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重新赢回成瑜的爱,爹爹也找到了,只要活着出去,就可以让成瑜为爹爹请最好的大夫。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绝不能在这里丢掉清白。
关键时刻,我想起了成瑜养的两只海东青。
歹人有备而来,特意选在成瑜不在之时对我下手。成瑜又何尝是个大意之人,不可能无故消失不管我。
我决定赌一把。
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头一个乞丐笑得直不起腰来:“哟,还想找救兵呢。”
我猛地抬起脑袋,狠狠地撞了过去。乞丐被我撞得胸口生疼,骂骂咧咧地踢了我一脚。
我一声一声,急促地吹着口哨。
内心已恐惧到了极点。
就在最后绝望之时,天空中传来几声鹰叫。
两只海东青撑开大翅,如天神般降临。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风。
我想起了一句话——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万鹰之神,名不虚传。
一黑一白两只海东青,似箭般俯冲下来。
墨雨速度更快,飞在前头,冲着那乞丐的屁股,伸爪就是一挠。
饮雪紧随其后,用尖利的嘴啄另一个乞丐。
它们是受过成瑜训练的,一招一式皆有章法。尤其是饮雪,直接啄断了矮个乞丐脖子上的经脉。
矮个乞丐身体沉沉地倒在地上,因剧痛而浑身抽搐,血液不停地往外流。
神仙难救。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墨雨则挠瞎了高个子乞丐的眼。两个眼窝里血流如注。
饮雪飞至墨雨身边,想要与墨雨一起结果那高个子的性命。
原本站在墙角处默不作声的鼠目男人不知何时靠近,挥刀就要往饮雪的翅膀砍去。
海东青听觉极好,此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的功夫一定不弱,海东青有危险!
我在情急之中喊道:“饮雪小心!”
几乎是同时,两只海东青齐齐扇起翅膀朝着鼠目男人攻去。
鼠目男人在强敌的威胁下,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他的招式极为凶狠,有拿命相搏的架势,不像寻常武士,更像是亡命之徒或者在战场上杀过敌人的士兵。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从他先前故意隐藏实力来看,我更倾向于后者。
那么操纵一切的,便只可能是两个人。
王妃、赵娉婷。
甚至,两人一同联手。
我决定先跑,不让自己成为它们的累赘。
退一万步讲,海东青会飞,就算打不过鼠目男人,在我离开此地之后,它们也可以展翅撤退。
我揉了揉被乞丐踢痛的地方,拢住衣裳扶起爹爹。爹爹靠在我的肩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鼠目男人想要追来,被饮雪和墨雨拖住。我尽量让爹爹再靠过来一些,加快了步子。
破庙外,我捡到了一根树枝。半人多高,正好给爹爹当拐杖用。
然而还未走出多远,爹爹便用手比划着说自己实在走不动了,叫我一个人走,莫要被他拖累。
我摇着头,坚定道:“今日女儿为您而来,绝不可能丢下您不管。女儿在世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忍心让女儿孤苦一世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爹爹有些动容。他蹲在路边,抓起大把大把的野**往嘴里塞。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看便是饥肠辘辘。心再一次如撕裂般疼痛,我暗暗立誓,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将爹爹带在身边。我要给他衣食无忧的日子,平安顺遂的晚年。不再挨饿受冻,更不再担惊受怕。
等到爹爹略微果腹后,我们继续逃命。
遥遥地,一队官兵走来,手持兵器,嘴里喊着:“江姑娘,总算找到你了。”
为首那人我认识,是黄大人的左右手雷鸣。雷鸣见到我,一脸惭愧:“江姑娘,老朽犯了识人不明的大过,向黄大人推荐的所谓高手出了差错,竟然将你给跟丢了。好在你平安无事,老朽总算能给黄大人一个交代了。”
我起了警惕之心。
高手“跟丢”在前,官府及时到来在后,这让我隐隐觉得,其中一定有某种联系。
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敢反抗,更不能说出心底的怀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强壮的官兵背起了爹爹,而我自己,则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
雷鸣注意到了我凌乱的头发与破损的衣裳,脱下外衫罩在我身上。
“江姑娘,老朽这个年纪可以做你爷爷了,特殊情况,不必太过在意男女大防。”
我点了点头,向他道谢。
走到一户农家院前,雷鸣还买了头驴子给我骑。无微不至的照顾,几乎让我放弃对他的怀疑。
可是破庙里的痛苦太刻骨铭心,一次一次提醒着我。我分析了眼前的形势,觉得雷鸣若要对我父女二人下手,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直接抹了脖子,再寻块地埋了更为简单。
他多半,是要将我送回官驿。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要让成瑜亲眼看到,我衣衫不整地出现于人前,此后成瑜便对我心存芥蒂,无法再娶我为妻。
他们太小看成瑜了。
自饮雪与墨雨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便对成瑜生出了无穷的信心。我确定他很爱我,真的爱我,如天山雪经年不化,如长春花四季留香,如泰山石巍巍耸立,更如那莽原草火烧不尽。
衣裳破损又如何?
成瑜不会介意的。
我有预感,他只会更心疼我。
到达官驿之时,成瑜果然已经回来了。
他的身边,站着一红衣女子。
除了赵娉婷还有谁。
一年过去,她的个子丝毫未见长,脸依旧肉肉圆圆,幼态十足。见到我,故意抱住成瑜的手臂,往成瑜身上靠去。
成瑜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回。
赵娉婷脸色有些讪讪地,撒着娇道:“瑜哥哥,人家好不容易说服了爹爹,从京城赶来看你,你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何必拘于那些虚礼呢。”
说完后才假装刚看到我,惊叫道:“呀,这不是江姐姐吗?你怎么了,身上为何披着男子的外袍?”
她走上前来,与我亲亲热热地说话:“江姐姐,一年未见,你瘦了,可见日子过得不好。娉婷看了,很是伤心呢。”
说话只是个幌子,她的真正意图是扯掉外袍。正巧我也想看看成瑜的决心,便没有阻止。
赵娉婷尖叫起来:“天啊,江姐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衣衫褴褛江姐姐,你告诉娉婷,是谁欺负了你,怎样欺负你的,娉婷作为你的好姐妹,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她说得如此具体,惹人浮想联翩,就差直接道明,我江年年被人侮辱了。还以好姐妹相称,实在是令人作呕。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了成瑜面前,正想问成瑜的态度,他一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我整个人罩住了。
披风上有他的气息,很是好闻。
我产生一股莫名的安心。
我鼻子有些酸酸的,小声地说:“成瑜,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虽然被人欺负了,但没有到最后一步,饮雪与墨雨及时出现,救了我。你会嫌弃我吗?”
成瑜将我紧紧地搂住,手臂微微发抖:“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赵娉婷几乎要咬碎银牙,试图与成瑜说话:“瑜哥哥……”
成瑜没有理她,对着自己的手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医婆。解元身上有伤,叫医婆多带点药。”
成瑜口中的医婆,即知府大牢里专门为女犯人看诊的医者。住得很近,一会儿工夫便到了。
另来了两个丫鬟,替我打水沐浴。我不习惯洗澡时有人看着,便叫她们出去,留下医婆一人,为我看伤。
医婆摸了摸我受伤的地方,说没有大碍,只是疼了些,需配合手法按时抹药。
她在里边教我如何按揉,成瑜则在外面照料我爹,以及查问真相。
待上完药以后,医婆留下药瓶出去了。
这个案子是我亲历,我不能置身事外。我要找到真凶,报仇雪恨。
然而就在我快要走到门口之时,外来传来成瑜与医婆的对话。前面还好,大致是讲述我的伤势,说到后来,越来越匪夷所思。
我清楚地听到医婆对成瑜说:“成大人,您要好好安慰解元姑娘。她……她遭遇了一个女子最不能忍受之事。这是老奴替她擦身子的棉布,一股子腥味儿。也许是受了刺激,江姑娘神志有些不正常,她忘记了痛苦的回忆,以为自己没有受到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