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若气得甩手离开后,沈嘉禾才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她跪在赵老的身侧,无法控制地流着眼泪。

年仅七十不到的赵老如今却满头白发,呆呆地躺在**发了癔症,他浑浊不清的眼睛看着沈嘉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语,反而流出了不少晶莹的垂涎。

沈嘉禾崩溃地流着泪,她也不嫌脏,用袖子给赵老擦着嘴角,她的声音因为哭而显得沙哑:“祖父,我是嘉禾啊,你看看我,你和我说说话。”

褚泽元同沈嘉禾一起跪下,静静地陪着她,他拿起帕子,递给沈嘉禾,后者这才用帕子,细细给赵老擦着脸。

赵老的皱纹让沈嘉禾感到陌生,她出嫁的时候,是外祖父送的她,当时的赵老还身体强壮,宽厚的肩膀背起了瘦弱的沈嘉禾,他每走一步就会说上一句话:“嘉禾啊,到了秦家,人家若对你不好,你就来找祖父哈,祖父替你出头。”

“嘉禾啊,你别管人家怎么想你怎么说你,你就做自己就好,过得不开心,也别委屈了自己,尽管去报复,有祖父呢哈!”

“嘉禾啊,怎么就出嫁了呢,你娘当时和你爹结婚的时候,也就像你这般大,可你娘爱你爹,你呢?”

“嘉禾啊......”

沈嘉禾忽地就情绪失控了,她匍匐在神志不清地赵老身侧,听见老人喃喃的话语,泣不成声,她握住了赵老大手,哀求道:“祖父,是我啊,嘉禾。”

褚泽元的心脏被狠狠揪起,他有些慌乱地替沈嘉禾擦拭着眼泪,只觉得沈嘉禾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比岩浆还要滚烫。褚泽元轻轻拍着沈嘉禾的背,想起了什么,低声道:“阿姐,是不是还剩下一颗赵姨留下的解毒丸,你给祖父喂一颗,试试有没有成效?”

褚泽元的话提醒了沈嘉禾,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取了出来,喂给了**的老人。

药丸入口即化,沈嘉禾死死拽着褚泽元的衣袖,心脏发紧,她太怕了,怕这世上最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离开这个世间。

前世今生,因为赵老时不时的来信,沈嘉禾总以为赵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活得很好,就算后来信断了,她寻人去查了赵老的情况,也没有出问题,她才放下了心。

再后来她忙于应对自己的不幸,再难抽出时间去瞧瞧赵老。

一想到前世的赵老说不定一个人孤单的在这个小屋里死去,遭到养子的背叛,遭到冒牌孙女的哄骗,沈嘉禾就感到一阵窒息和浓浓的自责。

“都是我不好,祖父,嘉禾错了。”沈嘉禾扑在赵老的被子上无声痛哭,哽咽着道歉。

忽地,一双骨瘦如柴的大手抚摸上了沈嘉禾的头顶,沙哑的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带着许久未开口的生涩和苍老:“嘉禾啊......”

“祖父!”沈嘉禾连忙抬头,她红着眼睛,模样有些狼狈,但她也顾不上了,连忙抓住赵老的手,细细打量着赵老的状态。

褚泽元也立刻起身将赵老扶起,让他倚靠在枕头之上。

“嘉禾啊,长这么大了。”赵老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眼神也清明了不少,他身体内部的毒气被排除,皮肤上染上了一些污浊,褚泽元在沈嘉禾之前拿起帕子给赵老擦拭着。

“祖父,是我。”沈嘉禾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呼吸。

"这是谁,嘉禾你的男宠吗?"赵老没有阻止褚泽元的服侍,他眼睛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褚泽元身上的服饰样式,但是也看出了褚泽元这虽然模糊但是依旧阻挡不住的俊俏。

在沈嘉禾开口前,褚泽元笑着开口,有意缓解一下刚刚还有些沉重的氛围:“是啊祖父,我是嘉禾姐的男宠,已经在一起一年了都。”

赵老没反应过来,信以为真了,他嘿嘿一笑,拍拍沈嘉禾的手背,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说道:“嘉禾你本事真大,哪找的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干的不错,人家秦琛对你不好是吧,他是不是纳妾了,他纳妾你纳男宠,很公平的!”

这些调侃的话一下子打散了刚刚屋内低沉的氛围,沈嘉禾破涕为笑,她轻轻拍了一下褚泽元的肩膀,无奈道:“祖父,你再仔细看看,我哪会收什么男宠啊,这是泽元,阿元啊。”

赵老闻言眯起眼睛细细看了褚泽元一番,褚泽元也老实跪下给他看,半晌,赵老抓住褚泽元的手,语气感慨:“小泽元都长这么大了啊,看来是老头子我老了哦!”

沈嘉禾用力捏了捏赵老的手,语气嗔怪:“祖父!你哪里老了,你一点都不老!”

“我还不老?老夫我都痴呆了,记不清事咯!”赵老挥了挥手,看起来浑不在意,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他如今似乎头脑清晰了许多,身体也轻盈了起来,没有往日那种力不从心,昏昏欲睡的难受感觉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赵老感受着嘴里的甘甜,蹙眉发问。

沈嘉禾这才将事情长话短说和赵老解释了一遍:“我也没想到这药这般神奇,不仅能治这瘟疫,还能解祖父你的脑毒。”

“天下的病大多都是毒,邪气堵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堵塞蔓延,才坏了身体,禾春这药就是针对邪气,能排出大部分的毒素,但是这药也并非十全十美,若非有那味药的中和,吃了这解毒丸的人不出几年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会因为太过亢奋而腐败。”

赵老慢慢地说着这药的功效,解开了沈嘉禾困扰多日的疑惑,他看着眼前与自己女儿如出一辙的外孙女,语重心长道:

“这药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其实就是我屋外种着的那些白禾春,是我无意间在山上发现的一种无名的花,我以禾春的名字给她命了名。我当初给弟子布置了制作解毒丸的功课,只有禾春想到用白禾春中和不协调的其他药材,只可惜,最后禾春也只来得及做了三枚实验品,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