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灯光很亮。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开始对姚飞进行正式讯问。也许是由于受到惊吓,或是过度紧张,姚飞被带回淮海后,便发起了高烧。吊了一天的药水后才稍稍有些恢复清醒,他自己主动向刘跃进要求接受审讯。
姚飞面色蜡黄,虚汗不断,嘴唇烧满了燎泡,坐在凳子上有些微微地摇摆。
刘跃进给他换了把椅子,递了杯开水,关切地问:“怎么样姚飞,不会有问题吧?别勉强啊!”
姚飞喝了口水,闭闭眼,露出坚毅的表情道:“没事刘队长,你你们开始吧!”
刘跃进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矿难事件,上级领导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答案。吴淮生已经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郑莉也亲自登门,拜托他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刑事案件,郑重的罪责或是说过失就小多了,也许能免于刑事处罚。
姚飞如实地供述了前后经过,乔小龙是主谋已毋庸置疑。
刘跃进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他现在需要弄清的是另外一个重大疑问——谁是指挥朱永生,也可以说是操纵策划了一切的“黑衣人”。
“从你刚才谈的情况看,你跟刘洲好像只是一面之交,为什么会想起走黑道并跟他联系呢?”
“当时乔小龙在吴淮生的挤压下难以立足,也是一筹莫展。我和林非闲聊发牢骚时,她说起走黑道的事。我这个人有好表现自己的毛病,就吹牛讲有个黑道老大朋友叫刘洲,林非就把这事跟乔小龙说了,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牵线搭桥。”
“与黑道勾结是乔小龙的主意吗?”
“我推测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不会想起来走这条路。”
“你的意思是林非鼓动的?”
“是的,肯定是她给乔小龙出的主意。”
刘跃进点上一根烟,思索起来:如果林非就是那个神秘的人物,改变一下装束假扮成男人并不是困难的事。而且只有是她,这一连串的变故和事件才能找到最合理的解释。由此推断,她极有可能知道或是听刘洲说认识姚飞,一旦有了预谋,她就会尽可能地寻找空隙,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那她和朱永生又会是一种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沆瀣一气?想到这儿,他又开始了对姚飞的提问:
“朱永生你认识吗?”
“朱永生?你是说孔勇敢的得力干将朱永生?当然认识,我们曾在一起共过事。”
“他和刘洲一直在一起你知道吗?”
“他们在一起?这不可能吧?刘洲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别说他了,孔勇敢都不认识刘洲。因为我当时负责七矿那地儿的业务,才和刘洲打了几次交道。”
“事实就是如此。你能不能从这里面分析出点儿道道来?”
姚飞是个聪明人,脑子转得很快,他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说林非和他们是一伙,这不可能吧?他们怎么会认识?为什么不直接联系非要我出面?”
刘跃进不好往深里讲了,又问道:“你平时和林非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姚飞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她对乔小龙挺忠心的……”
这时,凡一萍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悄声对刘跃进道:“是阿四!”刘跃进让她快接。凡一萍摁下通话键,举到耳边,不停地“嗯”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最后说了声“明白”,关上了手机,声音急促地对刘跃进说道:“有情况!”
刘跃进对姚飞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监舍好好休息,有事让看守干部通知我。”
武警过来把姚飞带出了门。
刘跃进忙不迭地问凡一萍:“出了什么事?”
凡一萍道:“阿四说朱永生来市里了。下午有个女的去找他,听阿四描述的样子很像是林非。”
刘跃进把笔记本匆匆塞进包里:“朱永生现在的位置在哪儿?”
凡一萍答:“阿四说他派了两个小兄弟跟着呢,朱永生已经进了玫瑰园。”
“玫瑰园?吴淮生就住在那儿。”刘跃进顿时紧张了,抓起公文包大声道:“不好,快走!”
三人一阵风似的冲出审讯室。
朱永生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别墅区前,下车后朝吴淮生所住的别墅楼快步走去。夜色正浓,楼上卧室的灯光依然亮着。朱永生不愧是在剧团里练过武功的名角,几个翻腾便跃上了阳台。他就着灯光观察卧室里的情况,只见吴淮生正倚在床头抽烟,愁眉紧锁地想着心事。他轻轻拧动门把手,一个闪身进了房内。
吴淮生突然见一个头戴面罩的人从阳台上闯进,惊得翻身坐了起来,欲往床下跳。
“别动!”朱永生用枪指着吴淮生,“给我老老实实在那儿待着!”
吴淮生的双腿在床沿僵住,声音不觉有些发抖:“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谁你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想干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朱永生环顾四周,冷笑两声,“没想到吴老板也有今天,连老婆都不要你了,在家陪着丢官弃爵的老父亲,你是不是好凄凉呀?”
吴淮生马上意识到来人肯定是熟悉的人,但从体形到声音都让他一时猜不出究竟是谁。他似乎意识到此人与乔小龙有关,立刻便镇定了下来,沉声道:“既然你要杀我,就不用废话了,动手吧!”
“好一个死到临头还要充好汉的吴淮生,可我也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对吧?”朱永生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字条扔到**,抬抬枪口道:“好好看看吧,冤有头债有主,别成了鬼魂再来缠我!”
吴淮生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解决吴淮生,勿留尾巴,干脆利索些。”后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乔小龙。”吴淮生对乔小龙的字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相信每个字都是出自昔日的弟弟之手。他没有丝毫的惊讶,淡淡一笑,很平静地道:“这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你能代我转告他几句话吗?”
朱永生很爽快地道:“当然可以,有什么遗言说吧!”也许是他对赤手空拳的吴淮生没有什么顾忌,也许是他举累了胳膊,握枪的手垂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阳台上等待机会的刘跃进“哗啦”一声撞开了门,举枪对准了朱永生的后背,大喝一声:“把枪放下!”
朱永生浑身一哆嗦,钉在了那儿。
“快!放下!”刘跃进又是一声大吼。
朱永生慢慢弯腰,做出放枪的样子,枪口要接近地面时,突然拧转身来,欲将枪举起。刘跃进手里的枪响了,朱永生的胸前爆出一个血洞。他打了个趔趄,再次试图举枪。刘跃进身后刚刚进来的冯自强扣动了扳机,朱永生身上又多了几个枪眼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吴淮生感激地看着刘跃进,嘴唇哆嗦着没说出话来。
冯自强上前摘去朱永生头上的面罩,有些遗憾地说:“妈的,本来要抓活八戒,现在却成了死猪!”
吴淮生一看是朱永生,顿时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想到,乔小龙竟然和昔日的仇敌成了“战友”。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床边的地毯上找到那张字条,交到刘跃进手里。
刘跃进看了看,并不诧异,因为他清楚乔小龙与朱永生并没有任何关系,这又是一个阴谋,只是无法向吴淮生说明而已,毕竟乔小龙的确对他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