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竟是一处断崖。

我的脚刚好踩在断崖边上,这要是再往前半步,命就没了。

本来我打算看看周围,可一想到孙老爷子的嘱咐,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再发愣了,得专心点儿。

我紧紧盯着影子,继续跟着它所指的方向前行。

人皮灯的光芒开始渐渐黯淡了下去。

除了我的脚尖,连铁钩的影子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同时,在经过那次转向后,影子变换方向的频率也变多了。

影子时左时右指着方向,有时,它甚至还会180度倒转。

我不知道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

但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兜圈子。

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孙老爷子让我盯好脚尖是有道理的。

通过路面的变化,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地方。

随着脚下的杂草和碎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汪反着光的水泡子。

我想,这附近应该有水源。

空气越来越冷,周围的湿气也越来越重。

我的脚步声,在夜晚的寂静下,格外响亮。

这时候,我几乎已经看不清铁钩的影子了。

但它所指的方向,仍在不停地变化,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一个急转弯过后,人皮灯的光亮闪了闪。

那个女人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你来了……你来了……”

一阵阴风适时掠过,撩得我骨头都麻了。

我明明并不觉得害怕,可脑门上的冷汗,就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阴风“呜呜”的嚎啕着。

像是穿过门窗时,被逮住了尾巴。

铁钩的影子,随着不算缩小的光晕,渐渐消失。

人皮灯还亮着,只要它还没有彻底熄灭,我就不能停下来。

我咽了口吐沫继续往前走。

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紧接着,一股浓厚的尸气,凭空出现。

我倒吸一口凉气,忍着浑身的不自在,连连后退。

该来的总会来,提着人皮灯走夜路,早晚是要出事的。

可那双脚,就像黏上了我似的。

无论我怎么退,它始终都会出现在灯光下。

没多久,我便被逼到了“绝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嚎啕的阴风和冰冷的空气,加重了我此时心头的压力。

难怪孙老爷子让我盯紧脚尖。

要是没他这句叮嘱,现在指不定会撞上什么大邪。

“不能抬头……不能抬头……”

我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抬头。

只要守好规矩,这些邪祟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正这么想着,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但灯光下那双惨白的脚,竟然动了。

见状,我连忙往后退,试图和它保持距离。

没想到,后背一顶,我好像撞在了……木板上?

我屏住呼吸,除了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此时,人皮灯微弱的光亮,竟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至少灯光能让我看到那双脚在哪儿。

果然,那双脚再次出现在灯光下,而且尸气比刚才还要重。

那个女人哀怨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回**起:“你来了……帮我梳梳头吧……”

那双惨白的脚,往我这边挪了一步。

紧接着,一只消瘦的手穿过灯光,朝我伸了过来。

眼下退无可退,我只好盯住它,身体尽量往后仰。

谁曾想,人皮灯竟然在这时候……灭了。

等等,人皮灯……

一想到这儿,我连忙扔掉了手里的铁钩和台灯。

就在我松开铁钩的瞬间,寒意和怨气立刻散去。

那双诡异的手在我脸颊的触感也随之消失。

我眯起眼睛,盯着地面缓了好一会儿。

等到视觉稍稍恢复了一些后,我才喘着粗气地抬起了头。

“我去,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景象,实在令我感到匪夷所思。

废弃的房屋、萧瑟的村道。

前面不远处,还竖着一口老井。

这不摆明了就是一座荒村么?

我身后,是一间旧得不能再旧的老宅子。

之前我感觉自己后背撞到了木板,实际上就是撞到了大门。

一眼望去,杂草和蜘蛛网随处可见。

看来,村子应该荒废很久了。

由于我这一路上都是看着脚下的路,所以方向有些辨不清。

不过从时间上推断,这里和马家村离得并不算太远。

但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儿。

这么大一座村子,人都去哪儿了?

如果是迁村,那村里的农具应该也都带走才对。

看着也不像是闹灾。

起码村里的房子,总体看上去虽然了旧些,但不算破败。

还是刚才的问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再看看周围的环境。

可我的脚才刚迈出门檐,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这声音属实吓了我一跳。

我不由得转过身,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门两侧张贴的对联。

“咦?”

红色的喜纸分外夺目。

用金粉书写的对联,和这间阴森的旧宅子,格格不入。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喜联?”

这是传统的喜联,如果不结合周围的诡异气氛去看,倒也没啥特别的。

而且,除了这副对联,我暂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沾喜气的装饰。

就比如说敞开的木门上,连门神画都残了。

我就不信,谁家姑娘出嫁会选在这种地方办喜事。

总感觉,这喜事办得非常匆忙。

不过,人皮灯既然把我带到这儿,就说明这里有怨气。

所以这间宅子里,一定有藏着什么秘密。

按走阴的规矩,不管房里有没有活人,都得先敲门再进屋。

敲门的时候,还要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好让贵人知道,来的是谁。

做我们这一行,名字和性命一样重要。

人死以后要是没有立碑刻字,必然会化作无名野鬼。

我提着一口气,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大声喊道:“我叫李小安!今晚路过此地,打扰了!”

记得师父教过,阴行里定下的每一条规矩,目的都是给人留条活路。

特别是遇上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更要一再谨慎。

我搜肠刮肚,努力回忆师父跟我讲过的那些禁忌和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