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川回到医院是在第二天早上8点多，其实他本想留在队里参与下一步工作，但是刘榴处长和陈副局长把他赶出了办公室，喝令张云军开车把他送回医院。
吹了大半夜的风，又在重案队里帮着写报告，王一川又冷又饿，在医院门口的小店里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粥、四个包子。他想打电话问欧阳宁娟吃早饭了没有，摸出手机发现又没电了，于是对老板说：“打包两根油条、一碗甜豆花！”然后对张云军说：“我手机没电了，要不这顿你请？”
“那就我请吧，你就拿两根油条，够欧阳吃吗？”
“够了。”王一川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跟张云军告了别，就溜达着进了医院。他本想溜回自己的病房，却被眼尖的楼层护士看见了。
于是王警官接受了护士长的一通责骂，因为早上医生查房时没看到王一川，把几位护士一通骂，现在护士长就把火撒到了王一川的头上。骂完以后，护士长指着旁边抹眼泪的护士说：“王警官，都像你这样乱来，阿拉哪能办？你看小田多好的女孩子，因为你都被医生骂哭了！这样，你们加一下微信，什么时候约着出去吃个饭，也算赔礼道歉。”
护士长存了私心，她注意到这位王警官住院以来，不少公安部门的人跑来看望，有些人一看就是领导，所以这个年轻人在警队中一定很有地位，而且似乎还没结婚。小田护士是她娘家侄女，快30了，男朋友谈过四个，一个都没成。护士长觉得这位警察看起来前途远大，借着这个机会将娘家侄女推给他，没准儿可以接盘。
问题是王一川没接她的话茬儿，用沪海市的话讲就是“不接翎子”，他向小田护士深深地鞠了个躬，诚恳地表示道歉，然后拎着豆花、油条奔着欧阳宁娟的病房就去了。
欧阳宁娟正扶着床栏杆和椅子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看到王一川推门进来，她笑了，问：“没事吧？抓到了？”
“我没事。”王一川摇摇头，“被我们堵在船上，开枪自杀了。”
一句“没事吧”和“我没事”，语言简短，却包含了真正的关心。
“黄四毛有枪？死了？”欧阳宁娟敏锐地抓住了两个关键点，“你不会又冲在前面了吧？”
“没有，我躲在后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王一川撒谎道，“当时把他堵在机舱里，没进去，往里面扔了两个催泪弹，他就自杀了。”
欧阳宁娟怀疑地看着他，因为按照王一川以前的路数，他“躲在后面”的可能性极小。王一川把豆花和油条放在桌子上，说：“刚买的，趁热吃。”想起刚才付钱的情形，联想到手机没电了，他试探道：“昨晚没给我打电话吧？我手机没电了，刚才吃饭还是老张付的钱。”
“你办案子，我怎么会打电话？你吃了吗？”
王一川拍拍脑袋，自己的女朋友也是警察，自然知道办案时不能电话干扰。他之所以看到手机没电就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完全是谭小雅带给他的阴影。谭小雅给他打电话是不管时间的，一旦不接电话，或者手机关机，谭小雅必定会借机发怒，对她而言，生活里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王一川的**机会。
原来在恋爱中也可以有这样自由和舒适的感觉，女朋友不会因为自己手机没电而不高兴，她只会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早饭。
王一川的心情是愉悦的，他看着欧阳宁娟吃早饭，给她讲了昨天夜里的经历，当她把最后一勺甜豆花放进嘴里，王一川打了个哈欠。
“快回去睡一会儿吧，眼睛都布满血丝了。”欧阳宁娟催促道。
“行，我回去睡一觉。中午吃饭时你过来叫我。”王一川说，“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王一川捉住欧阳宁娟的手，扯过来亲了一下，欧阳宁娟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他做完这样调情的小伎俩，就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病房，脱去外套躺到**，立刻睡着了。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睡了多久，感觉似乎有人进了房间，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声音。
“一……川……一……川……”
王一川睁开眼睛，因为房间内的光线太强而眯起了眼睛。
床边坐着一个人，当他看清楚那个人是谁，登时睡意全无。谭小雅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帆布手拎袋，正在轻声呼唤着他：“一川，你醒了吗？”
王一川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她：“小雅，……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来看看你……”
走廊里，欧阳宁娟扶着墙壁上的扶手慢慢走过来，已经来到王一川的病房门口，她刚要敲门，听到里面谭小雅的声音，手僵在了空中。
不过半个多月不见，谭小雅完全变了个样。她的头发不像以前那样柔滑顺直，而是有些凌乱，脸色灰黄，没有化妆。她穿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大衣上有明显的皱痕，她以前可是每天都把衣服熨得平整的，现在这副样子透露着落魄的气息，完全不是印象里那个精致、高傲的女子了。
自从那天谭小雅和秦观月在冯天海家相遇，又遇到了第三位女性，短短两天内，与冯天海有关系的女性竟然出现了五位，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受骗了。她们在冯天海的豪宅里等待着，最终被一伙人从里面赶了出来，这些人告诉她们，这套豪宅在他们那里抵押了3000万，现在他们要收房子，警告她们不许再来。
她们去报了案，接下来事情就失控了。公司知道了她和秦观月向客户借钱的事，两人都被开除了，随后不同的客户和债主开始向她索要本金和利息。这段时间她东躲西藏，连电话都不敢开机，她曾经去找母亲，希望能在她那里借住，却被母亲打了出来，她才知道贷款公司的人已经上门要求她的母亲腾房了。现在有20多人在到处找她，而她连工作都没了，已经到了连生活都成问题的地步。
“你最近还好吧？”王一川问。
“你看我这副样子，觉得我会好吗？”谭小雅苦涩地说，“看你的样子也吃了不少苦，你的伤怎么样？”
“差不多快好了，谢谢。”
“你啊，办案子总是那么拼命……”谭小雅有些责怪地说。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对于谭小雅的到来，王一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沉默了一会儿，谭小雅想伸手去摸王一川缠着纱布的手，王一川向后面躲了一下。
谭小雅缩回手，苦笑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对我这样防备……”
“谈不上。”王一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哦，如果没事的话……”王一川本想说“你最好别来找我了”，看看谭小雅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于是委婉地说，“我觉得已经分开了，就彼此保持距离比较好。”
谭小雅垂下头，虽然王一川已经尽可能地委婉，但这样的表态还是让她感到难堪。在他们过去六年的相处里，她一直是居高临下的，王一川在她面前更像一只舔狗，只要她稍微不开心，这个男人都会想尽办法来讨好她，如今他却是疏远的，似乎在刻意地保持距离。
“那天你从我的病房里出去，我哭了好久……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很煎熬，我知道我对你的伤害特别大，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什么态度都是应该的，我也没有资格向你提出要求，可是我还是来了……无论如何，我都想当面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王一川：“一川，你能原谅我吗？”
王一川叹了口气，她毕竟和他相爱六年，给他留下过美好的回忆，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他心里也莫名地难受。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王一川不会活在仇恨里，所以他点点头：“好，我原谅你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谭小雅如释重负，用手捂住脸哭了。王一川扯了张纸巾给她，她接过来抹着眼泪，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不好意思啊，失态了……谢谢你还能原谅我。我知道，在我来之前我就知道，你对我总是心很软的。”
王一川没回答。
“一川，我后悔了。”
“哦？”
“我现在才知道，我丢掉了什么……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知道，我把那个当初最爱我的男人弄丢了……一川，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门外的欧阳宁娟身子一抖，靠在了墙上。
王一川惊愕地看着谭小雅，脱口而出：“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一川，我后悔了，我们复合好吗？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谭小雅想握住他的手，但是王一川把手臂缩回去，谭小雅抓住了被子。
“一川，我们复合好不好？你看，其实咱俩以前挺好的……其实，当时你要是早点把你的房子卖了，我们去买婚房，我们现在可能已经结婚了，我们会有孩子，我们、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我后悔了，你给我个机会，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王一川心底涌起深深的悲哀。他曾经视之为理想和生命的女人如今在他面前摆出哀求的姿态，让他感觉非常难过。但是他不可能答应谭小雅，她在他心头留下的那些伤疤是无法消除的，他可以把它们遮盖起来，却无法假装它们不存在。
“小雅，我觉得，你真不用这样，咱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没有！”谭小雅激动地说，“如果心里没我，你会原谅我吗？如果心里没我，你会把那些钱给我吗？……一川，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你对我还是会心软的，因为你爱我！你爱我！我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脾气大，我不理解你，我不体谅你，我不该被冯天海迷惑，我不该跟你分手，我更不应该在纪委的人面前说假话害你，可是……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弥补你！一川，我用我的下半辈子弥补你，怎样都行！一川，我、我真的不是之前的谭小雅了，过去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我现在、我现在就是一个真心希望能做出补偿的女人，我只是希望……做一个小妻子，我想每天做好饭等你回来，一川，一川！”
王一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给她虚无缥缈的希望了。他已经有了欧阳宁娟，他不能再与谭小雅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他必须立刻明确地拒绝。
“小雅，不是每个人都能站在原地等你的。”他认真地说，“你要知道，当你明知道可能会害了我，还向纪检组虚假陈述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谭小雅脸色煞白，她含着眼泪恳求道：“可是我真的改过了！一川，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王一川尽量温和地说，“我说原谅你是真的，可是不代表那些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不管以后怎样，咱们真的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
谭小雅僵住了：“谁？”
“欧阳宁娟。”
“那个男人婆？”谭小雅猛地站起来。
“注意你的言辞。”王一川的脸一沉，“她是我女朋友，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欧阳宁娟！”谭小雅怨恨地说，“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你为了她把房子都卖了，王一川，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与她勾搭上了？我想起来了，你们当初在大街上喝一杯咖啡……你们早就在一起了！难怪她会为你出头！王一川，我们这段感情是你先背叛的！”
王一川叹了口气，答道：“咱们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你居然会这样想，你连我这个人的人品都不相信，还谈什么重新开始？你要是觉得这样会让你舒服一点，你大可以这么认为。不过我还是要向你澄清，这是为了欧阳的名声，别让人家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
“那你看上她哪里了？”
“她心思单纯，她信任我。”王一川说，“在办案的时候，她还扑到我的身上为我挡刀。”
“你是爱上她了，还是为了报恩？”谭小雅质问。
门外的欧阳宁娟竖起了耳朵。
“爱。”王一川认真地说，“我和她在一起时，我心里很安稳，握着她的手时，我心里很充实。我没有那种提心吊胆、唯恐触怒她的感觉，内心只有欢喜。我爱上她了，我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欧阳宁娟捂住嘴，无声地流出了眼泪。
谭小雅颓然坐在椅子上，怨恨地望着王一川，过了一会儿，她说：“那你至少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吧。”王一川说，“只要不违反规定。”
“我听说，冯天海的那些钱，你们查封了几千万。”
“那不是我们封的，是经侦支队查封的。”
“不是都认识吗？”谭小雅说，“经侦支队的那个支队长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认识是认识，你有什么想法？”
“那些钱不是赃款吗？最终是要发还的吧？”
“对，”王一川说，“等案子办理完毕，会返还给受害人。”
“一川，我是受害人，我被骗了2000多万！”谭小雅身体前倾，“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把钱先返还给我，行吗？”
“这怎么行？”王一川摆手道，“那要等案件办理完毕后，等比例返还给所有受害者的。”
“那么多受害者，到我手里还能有几个钱啊？”谭小雅激动地说，“而且要等他们案件办理完毕，没有个半年一年的，能办完吗？一川，我现在被一大堆人找，还有人已经告我，我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我那些钱都是借来的，还要给人家利息，加起来都快要到2500万了，每拖一天，我的债务都在增加！……这里面也有你的钱啊！有你的500万啊！把钱拿回来，我也能还给你……”
“小雅，我做不到。”王一川解释道，“就算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也没这个权力现在放款，还把款子全部打给你一个人。”
“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
“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帮你，可是这个真的做不到。”
谭小雅向后跌坐下去，脸色灰暗：“你还是不原谅我……你根本就不想帮我。”
王一川无言以对，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是他知道谭小雅肯定不信。毕竟有过之前的风波，她只要达不到目的，就一定会认为他是故意不帮忙，在借机报复。在他的警察生涯中，这样的误解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川，这些钱我一辈子都还不上，我工作没了，我妈也不认我了，所有的人都躲着我……我只有这一个机会，把那些钱退给我，让我把钱还掉，我只有这一个机会！我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我、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我，我、我做什么都行！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去做！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给你的，我、我给你做情人都可以！我不要名分！只要你能帮帮我！”
王一川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谭小雅能说出这样的话，金钱将这个女人逼得走投无路，让她放弃尊严，放弃底线。巨大的债务已经快要将她吞没，以致她丢掉了廉耻。
“我做不到。”王一川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我能做到，我也不能那么做，小雅，那是徇私枉法，那是犯罪！”
谭小雅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王一川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报应啊。
她没有跟王一川告别，站起来灰着脸往外走去。看到曾经的挚爱落到如此地步，王一川心里并不好受，但是他知道自己叫住她也是枉然，因为自己既不可能和她复合，也不可能因她徇私。就在这矛盾和犹豫间，谭小雅变成了背影，这个背影出了房间，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消失，可能就是一辈子。
欧阳宁娟扶着墙壁走进来，刚刚谭小雅从她面前走过，就跟没看到她一般。她看到谭小雅双目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不由得心生怜悯，走进来问：“就这么让她走了？真不帮她？”
“帮不了。”王一川摇摇头，“真的是无能为力。”
欧阳宁娟也无言，她坐到王一川身边，看出王一川的心情很差，又不知如何宽解他，心疼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丝甜蜜。王一川刚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谭小雅复合的要求，明确说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这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感谢谭小雅，要不是她作死，这个男人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
“你要是心里难受，可以到我怀里哭一会儿。”她安慰道。
王一川眉毛挑了一下：“我又不是个娘们儿。”
“那怎么办呢？”她嘟囔道，“咱俩现在都有伤，要不然我可以陪你打一场，一出汗，什么难过都没了。”
王一川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可能会面临潜在的风险，赶紧表明态度道：“娟子，我郁闷的时候你可以抱抱我，可以安慰我，千万别和我动手，你打了我，我就更郁闷了。我觉得以后咱们要定个规矩，万一咱们俩闹矛盾了，一定要通过交流解决，千万不能动武！我打不过你，咱们可千万不能有家庭暴力啊！”
“哦……”欧阳宁娟失望地点点头，随后她捕捉到了王一川嘴里的“家庭暴力”这几个字，心头一跳，脸上泛起了红色。
哎呀，他这是暗示我，会和我组成家庭吗？
“哥，咱们快出院了，出去以后你打算住在哪儿？”
“我让老张帮我去租房了，看看先找个小房子安顿下。”
“要、要不要到我那里住？”欧阳宁娟鼓起勇气问。
“我打算在单位附近租个小房子，这样去办公室方便点，到时候钥匙给你一把，你加班时也可以去住。”王一川说，“以后我可能会搬到你的房子里住，可是现在不行，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
欧阳宁娟点点头，说：“等你找好了，我把你的钢琴运过去。”
“你没扔？”
“没有。我还找人把钢琴调好了。哥，你以后弹钢琴给我听吧，你上次弹的那什么曲子就挺好的……”
“那支曲子？太悲了，以后不弹了。”王一川说，“到时候我弹支别的给你，你别嫌弃就行。”
欧阳宁娟幸福地点着头。然而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撞开了，三个人冲了进来，是曹大平、卓芳妃、宋晓旗这一家人渣。欧阳宁娟看到他们，脸色一变。
“好啊，这不是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吗？”曹大平恶狠狠地看着欧阳宁娟，“想躺在医院里躲着，你能躲到哪里去？起来！跟我们走！”
“去干什么？”欧阳宁娟问。
“去房产交易中心！把房子过户给你弟弟！”卓芳妃尖刻地说，“要不是你拖着，你弟弟能连个对象都没有？一点亲情都不讲，你爸爸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
欧阳宁娟怒道：“那是外婆留给我的房子，和你们没关系，你们不要做梦了！”
“你再说一遍？”曹大平呼喝道。欧阳宁娟毕竟是个女人，现在有伤病，正是最柔弱、最好欺压之时，围攻谩骂加上“适当的”拳头威胁，一定可以逼迫她把房子过户给宋晓旗。
“妈×的！”宋晓旗指着欧阳宁娟咋呼道，“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断了？你个狗崽子，想吃苦头是吧？”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把曹大平也给骂了。
这要是搁平时，宋晓旗是不敢单独对欧阳宁娟动武的，因为欧阳宁娟身手相当厉害，所以每次他都要在曹大平、卓芳妃在场的情况下才敢嚣张。今天情况不一样，欧阳宁娟走路都还不利索呢，宋晓旗知道这是动武威胁的好机会，不由得目露凶光，挥拳就要打。
王一川在他们叫骂的时候已经下了床，这时候一脚就把宋晓旗踹得仰面朝天。
“哎呀！”曹大平和卓芳妃惊叫一声，回去搀扶宋晓旗。卓芳妃开始尖叫：“打人啦！打人啦！”曹大平盯着王一川看，终于认出这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是上次在重案队院子里下令抓宋晓旗的那个，不由得退了一步，冲着王一川吼道：“侬做啥？做啥打人？”
“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王一川阴着脸说。
听到声音的护士从外面探头进来，见了慌忙跑去叫保安。曹大平指着王一川吼道：“关侬啥事体？阿拉家务事，侬做啥多管闲事？”
“她是我对象。”王一川向他逼近一步，“你们敢对我女朋友动手？”
曹大平、卓芳妃、宋晓旗蒙了，这个可怕的家伙竟然是欧阳宁娟的男朋友？这不可能啊，他怎么会看上欧阳宁娟这样的——
“你们把病房的门锁踢坏了，”王一川皱着眉头说，“还企图殴打受伤的警察，看来上次拘留没得到教训啊……”
人渣一家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王一川给他们扣帽子的用意，曹大平、卓芳妃扶起宋晓旗，叫嚷着：“今天看你有病，不跟你计较！”“侬等着，格事体没这么容易了掉！”
他们一边叫嚷，一边往病房外退去。在病房门口，曹大平叫了一声：“侬要是不把房子过给侬阿弟，阿拉天天到侬屋里厢搞项目！”这话用普通话讲，就是“你要是不把房子给你弟弟，我们就天天到你家闹事！”
“忘了跟你们说了！”王一川在后面高声说，“过两天我就搬进去住了，你们要是敢来闹事就试试看！”
“你等着！……”曹大平色厉内荏地说，回头却发现他那位贤德美眷带着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已经向楼梯间逃去了，把他撇在了后面——万一保安来了，王一川有了帮手，真的有可能把宋晓旗再次扭送到派出所去，所以这时候还是先跑为妙。曹大平慌忙去追自己那位老婆，一边追一边心里怪膈应的：我为了你儿子到这里来抢房子，你们娘俩跑路都不叫我一声？
王一川抱住欧阳宁娟，安慰道：“没事了。以后他们再来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欧阳宁娟把脸贴在他的肩上，被保护的感觉让她感到幸福。她紧紧抱住王一川，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