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云骑着一匹红骡子,信马由缰地走。她不知道自己走进胡子的巢穴。
“站住!报报迎头!”两杆枪逼住她,胡子用黑话盘问。
“什么迎头?”徐秀云惑然。
“带没带喷子?”胡子继续问。
“你们说什么?我不懂。”
一个胡子向另一个胡子说:“不像外马子(他方土匪),带回去。”
“给你戴上‘蒙眼’。”一个胡子不容分说,徐秀云被蒙上眼睛。
“蒙我的眼睛干啥?”徐秀云试图抓掉蒙眼布。
“别乱动!”胡子喝道,“再乱动把手给你捆上。”
徐秀云安静下来,被胡子押走。
山间一块空地上,胡子们围着骑红骡子,蒙着眼睛的徐秀云道:“啧,啧,亮果(美女)!仙女……”
徐德成干咳一声,胡子立刻哑言。
“大爷,这个地牌(女人)自己闯进来。”胡子报告说。
众胡子闪开一条道,徐德成走近徐秀云。
“去掉‘蒙眼’!”徐德成命令道。
去掉蒙眼布,徐秀云揉揉眼睛,看徐德成。他一愣,是徐秀云!好在对方没看到自己真面目。
“你是大掌柜的天狗?”徐秀云毫无惧色地问徐德成。
一个胡子喝斥道:“天狗是你随便叫的吗?叫大爷。”
“你们不是七不夺,八不抢……”徐秀云嗤之以鼻说,“怎么,徒有虚名?说得比唱的好听。”
“呜?我的弟兄对你非理啦?”徐德成反问道。
“动手动脚的……”徐秀云说。
“你到此有何贵干?”徐德成问。他想知道徐秀云来山里干什么?进白狼山正常,摸进老爷岭不是随便吧,尤其是接近胡子老巢,必须盘问清楚。
“我找木营地,误入你们的地盘,被你手下的人蛮横拉来。请你放我走!” 徐秀云说。
白狼山有多处木把的木营地,过去时代常喜天木把总管最有名,他的排窝子靠近江边……
“她不是熟麦子(自己人),不能轻易放她走!”胡子起哄道,女人的突然闯入,使他们想入非非。
“听见了吧,弟兄们怀疑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威武窑子(衙门)和花狗子(兵)派来的探子?”徐德成问。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她说。
“我们大当家的问你是不是官府和当兵派来的探子?”草头子说。
“他们用一个女人当探子?你们一定叫官府和当兵的给吓破了胆,才这般疑神疑鬼。”徐秀云轻蔑地说。
“我问你,怎么直接奔我们这里来?”徐德成问。
“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往江边走。”徐秀云也没隐瞒道。
“可是你走上山来了”
“山上怎么啦?不行走?”徐秀云并无惧色道。
徐德成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四弟德龙,一个人在外飘**。他下令道:“送她走!”
“走吧,”草头子上前说,“没听我们大当家的说让你走。”
“谢大当家的!”徐秀云已有几分匪气,骑骡子离开。
“二弟,”徐德成低声吩咐草头子,“你再辛苦一趟,一定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草头子心领神会。
初冬的山野里,徐秀云骑骡子赶路,草头子远远地跟着,她没发现有人跟着。
三个山沟人骑马迎面拦住徐秀云的去路,他们手里握有钩杆铁齿,且气势汹汹。
“你们要干什么?”徐秀云临危不惧,问。
“看你还往哪里跑!”端肩的人领头,摇动手中的四齿叉子道。
“哪也不跑,我们河水井水互不相犯……”她凛然道,这气势镇住了众人。
“偷人家的东西,脸还不红不白的。” 端肩的人没先前那样硬气了。
“我没偷东西。”她说。
“呲!”端肩的人道,“白瞎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做贼。走吧,和我们到村公所去!”
“凭什么说我是贼?”
端肩的人反问:“你骑的骡子哪来的?”
“朋友送的。”徐秀云答。
“这么说偷我家骡子的不只你一个人,你还有同伙。B娘们,大老爷们整你才老实?”端肩的人说起糙话。
“小时候你娘用褯子(尿布)给你擦嘴了咋地,那么脏。”徐秀云与拦截她的人打起嘴仗。
“这娘们嘴还不短!”
“走!”端肩的人挥舞铁叉子道。
草头子快马赶到,拔出双枪说:“你们没活腻歪(厌烦)吧?”
几个山沟人退缩,他们认得枪,来者不善,不能吃这眼前亏。
“放她走!”草头子说。
“那什么……”端肩的人底气不足地说,“她偷了我家的骡子。”
“你家的骡子?”草头子狡赖道,“你叫它,它答应了你牵走。”
“哑巴牲畜会答应吗?你说理不?”端肩的人鼓足勇气说。
“说理,你冲它说。”草头子抬枪击掉端肩的人帽子,横问道,“说理没?”
天老爷!山沟人大惊失色,叫上随来的几人说:“骡子不要了,咱们走。”
“站住!”草头子喝住他们,说,“等她走远了,你们再走。”
几个山沟人未敢动地方,惊恐的目光望着枪口。
“你走吧。”草头子走近徐秀云说。
“谢谢您搭救!”徐秀云感激说,鞭骡子走远。
“大爷,”几个山沟人战战兢兢地说,“是不是让我们走?”
“走?嘿嘿!”草头子冷笑道,“把马扔下。”
“大爷我们家靠它种地,再没别的牲畜……”领头的庄稼人哀求道。
“你们不想走?”草头子黑着脸,语声变蛮横道。
“想,咋不想。”端肩的人说,目光粘在马身上,舍不得。
这时,一条草蛇穿过山道,草头子举枪射击,不偏不倚正中蛇头,它立刻翻白儿。
几个山沟人瞠目结舌,极不情愿地扔下马,仓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