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将来不愁没活干了,”卡尔在离开那座殷勤招待他的房子的时候,心里想。“想想吧,我不过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诺里斯小姐就对我有极大的信任。我一定要尽心尽力,不让她感到后悔。”
“您能不能给个可怜人一点钱,让他买一顿便宜的饭?”一个哀伤的声音恳求道。
卡尔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哀求的人。他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长着一双小小的眼睛和一只向上翘起的鼻子。他的衣服极其破烂不堪,看上去运气极差。他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卡尔却凝视着他,充满了惊愕和诧异。除了年龄上的差异,这个人和他的弟弟彼德·库克长得惊人地相似。
“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了,”流浪汉(这样称呼他可能更合适)继续说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个冷酷的世界,孩子。”
“从您的外表上看,我也这样想,”卡尔回答道。
“您说得没错。我生来就运气不好。”
卡尔不大相信这一套。有些人认为自己生来就运气不好,然而他们的恶运总是他们自己的错误或缺点造成的。毫无疑问,人的运气的确不同,但是并没有像很多人声称的那么大。两个同样起步的男孩子中,一个可能会成功,而另一个却可能会失败,但是成功或是失败十之八九都是由于这些男孩素质的差异造成的。
“这里有二十五美分,希望它能够对您有些帮助,”卡尔说。
此人贪婪地把钱紧紧攒在手中。
“谢谢您。这足够我买一杯咖啡和一盘肉了,这会让我重新获的生命。”
他正要匆匆离开,但是卡尔觉得应该进一步问问他。这个男人和他的拖油瓶弟弟之间的惊人相似让他想到了两人之间可能有某种关系。他对后妈的家庭知道得很少或者说是一无所知。他父亲结识她不久就和她结婚了,而她对自己以前的生活也总是闭口不谈。他的父亲生性懒散,不愿意费心去调查这些事情。她说自己是一个破产的商人的寡妇,他也就相信了。
因为一时的冲动,一种无法解释的莫名冲动,卡尔突然地问道:“您是姓库克吗?”
这个人露出一丝惊讶,甚至说是目瞪口呆。
“谁告诉您我的姓的?”他问道。
“那么您真的姓是库克喽?”
“您这样问是什么目的?”那个男人满腹疑虑地问。
“我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卡尔回答说。“不过我这么问是有道理的。”
“您以前见过我吗?”这人问。
“没有。”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您认为我姓库克的呢?我的姓又没有写在脸上,是不是?”
“没有。”
“那么您怎么——”
卡尔打断了他。
“我认识一个名字叫彼德·库克的男孩,”他说,“他长得特别像您。”
“你认识彼德·库克——小彼德?”流浪汉惊呼道。
“是的。他是您的亲戚?”
“我想应该是的!”库克加重了语气说道。“他是我自己的儿子,我是说,如果他和您的年龄差不多的话。”
“是差不多。”
“他在哪儿?他的妈妈还活着吗?”
“您的妻子!”卡尔惊呼道,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库克说。“但是当我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她偷走了我的一点财产,通过一个不道德的律师办了离婚手续。等我回到加利福尼亚后,发现自己妻子没了,孩子没了,钱也没了。那样做手段是不是很卑鄙吗?”
“我想是的。”
“您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库克非常急切地问。
“是的,我能。”
“我在哪儿能够找到我的妻子?”库克问道,语气更加迫切。
卡尔有些犹豫不决。他不喜欢他的后妈,觉得她待自己很坏,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库克准备采取什么行动之前,还不打算披露她现在的住址。
“她又结婚了,”他一面说,一面盯着库克,想知道他对这条消息的反应。
“我没意见,这一点我敢肯定,”库克回答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嫁的人有钱吗?”
“她嫁的人条件不错。”
“她会那样的。”
“那么您不打算把她领回去吗?”
“我怎么能呢?她办了离婚手续,尽管是通过虚假的代理人。我很高兴和她一刀两断。但是我要她归还从我这儿偷走的两千美元。我把财产交给了她,现在她不再是我的妻子,也就没有权利来拥有它。不过,这件事没有什么好令人惊讶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偷窃了。”
“这都是真的吗?”卡尔情绪激动地问。
“是的,我和她结婚的时候,对她过去的事情知之甚少。结婚两年后,我才弄清楚她曾坐过一年的牢,因为她在做管家的时候偷了女主人的珠宝。”
“你敢肯定?”
“那当然。我有个朋友曾经做过监狱官,认出了她。我拿坐牢的事责问她时,她也承认了,但是声称自己是无辜的。我在一份旧档案里找到了审判的记录,发现对她的法庭判决是公正的。”
“那您怎么办呢?”
“我当时提出分手,但是她央求我替她保守秘密,让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和好。出于对她的考虑,我同意了。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因为生意有些清淡,我决定去一趟加利福尼亚,希望能够获得更好的收入。我在那儿很不走运,一年后才勉强能够回到家里。我发现我的妻子已经搞到了一份离婚证书,把我剩下的一点钱都窃为己有。她去了哪里,或者她把我的儿子带到了哪里,我都无从得知。您说你知道她在哪儿?”
“是的。”
“您可以告诉我吗?”
“库克先生,”卡尔想了想说道,“我会告诉您的,不过现在不行。我正要去芝加哥做生意。回来的时候我会在这儿停一下,带您到您前妻现在的家中。我要告诉您的是,她现在和我的一位亲戚结婚了,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了吧。”
“不管他是谁,我都表示同情,”库克说道。
“是的,我想他值得被同情,”卡尔一脸凝重地说。“但是您对她的揭露将会让他要求离婚。”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您还要多久才能返回奥尔巴尼。”
“一个星期或十天吧。”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生活,”库克焦虑万分地说。“除了您刚才给我的钱,我身无分文。”
“您的食宿需要多少钱?”
“我晓得有一所不错的房子,租一个房间再加上伙食,一个星期需要五美元。”
“这里有十二美元。这将支付您两星期的食宿,而且还有一些剩余。地址是什么?”
库克说了河畔的一个街道的一个门牌号。
卡尔在记事本上记了下来。这个记事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当我回到奥尔巴尼的时候,”他说,“我会立刻去那儿找您。”
“您不会把我忘掉吧?”
“不会。和您想见我相比,我更加想见到您。和您前妻结婚的那个人和我的关系非常亲密,我不忍心去想他被人利用,受到欺负。”
“很好,先生!我将满怀信心地等您回来。如果能够从前妻那儿把她弄走的钱要回来,我就能重新站起来,在社会上拥有体面的地位。像我这样穿着的人,找工作都非常困难。”
看着他的破衣烂衫,卡尔相信他说的话是不假。如果想要雇用人,他几乎不可能会聘用这样一个外表不堪入目的人。“打起精神,库克先生,”他友好地说。“如果您说的这些确有其事,至少我相信那些是真的,您将来会有好日子的。”
“谢谢您的这些话,”库克诚心诚意地说道。“他们让我充满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