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转身离开之际,见毕福方就在门外候着。
悄悄驻足问道,“那新来的宫女........可信得过?”
毕福方见赵恒问起这个,想来他是已经听闻了些什么。
苦笑道,“赵将军问得叫奴才怎么说好呢?信不信得过,又不是奴才说了算,万岁爷那样阅人无数,什么人在他眼里还逃得过算计吗?”
赵恒拢手交臂,若有所思。既然是上官家留下的,那她自然不会忘记改朝换代上官家付出的代价。
如果说她对司马无辰但凡有个什么歪的斜的心思,只需要稍稍在日常的伺候里头做点手脚,茶水里下点毒,御膳里加点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司马无辰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把这么个人放在身边,图个什么?
这么想着,他俯身又问毕福方,“我在外这一年,万岁爷体内的毒素,可已有解药?”
这事连太子都不让知道,整个大启,除了他和太医院院首,也就个近身伺候的毕福方知晓。
谁知毕福方叹了口气,边摇头边说道,“太医院倒是每月有送药来着,只是效果都是微乎其微,还是得靠刺针放血勉强压住。若不是万岁爷体健,怕是早已被掏空。”
“这可如何是好!再体健之人,也耐不住这样的消耗!”赵恒蹙眉,他倒是在边关有派人寻觅奇药奇方来着,只是边塞消息始终闭塞,有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谁知毕福方老脸绽放笑意,说道,
“您也知道万岁爷平日里好岐黄,自己研究药材一点也不输太医院里那些人。这两年自己配药自己刺针都不让奴才们代劳的。好在现在他肯让恩燃姑娘在养心殿里煎熬和刺针,老奴的心呐,也就稍稍宽慰了些。”
赵恒听完却是合眼倒吸口凉气,这都心大成这样了,还让她去煎熬和刺针!
“胡闹!她那么个身份,难道你们就没人劝阻万岁爷吗?”
毕福方双肩松垮了下来,“赵大将军,您认识万岁爷比奴才还深,您有见过他认定的事情谁劝得了的么?”
赵恒愤而拍大腿。谁能奈何得了大启皇帝啊!他认定的事情,的确是谁也规劝不了。
负手闷哼一声,哼完甩袖大步离开。
风朗花清。
这边赵恒一走,上官恩燃踱步回至养心殿。
将才那人在殿中大声说话,又大声笑。这是她头一回见有人敢在养心殿如此放纵。
毕总管跟她说了,那人是赵恒大将军。
很特别的一个人,跟皇帝是打小认识,一起几番上过战场的武将。
这几日下来,她已渐渐习惯下来。
养心殿内东南墙角有处角落,日光偏淡,光影交错。
无事时她就选择站在那里,垂手静立。
如果殿中的主子没有吩咐的话,反正他也很少发出什么声音,她完全可以做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日渐高升,博山炉中的流烟散薄。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司马无辰在案几上提笔批文。
也不知朝中到底有多少大臣需要参奏几本折子,高高的一擂就这么堆在上面,完全由他一个人就坐在那看,看到生气时他也会摔折子,然后叫毕福方去传人来问话。
她以前是想都没想过,皇帝需要当得这么累的。
预料陶案上的茶水已然生凉,她踱步到案边,倾身换盏奉茶。
“佛经抄得如何?”冷不丁的声音窜进耳边,头并未抬起。
上官恩燃肩膀一缩,心虚回道,“奴才愚笨,将才抄不到一页。”
“朕叫你抄的那卷共有几页?”
“回万岁爷,共有.......一百来页。”
“所以你在拖延朕?”
上官恩燃垂头,看着自己脚尖,声音细如蚊,“奴才昨夜写到凌晨,字实在不敢与君相提,只能作废。”
那本佛经本是司马无辰亲笔临摹,他是这方面的大家,笔风遒劲有力,早已自成一派。
反观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就不够看了。原本在掖庭的时候,身边也没什么人识得字,自己的那手簪花小楷还能胡弄得过一帮太监宫女。
现在把自己拎到个真正的行家面前,一下就相形见绌了。
昨夜她是边写边撕,边撕边写。
实在是,对比之下,自惭形秽。偏偏是要拿到祭祀大典上去焚烧的,她怎敢报有亵渎之心?
“拿来给朕看。”
上官恩燃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呈上自己的那页“残作”。
司马无辰铺开宣纸,只睨一眼,手曲成拳,那“残作”便成了团,被扔至地上。
“的确惨不忍睹。你这簪花小楷有多少年没练了?”
“八年。”
上官恩燃觉得这样的事情加诸在自己身上,本就苛责。她已经是他的奴婢了,想如何使唤她干活,她都可以去努力做好。
命是他救下的,她别无二话。
何必用这种方式苛责她呢?她无论如何也弥补不来这八年在德学上的荒废啊。
可偏偏司马无辰却不愿意就此放过,只是平声说道,“笨就苦学。”
上官恩燃原先在别人面前,得到的评价就跟愚笨未曾沾过边的。
可不知为何到了这个大启皇帝面前,屡屡都是笨的说辞。
连带着自己也觉得自己笨了很多。
听出他话中的肃气,疲于威严她只得点头应承道,“好,奴才用心苦学。”
“拿纸来!”
上官恩燃利索为其铺了在宣纸于案上,本以为他是要提笔写些什么,却不想他又说道,“手!”
闻言,她犹犹豫豫伸出自己的两只手。
这样的一双手,其实更适合用来抚琴刺绣。
偏偏却做了许多重活,指尖末端有些被什么锐物刮擦的破皮。
上官恩燃不知他要做什么,想缩回又不敢。
却见司马无辰垂眸伸手挽袖。
抬眼又急色道,“取笔!朕很忙。”
“拿纸来!”
上官恩燃利索为其铺了在宣纸于案上,本以为他是要提笔写些什么,却不想他又说道,“手!”
闻言,她犹犹豫豫伸出自己的两只手。
这样的一双手,其实更适合用来抚琴刺绣。
偏偏却做了许多重活,指尖末端有些被什么锐物刮擦的破皮。
上官恩燃不知他要做什么,想缩回又不敢。
却见司马无辰垂眸伸手挽袖。
抬眼又急色道,“取笔!朕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