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先坑他的,竟然是他的儿子,马庆。
马庆往我身边凑了凑,一脸谄媚道:“小师傅,你别理我爹,他脑静转不过弯来,走走走,带我去瞧瞧呗?”
他这么一说,把我给整懵了。
这货到底是真傻还是胆子豁大?
不过下一秒,陈癫公不屑地冷哼一声,算是为我解开了这个小小的疑惑。
马庆是真傻,村里的事,他恐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马庆他爹彻底急了。
他抽出烟枪,二话不说,狠狠地就抽了马庆几下。
马庆猝不及防下,一个趔趄,顿时被打翻在地。
他一边格挡,嘴里一边骂他爹食古不化。
可没多久,马庆口中就只剩下了求饶的哀嚎。
眼看马庆他爹真的是下死手,我赶紧冲月姐递了个眼色。
月姐心领神会,一套干净利落的擒拿,瞬间制住了马庆他爹。
我盯着他苍老的脸,眯起眼睛沉声道:“老爷子,孙老这会儿就在你们马家祖坟,只不过有口巫棺藏在那儿。
跟着我一起的小道士,人已经没了,所以要么你们把实话说出来,要么我报警,让治安来处理。”
我不是在吓唬他。
出了这么多条人命,搁哪儿都是件大事。
一旦曝光出去,马家村就算是毁了。
马庆他爹嘴硬不要紧,村长可禁不住折腾。
他毕竟是村长,所以我的话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
反正他们俩,只要有一个人能把真相说出来就行。
果然,我话说完没多久,村长就狠狠地拍了拍大腿,满脸苦涩地对马庆他爹说:“得了,老四,就实话告诉人家算了。
一笔烂账,你还真要烂在肚子里面一辈子说?我们还能活几年啊?莫死了连个坟包都没得!”
还是村长的话管用,马庆他爹的表情稍有松缓。
不一会儿,他放弃了挣扎,无奈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们回到马庆家,关上门把这事理了一遍。
村长先是告诉我,村里的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
当年迁村的时候,他们不过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所以对村里发生的事,他俩更多觉得是“凑热闹”而已。
可能想到,马庆他爹和村长到最后竟是他们那代人里,“仅存”的旧村人。
马庆他爹给村长点了袋烟,村长猛吸一口,眼神放空回忆道:“那天是大爷家姑娘嫁人,全村都请了,我爹还说以后我要是当了族长,也能讨个那么漂亮的媳妇。”
说到这儿,村长的老脸上,竟升起了一抹憧憬。
即便他没有过多描述,我也能想象到,那个新娘子有多美。
这时,马庆他爹点了点头,把村长的话接了过去,继续道:“确实,那是真漂亮!我那时候还想,是马文财家祖坟冒青烟。
结果回了回神才想起来,他家祖宗,也是我家祖宗!但他家是地主,我家咋就成了长工?哼……”
马庆他爹显然对这种旧社会的地位差别有相当大的意见。
但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村长磕了磕烟锅子,苦笑道:“我敢说,那会儿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和四哥想法一样,不过心里面也清楚得很,原因是啥。”
说完,村长用烟锅子指了指我身边的陈癫公。
陈癫公得意地嘴角上翘,丝毫没觉得有啥丢人的地方。
他趾高气扬道:“能巫者为尊,有什么好抱怨的?不服?那毒死他呀!可毒不死你怨谁?技不如人活该穷啊!”
我一听这话,怎么琢磨都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等我回了回味儿,总算抓住了重点。
我瞥了陈癫公一眼,反问道:“不是……前辈,咋?你觉得这事儿还挺光彩?”
说白了,就算外力介入,请法医来鉴定,人家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要想取得转机,眼下的对话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很想知道,他们在明知旧村有诡秘的前提下,为什么都没拦着我们去查探?
比方说,过去有没有像我和孙老爷子一样的人……
等等。
不对……不对……怎么没有?
祥空和老道士,不也干过同样的事儿么?
我猛然看向村长,被我这么冷不丁地一瞪,他居然慌了?
村长眼神闪躲,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像是在躲我似的。
他一个农民,不至于会读心术吧?
既然他表现出心虚,那就说明心里有鬼。
趁热打铁,我连忙追问道:“村长,北边有个望川观,听过吗?”
“没……没……没听过。”
村长说话结结巴巴,就是他了。
我强忍着笑意,早知道村长心理素质这么差,一开始就该从他身上下手。
相比较下,马庆他爹是真的油盐不进,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马庆他爹见状,已然是叹了口气。
我连忙对月姐点头示意,她待会儿多少得配合我一下。
“村长,真相我也不感兴趣了,你瞧见了么?只有我回来了,孙老生死未卜,这单活,我们不做了。”
他要是点头,那我带着月姐去把孙老叫回来,立马就撤。
这鬼地方再这么待下去,迟早得出大事。
棺材不棺材的我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它爱是啥是啥。
总不能因为要活命,我就非得挑一件更凶险的事去做吧?
而且马庆承诺过给的酬劳,一分都不能少。
已经出人命了,他是老板,必须得负责。
之后大不了回临安,反正生意嘛,多得是。
月姐当即就领会了我的心思,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去屋里收拾东西了。
村长和马庆他爹,一个劲儿的互换眼色。
说真的,我是真没啥耐心了……撤。
然而,就在这时候,到底还是马庆最先没沉住气。
生意是他的,麻烦也是他的。
钱都花一半了,他当然不肯让我就这么走了。
眼看着月姐去收拾行李,马庆赶紧拽住我的胳膊说:“小师傅,咱们不都说好了么,八十万,我按照你说的,把碑都刻好了!”
还没等我接话,马庆他爹总算开口了:“小兔崽子,你是要逼死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