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通过信息渠道得到的线报是有人准备在这两天偷渡出海,但是提供线索的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上船地点,是不是黄四毛也不能确定。恰在此时,一艘名“海云天罡216”的货轮进入了长江航道,报备说要停靠军工路码头。船到圆圆沙警戒区时,这艘船与军工路码头的调度再度进行了确认。
无数双眼睛立刻死死盯住了这艘船。
之所以会盯上这艘船,是因为这艘船挂靠在一家叫作进巨的水上运输公司名下,而这家进巨公司与环卫公司之间曾经有过十几次交易。船长叶新强,环卫公司曾经向他个人账户转账20多次,名目包括劳务费、燃油费等。因为这些交易和转账,无论是进巨公司还是叶新强都在警方的目录清单里,他们名下的这艘“海云天罡216”轮又是可以跑长江航道的小吨位沿海船,自然也被重点关注。
海事部门那边早已沟通好,只要有清单里的船进入长江航道,就会通知港航公安局,港航公安局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沪东分局。所以当收到“清单里有一艘船要进来”的消息后,沪东分局的人立刻赶到港口调度室,连同港航公安局的人、海事局的人碰头研究。
通过这艘船的MMSI码查询航行轨迹,发现这艘船本来是沿海南下向闽省方向行驶,在即将穿越宝岛海峡时突然掉头改为北上,没有停靠任何港口,直奔沪海市而来。即便沪东分局的人不懂得海运,也看出这个轨迹不合理了。船舶运输即便有绕航,但总的方向是不变的,这种突然掉头的情况非常罕见。只有一种可能:它有什么事必须尽快赶过来,以至它可以不顾燃油损失、船期损失,甚至运输违约导致的损失。那么是什么事呢?
所有的人都想到了一个很大的可能——接黄四毛。
所以,在“海云天罡216”轮下午停靠在军工路码头前,沪东分局和港航公安局的便衣就已经像沙子一样渗进港区码头。苏晓巍攀上了附近集装箱顶,用望远镜紧盯着上下船的人。有几个集装箱吊装上船,船上的人从长板上下来看着。
“目前没有看到有可疑人上船。”耳机里传来苏晓巍的声音。
“不会大白天上船这么嚣张的,”傅朗对着耳机说,“这艘船预计晚上离港,有可能晚上摸黑上船。”
王一川站在傅朗身后,在港口调度办公室里盯着监控视频,他身上裹了一件羽绒服,这是港航公安局的人看到他穿着病号服裤子,知道他是病号后给他找来的。
“从医院跑来的?你们重案队这么拼?”
“不拼不行啊。这王八蛋手上有咱们同志的人命!”
一直到天黑下来,船上的舷梯已经收回去,都没有看到有新的人上船。“海云天罡216”轮汇报说在备车(启动发动机)了,监控器前的人面面相觑:难道这次估计错误?
“傅队、王队,拦不拦?”
“一川,你怎么看?”傅朗皱着眉头,“目前来看,没人上船,这是不是真的正常航行?咱们的设想是错误的?”
“也有可能是在试探咱们,放烟幕弹。”王一川紧张地思索着,他看着春申江的航道图,沿江一线还有外高桥、吴泾、立新、三航、海保、铁泊、东真等码头,这一时刻一定也有清单外的其他海船停泊,谁说黄四毛就一定会上清单里的船?
王一川感到极为头疼。
“拦的话,可能会拦错,也有可能打草惊蛇;”傅朗沉吟道,“不拦的话,万一黄四毛在这艘船上,他就跑了。”
调度室里陷入了沉默。如果拦的话,就有可能造成船期和燃油损失,金额巨大,在不能确定黄四毛上船的情况下,难以下决心这样做。屏幕里“海云天罡216”轮在解缆,岸机已经跑开,推船的灯光从“海云天罡216”轮的后边冒出来,开始协助它离泊。
“引水员准备下船了。”调度说。
“船不是离岸了吗?怎么下船?”王一川问。
“从引水梯上下来,有小船接。”调度回答。
“引水梯?”王一川问,“什么样的?”
“就是软梯。”
“哦……”王一川点点头,皱着眉头看着船缓缓离开泊位,掉头,就在它即将驶入航道时,王一川一个激灵跳起来,吼道:“拦!拦住它!”
“怎么?”傅朗问。
“万一那家伙躲在集装箱里呢?”王一川吼道,“他也有可能坐小船从船的另一侧通过软梯上船!咱们这个角度看不见!”
“真要拦?”傅朗问。
“队长!就算拦错了,至少我们还把黄四毛憋在沪海市。”王一川指着监控视频说,“万一他在船上,咱们可能这辈子都抓不住他了!”
这句话说服了傅朗,他对港航公安局的同志说:“按照第二套预案,拦截吧!”
“好,我们马上通知执法船开始堵截!”
一行人迅速从调度室奔出来,向码头奔去,傅朗本想让王一川留下,王一川却大步跑在前头。码头另一边停了两艘50米级钢铝复合公安巡逻艇,一行人奔上船后,两艘巡逻艇就迅速启航,闪着红蓝灯向远处的“海云天罡216”轮追去。
海船进入江河航道,船速一般在10节左右,巡逻艇的航速则能达到20节,当“海云天罡216”轮行驶到春申江与长江的交汇口时,巡逻艇追到了它附近。
“海云天罡216!海云天罡216!减速!我们要登船检查!重复,减速!我们要登船检查!”
然而,对于警方通过通信系统的呼叫,“海云天罡216”轮就像没听到一样,反而保持原速向着长江出海口方向转去。
“有猫儿腻!这里面有事!”王一川在驾驶室里判定。
巡逻艇的船长说:“要是冲出出海口,海船没关系,我们这是内河巡逻艇,到时候就没法追了!”
“想法拦住它!”
“放心,前面还有巡逻艇等着它呢!”
江面上出现了另外三艘巡逻艇,港航公安局把临近港口的执法力量全部调来了,前方的巡逻艇呼叫前方一艘更大吨位的集装箱船减速占据前面的航道,除非“海云天罡216”轮冒着撞船的危险强行超船,否则它只能减速了。
果然,“海云天罡216”轮被迫减速,在船只往来频繁的长江航道,超船是不可能的。趁着它的速度降下来,五艘巡逻艇围住“海云天罡216”轮,几名穿着救生衣的警员挎着微型冲锋枪站在巡逻艇左舷,已经开始拿着喇叭喝令“海云天罡216”轮上的船员放下软梯了。
“马上放下软梯!配合工作!否则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海云天罡216”轮上的船员在船舷探头往下张望,似乎被这么大的阵仗吓住了。巡逻艇上喇叭的声音很大:“我们是港航公安局!现在要登船检查!马上放下软梯,配合工作!否则我们将采取措施,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港航的警察信心十足,在长期的执法经历里,还没遇到过被执法艇包围的船舶敢于和警船鱼死网破。想想也是,内河里有执法船,海上有海警,你还想上天不成?
“海云天罡216”轮上放下了软梯,王一川所在的巡逻艇紧贴上去,船舷边的警员们把枪挂在身后,在颠簸的甲板上站得稳稳的。港航公安局带队的大队长郭亚飞抓住软梯首先攀了上去,一名警员紧跟在后。
“我们也上去!”傅朗向驾驶室外奔去。
“傅队长!王队长!”船长在后面喊道,“登船危险,你们不要去了!王队长手上还有伤,不能上!”
“我们认识黄四毛!”傅朗说着已经奔出去了。王一川奔到软梯下的时候,傅朗已经攀上了软梯。一名警员在下面喊着:“手抓稳!一只手抓紧了,另一只手才能松开抓下一节!慢一点,一定要稳!”他喊完,回头看到王一川手上的纱布,又看到王一川的病号服裤子,说:“你不能上去!”
可是王一川已经强行攀上了软梯。警员无奈,跟在王一川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在下方保护着王一川。
江风吹得绳梯摇晃,警员们像蚂蚁一样攀上了“海云天罡216”轮,越来越多。等王一川翻过栏杆,甲板上已经有了六七名警员。大队长郭亚飞正对着船长模样的人说着:“这个没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好[img align="bottom" alt="" class="rareFont" src="images/17140667459.jpg" /]?马上到前面崇明码头靠岸,接受检查,晓得[img align="bottom" alt="" class="rareFont" src="images/171406677618.jpg" /]?……不是叫侬拿船员名单吗?怎么还不拿来?……阿拉跟侬讲,船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人啊东西啊,主动交出来!晓得[img align="bottom" alt="" class="rareFont" src="images/17140670932.jpg" /]?”
随着越来越多的警员攀上甲板,港航公安局的警察开始在甲板上列队。一队警员去搜索机舱,还有一队警员开始一个舱室一个舱室地搜索,有警员查看救生艇上有没有藏人。张云军、苏晓巍和小顾跟着不同任务的警员分散出去了。在他们后面,郭亚飞高声喊着:“天黑,浪大,走路时扶好栏杆!保证安全!”
船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郭亚飞、傅朗、王一川和另外两名警员在船长的陪同下到了驾驶室,郭亚飞一进驾驶室就问:“和崇明码头的调度联系了吗?”
“联系了,可以靠泊。”一名提前来控制驾驶台的警员回答。
“好。”郭亚飞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船长,说道,“叶船长,主动点,被阿拉搜出来就不好看了。”
“哎,郭队长,这是从何说起啊?”
“藏人了没有?在军工路码头,啥人上来了?”
“没、没人上来啊!我们名册上的船员都在,没有别人!”
“侬嘴巴勿要刁,要是搜出来,什么责任自己心里有数!”郭亚飞不客气地说,“侬在军工路码头上来的箱子呢?把单证拿来给阿拉看看,再带阿拉去看看铅封!”
“这,郭队,这大晚上的……”
“老叶,配合配合,没那么难。”郭亚飞说,“侬看阿拉今朝……”
驾驶室里突然静了下来,因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隐隐的“砰”声,紧接着驾驶室外面就有人喊叫了起来。
“枪声!”王一川首先冲了出去,傅朗拔出手枪跟在后面。郭亚飞指着叶新强吼道:“把伊铐起来!”随后拎着枪也蹿了出去。来到甲板上时,正看到两名警员架着小顾过来,小顾的肩膀流着血,脸色发白。
“怎么了?你怎么样?”
“人躲在下面机舱里!”小顾抽着冷气,死死捂着肩膀,“他有枪!”
“他妈的!”王一川大骂一声,用没缠纱布的左手从小顾身上摸了摸,把他的九二式手枪拿过来,拎着向后面跑去。
大量警员聚集在机舱门外,有的匍匐在地,有的紧贴舱门等待突击命令。小顾刚才进入时突然中弹,幸好旁边的警员反应快,一边还击一边奋力把他拖了出来。现在开枪的人已经被堵在机舱里,问题是警员们也无法冲进去,机舱里一片黑暗,灯全被里面的人打灭了,难以确定对方的位置,只要一探头,就会有子弹砰的一声打过来。警员只能向里面盲射两枪还击。
王一川单膝跪在舱门边,向前想探头观察一下里面,傅朗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子弹从门里飞了出来。
“听声音像是六四式手枪,”王一川回头对傅朗和郭亚飞说,“这枪威力不小。”
“机舱里没别人吧?”郭亚飞问。
“报告!没有。”
“还他一梭子。”
一名警员把警用冲锋枪的枪管探进舱门,对着黑暗“突突突”地扫射了一个弹夹,打完后机舱里分外安静,也不知道打中了对方没有。王一川靠到舱门边,对着里面喊道:“黄四毛!这一梭子过瘾吧?不过瘾说一声,我们可以再给你几梭子!”
“哎哟,这是谁的声音啊?”黄四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这不是王队长吗?王队长最近身体好吗?”
果然是黄四毛!傅朗立刻感觉浑身燥热,连江风都感觉没那么冷了。王一川和傅朗交换着眼神,喊道:“托你的福,受了不少伤。要不要来欣赏下?”
“还是不啦,”黄四毛说,“活着的王队长没啥可看的。”
“黄四毛,”王一川喊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把枪扔出来,你也出来吧。”
“王一川,当年要不是你小子,我也坐不了牢。”黄四毛说,“今天又是你,你小子真是灾星。被你们抓住了,我还活得了啊?”
“你不出来,你就活得了?”王一川问。
“王队长,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月赚几张钞票?哪能这么拼命啊?你抓过我,可是我不但不记恨你,还想过跟你拉拉关系,可你呢?你他妈这么拼命对付我做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你这么对付我,是能给你发房子啊,还是给你发女人?”
“听这意思,殷柔在那个会所拉我喝酒,是你安排的?”
“现在嘛,承认了也无所谓。”黄四毛说,“我当时真心结交你,可是殷柔那个女人不会办事,连杯酒都没让你喝。现在哪能啦,王队长?好放一条路不啦?1000万,你和弟兄们分一分,放一条路走。我现在就可以结清。”
“黄四毛,你杀了人,还杀了我的同事。”王一川说,“再说了,我是警察。”
“那就是不给路走了?”
“你唯一的路就是放下枪出来!”王一川说,“你能在里面待多久?你的子弹总有用完的时候。别顽抗了,敢做就要敢当,是条汉子就出来吧。”
“是不是汉子,不是侬说了算!”黄四毛吼道,“王一川,老子子弹确实不多,但也足够再带几个人!侬有胆量就进来,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王一川和傅朗、郭亚飞凑到一起,低声说:“我看要向上面请示一下。这家伙是铁了心了,不给点压力不肯投降,闹不好得强攻。”
“来之前姜局长下过指示,”傅朗说,“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如果顽抗的话,可以临机处置。我们不是有催泪弹吗?扔几个进去,把他逼出来。”
郭亚飞点点头,对旁边的人说:“守好口子。扔两个催泪弹进去。”
两名警员分别掏出一枚38mm警用发烟型催泪弹,拉开保险向机舱内投掷进去。
催泪弹闪着光,在铁梯上弹跳着向下滚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咝咝地喷着烟雾。里面又向外面开了一枪,大约半分钟后,他们听到了机舱里剧烈的咳嗽声,间杂着打喷嚏、吸鼻涕、干呕的声音,随后就是像野兽一般喘息着的号叫。
“啊……我×你们××!……啊!”
黄四毛的眼睛剧烈疼痛,泪流不止,使劲搓揉都缓解不了,几乎失去了视觉。他的嗓子如同火烧,胸口疼痛,脸和手上的皮肤似乎也被灼烧一般,痛苦到了极点,快要连枪都拿不住了。一开始他还能骂几句,后来他只能咳嗽和干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把枪丢掉,跑出来!立刻用水给你冲洗!”王一川喊道。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只听到黄四毛在机舱里咳嗽和打喷嚏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他出来。这人的意志力竟然能坚强到这个份儿上,王一川倒也有些佩服。机舱虽然总体上密闭,毕竟还是有出口的,烟雾迟早会慢慢散掉,所以趁着黄四毛最痛苦的时候,实施强攻应该是最佳的机会。
王一川戴上防毒面具,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抓住黄四毛,王大勇碎尸案才算破了;抓住黄四毛,范桂花碎尸案才算破了;抓住黄四毛,杀害周少君的元凶才算抓到了;抓住黄四毛,柯队长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十年,足足十年,为了破案,王一川几乎把春申江河岸和各个支流走了个遍,为了破案,他几乎赌上了自己的前途和生命。
今天,就要做个了结了!
王一川弓起身子,准备冲进去。就在这时,机舱里又传来一声枪响。所有人立刻停止动作,王一川与傅朗、郭亚飞等人惊疑地对视:难道这时候他还有能力对着外面开枪?
这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这么强悍?
傅朗突然说:“里面怎么没声了?”
果然,机舱里的咳嗽和喷嚏声消失了,一片死寂。王一川说了声“不好”,举枪摸黑冲了下去。傅朗等人举着手电筒跟在后面。奔下铁梯,借着七八道手电筒的光亮,他们在烟雾中寻找着,最终在大辅机旁边找到了黄四毛。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手枪掉在一边,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分外狰狞,他大张着嘴,整个头部下面都是黑色的血。
黄四毛自杀了。他把手枪塞进嘴里开了一枪,这一枪击穿了他的脑袋,他当场毙命。
王一川蹲跪在黄四毛身边,把手指贴在黄四毛的脖子上,确认黄四毛已经死亡后,他站起来狠狠地在旁边的大辅机上踹了一脚。
他的思路最终被证明是有效的,他们最终没让黄四毛逃掉,但是面对黄四毛的毙命,不知道是催泪弹的原因还是心情的原因,他感觉心里堵得厉害,有些意难平。这个凶徒的手上沾染了至少三个人的鲜血,他本应该站在被告席上,由法律将他的罪行盖棺论定,以法律的名义对他明正典刑。然而他自知必死,选择了自杀,在王一川看来,这是便宜了他。
他沿着铁梯走上去,走出机舱,摘下防毒面具,一直走到船舷边,江风撕扯着他的头发,吹得他遍体生寒,也让他的脑子变得莫名清醒。前方就是崇明码头了,再远处就是长江入海口,甲板随着江潮晃动着,四周的黑暗中闪着岸上、船上的点点灯火。那些灯火下的人经历着如同平常一样充实、空虚、快乐、悲伤、温馨、寒冷、繁忙、轻松的生活时,他们不会意识到,这艘在江面缓缓前行的轮船上刚刚经历了一场枪战。
罪恶和黑暗无处不在,他们之所以感觉不到这些罪恶和黑暗,是因为有人将他们与罪恶和黑暗隔绝。这些人包括柯队长,包括周少君,包括赵继刚,包括躺在病**的欧阳宁娟和刘苡岚,包括穿着旧衣服为家人医疗费忧心的傅朗,包括张云军,包括苏晓巍,包括坐在甲板上脸色苍白的小顾,包括在机舱里忙碌着的警员们。
长江入海口外就是东海,一轮明月高悬海上,让人想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无论潮起潮落,明月都在那里,于它而言,人世间的悲喜实在是微不足道。人或走正路,或走歧途,最终都不免沦为这片大地上的过客。所谓千年一瞬,便是如此。真正能长久与这明月相伴的,唯有这滚滚的江水和猎猎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