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尽拣肉麻的话说。”晓苏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正竖着耳朵听着。
“开车时不要投五投六的,要当心来往车辆。”陈宇是北京人,却老爱用“神知无知”和“投五投六”的上海方言,他一定以为上海话里这两个词是很厉害的,能管住晓苏。
“我知道了,真哆嗦。”
“星期天我等你。”他还要哆嗦。
“暖!”应得痛快,车嘟地一声跑起来了。
晓苏把我送回波士顿的旅馆,探出顶小白帽朝我挥挥手。
好一个新娘子。
亲爱的伯父、伯母:
你们好!
今天,是我和晓苏大喜之日,谨向你们致以儿女寸草之心的敬意。
没有得到你们的应允就举行了婚礼,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只是我们想在晓苏画展开幕的日子里结婚,这个日子对我们来说是具有崭新意义的。
虽然已经结了婚,可是晓苏仍回阿默斯特去了,我们互相依恋,但我们必须要继续我们的学业。我们清醒地知道,现在是我们的事业启程的时刻,我们各自都怀着勃勃的雄心:晓苏要成为大艺术家,我要成为大经济学家!
从目前情况来看,晓苏的油画技巧日趋成熟,正在形成她自己的风格,我应为她创造条件,使她在近几年内集中精力搞创作,争取有所突破。而我的最终目标是要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经济科学作出卓有成效的贡献。
也许,在毕业后的一两年内我们会先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我们期望在积累一定的知识和经验之后,回到祖国干大事业。 国内的经济改革形势激励和振奋着留学生们,使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游子扬眉吐气。我和晓苏都是理想主义者,但我们不是空想家,我们充分意识到征途上的艰难困苦,我们不怕, 因为我们有爱情和奋斗精神
伯父、伯母
请放心,虽然我们不会是最杰出的一对、最富有的一对,但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
我自知文笔粗拙,来美国后, 中文水平更是每况愈下,请你们指正。
婿陈宇
一九八六年三月十日
陈宇托我把这封信带给晓苏的父母。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结束了一个多月的访问回国。
飞机闯入云层,机窗外但见茫茫的云海。云是虚的,还是实的?云是静的,还是动的?云有时安宁得像吮吸母乳的婴儿,有时又呼风作雨,狂暴如狮……
飞机钻出云层了,机身下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海天衔接处有一线淡淡的褚色,呵,那便是我的祖国了。一种兴奋,一种轻松,还有一丝惆怅……温馨的酸楚不知不觉地包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