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煦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楚泽峥抬了下眼皮,应声退了下去。

宋时煦低下头,一只手揉着眉心。

片刻后,陈吉轻叹一声,上前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保重龙体要紧啊。”

宋时煦依然那个动作,“出去。”

陈吉愣住。

“我说出去!”

陈吉一惊,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奴才这就下去!”

说完便出了殿,末了担忧地看了宋时煦一眼。

宋时煦觉得胸口有颗大石头压着,无端地觉得暴躁。

就像他经常做的那个梦一样。

梦里方昳澄死在冷宫,他提着剑一脸愤怒地找方芙玥算账。

可现实呢?

方昳澄死了,他能找谁算账呢?

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他宠幸陆玲珑,然后还当着方昳澄的面说纳她为妃,所以是不是自己害死了她。

可他只是气气她,只是想让她在意他,为他吃醋而已。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大明殿灵堂。

竹影和江昀看四下无人,便停止了哭声。

但仍然不敢松懈,想要说话只能靠在地上用手写字。

竹影:也不知道娘娘怎样了。

江昀:现在宫里一切顺利,她那里定然也是。

竹影:这几天咱们都要表现的特别伤心。

江昀:是的,为娘娘出殡那天做铺垫。

江昀看了看竹影,又写道:晚上不会有人来,你去后面睡会,我看着人。

竹影笑了笑,摇头:不用,我不累。

……

第二天一大早,方昳澄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竹影和江昀不在她身边,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好在她平日不太喜欢什么事都被伺候着,倒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只是有些寂寞无聊。

她洗了漱,就去了厨房,里面有很多新鲜的应季菜,还有大米白面,现在的天气不热,能保存好多天。

她简单做了一碗疙瘩汤,窝了一个鸡蛋,就解决了早饭。

春日的早上日头正好,不骄不躁。

院子里放着一个崭新的躺椅,一看就是新做的。

方昳澄笑了笑,躺了上去,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鸟。

又看着空****的院子。

院子里靠屋子的一侧铺了三米的大理石,从院门口到大理石这又铺了一条两米宽的蜿蜒石子路,其他地方都是泥土,东边有一颗大概五米高的桂花树。

方昳澄想了想,或许她可以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

她进屋坐到梳妆台前,果然妆奁里有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水粉和一些道具,还有好些个碎银,方昳澄捣鼓了半天,将自己扮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又翻了翻箱子,翻出一身男式的粗布麻衣,而且是她的身形尺寸。

方昳澄不由得再次感叹,顾山白果然心细如发。

虽然她早上捣鼓了很久,但她起得很早,所以出门时,街上的人还是不是很多。

她逛了逛,买了一些豆角种子、茄子苗、丝瓜种子,还买了几只芦花鸡。

摊贩老板看方昳澄买东西傻愣愣的,穿得邋里邋遢,指定是穷的,但也不知道讲价,便忍不住揶揄道:“大哥,平常没买过这些吧。”

方昳澄愣了下,粗着嗓子笑道:“娶了个好老婆,买东西从来不让我来,我只上山打打猎,害,这几天她病了,就我来买了。”

老板跟着笑了笑,没再说话,方昳澄又从街上转了一圈,拐进了自己的巷子进了院。

将芦花鸡散养在院子里就开始种种子、栽苗。

这院子原来就有一些农具,但是方昳澄并没有实际操作过,也只是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她琢磨了一上午,才终于把那块地垦得蓬松。

擦了擦汗,在摇椅上躺了许久才缓过来,一时有些胳膊酸痛。

然后吃了午饭后,便又在摇椅上躺下,睡起了午觉。

直到有一只芦花鸡啄了下她垂下去的手,方昳澄猛然惊醒,才发现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已经有好几坨鸡屎了。

“咦……”

她面露嫌弃,颇有些欲哭无泪。

又不得不从摇椅上爬起来,想办法将这几只芦花鸡围起来,要不然到时候这院子是没法要了。

方昳澄又出去买了一个鸡笼,暂时将芦花鸡关到笼子里,再想办法和别人家那样围一圈篱笆,篱笆她目前不知道怎么整。

然后又掐着鼻子将鸡屎处理干净,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方昳澄还是洗了好几遍手,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她觉得苦闷,就没再种那些种子和秧苗,一直在摇椅上躺着,脑袋一片空白。

她想爹娘,想哥哥,想竹影和江昀,也想顾山白。

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声,方昳澄才爬起来准备晚饭,却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机敏的转过身,看见了顾山白。

一愣后,立马跑了过去抱住他。

“顾山白,你怎么才来?”

顾山白听着她满含委屈的音调,不由得心口一紧,忙问道:“怎么啦?”

“顾山白,我是不是干什么都干不好?”

“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

“可是那有什么用,我地垦不好,鸡也养不好。”

方昳澄在他怀里气闷的撇了撇嘴。

顾山白这才看见,院子里的地被垦了一半,旁边放了几包菜种子和一些秧苗,另一边一个鸡笼子,里面圈着几只芦花鸡。

他笑了笑,“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你先吃饭,我给你种,你不用把这些做好,因为你有我、有亲人,你只需要负责每天开心就好了,这些只当做是消遣。”

方昳澄这才看见顾山白还提了一个食盒,她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打开,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得一喜,“是酱味坊的米酒鸭!”

顾山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方昳澄立马开心地吃了起来,顾山白则熟练地又垦了一遍地,然后又挖了两行坑,将豆角种子放进去,用土埋上,用从水缸里舀了水浇上。

如此反复,等方昳澄吃完时,宋时煦已经将三种菜全部种好了。

方昳澄忍不住惊叹一声,由衷道:“顾山白,你好厉害啊。”

“可是你是江陵顾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还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