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传到府中,昭华一愣。

怎么又落水了?

好在母子俩皆无大碍,只是幼弟唐新却一直昏迷未醒。

她叫套了马车,亲自去了幼年皇子们的居所广集殿。

彼时江婕妤也在,守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一见她来,连忙起身来迎。

“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三年前江婕妤就倒霉落水一次,正是长公主的人救了她。江婕妤因此甚是感激。

昭华作为晚辈向她施礼,江婕妤惶恐不敢受,连忙扶她,端的小心又谨慎的样子。

“听说十一弟病了,我来看看。”

闻言,江婕妤眼角的泪更是落个不住。

“原是我起兴叫人架了小舟去湖心采花,怎知那好好的舟漏了水,眼看就要沉船下去,幸而新儿率人来救。只是新儿呛些水,医师都说无大碍,却不知为何一直不醒。”

“我看看情况。”

江婕妤是知道她会医术的,闻言连忙领她进去。

唐新的情况不严重,昭华一把脉便知晓了。

倒是江婕妤着急得要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催问,只自顾自流泪,还不敢出声惊了昭华把脉。

昭华收回手时见她一副笨蛋美人的样,心中就是一声暗叹。

岁月格外优待江氏,哪怕她已年过三十育有一子,依然娇嫩得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难怪这些年宫里走了好些人,除了景贵妃,也就她能在永丰帝跟前。

她也着实如她清纯容貌一般无甚心计,被人明着害了两次也是只知道哭。

她想,这大概就是保持年轻的秘诀。

“如医师所言,他确实没什么问题。现下这模样倒像是累极睡得沉了,不必惊扰他,等他自个儿醒就是了。”

“真的吗?”江婕妤含泪带笑,惊喜不已,“多谢殿下!”

昭华看了睡着的唐新一眼,和江婕妤又到了外间。

问她:“今日落水之事,可寻人查了?”

江婕妤紧紧握手,抿着小嘴,“我第一时间就告诉陛下了,不管是谁,肯定跑不了!”

昭华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查都没去查?

转念一想……行吧,她这个脑瓜子,也查不出什么来。

唯一叫昭华欣慰的是,起码江婕妤都知道告状了。

找她父皇,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最近可有什么人你觉得行踪诡异的。”

这题明显朝纲了,江婕妤想破了脑袋都只是摇头,然后又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和水犯冲啊?怎么老落水呢。”

上次是长公主救的,这回是自家儿子救的。

昭华一听,眼神就危险地眯起。

可不是嘛。

你上辈子就死在水里。

这话昭华没说,因为唐新醒了。

江婕妤冲进去抱着人就哭,“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亲了呜呜呜……”

直把人唐新弄得懵在原地,手指轻颤。

“娘?”

昭华今日也只是来查看情况的,见唐新醒了,并不欲久留,正好这时底下人来报,说王束归京,便告辞走了。

唐新炽热目光还紧追着渐渐远去的昭华,怔忡难当,“王束?”

“对啊。”江婕妤碎碎念叨,“长公主三年前救过我的命,这些年对我们娘俩都好极了,这回听你出事还急匆匆来看你,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的,等殿下和王束大婚那日,咱们多给你姐姐添些嫁妆,添得足足的!”

唐新仍沉浸在惊疑当中,一下子撑坐起来,“哪个王束?琅琊王束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你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江婕妤倒没多想,只觉得他脑袋睡懵了。

见他翻身这一下生龙活虎的样子,她这颗心是真的安定下去了,然后就撇开儿子,开始认真考虑要给昭华添什么东西进去。

“长公主好东西多得很,得找些稀罕的物件添妆才好……”

唐新挪眼看向模糊记忆中模样渐渐清晰的生母,听着她数念东西的声音,再回想起方才活生生的长姐,忽然一行清泪落下。

王束调往凉云州后,奉永丰帝之命,三年间整肃了中州通往西北的粮路,更解决了不少贪官污吏,甚得凉云一带百姓拥戴,名声大震。

差事办完,终于赶在万寿节前,得以奉诏回京述职。

永丰帝对他是一万个满意。

“这次回来就不必再出京了,鸿胪寺缺个少卿,你就先顶上,留在京城替朕做事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寻个好日子将折子递上来。”

鸿胪寺乃九寺之一,平时事务繁多,但最主要的还是接待外宾及谈判等事。如今大邕与各国关系紧张,主掌宾客朝仪的鸿胪寺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琅琊王氏一族得知后甚是惊喜。

一方面是感念圣恩隆厚,另一方面,则是骄傲于少族长政绩与远见。

当年他执意历经赴任凉云州,多少人因此挖苦讥讽王氏,谁又晓得这本就是帝王给他的历练呢?

这样的重视,天下也没有几人了。

更何况少族长夫人还是当朝长公主,既有智慧谋略,又不乏手腕魄力!

琅琊王氏一族,因族长王咎而起复,必会因少族长及夫人而繁盛!

想到此,整个琅琊王氏都是热血沸腾的。

巴不得这天作之合的两人赶紧结亲。

隋国公王咎与见到自家儿子,浅说了几句朝政相关的事后,也是重点问到此事上来。

得知永丰帝那边的意思后,隋国公便立马寻来了夫人邓氏商议。

“长公主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怠慢。”

王咎就说了,“长公主得陛下信重得以问政,又替齐王出谋划策,在前朝尚且有话语权,嫁来咱们家,必不能委屈了。”

二人多年夫妻,他的心思邓氏焉能不知?

她也不是掌控欲强的人,非要抓着管家权不放。

长子年长未婚,她盼星星盼月亮才将此事盼到眼前来,自然早有打算。

“府中中馈掌册,长公主入府那日我便会交手。”

一府无二主。

同样的,王咎也会将王氏一族的话语权渐渐移交给儿子。

王束的意思很明确,一应事宜,都得先过问了昭华才能开始操办。

他虽与她相处不多,却隐约觉得,她不是个喜欢别人替她安排的性子。

哪怕她与人为善,也不能罔顾她的心意。

他与昭华,未来的路还很长,万事有商有量,此生必会幸福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