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法委会议室里气氛凝重,会议桌旁端坐着政法口各部门负责人。看情形,会议已接近了尾声。

陆伯龄环顾了一下与会者:“根据市委领导的指示,专案调査组组长就由我来担任,郭万清政委任副组长,大家看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庞天岳缩在一角,默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陆伯龄接着道:“鉴于刘振汉同志有殴打犯罪嫌疑人致死的嫌疑,所以,我现在宣布,暂停他的刑警支队长职务,等候调査。”

庞天岳眯着眼睛观察政法委员们,发觉他们都像局外人似的气定神安,缄默不语。那种在官场上磨练出来的真功夫,在此时有了最充分的体现。他明白自己是很难挽回这种局面了。但他还是想尽力搏一下。于是,举了举手。

陆伯龄盯着他:“老庞,你有什么要说的?”

庞天岳挺了挺身子,声音沙哑地说:“陆书记,刘振汉打死犯罪嫌疑人并没有人亲眼目睹,在这种情况下就将他停职不太合适吧?”

陆伯龄眨了眨眼:“是否有没有人看见现在不好下断语,所以,我们才要调査。至于停职,这也是调査工作的需要,假如再有什么问题出我,咱们谁都承担不起,也无法向市委交待。所以,为保险起见,刘振汉必须停职!”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庞天岳无奈地耸耸肩,申明保留意见。他同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郭万清。郭万清却装着没看见庞天岳求助的眼神。

李冬遵照刘振汉的指示,悄悄去找了既是邻居也是哥们儿的宋伟。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哀求和“你还配不配当警察”的臭骂,宋伟才偷偷地诉他:肖云柱的确是在张峰死前关进看守所的,而且就关在张峰的号房里,罪名是打架斗殴。他反复叮嘱李冬,千万不能卖了他,因为所里开了会,曹大良在会上宣布张峰是被刑讯逼供打死的,上级已经命令不准和任何刑警接触……

刘振汉此时已铁定无疑地明白了这是个巨大的阴谋。他不得不“佩服”聂明宇手腕的高明,这样既灭了口,又嫁了祸,果然是一箭双雕。他站起身,在窗前抽着闷烟。李冬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这时,王明走进了办公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刘振汉意识到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问道,“你怎么回事,像霜打的茄子?”

王明苦着脸:“检察院退卷了,不批准我们逮捕聂明宇!”

刘振汉似乎已在意料之中,并没显出惊讶,他缓慢地坐在椅子上:“他们是什么理由?”

“只有一个理由,张峰死亡原因没有査清!”王明把鼓鼓的公文包狠狠摔在办公桌上。

李冬愤愤地说:“其实,按照法律程序来说,张峰的死跟批捕聂明宇乃至起诉和判决并没有冲突和必然的联系,对聂明宇的犯罪构成也没有任何影响呀!”

王明抬起头:“说其他的,现在已经没有意义,检察院不会理睬你的申述。说难听一点,他们已经不是国家法律的公诉机构,而是权力的傀儡。刘支队,你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刘振汉狠狠地抽着烟,拧着双眉苦苦思索着……

门被缓缓推开了。庞天岳和郭万清出现在门口。

刘振汉等忙站了起来。

庞天岳看了一眼郭万清:“你说还是我说?”

郭万清笑笑:“振汉,去你办公室吧。我们有事要跟你谈。”

刘振汉从庞天岳的脸上似已读懂了什么,心一点点下沉。他默默地拿起办公桌上的警帽,带着两位领导走出大办公室。

李冬对王明道:“我感觉刘支队又要像上回一样了!”

走进支队长室后,郭万清直截了当地说:“振汉,希望你能正确对待,心里不要有抵触情绪。”他说着递给刘振汉香烟,打着火给他点上,“市里决定成立调査组,调査你在审讯张峰过程中的一些情况,以弄清他死亡的事实真相。”

刘振汉抽了一大口烟:“我服从组织调査,只要允许我继续办案就行。”

郭万清有些语塞:“这个……恐怕不行了。”

刘振汉霍地站了起来:“你们査你们的,我干我的,这妨碍你们了吗?”

郭万清脸红了红:“振汉,你别冲动。是这样的,你……你已经被停职了……”

刘振汉转脸看庞天岳,目光里充溢着痛楚和疑问:“庞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庞天岳叹了口气:“对不起,振汉。我投了反对票,老郭投了弃权票,其他人都是赞成。我们无能为力……”

刘振汉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明白了!”

庞天岳鼻孔发酸,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