路灯隔一盏开一盏,黑暗比光明长,大东子他们在阴影中的脚步比明亮处慢,避光动物似的。

一个叫崔二国的吸毒者,夜晚轻易不单独上街,他恐惧深颜色,阴影里生阴风起鬼火。那个晚上他有事不得不上街,意外见到大东子,尾随他们到超市门口……大东子没想到会邂逅什么人,更不会想谁认出他来。夜半出来购物,一半是为买东西,一半是显摆。超市收银员惊羡的目光落到欣蔚的身上,她们低声议论:演谁的明星呢?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大东子跑超市更勤。

崔二国因为证实没走眼,第二次守候,确定是大东子。见到他崔二国像饥饿者见到饼。心里暗示吧?他突然犯瘾,吸食过程中给抓到,为争取宽大处理,他向警察供出大东子。

北沟镇公安分局常局长亲自向市局刑警支队长报告:吸毒者崔二国在街上见到大东子……最好的消息了,寻找许久的嫌疑人出现,地点在北沟。他急忙向公安局长汇报。

“人在北沟?”

“在北沟。”戴涛兴奋道,“目击者说他跟一个女子在一起,正符合我们掌握的情况,女子应该是酒店服务员欣蔚。”

警方通缉的人没外逃,在三江境内隐藏,令人生疑。他是死者小秃的上线,贩毒团伙清楚警方全力缉捕大东子,怎么不安排他逃得远远的?留在三江道理讲不通。

当然警方不知晓藏猫猫,设计者怀着怎么样的心理,警方尚未掌握,因此无法形成概念,连概念都不存在,没有任何对策。

“他们在干什么?”公安局长疑问对手,难道有意让我们抓到大东子?

“为什么没有逃走?奇了怪了。”戴涛觉得违反常理,“除非认为大东子不重要,才没让他走得太远。”

一时想不明白。

“我们逮住大东子……”戴涛说抓到人,审问看结果,也许能突破,“至少有希望追查出他的上线,比他高一级的人落网,我们向毒网迈进一步。”

大东子必抓无异议,公安局长在思考抓法。追踪毒品K2的“捕蛛行动”正在进行中,抓他等于触网,是不是早了些。但是大东子出现必须抓,不能叫他逃脱。

“明局,您看?”

“抓!”公安局长口气坚决道。

“我们去逮人。”戴涛说。

明天罡同意刑警去抓大东子,但不公开抓捕,而是密捕。他命令道:

“你少带几个人,密捕他。”

根据破案需要密捕犯罪嫌疑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戴涛问:“大东子带着女友,欣蔚怎么处理呢?”

大东子是小秃的上线,抓他理由充足。欣蔚只是一个酒店服务员,没有犯罪证据。

“她接受调查后,没问题可以放掉她。”明天罡说。

如此密捕大东子还有什么意义呢?刑警队长尚不清楚公安局长的用意。放了欣蔚,她会将男友大东子被抓的消息传出去。戴涛说:“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我们向她讲明,不得说出大东子被抓。”明天罡说。

“靠不住呢?”

欣蔚的底细不清楚,比如她知不知道男友贩毒,参与没有?她认识贩毒团伙的人,或者贩毒团伙的人认识她,都会泄露出去,总之是不把握。

“我们只需两天时间。”公安局长说,“只要劝她留在北沟,两天别露面,我们的行动就结束。然后,她不说出大东子被逮消息,我们也公布出去。”

戴涛幡然,局长利用抓捕大东子部署一项行动,直白说是引蛇,即使它不出洞,也要观察它的反应。

公安局长讲了这项计划,全部内容是罗红泥带丁小益到北沟镇,询问目击人崔二国他见到大东子的情况,然后请北沟镇分局配合,佯装抓捕嫌疑人。他说:

“跟罗红泥讲明,丁小益不能知道。”

丁小益是小秃、周发两起命案专案组成员,她的动向肯定引起刘宛泽的注意,试探他的机会也在这里。丁小益外出他关注,必要的时候叫她将此消息透露给刘宛泽,抓大东子观察他们的反应。

贩毒团伙知道大东子藏在北沟,戴涛分析获得抓捕大东子的消息,必然通知他逃走,他们之间应该有联络方式。显然要使用通讯工具联络。

“抓获大东子后,注意他的手机,是否有人同他联系。”公安局长说,推断大东子受到遥控,“关键是看,给不给大东子打电话……”

公安局长和刑警支队长研究了具体的行动方案,戴涛选几名精干刑警去北沟镇抓大东子,明天罡找罗红泥谈,前提是抓住大东子,计划才能实施,就是说得知大东子已经抓获,才能跟他谈。

公安局长等候戴涛的消息,有电话打进来,他急忙去接听:“是我,明天罡,李部长……”

“有件事同你说讲一下。”市委宣传部李硕部长来电话,电视剧《卧底》的制片人看中刘宛泽,想请他饰演剧中人禁毒队长,部长打着官腔道,“……你得批准哟!”

“部长讲了,没问题。”

“他本人没有明确态度,需要你过问。”

公安局长答应过问。

“结果给我回个信儿。”李硕部长要听最终结果。

“一定向部长汇报。”

制片人黑上刘宛泽,搬出常委部长出来说话,问题不仅是复杂,很重要了,此事不促成都不行。公安局长被逼动用权力,找刘宛泽谈,怎么谈公安局长颇费思量。叫来刘宛泽,他说:“宛泽,《卧底》要请你去演个角色。”

“工作这么忙,我没答应他们。”刘宛泽说。

“李部长来电话……”明天罡讲了宣传部长的要求,“看来你不去不行啦。”

“可是,明局,线人被杀,他的上线大东子人间蒸发,禁毒工作受到严重影响,说重创也成,找到大东子尤为重要。支队研究,翁力带人全力追捕大东子……这种时候,我去拍什么电视剧。”刘宛泽抱怨道,“李部长不知道怎么想的。”

“市委市政府重视电视剧《卧底》在三江拍摄,明确相关部门大力支持。”

“张书记一条街,李市长一条路,这又是谁的形象工程。”刘宛泽质疑道。

“不能这么说,红豆影视公司投资修缮三宝影视城,是招商引资项目,未来电视剧《卧底》的播出,带来三江旅业的繁荣。”公安局长说意义,“因此说领导非常重视,李部长要求我们公安保驾护航,要我们积极参与。”

“那个制片人也能耐,游说到市常委那儿。拿部长哈(读音há)人嘛!”刘宛泽说。

公安局长表明组织的意见:安排好禁毒支队的工作,去演电视剧。

戴涛率领抓捕组——人员他亲自选的,总计五人——乘车到达北沟镇。

“戴队,目标所在大体范围确定。”常局长说。

“哦,好啊!”戴涛惊喜道。

常局长到市局汇报,戴涛请他回去先注意这件事,比如在交通要道设卡什么,防止大东子闻风逃走。分局长可不是简单注意,有了实际行动,派一名探长寻找大东子的住处。根据崔二国的描述,分析大东子藏身位置,探长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

“贾哑巴。”

贾哑巴?他有贩毒犯罪记录,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现独自一人居住。

“大东子可能藏身他家?”

“极有可能!”探长说贾哑巴贩毒时可能结识大东子,他的住所高高的院墙十分紧衬(严实),平素光棍不与外人交往,院子没人去适合藏身,“应是最理想的躲藏处。”

“你去摸摸情况。”常局长说。

贾哑巴家在一片平房区内,探长观察那个院子动静。黑漆的铁大门关着,往里什么都瞅不见。守候一个上午,没人走出院子。探长正准备离开,院门突然开了,贾哑巴走出来,手里拿着扫把,在门外扫几下,四处望望,然后回院,关上院门。

常局长帮探长分析,贾哑巴没必要在门前扫几下,那儿已经很干净了。

“目的是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探长推测道。

“有这种可能。”常局长赞同。

“要想弄明院内的情况,得想法进院。”探长说有很多办法进院,收卫生费,抄电表……“寻理由进去。”

常局长觉得不妥,毒贩大东子是专案组寻找的目标,即使行动也要等市刑警到,他说:

“想办法靠近,但不能进院。从现在起,严密监视贾哑巴家的院子。”

探长按照局长说的去做。夜晚,探长绕到贾哑巴后院,攀上院墙往里看,东厢房点着灯,正房也有一扇窗户透出灯光。奇怪了,贾哑巴一个人生活,两个屋子开灯?探长走访该片的居委会,证实性格孤僻的贾哑巴没对外出租房子,他始终一个人守着空院子。

“最近有人租他的房子吗?”警察问。

“没有。”委主任肯定地说。

既然没人租房,贾哑巴一个人,两个屋子开了灯可疑。探长耐心窥察下去,贾哑巴走出东厢房,站在院子里,望望夜空,也瞥正房一眼,转身回东厢房。不久,灯关掉。

嗯?更奇怪啦!正房灯还亮着。这是什么癖好啊?人睡在东厢房,正房点着灯。只能有一种解释:正房有人住。是什么人?大东子他们吗?窗帘很厚,透出的灯光是边缘部分,撂窗帘撂偏了出现缝隙。院子沉入寂静,一只夜鸟急冲冲飞过院子,留下啼叫,像是寻找同伴……嗷呜!

探长听见尖细的叫声,有点像狼嚎。

嗷呜!嗷呜!

荒野不缺这样的声音,从贾哑巴大院响起,准确说正房亮灯的屋子传出,十分怪异!难道贾哑巴有怪癖,养狼。大概野生动物最难饲养的就是狼,很难成活。再说了,他养狼干什么?看家护院可养狗养獒,饲养野生动物可养獾养狐狸养獭……养狼,不易成功。贾哑巴养狼令人费解!

嗷呜!嗷呜!嗷呜!叫声更大,听得出是人的声音,而且是女人的尖叫。什么情况下人可以发出这样的叫声,当然不是遇到危险,多是情不自禁的时刻。

探长向局长汇报,贾哑巴家大院可疑快速上升。

“贾哑巴没有女人。”常局长对市局刑警说,“可能是大东子和他的女友。”

狼一样嗷呜叫的女人,又不是贾哑巴的女人……院子有个女人夜晚狼一样叫是事实。

“还是进院……”戴涛说,为稳重起见,派人进院摸清里边情况,确定是大东子再动手。

咣咣!敲铁门声震出贾哑巴,他手里拿着扫把,望着来人。

探长电工装束,扛着一架折叠铝合金梯子,扮供电所的工作人员,将自己的胸牌亮给客户看,说:

“师傅,线路安全检查。”

贾哑巴点头表示明白。他确定后,才开开门。探长进院,直奔正房的西房山,家家的电表挂在户外。搭上梯子,他爬上去,装模作样地从电表箱检查起。

贾哑巴始终站在一旁看,扫把扛在肩上,像一个哨兵,窥探的眼神还是给警察看出来。

“师傅,电表没问题。”探长下梯子,说,“到各屋看看用电设备、线路……”

贾哑巴比划,意思他家的用电器没问题。

“这是我的工作。”探长坚持要检查。

贾哑巴没动地方。

探长扯起胸牌给他看,说:“我是安全检查员,负责线路检查,到你家各屋看一看。”

贾哑巴比划着,先带探长到了东厢房,是一个独身男人的生活区域,起居的空间不大,塞满东西,包括电器——电视机、冰箱、电饭锅,到处是插板、电线。

“太乱啦,这样不安全。”探长批评道。

贾哑巴挤眼嘎巴嘴,大概接受了批评。

“到别的屋子看看。”探长说。

东厢房看了,常年没人住,白炽灯泡积满灰尘。走出来,探长指正房说:

“那儿!”

贾哑巴说什么也不肯打开门,手比划没问题,神色有些紧张,他极力掩饰过去。窗户撂着帘子,大白天的撂着窗帘,总不是产房吧?昨晚,灯光从此屋泄出,狼一样的嚎叫声也是从此屋传出来的。

“他们在此屋子里。”常局长判断道。

“常局,我们研究抓捕方案。”戴涛说。

抓捕组在子夜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