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13·1
解释 “先之”,在他们前面。“劳之”,使他们勤劳,两个“之”都指老百姓,“先”和“劳”在这里都是动词。
“无倦”就是“居之无倦”(12·14),勤于公事,不要感到厌倦。
大意 子路请教从政的事,孔子说:“给老百姓带头,让老百姓勤奋工作。”子路请孔子多说一点,孔子说:“要勤于公事,不要倦怠。”
导读 当官的要给老百姓做榜样,要老百姓勤劳,自己先得勤劳,所谓以身作则,所谓身先士卒,皆此意也。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13·2
解释 “先有司”,这个结构跟上段的“先之”是一样的,“有司”是相关人员,“先有司”,就是做在有司前面,也就是给部下带头。
“举尔所知”,提拔你所知道的。“人其舍诸”,即“人其舍之乎”,“诸”是“之乎”的合音。“舍”是放弃,这里有埋没不用的意思。“其”,语气词,有难道之意。
大意 仲弓做季氏的总管,向孔子请教政事,孔子说:“要给部下带头,赦免他们的小过错,提拔有才能的人。”仲弓问:“怎么知道谁是有才干的人而提拔呢?”孔子说:“提拔你所知道的;其他你不知道的,别人难道会埋没他吗?”
导读 孔子这里讲的话今天也还是适用的。领导者最重要的事就是用好干部,要用好干部,第一是要以身作则,第二要宽容,不要过于严格,逮到一点错误就责备不已。第三是要提拔能干的人。而提拔能干的人,先从你认识的人开始。别人看到你愿意提拔贤才,就会把你还不知道的贤才也推荐给你。这样政治自然就会搞好了。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13·3
解释 “卫君”,历来的注释家都认为是指卫出公辄。
“有是哉,子之迂也”是个倒装句,顺说就是“子之迂也有是哉”。“子之迂也”是主语,“有是”是谓语,意为有这样,达到这样的程度。“是”,代词,这样、如此。
“奚其正”句,“正”,动词。“奚”,什么,疑问代词,是“正”的宾语。“其”,加强语气的语气词。“奚其正”,就是正什么(名)啊?
“野哉由也”也是倒装句。“于其所不知”句,“所不知”是所字结构,相当于一个名词,所以前面可用物主代词“其”。
“盖阙如也”句,“盖”表示推测的语气词;“阙”通缺,“如”是语尾助词,“阙如”就是让它缺着,这里的意思是不说话,也就是不发表意见。
“无所措手足”句,“无所”,没有地方;“措”,放,“无所措手足”直译就是没地方放手放脚,意思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无所苟而已”句,“苟”的意思是随便、马虎、没有原则,“无所苟”,没有马虎的地方,也就是处处严格,任何地方都不随便。
大意 子路对孔子说:“卫君等老师去治理国政,老师打算先从哪里着手呢?”孔子说:“一定要先正名吧。”
子路说:“老师怎么如此迂腐啊!(摆着那么多事情不做)正什么名啊?”
孔子说:“由啊,你真是放肆!一个君子对于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正名是很重要的事)名称不辨正,说话就不顺当;说话不顺当,事情就办不好;事情办不好,礼乐制度就得不到实施;礼乐制度不实施,刑罚就不会得当;刑罚不得当,民众就不知道把手脚放在哪里才好。所以一个君子为一件事情定名一定有理由,所说的话一定能够实行,君子对于他所说的话,是一点都不会随便马虎的。”
导读 “正名”即辨正名称,是孔子的重要主张,也是后来儒家一直坚持的观点。其实除了儒家以外,先秦各家也都是主张正名的,墨家、法家、名家就不必说了,连主张“无名”的道家也并不全然反对正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89]其实也是某种形式的正名。因为辨正名称是一切理论探讨的基础,也是社会运转的基础。
正名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所言跟所指一致。所言跟所指一致才能办事,如果所言跟所指不一致,那就什么都办不成了。比方说,叫倒杯茶,指的是搬个凳子;说三点钟开会,指的是四点钟跳舞,那要怎么去办事呢?一个社会如果弄得名实淆乱,所言非所指,甚至指鹿为马,那就十分危险。而春秋那个时代,社会上已经有这样的苗头,所以孔子感叹“觚不觚,觚哉?觚哉?”(6·25)
要治理好这个社会,第一件事就是要拨正这种名不副实、名实淆乱的状况,也就是要“正名”。孔子讲了正名的重要性之后总结说:“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于言无所苟”,就是信,就是诚。反过来“名之不可言”(提出一个主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言之不可行”(说一堆不切实际的话,根本办不到),“苟言”(随便乱说,或说一些无用的话,言不由衷的话),这就是不信不诚,是为政的大忌。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13·4
解释 “稼”,种田。“圃”,种菜。
“小人”,在这里指的是普通老百姓,不是道德意义上的小人,我以为译为“粗人”较妥。“上”,在上位的人,即国家的统治者、领导者。
“用情”的“情”,是人先天就有的自然情感,“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90]“用情”即用这种真实的情感对人,不做假、不欺诈。“襁负其子”,用襁褓背着他们的孩子,“襁”,襁褓,背婴儿的用具;“负”,动词,背。
大意 樊迟向孔子请教种田的事,孔子说:“我不如老农民。”樊迟又向孔子请教种菜的事,孔子说:“我不如老菜农。”樊迟出去以后,孔子说:“樊须真是个粗人!在上位的人讲究礼制,老百姓就不会不尊敬;在上位的人讲究道义,老百姓就不会不服从;在上位的人讲究信用,老百姓就不会搞欺诈。如果能这样,那么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会背着他们的孩子来归附你,你还有亲自耕田的必要吗?”
导读 春秋战国之交,正是中国古代社会阶层和社会思潮大变化的时期,传统贵族中地位最低的“士”,正逐渐游离出来,形成一个新的阶层,并发展成为社会各部门的实际管理者,后世活跃在传统中国的士族、士绅阶层即由此而来。孔子正是这一新兴阶层的代表人物,他教学生也是要把学生培育成这一阶层的人,如果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为社会培养管理人才。这种管理人才就是“士”,或说“君子”。孔子教学生,就是要把他们教成合格的社会管理人才,而不是把他们教成普通老百姓。当时的社会条件显然并不允许所有的人都受到教育,我们不能用今天的社会状况去套古代社会,用今天普及教育的理念去要求古人。
樊迟要么就是不懂老师的理念,要么就是受到当时另一个思想流派“农家”的影响而跟老师的理念有分歧。向老师请教“稼”“圃”,多少有一点不敬,难怪老师生气。其实即使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孔子的反应也很自然,比方说,今天有人偏偏要向比尔·盖茨请教种田,向杨振宁请教种菜,比尔·盖茨和杨振宁会不会生气?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13·5
解释 “授之以政”,把政事交给他,这个“之”指代“诵《诗》三百”的人。“不达”,不能治理好,“达”,顺利,通畅。“使于四方”,出使四方的国家。“专对”,独立应对。
“奚以为”,“以”字下面省略了宾语“之”,如果补足就是“奚以之为”,这个“之”指代《诗》,结构是“奚/以之/为”,“奚”是“为”的宾语,因为是疑问代词,所以提到前面,顺说就是“以之/为奚”,译成白话就是:“用它来做什么”,“要它做什么”,换句话说,也就是:“这有什么用。”这个结构跟上篇第八条“何以文为”是一样的,可以互相参看[91]。
大意 孔子说:“熟读《诗》三百,把政事交给他,却办不顺畅;派他出使外国,又不能独立应对,即使《诗》读得多,又有什么用呢?”
导读 这是批评书呆子的。
春秋时代办理政事和出使外国都会用到《诗》,引用诗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是当时的普遍做法。引用的方法是从某篇诗中摘一段或一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跟那首诗的本意不一定相合。这正是后世所说的“断章取义”,不过后世讲“断章取义”常常带有贬义,那时却没有。所以怎么样去“断章”,怎样去“取义”,既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让对方误解,这就要考验说话者的智慧和灵活运用的艺术。如果你不能恰到好处地运用这种方法,就不能让政事办得顺畅,也不能在外交上独立应对,那么你即使能把《诗》三百倒背如流,还是等于白读。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13·6
解释 “其”,他的,“其身正”的主语是“身”不是“其”,“其”是物主代词,不能单独作主语。“不令而行”中的“令”是动词,下命令之意,“不令”就是不下命令。“行”,施行。“从”,跟从,服从。
大意 孔子说:“(执政者)自身端正,不发号令也行得通,自身不端正,发号令也没人听。”
导读 孔子在这里强调,执政者应该是下级和民众的表率,要求下级和民众做到的,自己要首先做到,所谓身教重于言教,即是此意。如果一个执政者,叫别人光明正大,自己偏喜欢搞阴谋阳谋,叫别人要团结,自己却带头搞分裂,拉这派打那派,这个政治如何搞得好呢?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13·7
解释 朱熹说:“鲁,周公之后;卫,康叔之后;本兄弟之国,而是时衰乱,政亦相似,故夫子叹之。”[92]
大意 孔子说:“鲁国跟卫国的政事差不多,难兄难弟啊。”
导读 孔子对当时鲁国的政事并不满意,鲁国的政权实际上已经落到了执政的大夫手上,这可以从他对季氏僭越的批评[93]看得出来。而卫国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孔子在卫国待的时间不算短,最后还是无所作为地离开了。[94]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13·8
解释 “卫公子荆”,卫国的公子,在当时声誉不错,吴季札曾把它列为卫国的君子之一[95]。
“善居室”,善于持家,“居室”指住的地方,也就是家。
“苟合”“苟完”“苟美”,这里的“苟”意为马马虎虎,差不多。
大意 孔子谈到卫公子荆,说:“他善于持家。刚刚有一点东西,他就说:‘这差不多行了。’等到多一点的时候,他就说:‘这差不多完全了。’等到比较富有的时候,他说:‘这差不多美轮美奂了。’”
导读 人生对物质的需求本来就不多,但偏偏有人总是不满足,多了还要再多,富了还要再富,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这样的事多半都发生在统治阶级的身上,孔子那个时代各个诸侯国的贵族就是这样一批永远不满足的人。这当中偶然会出现几个较为清廉的人,这里的公子荆就是一个,孔子便特别提出他来赞美,意在批评其他贪婪的统治阶级成员。
孔子的话在今天也没有失去它的警示意义。中国近几十年发展迅速,物质财富增加很快,有些位居要津的人和楼台近水的人,利用方便,巧取豪夺,一夜之间便成巨富,结果造成贫富悬殊,社会失衡。由于财富来得太容易,持有者很容易养成骄奢**逸的习惯,于是又引起被剥夺者更大的愤怒,成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这些人应该好好想想了。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13·9
解释 “子适卫”,孔子去卫国,“适”是动词,去,到。“冉有仆”,冉有就是冉求,“仆”名词作动词用,通常指驾车。“庶”和“富”,人口多叫庶,财物多叫富。
大意 孔子去卫国,冉有替他驾车,孔子说:“人口很稠密啊!”冉有说:“人口已经稠密了,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孔子说:“让人们富庶起来。”冉有说:“如果已经富裕了,那下一步再干什么呢?”孔子说:“教育人们。”
导读 这话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一条亘古不灭的治国真理:先庶,后富,再教。任何一个民族,只有沿着这个路走,才有可能发达起来,强盛起来。
一个民族繁荣的根基在文化,文化在,这个民族就在;文化不存在了,这个民族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文化的发展需要财富做基础,衣食足而后知礼义,没有一定的财富,文化发展不起来。所以“教”之前必须“富”。而文化和财富最终的载体都是人,没有一定的人口数量,财富和文化就无所附丽。现在很多社会学家已经指出,有些国家和民族的生育力太低,人口在慢慢萎缩,最终会造成很大的存在危机。一般认为,生育率必须维持在2.1(即平均一对夫妻要生两个孩子)以上,这个民族的人口才能维持稳定,如果生育率低于1.2,这个民族就不可避免地要走上衰亡。因此“庶”乃是一切的前提。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13·10
解释 “期月”,一年,“期”读jī(基)。“期月而已可”,“已可”,已经可以,就可以,“已”是副词,不跟前面的“而”连读成一个词。
大意 孔子说:“如果有人让我来主持国政,一年就可以了,三年就会很有成绩。”
导读 可惜孔子一生都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这是不是历史的必然?有一点不能不遗憾地指出,虽然大部分中国人都承认孔子是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但是孔子的政治主张实际上从来没有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实现过,甚至孔子提出的人生理想也都仅仅被少数中国人所实践。但是,我从来不怀疑孔子思想的意义,无论是政治主张,还是人生理想,他都给我们后世子孙树立了一个完美而醒目的目标,也许我们在实际上永远达不到这个目标,但是我们至少知道应该不断地朝这个目标前进。这正是司马迁两千年前在《史记·孔子世家》中感叹过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其心向往之。”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13·11
解释 “为邦”,治理国政。“胜残去杀”,“胜”,超越,克服;“残”,残虐,暴政;“去”,去掉,免除;“杀”,杀戮。“诚哉是言”,倒装句,“是”是代词,这。
大意 孔子说:“‘善人治理国家一百年,也就可以克服暴政,免除杀戮了。’这话真对啊!”
导读 可惜这也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的政治理想,至少在中国是如此。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从来就没有善人连续执政一百年的,也从来就没有“胜残去杀”的时候。历史上艳称的西汉文景之治、唐朝贞观之治、北宋前期之治,也都不过是相对好一点,既未“胜残”,也未“去杀”,而且都不过二三十年,昙花一现。至于清朝的康雍乾,顶多只是相对稳定而已,文字狱接二连三,对汉人的虐杀无日无之,有些御用文人居然称之为“盛世”——现在这种无聊文人正多,看这些年一部接一部上演的清宫剧就知道了——其实跟孔子的理想简直搭不上边。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13·12
解释 “王者”,这里不仅仅指做王的人,而是指能够实现王道的天子。“必世而后仁”,“世”,古人一般指三十年为一世;“仁”,在这里是名词作动词用,意为实现“仁”的政治理想。
大意 孔子说:“如果有以王道治理天下的天子出现,也一定要三十年才能实现仁政的理想。”
导读 这句话应该连着前段一起看,“王者”是比“善人”更高一个层次的统治者,也就是儒家理想的统治者,如尧、舜、禹、汤、文、武之类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人在孔子那个时代出现,也至少得三十年(不必百年)才能拨乱反正,实现仁德清明的理想政治。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13·13
解释 “苟”,如果。“何有”是当时的一个习惯用语,在前面出现过好几次(如6·8),意思是“有什么难的”。“如正人何”句,“如……何”的结构在前面也讲过。
大意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能够端正自身,那么从政有什么难的?如果不能端正自身,怎么去端正别人?
导读 这段话跟本篇前面第六条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合起来看更明白。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13·14
解释 “何晏也”,为什么晚了,“晏”,晚。
“其事也”,大概是“事”吧,古代“政”和“事”有区别,“政”是国家大政,“事”是一般的行政事务;“其”是语气词,表示推测。
“虽不吾以”,即使不用我了,“以”在这里是动词,用;“吾”是“以”的宾语,因为是否定式,所以提到否定词和动词之间。“吾其与闻之”,“其”,表推测的语气词,“与闻”的“与”要读yù(玉),全句意为应该会让我知道;“与闻”的一般是国家大事,要到一定级别才可以“与闻”。
大意 冉有退朝回来,孔子问他:“今天怎么晚了?”冉有回答说:“有政事。”孔子说:“怕是行政事务吧,如果是国家大事,虽然不用我了,应该会让我知道的。”
导读 这是一个正名的例子,“政”是国家大事,“事”是行政事务,二者有区别,而冉有却把它混淆起来了,所以孔子要纠正他。孔子曾经做过鲁国的大臣,是属于大夫之列的,到了这一个级别,虽然已经退休,有大事还是会通知他的,这跟我们今天的政治运作情况其实差不多。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13·15
解释 “定公”,指鲁定公。“一言”在文言文中有时指一个字,有时指一句话,这里是后者。“有诸”就是“有之乎”,“诸”是“之乎”的合音,“之”即指前面的“一言”。
“若是其几”句,“若是”,如此;“其”在这里是指示代词,意为这样的、那样的;“几”,读jī(机),几微,奥妙。末句中“几乎”中的“几”也读jī(机),跟今义相同。
“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句,“无乐乎”,不乐于,“乎”同“于”;“莫予违”即“莫违予”,“予”,我。下面“莫之违”结构相同。
大意 鲁定公问孔子说:“一句话就可以振兴国家,有这样的事吗?”孔子回答说:“语言不可能这么奥妙啊。有人说:‘做国君艰难,做臣子也不容易。’如果懂得做国君的艰难,那么这句话不几乎就可以说是一言兴邦吗?”鲁定公又问:“一句话就可以让国家毁掉,有这样的事吗?”孔子回答说:“语言不可能这么奥妙啊。有人说:‘我并不乐于当国君,只是乐于我讲的话没人敢违抗。’如果你讲的话是好话,没人违抗,那当然好,但如果你讲的话是坏话,也没人敢违抗,那这句话不几乎就等于一言丧邦了吗?”
导读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至今还以成语的形式留在白话文中,当代中国人对这两句话体会尤其深刻。“文革”中林彪说对领袖的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这就是典型的一言丧邦;改革开放后邓小平说的“发展是硬道理”,差不多就可以说是一言兴邦了。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13·16
解释 “说”,音、义同“悦”。“近者说,远者来”,等于说“近者说之,远者来之”,“之”字省略了。
大意 叶公问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让近处的人高兴,让远方的人来依附。”
导读 这段话后来浓缩成了成语“近悦远来”,近悦远来的潜台词是施仁政,你施行仁政,本国的人民就高兴了,别国的人民也会想来移民。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13·17
解释 “莒父”,鲁国地名,“莒”读jǔ(举)。
大意 子夏做了莒父的长官,向孔子询问如何治理,孔子说:“不要求快,不要只看见小利益。求快就达不到目的,只看见小利就不能成就大事。”
导读 欲速不达,见小失大,乃千古名言,处处适用,岂只为政而已。但是为政尤其需要引为鉴戒。半个世纪前的“大跃进”“大炼钢铁”“放卫星”,最后以惨败告终,国人应该都还没有忘记。中国社会今天的浮躁习气也仍然需要这两副药来医治。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13·18
解释 “党”,指乡党,相当于今天说的邻里街坊,“吾党”就是我们那地方。“直躬”,朱熹解为“直身而行者”[96]。“攘羊”意为因羊跑到自己家里而占为己有[97],跟偷羊还不一样。“证”,向官府告发。“隐”,隐瞒,郑玄说:“隐,谓不称扬其过失也。”[98]
大意 叶公对孔子说:“我们那地方有一个正直的人,他父亲把别人的羊据为己有,他去揭发了。”孔子说:“我们那地方正直的人不是这样: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正直就在这里面了。”
导读 这段话很简单,但牵涉的问题和理论却非常复杂,足足可以写一本书。
什么是正直?表面上看,一是一,二是二,就是正直,以此推论,叶公讲的那个人是正直的。可孔子却否定了,他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才是正直。后来孟子阐述孔子的意思,还虚拟了一个故事,说在舜做天子的时候,皋陶当法官,如果舜的父亲瞽叟杀了人怎么办?孟子认为正确的做法是皋陶依法执法,舜丢下天子不做,背着瞽叟去逃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今天的人,尤其是经过一百余年科学和革命洗礼的中国人,很可能不假思索就认为孔子的话不对,而孟子的做法就似乎更加不能接受,觉得那是以私害公,不顾大义(所以后来就有“大义灭亲”之类的话出来),居然丢下天下不管。其实儒家的这个思想很值得我们深思。所谓正直到底是什么?道义到底是什么?扭曲人性、违背伦理的东西,可以叫作正直和道义吗,那样的正直和道义对人有价值吗,有什么东西比人性和伦理更值得我们追求吗,当我们追求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们却丧失了人性和伦理,那我们会得到什么?一个丧失了人性和伦理的社会,会是更好的社会、更适合人居住的社会吗?
经验告诉我们,任何扭曲人性、违背伦理的社会理论,不论初看起来多么冠冕堂皇,最后总是无一例外地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中国人对此并不陌生,才过去四十年的“文革”中血淋淋的瘢痕还没有完全褪色。所以今天世界上大多数文明国家都禁止配偶和直系亲属做证,就是有鉴于此。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13·19
解释 “居”和“处”意义相近,都有“停止”的意思,“居处”就是平时在家,不出去办事的时候。“执事”就是办事,“与人”就是跟人交往,与人打交道,这里的“与”有交往的意思。
“虽之夷狄”句,“之”是动词,去、往。“夷狄”指未开化的、没有接受中原华夏文化的民族。“不可弃也”句,“弃”是抛弃、去掉、背弃。
大意 樊迟问孔子怎样做才算“仁”,孔子回答说:“平时庄重,办事认真,对人尽心。这几条,即使到没有开化的蛮人那里也是不可背弃的。”
导读 樊迟曾经三次向孔子问仁(其他两条见《论语》6·22和12·22),孔子的回答每次都不同,因为“仁”在孔子那里实际上是指涉一个道德系统,内涵极其丰富,只能就事就人加以指拨。同时,这种不同的回答也体现了孔子因材施教、随机施教的原则。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13·20
解释 “何如斯可谓之士矣”,“何如”后小顿,结构同“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12·20)。
“行己有耻”句,“行”是动词,“己”是“行”的宾语;“行己”略等于“律己”,但比“律己”的意思宽泛一些;“有耻”就是有羞耻意识,反面就是“无耻”。
“敢问其次”句,“其次”就是比这低一点的,作“问”的宾语,“其”是物主代词,“次”是名词。“乡党称弟”中,“弟”同“悌”,读tì(替),是尊敬长者的意思。
“言必信,行必果”,讲话守信用,做事有结果。
“硁硁然小人哉”句,“硁硁然”,敲石头的声音,形容实实在在,像石头一样,“硁”读kēng(坑)。这里的“小人”,不是道德意义上的小人,只是指普通人、一般人。“抑亦可以为次矣”句,“抑亦”,意为“但也”,表转折。
“斗筲之人”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斗”和“筲”都是盛米盛饭的小器具,这里比喻见识和气量狭小,“筲”读shāo(烧)。
大意 子贡问孔子说:“怎样才可以算是一个士呢?”孔子回答说:“对自己的行为能保持羞耻意识,出使国外不辜负国君的使命,这样就可以算是士了。”子贡又问:“请问比较次一等的呢?”孔子说:“一个人在家族里大家都说他孝顺父母,在乡里中大家都说他尊敬长辈,这也可以算次一等的士了。”子贡又问:“请问还有没有更次一点的呢?”孔子说:“一个人讲话守信用,做事有结果,实在得像块响嘣嘣的石头,这样的人干不了什么大事,只是个普通人,但也可算是一个更次一等的士吧。”子贡又问:“今天这些当官的怎么样呢?”孔子说:“哎,这些人嘛,气量狭小,见识短浅,哪里值得一提啊!”
导读 就格局的大小、见识的长短而言,士自然也会有不同的层次,就跟今天的知识分子一样。但再低也得言信行果,实实在在,有为有守。而当时在官场上混的那些人,连这一点起码的操守也没有,言不顾行,行不顾言,虚伪浅薄,所以孔子斥之为“斗筲之人”,读来痛快。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13·21
解释 “中行”,就是中道而行,意思接近中庸。“与”,交往。“狂”,狂傲。“狷”读juàn(倦),洁身自好。
大意 孔子说:“如果找不到一个中庸的人相交,那就找狂傲的人和洁身自好的人吧!狂傲的人(虽然没有达到中庸的美德,但他至少)有进取之心,洁身自好的人(虽然也没有达到中庸的美德,但他至少)有些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导读 孟子引孔子这一段话,然后评论说“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99],可见“狂”和“狷”虽不是中庸,但是是比较接近中庸的状态。正如《先进篇》第十六条子贡问子张和子夏哪一个更好,孔子回答说,都不够好,子张过,子夏不及。子张就属于“狂”的一类,而子夏则属于“狷”的一类。子张和子夏虽不完美,但仍然是优秀的人,比那些不思进取或者无所不为的人强得多了。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13·22
解释 “无恒”,无常,无恒心。“巫医”,巫和医。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这是《周易·恒卦》九三的爻辞,意思是说:一个人如果没有常德(原则、操守),那么就可能有羞耻的事跟着发生。“恒”,是形容词作动词用,使动用法。“承之”,跟着。
大意 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操守,是不可以做巫和医的。’这话说得好!‘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操守,那么羞辱的事就会接连发生。’”孔子又说:“(碰到这样的人)只好不找他占卦了。”
导读 巫是沟通人和神的人,医是治病的人,是托以生死的人。在南方人看来,巫和医都是重要职业。孔子引用这句话是说,一个没有恒德的人,是不可以托以重任的。巫和医在孔子的眼中,当然不具备南方人眼中的重量,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变成,这种没有恒德的人,连巫和医这种事都做不好,都可能因败事而带来羞耻,那么其他更重大的事情,比如军国大事,当然更不能托付给这种人了。所以孔子接着又说,碰到这种人怎么办呢?那就只好不找他占卦了,因为他没有恒德,占卦也占不准的。换句话说,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交给他办。
恒德就是常德,就是固定的、不会随便变动的德行,所以一个有恒德的人,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有原则、有操守的人。一个没有恒德即没有原则、没有操守的人,遇到重大事情一定没有坚定的主见,一定变来变去,一定会只考虑到眼前的个人私利。这种人当然靠不住,你怎么敢把重大事情交给他办呢?所以每个人都要自我警惕:我是不是这种没有恒德的人?交朋友也得注意:这个朋友是一个有恒德的人吗,重要的事情能托付给他吗?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13·23
解释 “和”,调和,和谐。“同”,相同,一致。
大意 孔子说:“君子追求和谐而不追求一致,小人追求一致而不追求和谐。”
导读 这段话文字很简易,道理却很深刻。“和”与“同”是中国古代思想中两个很重要的概念。“和”是和谐,是多元共存,互相协调,互相补正;“同”是同一,一元主宰,排除异己,有我无他。君子追求“和”,而不赞成“同”;小人则追求“同”,而不赞成“和”。
杨伯峻说:“‘和’如五味的调和,八音的和谐,一定要有水、火、酱、醋各种不同的材料才能调和滋味;一定要有高下、长短、疾徐各种不同的声调才能使乐曲和谐。晏子说:‘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因此史伯也说:‘以他平他谓之和。’‘同’就不如此,用晏子的话说:‘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100]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13·24
解释 “好”读hào(号)。“恶”读wù(误)。
大意 子贡问孔子说:“同乡的人都喜欢他,怎么样?”孔子说:“还不行。”子贡又说:“同乡的人都讨厌他,怎么样?”孔子说:“还不行。不如同乡的好人都喜欢他,坏人都讨厌他。”
导读 一乡的人,有好人,有坏人,有君子,有小人。如果一个人大家都喜欢,好人坏人都喜欢他,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没有原则、两边讨好的“乡愿”。如果一个人大家都讨厌,好人坏人都讨厌他,那么这个人说不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狂狷”的人。所以孔子说,前者不能就说好,后者不能就说坏。如果一个人让同乡的好人都喜欢他,而坏人都讨厌他,这个人必定是一个有恒德、有原则、有操守的人,不会投机取巧、左右逢源,这样的人才是孔子欣赏的人。
这一条可以跟《卫灵公篇》第二十八条同读:“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李泽厚说:“孔子并不喜欢‘好好先生’和‘乡愿’,但‘好好先生’总是生活中的优胜者、幸运儿、富贵人,或高官厚禄,或平稳一生;古今皆然,随处都是,亦可叹也。”[102]我有同叹。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13·25
解释 本段中的六个“说”都读yuè(悦)。“易事而难说”“难事而易说”“说之”中的“说”是不及物动词作及物动词用,使动用法,意为“使之说”,亦即取悦之意。
“及其使人也,器之”句,“及”,等到、待到;“其”等于“君子之”,“其使人”就是“君子之使人”,“之”字取消原句的独立性,使之变成大句子中的主语;“器之”则是大句子的谓语部分。“器”,器皿,在这里名词作动词用,使动用法;“之”指代所使之人,“器之”的意思就是根据所使的人的不同的材具去使用他。“及其使人也,求备焉”的结构同此,“求备”就是求全责备。
导读 古今中外到处都有君子,也到处都有小人,孔子的生动描述我们随处可以验证,到今天也没有任何改变。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13·26
解释 “泰”,平和安详;“骄”,骄横傲慢。
大意 孔子说:“君子平和而不骄横,小人骄横而不平和。”
导读 朱熹说:“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103]读过孔子这话,再仔细观察你周围的人,从他们待人处世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谁接近君子,谁接近小人。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13·27
解释 “刚”是刚强,有个性、有棱角;“毅”是坚毅、果敢,不容易被他人或外力所改变;“木”是朴实、不花哨;“讷”读nè,是言辞谨慎,不多话。
大意 孔子说:“刚强、坚毅、朴实、慎言,这些品质近于仁德。”
导读 “刚、毅、木、讷”是巧言令色的反面。孔子没有说这样的人就是仁,因为这毕竟还是一种外表,不是仁的本身,但由这种外在的表现可以看出一个人内心的真诚,正好像我们从花言巧语的外表可以窥测一个人内心的虚伪一样。真诚则近仁,虚伪则鲜仁,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13·28
解释 “切切”,互相切磋的样子,“偲偲”,互相勉励的样子,“偲”读sī(思),“怡怡”,和颜悦色的样子。
大意 子路问孔子:“怎样才可以算作一个士呢?”孔子说:“互相切磋勉励,相处和颜悦色,就可以叫作士了。朋友之间要互相切磋勉励,兄弟相处要和颜悦色。”
导读 一个知识分子要追求道义,要守护社会的精神价值,也就是孔子说的“士志于道”,所以在一起自然要互相切磋勉励。如果只是琐琐碎碎,家长里短,言不及义,或者吃吃喝喝,吹吹拍拍,那就是庸人,就是酒肉朋友,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相处之道。在态度上,知识分子文质彬彬,跟人相处通常是和颜悦色,无须剑拔弩张。“切切”“偲偲”“怡怡”正是一群知识分子相处的样子。
孔子又进一步说,如果是朋友相处,更要侧重在“切切偲偲”,因为朋友以道义为重;如果是兄弟相处,就要侧重“怡怡如也”,因为兄弟以亲情、恩情为重。孔子的教导总是切中情理,又区别不同的情况,从不教条,也从不把话说得玄之又玄,所以令人感到特别亲切。
解释 “即戎”,打仗;“即”,动词,“即位”的“即”;“戎”,兵事,军事,战争。
大意 孔子说:“善人教育老百姓七年之久,也就可以让他们打仗了。”
导读 这句话要同下段同读,才会明白孔子的意思。孔子并不一味地反对打仗,他反对的是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13·30
解释 “不教民”,三个字连读,即“不教之民”,没有经过教育、没有经过训练的民众。
大意 孔子说:“用没有经过训练的民众去打仗,这叫作抛弃他们。”
导读 用没有经过教育训练的民众去打仗,这跟把牛羊赶去屠宰场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是糟蹋生命。但是古今中外从不缺乏这种例子,在有些所谓政治家的眼里,任何人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只要他的政治目的达到了,牺牲多少人的生命,他是不在乎的,他信奉的是老子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