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个儿许是也注意到了,很快又调整好了仪态,右手微抬于胸前,规规矩矩给昭华和宝仪行了北狄皇室礼仪。
“二位勿怪,我家姐姐性情率直,若有得罪之处,倚月代姐姐替诸位致歉。只盼莫要扰了诸位兴致,更别伤了诸国和气才好。”
宝仪略带诧异地看了昭华一眼。
总觉得昭华知道些什么。
“同为公主,倚月公主倒明事理得很。”慕容笙这话很叫众人共鸣。
好歹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朝阳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冷哼着撇过头去,很是不悦的模样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软骨头!就显得你会说话。”
倚月没有如之前一样来同姐姐解释用意,哄她开心,只是用那双隐隐有波澜起伏的眼眸看向一侧正在拉试弓具的昭华。
眼底倏忽闪过一抹暗芒,随即又消失不见,归于平静。
“这位倚月公主,倒不似其面相一样懦弱。”场外的公子哥们亦在议论。
“皇室公主,自然不会懦弱了。”当年的宁宜公主,即便人平庸蠢笨,却也是个性子高傲的。皇宫里养出来的,哪里会有小白兔。
“不过昭华长公主这一言,当真叫人刮目相看。气势比起宝仪殿下,也不遑多让了。”
提起长公主,除了近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之事,众人却也还有些其他印象。
“上次御花园投壶,她可是赢过了宝筠郡主的。”
荣林略略瞥了那人一眼,回过头来。
“投壶是投壶,射术是射术。”
晋国公府的公子都开口了,旁边有人跟着应和。
“昭华公主收放间太过随意,想来金枝玉叶如此,霍世子也不敢真正用心教了。”
倒也不是他们看不起这位长公主,荣林自个儿便是出身武将世家了,自小没少被约束着学这些,这么多年了尚且才有些许模样出来。
可昭华公主从前没有机会接触这些,纵然有定北王世子教导,如今不过一月之期,哪里就能真正能学个什么本事了。
荣林不置可否,只道:“北狄那位朝阳公主虽没脑子,骑射之术上瞧着却是个狠角色。”
可宝仪公主和这位朝阳公主之后,便没有什么看头了,荣林兴致缺缺。
“哟,林哥儿,你也在呢。”荣林的好友过来,松松垮垮地揽他肩膀。
荣林伸手将人挡回去,“别碰老子。”
那人讪笑着收手,“行。许归璋不在,你跟吃了火药似的。”
他不说还好,荣林一想起许归璋潇洒出京不带他,便烦躁得不行。
正要拂袖而去,人群中一阵欢呼声起。
“中了中了,十筹!”
荣林驻足,目光穿过人群,第一眼瞧见的,竟是不被她看好的昭华。
她与王韶玉并肩,皆是十筹。
“这下傻眼了吧?”好友笑他,“方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投壶是投壶呢,人家射术也不错。”
荣林没理会他,继续看着。
“嗖!”
“嗖!”
又是几个回合,靶子上箭羽越来越多。
临时充当礼官的射术博士望了又望。
“黄队,加四十八筹!”这是王韶玉的。
“玄队,加四十八筹!”这是昭华。
震惊的何止是王韶玉等人,在场之人,要说看到这筹数脸色最臭的,还是朝阳。
“不是说她不会骑射吗?!”
朝阳怒极,质问身边的侍女。
“听说她近来得定北王府世子教习。”
谈到霍辙,朝阳一怔,随即咬牙切齿,又恨又妒。
“若定北王父子是我北狄人……”她看向另一侧帐篷下悠闲坐着的霍辙,彼时他正垂眸在煮茶,嘴边似乎噙了笑又似乎始终如他之前那样淡薄,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罢了。”朝阳咬唇,“再教不过也就是个射术罢了。后续只要防住唐沁和那个姓王的女子便足够了。”
骑术比试之时,队内只需三人上场,一般取骑术最好的三位,唐翘并未前去。
这叫朝阳更加印证心中所想。
“殿下,我们主子请您品茶。”
昭华看了眼操场上以宝仪为首,策马扬鞭,恣意潇洒的少年女子们,眼角微扬,边走边问寄留:“什么茶?”
“武夷。”
两人如今有着师徒关系在,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待一会倒也不至于叫人嚼舌。
她坐下来,看他煮茶。
霍辙分明是武将来着,素手煮茶时,与其武将身份半点不沾边了。
动静之间怎么看都雅致极了。
两人许久无话。
水雾缭绕开来,沾湿了他狐裘领子上的细绒。
抬眸时,那眼便也似乎浸了茶水的朦胧雾气,晕散开一汪柔和宠溺。
“第一次煮茶,便宜你了。”
昭华接过白玉茶盏,“这是,弟子茶?”她笑,“可我拜师礼还未给呢。”
“欠着吧。”霍辙自顾自斟茶给自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哪日喜欢什么了,便找你要。”
“说说?”
“我要的东西,贵重无匹,世所仅有。”他淡淡一笑,目光灼然,“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愿不愿意给了。”
她挑眉,抬盏浅浅饮了一口茶,任其清香弥散于唇齿之中。
“能给的,自然都给。”
除了兵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