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长安广场的修改方案在公司里通过,方剑云也是颇动了一番脑筋。
这阵子,公司里有些敏感,大家都在关心总裁的去向―他在想些什么?他还念上什么项目?因为方剑云要主持起草白皮书,经常不在公司里。杨四海和肖蒙当凡都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俩却觉得老总有点儿不务正业,去搞什么证券市场呀?这OL对创投业来说固然重要,但风险投资在经济大潮中已经是暗流涌动,公司也在己起落落,跌宕向前。历史是残酷的,也是悲悯的,你只管干好自己的事儿.别去题臂当车就行了。杨四海甚至有这种说法:正因为证券市场还没建立,东方公司才旨独占鳌头,在本土领跑创投,风景这边独好嘛!
方剑云听了这话很不安。他应该早点跟两位副总进行这方面的交流,给他们更芬的信息,让他们别持有这种想法。他在公司是绝对权威,还兼着董事长和党委书三,他总是不容置疑地安排着一切,但对杨四海显然不能这样。此人阅历丰富,成曳世故,遇事特别有主见。方剑云甚至暗暗怀疑,最近他显得比较沉默,似乎不想I人注意,是不是因为他对长安广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事儿若真能成,就让总赌一个人去干好了,他杨四海又何必把手伸那么长?方剑云很想让他把自己的不同氢见提出来,这样两人还能跟过去一样争论不休。但人家却缄默不语,他若去问他犷啥想法,对方肯定会说,他正专注于银的期货生意……
“银的情况怎么样?”这一天,方剑云主动找到杨四海盘问。
“很好啊,这市场不坏。”杨四海谨慎地回答,似乎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杨四海的特长就是滔滔不绝,这沉默便被视为具有某种意乙。
方剑云也慎重起来, 目光变得冷峻,想跟他好好聊这事。
“那就详细谈谈吧!”
杨四海这才说,他找了一个中间人来做这笔期货生意,此人跟得克萨斯的一些釜融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能尽快得到许多有关信息,甚至提前预知银的前景。
“这人叫什么?是干什么的?”方剑云觉得问题有点儿严重,“你为啥不向我二报?”
“你那几天都不在,忙着起草白皮书,还有长安广场的事儿,我找不到你啊!”杨四海微微一笑,“请个中间人来做投机生意,这是常用手法,也是行规,我看不出有何不妥?”
方剑云当然知道,银和金、铜及其他金属一样,有两种交易方式:现货交易和期货交易。银在官方市场有自己的行情,这一行情根据市场供求的变化而变化;市场供求的变化则取决于政治、经济和各种复杂的金融活动所带来的影响,因此惯用手法就是找个信息灵通的中间人或经纪人。中国离这些期货市场又挺远,隔着千山万水,如何去预测那些行情买卖?倘若有什么大规模的金融活动在酝酿中,你也无从得知,只会束手待毙。杨四海又说,这个他选定的中间人名叫关德,常住香港,但拥有菲律宾国籍,据说还有什么阿拉伯护照,能够在一些关键时刻起决定性作用。方剑云听到这里,突然有一种直觉,似乎杨四海跟此人有什么联盟?方剑云不喜欢让一个不认识的人介人这笔投机生意,觉得很不踏实,好比半空中浮动着一片云。杨四海却再三向他保证,说不会有任何差池。相反,远距离做期货生意,的确有些鞭长莫及,如果遇到什么大事,靠我们公司的力量也无法与之抗衡,这时中间人所起的作用就举足轻重……
“你也是搞金融的,还不知道经纪人的重要性?”杨四海故作惊讶,“难道你有意见?”
方剑云不冷不热地说:“我没意见。你是金融天才,而我不是。”
杨四海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却佯装不知,又进一步追问:
“关德说,最近有一伙人正在芝加哥大量买进,看目前这情势,银还要上涨,问我们是抛出,还是跟进一一也即增加收购?”
方剑云想了想.“大量买进是多少合同?他们是些什么人?”
“大约有上千份合同,他们是几个得克萨斯人,还有一个埃及人,一个巴西人……”杨四海笑了笑,“关德说,如果他推测得不错,我们也可以从中牟取暴利!”
方剑云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他有些犹豫不决。
期货市场就是投机交易,它与一般贸易相比,至少有两点不同:首先,合同多而实际交易少,银的生意更是如此。事实上,交易人从来看不到要买进或卖出的货物,完全是在抽象的概念上进行交易。一切文章都围绕两个数字之间的差额来做:合同签订时的牌价和理论交货期时的牌价。另一个区别便是中间人的角色,事实上在金融市场上做期货交易,都要通过一个中间人也即经纪人来做,他的作用主要是平衡买卖双方之间的相互要求,保证双方履行各自的义务。他受理这买进卖出的业务,同时也收取预订金,一方面证明此事的严肃性,一方面用以补偿期货合同执行期间,行情上下浮动可能造成的风险。当浮动的趋势对你不利,经纪人会立即要求你增加一笔钱,叫作追加订金,以保证预订金的价值不受影响;因为这笔预订金的丈额,在整个交易期间都应该保持稳定。而现在,这笔银的生意虽然前景较好,但几险也挺大,关德却希望他们再签一笔合同。尽管这种事在行情好时屡见不鲜,方iJ云也得慎重。他相信这位经纪人跟自己利益一致,一般不会在生意上设置陷阱,1是预订金越大,风险也就越大呀!
“我觉得,不能贸然跟进……”方剑云沉吟着说,“我们再想想吧?”
“再耽搁一阵,可能会错失良机啊!”杨四海认真地说,“剑云,你还担心什又呢?你也知道,我不是个草率行事的人,决定做这笔银的期货时,也有一番调查于究,经过了深思熟虑,还征求了一些在美国的朋友和欧洲一些专家的意见,他们肠一致表示赞同呢!”
当然,方剑云心想,现在情况就摆在那儿,银的行情那么好,他还担心什么?奎不是因为国内很少有人做期货,他就因此心惊胆战,生怕失利?难道刚投进去一荟钱,他就开始草木皆兵,稳不住阵脚了吗?他为何不把这事儿想得乐观些?从签r合同那天起,各方因素都对他们有利,他完全可以指望这笔生意能大赚!据说今巨上半年,美国交易市场上银的合同猛增,竟有900万份,价值9004乙美元。还有人4计几年后,这个数字将会增加到3000万份!
在这浩大的数字运动中,东方公司的投资不过是沧海一粟……
银的期货没有数量限制,每份合同代表着5000盎司,每盎司合28.35克。买进一于合同需要付7万美元的保证金,买进的合同越多,需要付出的保证金也就阶梯似勺增长。东方公司购买了120份合同,仅保证金就要付出994万美元;现在还要继续要进,这是不是疯了?
“敢做期货生意的人都是疯子!”杨四海似乎看透了方剑云的心思,扬扬得瓢地说,“但这些疯子也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们死后肯定上天堂,而不是下地沁··…你就放心吧!”
方剑云端详着他,再次怀疑他在里面是否也有好处,否则怎会如此坚定不移?
“你可要听好了!”他冷笑着说,“假如那关德不可靠,或者搞什么阴谋诡于,他就会在这银的生意里设个陷阱……倘若给公司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我们就E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可能?”杨四海大笑出声,“关德是个有名望的经纪人,在这一行干了子多年,也是有口皆碑!他怎么会自毁名声?我们这笔生意,在他那里又算多大个昏儿呀!”
“那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方剑云又警告地说,“这事儿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泣吧……”
“好吧,那我就决定,再跟进50份!”杨四海坚决地说,“剑云,我可以对尔起誓.这个关德绝对可靠.他能使我们在期货生意上大获成功,你就静候佳音吧!”
难道全军覆没,你也在所不惜?方剑云摇摇头,不想再跟他争论,这才端出了长安广场的修改方案, 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有点儿交易的味道。正是在高层受阻的情况下,方剑云才同意杨四海去做这笔银的期货生意。但他一直担心这事儿风险太大,杨四海因此挖苦他说,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搞什么风险投资?杨四海又说,中国的创投市场并不健全,公司却要赢利赚钱,刻不容缓,不妨打打擦边球。方剑云只得让步,却怕这步棋会走错,那就满盘皆输……
杨四海仔细地看完了这份修改草案,方剑云一直沉默着,直到他说出结论性的意见:
“我看这件事可行,剑云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我俩各管一摊,全都勇往直前!”
“不行,这事儿你也得参与!”方剑云不容置疑地说,“尤其是拆迁,那个摊子太麻烦,要动用一切关系,要四处游说,让人家搬迁……你嘴皮子那么溜,怎能袖手旁观?”
杨四海又笑出声儿,“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让我去躲这个清闲!”
方剑云跟乔韵去吃火锅的那一晚,叶楚圆碰巧也跟他们在同一个餐厅,只是相逢不相识。叶楚圆穿一件黑色真丝衫,在两边肩部的位置绣着一些灰色的小花朵,朴素而典雅。陆超坐在她对面,神情看去泰然自若,超乎他年龄的泰然自若,却无可置疑。叶楚圆禁不住又一次想:这个年轻人真不简单,如果他到了她这样的年纪,一定是炉火纯青。
“哎,你喜欢吃火锅吗?”等那一盆暖烘烘的汤锅端上来,她开心地问。
他天真无邪地点点头,“喜欢,尤其捌羊肉,总吃不够!小时候我爸爸妈妈……”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叶楚圆连忙追问:“你爸爸妈妈怎么啦?”
陆超双肩下垂,似在忍受巨大痛苦。“我不该提他们··…他们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叶楚圆脱口而出,“不过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爸妈应该很欣慰。”
陆超的表情流露出一种渴望的忧郁。这种年龄的男人,这样的表情是过于清新与纯朴了,叶楚圆的内心顿时涌上来一种温馨……
如有可能,她真想终身照料这个大男孩。
“别去想这些了,喝点儿酒吧?”她柔声说,“你喜欢喝酒吗?要点儿什么?”
“我不太喜欢喝酒,来点儿啤酒吧!”他展开笑庸,似乎丢开了那些优郁。
喝酒时,叶楚圆希望能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便聪明地提到了刚结束的牌局。今天的周末赛,咱们牌打得不错,那个5草花叫得真好,你说是吗?”
陆超点头赞同。“是你有魄力,判断也准确,几十对牌手中,只有我们叫到
叶楚圆清楚地记得,那副牌是在敌方开叫1方块之后争到局的。当时陆超持黑两小,红桃AJ五张,方块单J,草花K五张。而她持黑桃三小,红桃K双张,方块草花各是A四张。陆超争叫I红桃,她应叫1无将,在同伴2草花显示其牌型后,又2无将表示草花有配合。这时陆超再叫3草花,她再应叫3红桃表示双张一大,然在他4草花的邀叫下,直奔5草花成局。这一来一往地精彩叫牌,将信息清楚地传给了对方,若非长期的默契,绝不可能在如此低限的情况下叫到局。可他们才配了两次,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陆超明白她的心思,“我俩配合,成绩还不错。但今天的比赛档次太低
叶楚圆随随便便地说:“只要你跟我搭档,就能参加名人邀请赛。”
“这么说.你是名人?”他那样子仿佛受了伤害,“你可真是抬举我了!”
“我算什么?你不也是名记吗?要不怎么会当职业撰稿人?”
她这么说时,觉得自己血液加快了流速,仿佛被生命裹挟着在奔跑……
这是怎么啦?她根本用不着去吹捧他,试图打动他呀!她已经看出来,他不喜任何强加于人的态度,也不是京城里那些精于世故和老谋深算的求职者。他从未听过她的职业,而她怎么会如此失水准、没原则?仿佛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选余地,只能将自己投人其中。
她可能真的伤害了他?现在那对眼睛正灼人地瞪着她。
“叶小姐,我从没问过你的姓名.是你今天来电话约我打牌时主动告诉我的。也不关心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也无论你有多大权势,我认识你,只跟你打牌而已。现在我有必要声明这一点,我们一起打牌,我不会沾你任何光,.不需要你任何帮助。我只希望你记住,你是在跟一个成年人打交道!”
过去有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准会请他立刻走路。现在她却欣赏地看着卜 ,并且意识到这番话的分量。他决绝的态度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确曾对卜来打牌的真实目的感到好奇―今天当明手时,他居然东张西望地像在找什么.,后来干脆问她,以前的搭档乔先生怎么没来?叶楚圆找领班问过,得知乔先生近身体有恙。或许陆超跟她打牌,只是对她的前搭档感兴趣?不过就算她怀疑这·点,怀疑这个年轻人跟她交往有何企图,也用不着这么失望啊。哦,如果他再大岁,哪怕五岁,她一定乐意跟他交往下去,可他太年轻了!
“对不起。”她忙说,又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好意……”
他仍然悻悻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吃不起饭,甚至无法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难道你就从没想过,我在这个社会上也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天生我材必有用嘛!”
她真有些吃惊了,连连说:“对不起,我可能低估你、小看你了!”
她的坦诚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小看我也很正常。对你来说,我确实初出茅庐嘛!只要你不认为我是那种吃软饭的小男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笑起来,“好了,我俩也不用互相说对不起了,还是喝酒吃饭吧!”
和上次一样,陆超面对着热气腾腾的测羊肉汤锅,吃得津津有味。他头发又黑又密,此刻浸着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卷曲地垂在额前。他唇上的胡子刚刮过,还残留着一些软软的绒毛,沾着几滴汤水。叶楚圆禁不住又一次想:哦,他只是个大孩子,虽然他生活得挺独立,但他内心深处仍然很孤独,她真想帮帮他―上帝作证,她只是想帮帮他。
“哎。”她说,“请你千万别误会。我自从上次见到你,真的就很喜欢你,把你当作一个大男孩,小弟弟来喜欢。因此千万别拒绝我的好意,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们是桥牌搭档,在生活中也该成为朋友,对不对?”
他毫不迟疑地冲她笑笑,“当然.为什么不呢?”
“好吧。”她紧追不舍,“那么就说出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如果有.我一定会开口……”他想了想,突然问,“你吃了饭要去哪儿?”
叶楚圆正打算去看看夏启明他们,就说:“我要去看一些朋友……”
出人意料地,陆超听说有一群仁人志士聚集一处,正在讨论和促成中国的证券市场,居然很感兴趣,说他也想跟去看看。叶楚圆久居大学教书,平时打交道的都是知识分子,社会阅历较浅, 自然头脑简单。但她也不禁觉察到,好像陆超真正感兴趣的是自己的朋友圈?
“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她疑惑地问,“你的头脑似乎挺超前啊?”
陆超却闪烁其词,不肯明说。
“你不是知道吗?我曾经当过财经报的记者……”
“你们这些记者,是不是都无孔不人啊?”叶楚圆仍是疑虑难消。
陆超笑了笑,指指她手上拿着的蛋卷冰激凌,“你知道这甜皮筒的来历吗?”
叶楚圆说,我们吃的是自助餐啊,柜台那边有的是!陆超却摇摇头, 自顾自地说,第一个甜皮筒诞生于1904年,在圣路易斯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上。当时这冰激凌供应商的纸盘刚好用完,就急中生智,用手边的华夫饼包裹冰激凌,以代替纸盘,想到竟产生了世界上第一个甜皮筒!叶楚圆会意地点头说,明白了,你想去抢这条新闻?陆超说,是啊,冰激凌是风靡全球的夏日甜点,可有谁知道它的来历?我们记者却知道―这也是我们的职业病,凡事都想追究根源,更盼望得知它的长史。今天是个好机会,我岂能错过?
这番话人情在理,叶楚圆当然全盘相信,便答应带他一起去。她也发现此人颇合机,甚至是略施小计,就让自己服从了他的意志,但她却是心甘情愿。陆超也确是个有主见的男人,坚持自己付了账,才上了她的车。然后他静静地坐在她身,善解人意地一言不发,任凭她在内心深处去酝酿各种感觉……
这时天已黑尽,叶楚圆索性把车开到那个小院门前,就停在胡同里。她领着陆走进去,只见那批目光远大的出类拔萃之辈,正坐在那棵梧桐树下笑语欢声,仿在商议什么事儿。
叶楚圆走过去,打趣地说:“好啊,今后咱中国建立了证券市场,你们院子里裸梧桐树也功不可没,要像华尔街那样给它立个碑哟!”
夏启明和陈亦飞看见她,都高兴地站起来打招呼。发现一个年轻人略带羞涩地在后面,他俩也没想太多―叶楚圆正在带研究生,或许是她的学生跟来了?
叶楚圆却郑重其事地介绍说:“这位是陆超,我的桥牌搭档。”
不出她所料,陈亦飞立刻叫起来:“楚圆,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在连夜攻关写料,你却去打桥牌,这不是玩物丧志吗?怎么对得起你那一肚子马列?”
叶楚圆一本正经地说:“老马的休息方式是做数学,列宁也说,不会休息就不工作嘛!”
陈亦飞拉了夏启明一把,“哎,我说不过她,还是你来吧!正经男朋友丢在一
叶楚圆打断他,也叫起来:“陈亦飞,别胡说,我跟启明是有约的!”
“她说得没错,亦飞,人家现在是自由之身……”夏启明也看了陆超一眼,决不把这个男孩子放在眼里,便若无其事地说,“楚圆,你今天来看我们,想帮我干些啥?”
叶楚圆望了望桌上乱七八糟的稿子,“我看你们写得差不多了吧?现在还缺夏启明拉她坐下,“你先想想,在资本市场的交易中,什么东西分量最重?”叶楚圆怔了怔,“你们缺、缺钱是吧?”
“是啊,这钱一花起来就不够用!”陈亦飞抢着说,“再这样下去,我跟启明要破产了!”
“岂有此理!”叶楚圆一拍桌子,“你们不是贴上组织了吗?那个汪总,还有明你的好朋友,那个姓方的,他们是干什么的?都是国企老总呀!这时候还不伸手拉兄弟一把?”
“也真是的!”夏启明笑道,“楚圆你跟方剑云怎么没缘呀?每次你来都碰不上他·。·…”
“我去找这个姓方的!”叶楚圆站起来,“我找他要钱,看他给不给……”
院里的人都鼓起掌来,纷纷说:
“好啊,你应该立这一功!”
“这才是雪中送炭呢!”
“这姓方的,是不是国内第一家创投公司的老总,方剑云?”陆超突然在旁边插嘴。
“是啊,你认识他?”叶楚圆扭头看他,倍感惊讶。
陆超笑笑,没理会她,却问陈亦飞:“你就是《经济日报》采访过的陈亦飞?我认识那个写报道的记者,他把你称为好孩子,说你跟另一位夏启明同学,从华尔街归来雄心勃勃,踌躇满志地大谈中国证券市场。还说你们要回国做贡献,四处游说,起草报告,争取建立股票交易所……”
陈亦飞和夏启明对看一眼,不禁问道:“你是……”
叶楚圆连忙说:“哦,他也曾经当过一家财经报的记者……”
“是啊,我也想对你们做个跟踪报道,继续采访呢!”陆超说,“你们欢迎吗?”
夏启明看了陈亦飞一眼,笑道:
“原来我俩这一出,还招来不少媒体追捧呢!”
“是啊,我俩逆流而动,难免被人指指点点……”陈亦飞笑道,“随便他们怎么着吧,关键是追捧完了,怎么帮咱把这事儿弄成,让上面也来关心?”
陆超认真地说:“大家都来关心,这事儿一定能成。”
“好,借你的吉言,让我们预祝楚圆去拉赞助成功!”夏启明率先拍起手来。
陆超又对叶楚圆说:“你要去方剑云的公司?我跟你一起去……”
叶楚圆不假思索,欣然同意。
夏启明凭着某种敏感,已经觉察到这位年轻人在叶楚圆心中,是个不寻常的人物,看来各方面都技高一筹似的。他也洞察了那一场将在东方公司上演的精彩好戏―由叶楚圆去找方剑云说项,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好比一台正准备运转的机器,从整个框架到每个细节都已全部制作完毕,只需叶楚圆参与其中,便会让她获得成功的喜悦。夏启明早就想过,这事儿一定要把叶楚圆拉进来,她乐观向上的精神,积极实干的作风.还有众多人脉关系及家族影响.都会起到重要作用。问题是那个年轻人会不会也追随进来?夏启明有些好奇,叶楚圆为何对这个仅仅见过几面的小伙子感兴趣?这不是她这种年龄的女人应该做的事儿!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是她?可想而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就让她去找方剑云这位东方公司的总裁,肯定会给她留下良好印象。也许两强相遇,他们会惺惺李?多见点世面,对她有好处。但叶楚圆正忙于研究生的毕业论文,等她分身出来找方剑云,已经过去了一个那天听说东方公司有个新闻发布会,她跟陆超便赶去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
她迟早得兑现。这一个月正是方剑云最得意的日子。长安广场的项目改为东方商业中心,并终t准,相邻的那三家单位也都同意搬走。拆迁正势如破竹地进行,岂料斜刺里冒、钉子户,公然与他们对抗。此方神圣乃是全球有名的快餐集团麦当劳,其王府卜店是最大的一间,70()余个座位,每天约有1万人进餐,盈利丰厚, 自然不愿把共摇钱树从聚宝盆里连根拔起。虽然它这块宝地是租来的,出租方已经在拆迁文二签字,但麦当劳也有撒手铜―它当年签下的经营合同长达二十年,现在还不可年,可以对簿公堂。幸亏蓝世雄一直以和为贵,与有关部门分别开出了很优厚令件,麦当劳才同意搬迁,化干戈为玉帛,一场全球性的风波也烟消云散……蓝世雄兴奋之余,又跟方剑云商定,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以便把此事声势丈地宜传出去。但他却临时有事儿来不了,只好让方剑云唱独角戏。下午两点
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在东方公司的豪华会议室里,方剑云穿一身藏青色西更显得精神抖擞,气宇不凡。他满脸含笑地走到麦克风前,开始讲话,高大英勺年轻总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讲了本公司围绕新一轮改革开放所要拓展的工作设想,除了在北京新建这个忆中心,也提到他们正在上海积极参与建设浦东。还特别介绍了蓝世雄的财团,屯陆的经济发展与香港息息相关,而大陆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有bbl进和利用外资进行房地产开发。东方公司的运作特点又是积极引导资金的流争取给本土创造最大的收益……叶楚圆穿一身淡青色丝绸裙.带着陆超走进会场时,方剑云正在做总结性发
“总之,我们东方投资公司诚邀首都各位仁人志士,跟我们一道合作,共创美勺明天……”旁边有人在散发公司的介绍,叶楚圆和陆超也分别要了一张来看。其时东方投务司的业绩已经遍布中国大陆,除了房地产业,还有高科技、工矿企业、消费娱云所和金融业务,在广州、深圳、上海,以及一些主要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实力贬不容小觑。他俩在后排找了位置坐下,观察着四周,发现新闻媒体来了不少,长枪短炮齐羊,镁光灯时时闪耀,全都对准了麦克风后的方剑云.他却神态自若.好整以暇二””
陆超也似不在意地问叶楚圆:“哎,这个新闻发布会挺热闹?”
“谁管它……”叶楚圆对此却感到索然无味,“我们来开这个会,就是想要钱嘛!”
陆超脸上浮现出他自身特有的凝思神态,“那你打算,怎么开这个口?”
“开门见山叹!”叶楚圆简单地说,“反正是一锤子买卖,只要他给钱就行……”
陆超看着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方剑云,不由得笑起来:
“这倒符合你的性格。”
这时记者开始提问。一名中年记者率先说:“我是金融投资报的,请问方总,你们是国内第一家风险投资公司,怎么也来做房地产?”
方剑云从容回答:“众所周知,风险投资没有股票市场根本做不下去,没有出路,所以我们也搞点儿别的……既然是公司, 自负盈亏,那就什么赚钱做什么了!”
又有一个记者问:“但是方总,这个项目投资太大,听说你们公司只占了一小部分?你们要跟香港最大的财团合作,会不会被他们吞并?”
方剑云沉吟了几秒钟,语气颇为慎重:
“不是这样的,东方公司投资的项目,我们都必须占大头,这个商业中心也一样。何况我相信与蓝先生合作,肯定会取得圆满结果……”
另一个女记者又问:
“那么请问方总,你们公司的发展目标,是否也包括香港?”
方剑云镇静自若地微笑着,“当然了,香港很快要回归,有眼光的公司都会这么做。我们公司也有一些进军香港的计划,不过条件还不成熟,不方便透露……”
陆超听到这儿,突然也站起来问:
“方总,据我了解,你们公司正在积极参与推动中国大陆证券市场的建立,并且还发起召开了一些讨论会……是不是这样?”
方剑云愣了愣,看着他问:“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
陆超笑道:“我不属于哪个报社,但我也是记者,独立撰稿人,主要写财经报道……”
方剑云也笑吟吟地说:“那么你一定知道,在当前改革的大形势下,中国搞股票市场确有这可能!本公司既是第一家创投企业,当然应该大力推动此事……你们就静候佳音吧!”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陆超“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掌,然后从容坐下。当人们纷纷揣测着这个秘不可宣的佳音时,方剑云觉得已经达到目的,于是宣布结束。
他刚回到办公室,新任男秘书就推门进来,递上一张叶楚圆的名片。方剑云抿笑了笑,心想这不是夏启明的女朋友吗?真是闻名已久啊!叶楚圆走进来,方剑看见她身后跟着那个提问的年轻人,便换了一副表情打量她,眼神炯炯发亮,脸隐约浮现着笑容。
“好哇!马列主义大教授,到我这儿摸底来了?”
叶楚圆也笑着伸出手去,“方总,你是启明的好朋友,我们俩是相见恨晚
“是啊,在美国就没见到你,最近我去看了启明几次也没碰上你。”方剑云注着秘书给二位客人端上茶,又退出去,才说,“我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的收获之,就是引你上门啦!”
叶楚圆坐在豪华的皮沙发上,依着软软的丝绸靠垫,又抽了抽鼻子,打量着四
“西方有句话,叫作闻香识女人……你这间办公室怎么香喷喷的?但你却用了个男秘书!”
方剑云坐在办公桌后,微笑着凝视她,“大教授,东方也有句话,叫作无事不三宝殿,你今天到这儿来,不会是专程来研究我这间办公室吧?”
叶楚圆端起茶杯,凝视着那片明澈的澄黄又笑出声。
“我今天来,要收一笔咨询服务费……方总,你的项目获得批准,不该感谢夏明吗?难道你这么大公司,不该付他劳务费?”
方剑云怔了怔,也大笑起来。
“说得好,应该付……叶女士,你觉得我付多少才好呢?”
叶楚圆早有准备,飞快地说:“不多也不少,就付十万元好了!方总,难道你得夏启明和陈亦飞他们在那间小院的努力,以及大家都在等候的那个佳音.不值十万元吗?”
“那真是物超所值!”方剑云站起来,朗声说,“若论中国大陆包括我们公,对资本市场的所需之急,这区区十万元又算什么?我现在就签字,立刻付给……现金支票怎么样?”
叶楚圆也站起来,高兴地说:
“好,方总痛快之极,就算是给我的见面礼了?”
方剑云笑着指指她,“好啊,一见面你就朝我伸手,是夏启明派你来的吧?”
“还真不是……”叶楚圆叹道,“要论他们的工作条件.他自己早该开这个口“是啊,那天我跟汪总还提到这事儿,说要想个办法解决,你今儿来得正
方剑云立刻叫来秘书,签字办妥。他又对叶楚圆说,这笔钱是个小数目,只能应急。他还会跟汪国强商量,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去解决,以便更好地推动这事。他又说,我今天可是抛砖引玉,若不抛出商业中心那块砖,能把你这块玉给引来吗?我看你今后也该加人进来,咱们一起办大事儿!他又指着陆超问,这个记者也是你带来的?他把我们的机密都探听到了!陆超狡黯地笑笑,连忙自报家门,又说你放心吧,还没做成的大事儿,我不会往外泄露……
这次见面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结束,方剑云把叶楚圆和陆超送到楼下,又打趣地说:
“叶教授,你今天可是成全了我,以后中国的证券市场建立,我这十万元就是第一功!”
“如果真那样,我就封你一个称号。”叶楚圆笑道,“称你为中国证券之父,怎么样?”
“不敢不敢!”方剑云也哈哈笑道,“听你的口气,你是同意加人我们了?”
叶楚圆凝视着楼外的红尘世间,长舒一口气。
“还用问?我早就是你们的同盟了!”〕.扶多杏相建
每当东方大厦的电梯门敞开,林依依的一颗心就提得高高。现在是下班时间,扣果她运气好,或许会碰见方剑云?她苦笑着摇摇头。时光往再,转眼过去了几个月,她已经找到一个不太理想的工作,同时也发现,等候他的秘书安排接见是根本下可能一州也那么忙,能够想起来她来才怪!何况,具有那种墉嫩的眼神和非凡的睦力,他八成是让女孩子追惯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刻,电梯门又一次敞开,方剑云提着公文包走出来。林依依主喜得睁大了眼睛,心想他看见她一定会走过来,谁知他却径直转了个弯,从另一直门出去了。
“哎,方总!”她不顾一切地大叫着追去,没有留神,几乎撞到一个女人身L。接触到那道惊讶的目光,林依依才认出这女人那天接待过她。但她现在什么都顶不上,必须去追赶那个等候已久的男人。
方剑云正在停车场东张西望,原来他抄后门是为了取车。林依依立刻朝他挥挥手,又喊了几声,眼看他停下来等她,竟然喜不自胜……
“我在大厅等了你好久……”她喘着气跑近。
方剑云眼里带着一丝椰愉的神采. 目光掠过那一头俏丽的短发。她穿一件银灰色开司米羊绒衫,胸前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下面是粉色蕾丝花边短裙,肉色丝质长未配上一双灰色软底筒靴,打扮得像个淑女。
“嗯,今天总算做回你自己。”他笑道,“让我开眼了!”
“这样打扮才能找到工作,到处都需要淑女,而不是假小子。”林依依有些飘飘然,又竭力镇定。
他吃惊地望着她,“又在做戏吧?你不是演员吗,还找什么工作?”
她忙说:“所以我想让你听听我的故事……”
方剑云不上这个当,迅速打开自己的车门。
“对不起,我没工夫,待会儿还有事。”
他确实很忙,要去看望夏启明等人。那天让叶楚圆带去了十万元,他觉得还不哆.又派去一个中层干部和一辆车,专门负责这几个人的交通和饮食起居。他早该漫到的,都是些废寝忘食的人,干起工作来不要命,把大家照顾好一点,才能尽快出成绩。不料今天下班早一点,又碰上这个缠人的小’r头!方剑云确实快把她给忘了,后来找到一个男秘书,也没接过她的电话,还以为她就此罢休,谁知人家却等在这里。他看了看林依依,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眼神挺清澈,也挺干净,不觉有些感动―或许她只是想见见自己?他又何必那么绝情?
“方总,你要去你接太太吗?”林依依发现了方剑云眼里那一丝温暖,赶紧说,“可是她拥有你的分分秒秒,你就不肯给我一点时间?看在我一连几天等候你的份儿上?”
他迟疑了仿佛有一万年之久,脸上总算露出微笑,又看看手表。
“好吧,我只能给你两小时……这样吧,上车,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谈。”
这正是她之所愿,她赶紧跑到另一边, 自己溜进去坐好。可能是过于兴奋吧?林依依重重关上车门时,不小心把大拇指夹了一下,顿时,一阵挠心刺肺的疼痛激来,她几乎叫出声……
“怎么啦?”方剑云坐进驾驶位,又回望她,似有觉察。
方剑云发动了车,感到奇怪地再次看看她的脸,“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林依依咬紧牙关,心里懊恼无比。
都怪自己不小心,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能跟盼望已久的他一道吃吃饭,聊聊天,她又夹坏了手指。现在怎么办?告诉他?让他开着车去医院?在医生的唠叨和他的埋怨中,度过这宝贵的两小时?
“我太激动了!”她自嘲地说,“你可别怀疑,这是最真实的表演……”
方剑云哈哈大笑,似乎觉得挺有趣。他一边飞快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熙熙攘攘的大道,一边问:
“咱们去哪儿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
林依依苦笑着,手指上不断传来的一股股剧痛,早已打消了食欲,但她强忍着,不愿让他知道,以免败了他的胃口。
这是一幢独立的小酒楼,盗立在一条护城河边。这地方她没来过,但他倒是轻车熟路,不用人指引,就把车停好,又替她打开了车门。这回林依依小心翼翼,连餐厅的玻璃转门也不敢靠近,一路捧着自己的手指走到座位上,仍是痛得钻心。可能男人都是粗线条吧?方剑云丝毫没注意到她毗牙咧嘴的表情,只是神态优雅地一招手,让侍者呈上菜单点菜。
一阵抽痛过去,林依依才定下神来,仔细打量这家餐馆。这里类似艺术家开设的餐厅:米黄色的木地板光可鉴人,墙上挂着各种小型油画,还有上了彩的坛坛罐灌,和一些画着脸谱的面具。灯光映照着玻璃窗户,看去也是五彩缤纷。桌上铺着红白格子桌布,更增添了一室温馨。客人不多,只有几个外国客人,还有一些脸熟均演员,但一时叫不上来名……
方剑云说了句什么,林依依正痛得吸气,没听清,扭头看他,却见他一脸掩不住的笑意。
“哎,你干吗这样深呼吸?你从没来过这个地方?这不是你们演员常光顾的饭馆吗?这里的老板就是一个著名歌星,她唱过的那首歌叫什么……雾里看花?”
“我不会唱这首歌。”林依依坦白说,觉得自己真倒霉,似乎只要遇上他,就是一副狼狈相,不是伤了筋就是动了骨。她想看看自己受伤的手指,便站起来,“我得去一趟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她没了忍耐的动力,痛得双脚直跳。在灯光下看去,大拇指的指甲盖虽没掉,但已乌黑发青,想来伤得不轻,简直碰都不能碰。她无法想象待会儿自己如何拿筷子?只好用勺子了。事到如今,她仍不愿让他知道,她竟是一个小倒薛蛋!虽然手指抓心挠肺、火烧火燎地痛,她却只用冷水冲了一下,又忍着剧痛面讨镜子,重新整理头发,还补了补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希望对方觉得自己靓丽迷人,几乎是不可能了,她只想躲过他的嘲弄……
方剑云递给她一杯饮料,“我开车不能喝酒,你也喝果汁吧!”
林依依赶快用左手接过来喝,手指的疼痛使她一言不敢发。
他好奇地打量她,“今天怎么沉默了?找不准角色?没戏演了?真没有地方录用你?”
林依依慌忙说:“真没有……我在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原来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但我运气不好,还没等去报到,名额就被别人给顶了!”
“小姑娘,别泄气呀!”方剑云笑起来,表情仍带着那一抹温和的玩世不恭,“现在你们这一行挺吃香,很快就会有人请你去演电影或电视剧,还用发愁找工咋?”
林依依抬头看着他,似乎想寻找他脸上的沧桑痕迹。她注意到他笑时,眼角已经出现了浅浅的鱼尾纹,但在两道浓浓的眉毛和密密的睫毛下,却掩藏不住幽默而又睿智的神采。而他那坚定的双唇,又充分流露出想征服这个世界的强烈欲望。这是个英俊而刚毅的男人,身上有一种不容否认的自信的魅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觉得他挺吸引自己。
“很不幸。”她明媚的脸上也出现一抹自嘲的笑容,“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演员,很少有人请我去演戏。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沦落到这样的小饭馆来洗盘子了!”
方剑云不禁哈哈大笑。听着这极其美妙的笑声,林依依手指上的痛楚也似乎减轻了……
他突然问:“你几岁了?那天你说你十七岁,一定是骗我吧?你为啥要骗我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没骗你,那天我是在扮演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是老师给我们规定的情节。我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那桩倒霉事……我这个人挺倒霉的,仿佛一个厄运连着一个厄运,就没断过!”
她在巧妙地暗指今天的事,方剑云却没发觉。
“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不过没关系,女孩子都不想透露这一点……哎,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太好奇了!”
林依依隔着桌子看他,眼里漾着笑意。
“如果有,我还会跟你坐在一起吃饭吗?”
对面那两道浓眉不可置信地扬了起来。他望着她精雕细琢的五官,望着那沐浴在五彩迷离的灯光下的一对眼睛,从里面透出的光彩是那样明亮和富有神韵.而且真的很干净……
“让人难以相信。”他终于说,“难道就没有男孩子爱上你?”
“是吗?”他似乎已经吃饱,就停下筷子,打了个响指,招来侍者说,再要一个水果拼盘,一面友善地对她说:“你慢慢吃吧,不着急。”
他越这样说,她越着急,整个手指已经肿胀成紫色,快要拿不住餐具了,但她仍想拖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哎,我还没吃好呢,我肚子完全是空空的!”
方剑云笑嘻嘻地冲她眨眨眼,一脸促狭的味道,“我说了,不着急……”
他们静静地吃着水果,简短地交谈了两句。林依依心里很沮丧,看来无论她如何忍着剧痛找话题,这两小时的许诺也不会延长。一想到自己付出的努力,她又不甘心又生气。她用没受伤的手指在红格子桌布上划来划去,终于忍不住说:“方剑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眯起眼睛,“请讲。”
她把手臂放在桌上,抬眼正视他。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你对我的态度就像我是个小孩子?是不是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这件事就定了格―你真成了我叔叔?”
他把嘴角好笑地一扯,“我就是你叔叔嘛!对你这样从上海来到北京的小姑良,我就是你的长辈。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除了录用你做我内秘书!”
“我不需要你照顾。”她郑重其事地宣布,“我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你川那么对我!”她又生气地补充一句,“北京和上海,都是在一个中国嘛!”
“真的吗?”方剑云亲切地朝她俯身过去,竟然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颊,仿佛也真是一个小娃娃,“你不需要照顾?好吧,那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叔叔真的很亡……”
她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发现他在看手表,她的心又狂跳起来。
“时间到了吗?我想再来一客巧克力冰淇淋。我真的没吃饱·一”
方剑云笑吟吟地替她要了冰淇淋,又问:
“还有什么花招?都尽情使出来吧!”
“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想离开你?”她嘴巴张得大大,仔细端详他。
“我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娘,都喜欢吃冰淇淋。”他从容地澄清,“如果为了保寺好身材,老师不让你们吃,你们就想方设法地偷着吃……”
她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已招来侍者,要过账单。林依依吃着冰淇淋,眼睁睁地身着他接过找零,收拾公文包准备起身。她却像赖账似的蜷缩在椅子上考虑着.现生要不要让他知道她伤了手指的事?可是那样就正巧应了他的话,仿佛她一出门便爵要人照顾。思索再三,她决定自己处理这事。
走出餐厅,方剑云又不断看表,仿佛有点儿着急了。林依依郁闷地想,这是一卜她不受欢迎的信号,她甚至不敢提出,让他把她送到医院。他或许真的有事?她廷不是耽误了他的时间?她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迎着夜晚突然变得寒冽的秋孔,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她迟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
“没这必要了吧?”他打开车门,轻描淡写地说,“你去哪儿?要我送你马?”
她赶紧摇摇头,生怕他误以为她会缠住他不放。
“不,我自己打的吧!”
他开着车灯闪亮的高级轿车离开餐馆,她的心似乎重重落下去,又随即飞扬起袋。无论如何,他们俩已经见了好几面,而且互相加深了印象。她相信这一来,他尤不会忘记她了……可是她呢?她又该如何推开这个始终盘踞在自己脑海中的男人形象,彻底忘掉他?
叶楚圆从没去过夜总会,任凭陆超将自己带到大厅。没想到这家星级饭店,居然有这么大的歌舞厅。侍者在一旁说,歌舞节目要到十点后才开始,现在是一个小型的娱乐晚会,在座的人都是参加者。叶楚圆有些后悔,她不该跟陆超到这儿来,尽管是他请客,她也该拒绝。
前几天她又去打桥牌,却没约到陆超,也不知他是否接到传呼?总之他没回电话。叶楚圆快快不快,只好去“重寻”(桥牌术语)前搭档乔先生。这位老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啦,打牌时一个劲儿跟她唠叨,说他家的小保姆走了,偏偏女儿又回来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只怪自己从前太疼女儿,宠得她不会做家务,多半还在跟女婿闹别扭……叶楚圆听了心里才是别扭,深深感到前后两个搭档的重大差别。这是一个人生的秘密,也是一个新的信息―当你看着一个年轻的面庞.就如同看到了春天的绿色,看到了盛开的鲜花,它会托举起你不老的生命彩旗!
当晚她又给陆超打传呼,这次他回了,说是房东要撵他搬家,得赶紧另找一个出租房。陆超说他对北京不熟,问她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恰好叶楚圆的一个朋友搬了新居,原来的房子要出租,她就跟朋友说好,第二天带他去看了看。地段还不错,但房子太旧,装修也过时了。她怕陆超不喜欢,他却一口答应下来,也不计较房租,非常爽快的样子。接着就搬家,东西不多,很快搬了来。叶楚圆正好没课,也过去帮忙。陆超又说要买些家用电器,请她帮忙参谋一下,她也热心地答应了。陆超刚把新买的彩电搬上三轮,又看上一部自行车,说要锻炼身体。于是叶楚圆坐三轮,他骑车跟在后面,居然跟丢了。叶楚圆到了朋友家,却没钥匙进不了门,三轮车夫卸不了货也拿不到钱,把她好一通埋怨,问她跟他是啥关系?她说是桥友,车夫不相信,觉得很奇怪。一小时后,小陆同志才气喘吁吁地骑回来,说是迷路了。经过这一番折腾,陆超颇不好意思,才要请她吃饭表示谢意。饭后又把她拉到这里,说要好好乐一乐。
这地方跟自己也是格格不人,陆超正欲提出离开, 目光又和那主持人相遇了。他惊得差点儿站起来,突然之间就意识到,这正是他想念已久的女孩子!她身上的黑色旗袍,下摆的叉开得很高,跟那晚相比,更加性感和神秘。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打量她那精美的面庞,极有神韵的五官,和一对漆黑的眼睛―天哪!她氏成这样子了?她可真美!她戴着黑色网眼长手套,手握话筒,正有说有笑地比画首。人群闹哄哄的,他什么也听不清……
老天!陆超绝望地想,原来真是她!分开五年了,他还以为她在从事高雅艺术,不料她却沦落至此!她离他这么近,可又那么远,他怎么才能走到她身边,让池认出他来?
“这个女孩子的气质还不错!”叶楚圆似乎跟他有心灵感应,突然说,“可是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这里可能不太干净吧?是不是那种,地下舞场啊?”
“不,她是干净的!她不会那样……”陆超不假思索地回答。
叶楚圆惊诧地瞪着他,“你认识她?”
“不!”他又一次脱口而出,“我怎么会认识这儿的女孩子?”
叶楚圆放心地靠回座位上,“我想也是……”
陆超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集中精力,看那黑衣女郎主持节目。她似乎心不在焉,仿佛也带着某种与这儿格格不人的情调?虽然客人南来北往,形形色色,但这汾主持对她来说应该驾轻就熟、应付自如,她却往往出错。节目完毕颁发奖品时,地经常张冠李戴,惹得观众大笑不止。如果她是以此来调节气氛,无疑达到了目约,但陆超却细心地觉察到,他的梦中情人心里有事,并不专注于眼下这一行。他甚至可以得出结论:她不喜欢干这个!
“这里的节目都挺俗。”叶楚圆似乎又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并且直率地道出。
“是啊……”陆超随声附和,但又怕她会提出离开,就加添了一句,“可也挺有趣。”
“你喜欢?”她望望他,高兴地笑了,“那我们再坐一会儿……”
陆超暗暗决定,下一个节目要勇敢地上场,让她接受自己做嘉宾,这一来她就会认出他,然后再想办法跟她私下接触。这类节目是参与性的游艺活动,嘉宾上场只为了出洋相,让主持人取笑一番,也博得观众开心。下一个节目开场时,几位小姐帮着主持人端来四把椅子,放在灯圈正中。她们又搬上来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些吃食,有蛋糕、香蕉、可乐等。
“这节目很好玩,要请四位男嘉宾和四位女嘉宾上来,谁感兴趣?请到场上来。您,还有您……对了,您也算一个吧?还有您!”
她点着人数走到陆超身边,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似乎难以抵抗那魅力之光的近距离照射, 目光落到她时隐时露的双腿上。那是一双修长纤秀的腿,套着诱人的黑丝袜,更增添了女性的神秘感。一双价值不菲的黑色高跟鞋,一望而知是名牌,裹着线条圆润又小巧的脚躁。他再沿着做工考究的黑丝绒晚装裙缘往上看,一直看到那张正瞅着他的脸―她也在微微侧目打量他,似乎知道他已经把她浑身上下看了个遍!但她却没认出他来,是灯光太暗了吧?
“哎,您?怎么样?”她微笑着问,“要不要上来试一试?很好玩的!”
陆超身不由己地站起来,点点头,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他正要上场,那女孩子又冷冷地说:“对不起,您还得找个女伴,这节目是一男一女共同玩儿的。”
他镇定下来,大胆地看着她:
“就挑您做我的女伴,行吗?”
女郎眼里填满了惊讶,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好啊,我就来陪你玩儿!”
林依依迈步往场中走,心头涌上来百般委屈,眼里也满是怨恨。谁能认出她就是那位戏没蹿红,却毕业于名牌戏剧学院的高才生?听说某位师姐、现在正红透半边天的一个影视歌三栖明星,出道前也曾在类似场合干过,她才抱着试试干的想法,做了这家夜总会的主持。她面目蛟好,身材修长,嗓音甜美,普通话又说得漂亮,一上台就博了个满堂彩。饭店分管娱乐部门的副总经理当时就乐得脸上开了花。三天干下来,那位副总瞅她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像话,活像一个城市猎人在垂涎三尺地打量着猎物,只是还没想好如何下手。林依依很害怕,她去辞工,那副总却百般挽留,立刻慷慨加薪。林依依也没想好该如何退步抽身,只好再干两天。毕竟是个孤身弱女子,她不愿得罪这帮有权有势又无法无天的人。
那天跟方剑云分手后,她身心都感到痛楚,回到出租房里彻夜难眠,吃了两片止疼药,天亮才睡着。后来手上的疼痛减轻了,心里的疼痛却增加了。她又在东方公司的大厦前徘徊,还去过那家曾跟方剑云共进晚餐的饭馆,想重新唤起那种甜蜜的感觉,却只捕捉到伤感的气氛。她的大拇指甲已经变得乌黑,看来很难在短时间内痊愈,她的生活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唉,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但她跟他却是没有希望的,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万重山!有人说,爱情是一颗划破天宇的流星,虽然绚丽却很短暂。也有人说,爱情是生命中的常青树,永远不会凋零。又有人说,爱情这首歌太长太悠远,那缠绵排侧的曲调会萦绕你一生。还有一个名人说,一生应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与他同行,甚至不求曾经拥有,只求在你最美的年华遇到他。但时光却在一天天老去,青春的脚步依旧前行,所有的辉煌都会被新的记录代替,在他的人生中会不会有你的位置?有,还是没有?答案应该是后者……
上场嘉宾已经一对对站好,林依依让男嘉宾都坐在椅子上,再让女嘉宾用红布争子,把他们的手分别绑在椅子背后,然后她自己也这么干了。陆超接触到一对温之的女人的小手,心里痒酥酥的,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涨满不可思议的喜悦。他不口道这是什么游戏,可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他一直盯着心爱的女孩看,黑眉玉兴趣盎然地挑得老高,不管她玩什么游戏,他都会服从与配合。叶楚圆也在下面芝嘻嘻地盯着他瞧,但却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
林依依也把陆超的傻模样看在眼里,她好整以暇地端起桌上的食品,笑吟吟地乞:
“这个节目是这样的。一对嘉宾作为一对赛手,然后女嘉宾给男嘉宾喂食物,笙儿有四份食品,蛋糕、水果和饮料,我们要比赛谁吃得最快,现在就开始计士……”
话音未落,她自己率先端起食物,往陆超嘴里填。那几个女的也争相仿效,将犷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自己男伴嘴里塞。双手被绑住的男嘉宾们狼吞虎咽,哪里眨得上咀嚼?都只管回回往肚里咽,一个个狼狈不堪的场景,让下面的客人乐开了乞。其中又数林依依动作最快,干净利落有条不紊,似乎训练有素。她先塞蛋糕,手填香蕉,最后又足足灌下去一瓶可乐,百忙之中还没忘记用餐巾纸给陆超擦擦者,那份沉着冷静同时又麻木不仁的模样,如同一个被繁复的工作搞得疲倦不堪的勺儿园阿姨,只想赶快给孩子喂完了饭就好洗手下班……
可她面对的不是孩子,也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对此毫无防备且不具抵抗能力勺活生生的人。但通向胃肠的口径却只有那么大,陆超在她的一阵胡塞乱填之下,者里已经是满当当,他下领绷得紧紧的,眼前直冒金星,糊满奶油和蛋糕屑的脸上牙着不知所措的孤绝与无助。有一个时刻,他嘴里装满了食物,连呼吸都觉得困圭,甚至气都透不过来,无可奈何的愤慨也涌向心头―难道这个他找了五年之久勺女孩子,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吗?她还没认出他?可她怎么下得了手?难道她是个》狠手辣的女孩,根本不配他思念她和爱慕她?
有一瞬间,灯光强烈地炙烤着,周围的人乱七八糟地哄笑着,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做什么。在他碎不成形的思想里,只剩下自己那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和眼订这个熟悉却令他心痛的身影……
“天哪!他会被噎死的!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快,快放开他!”
她冲上场去,要解那根绑住陆超的红布带子,却被冷冰冰的女主持人拦住了,
,’你在干什么?他动作最快,得了第一名,我还要给他发奖品呢!”
叶楚圆脸涨得通红,眼睛直冒火:
“你没看见他喘不过气来吗?你会把他憋死!”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用鼻子呼吸吗?”林依依嗤之以鼻。
“这是什么游戏啊!”叶楚圆愤怒地朝她嚷回去,“我要找你们经理!让他炒你鱿鱼!我没见过你这么主持游戏的……”
林依依冷眼看着她,“正好,我还想辞职不干呢!”
没等叶楚圆和其他人反应过来,林依依已经丢下话筒,从屏风后的小门扬长而去。
陆超在叶楚圆的帮助下脱离了红布带子,他的脸也因情绪复杂而涨得通红。他一把抓过桌上的餐巾纸,使劲擦着自己那脏得不像样的脸颊,嘴里仍在吞咽着食物。叶楚圆还欲追过去,他连忙拦住她,喘了一口气才说:
“别这样,她不是恶意的……这只是一个游戏!”
“游戏?”叶楚圆的火完全爆发开来,“我要去找夜总会的头儿,让他马上取消这个游戏!难道他一定要等憋死人或者噎死人,才会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吗?”
发现满场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看,陆超赶快拉着她走开。
叶楚圆一路上仍然余怒未息,“老天爷,你怎么想去玩)LE种游戏?而且还挑了她做女伴!”
陆超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我只是觉得她比朝顷眼嘛……”
“哼!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心却挺狠!”叶楚圆愤怒地说,“她怎么下得了手?我真是担心,怕你被憋得一口气上不来,那可怎么好?说不定我还得叫救护车,去抢救你呢!”
“没那么严重吧?”陆超跟她走出夜总会,一边喃喃着,“没想到会这样……当时我也很无助,甚至有一种被强暴的感觉!”
他想了想,摇摇头,“可这女孩子,她不该是这样啊!”
叶楚圆若有所悟,怀疑地看着他,“你跟她,当真是第一次见面?”
他眼睛熠熠发亮地望着她,“你一定要问,我只好说,无可奉告……”
叶楚圆全明白了。见鬼!她早该料到他的生活中,会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出现,然后他就迷上她,做出一些神魂颠倒的事儿来!可她呢?她对他的感情又是咋回事儿?刚才发生的那件事也许没那么严重,她却后怕得要死,担心得要命!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爱他,生怕失去他!是的, 自从认识了他,她时刻都怕失去他。所以她才会有那样的举动:千方百计地请他来打牌,热火朝天地去帮他搬家,还在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中冲上去救人……这些事看起来仿佛不合情理,她却态意妄为,这就是她的个性!她需要的也不是他的感激,而是他的共鸣。如果仅仅想要一个男、陪同,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她需要的是一个永久性的伴侣。她正在做一个美1的梦,她又该如何向他开口呢?在他还没被那些低俗的小姑娘勾引到手的时候,三就应该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还有什么时刻比今晚更合适?再这么下去,三可能会神经崩溃!
“看来你早就认识那个女孩子?”她突然开了口, “说不定你早就爱上了她?才1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可我觉得,她对你而言太复杂了;你对她来说,也太单纯
“奇谈怪论,怎么可能?”他摇着头,轻声反驳,“我怎么会单纯呢?一个在二会上闯**过,而且一直有着自己想法的人,绝不会很单纯!”
她恳求道:“跟我说说你的事,好吗?别再瞒着我……”
他苦笑道:“不是瞒你,我还没理清自己的思路……也许有一天我说出来,会一破天惊的,但我现在,却最好保持沉默。”
她想了想,又固执地问:“如果我一定想知道呢?”
他们已走到陆超租住的出租房外,他于是笑道:
“你真想知道,就进来坐坐吧……”
这间屋子没有几盏灯,但是光线却比夜总会强多了。在温馨的灯光下,在浓郁1氛围中,叶楚圆这才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发现自己对陆超竟然一无所知―她听二的,都是他告诉她的,谁知是真是假?她对他还这么热心和关注,简直超过了一k朋友。大家都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要跟他们打交道。万一这陆超是个骗:或者逃犯,那她就惨了,总不能为了打桥牌却所遇非人,最后弄出个刑事案!她全定趁此机会,好好盘问他的底细。
陆超在厨房里不太熟练地忙碌着,正当叶楚圆担心他要切到自己的手,他总算1着一盘水果来到客厅。这是他白天买的水蜜桃,在北京不多见,叶楚圆觉得太{,陆超却说他爱吃,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叶楚圆发现,这个男孩子对钱并不太在二,尽管他时常囊中羞涩。
“怎么?因为我热心助人,你就请我吃这么贵的水果啊!”她不禁打趣道。
“吃吧,有的是……”陆超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他新买的彩电。
叶楚圆吃着水蜜桃,觉得时机成熟,氛围正好,可以开始打探他的来历了!
“陆超,我早就想问问,你以前真是记者?那你为啥辞职?现在又靠什么生活?”她尽量诚恳,但觉得有些不自然,便解释着,“我发现你很少有时间写稿子……”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么问。像你这么正统的大教授,肯定看不惯我们走江湖的,怀疑我是来路不正……晦,我就索性告诉你吧,我不但是记者,我还学过武术,有个山头,白道黑道都能走通。若不是喜欢打桥牌,我绝不可能跟你结缘!”
陆超觉察了,又不动声色地笑着。
“别走啊,你还没看我展示才艺呢!瞧我手里的桃核,那就是一种致命的武器,只要我扔到窗户外,准能打死楼下的一只瞎猫!”
叶楚圆愣了片刻,怎么都反应不过来―这话啥意思?难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她当时的表情也很可笑:既饱受惊吓又尴尬万分,已经抓到了门把手,可又不敢打开门逃走,心里还在琢磨这是个什么情况? 自身则完全僵在那儿了……
陆超忍不住大笑起来,又半真半假地说:
“叶先生,我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要探听别人的秘密,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大祸……但你运气好,我不是坏人,只是个热爱桥牌的外地青年。你也要记住,你不仅是个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大教授,还是个没胆量的小女子!”
那一刻,叶楚圆真是气得要死!她赌气地走回来坐下,心想这小子太可恶,真该跟他断绝邦交!原本还想打听陆超跟那个女孩子的事儿,这一来,她又怎么问得出口?
她早该看出来,陆超绝不像他表面那么单纯,或许还是个行走江湖的高手呢!他显然想通过她进人北京的桥牌圈,甚至是上流社会,或者还有什么更大目标?不管怎么样,她今晚的行为已经向他表明,她并不完全信任他;他若想骗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陆超微微整起浓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是个聪明人,并不想得罪叶楚圆,就花言巧语地解释了一番,仿佛在竭力掩藏自身的秘密,并且为刚才的冒犯感羞愧和懊恼。但他无论如何也调动不起叶楚圆的情绪,一想到他跟那个女孩子的儿,便觉得有个阴影和疑虑存在心里,要想彻底打消是更不容易了!她沉浸在种清测中,好一阵才站起来告辞。
陆超却一反常态地热情,坚持要送她。她把车停在楼下狭小的车道上,走出单门,她就迫不及待溜进车厢,打开了车灯。他看去有些惶惑,迟疑了片刻才上前敲车窗,跟她说再见。她发动了车,瞥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光柱里,好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他一些。在夜色映衬中,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似乎迷茫无助,他站在路边张着车里的她,仿佛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她把车驶人灯火通明的大街,不禁心猿意马。刚才的心灵悸动不是偶然现象,看着他身影逝去的那一瞬间,简直茫然若失,心乱如麻。她不觉努力去回想,最一次爱是什么滋味?是跟夏启明吗?但她确实想不起来了,仿佛那是很遥远的。那么她若与陆超相爱,又会是什么感觉?她合中对他的猜疑渐渐消失,她对自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是上天赐予她的,不管他是什么人,但他就是她心中瑰宝,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