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获得了任何有关盾叶建造者的清晰概念时,我们可以断定,如果致力于探索野生的、带有剑叶的建造者的更美妙的形状,摆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份多么艰难的工作。倒不是因为它们更加复杂;而是因为它们更加明确,不能够这么轻易地概括归纳。造成柏树的尖顶、雪松的薄片般的幅度、石松的圆形树头、黑云杉的完美金字塔的条件,一点儿也不明确清晰,与优雅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单调的盾叶建造者的分枝相比,需要更加准确的和奇特的图示来说明它们。然而,从普遍性的本质上讲,它们是相似的。树叶按照相同的累积方式来建造嫩树枝;唯一的根本区别是,在剑叶建造者上,树叶都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等距相间。不允许树叶之间存在扩大的和变化不定的空间,整根嫩枝就是叶根组成的一座塔,放置在一个完美的螺旋上。因此,图71中的A表示一根真实尺寸的欧洲赤松嫩枝的一部分。B是放大了的同一根嫩枝,像钻石一样的地方是树叶生长点。虚线表示螺旋的一致性。随着小树枝和大树枝连成一体,树叶留下来的疤痕渐渐地被抹去,一层粗壮的、但是不整齐的、疤痕累累的树皮就形成了。

因此,一个剑叶建造者可以被看作是一个被置于最严厉的军队约束之下的盾叶建造者。优美而又薄弱的树叶被浓缩成了一根强壮的、狭窄的、尖细的木杆;这些木杆按照紧凑的、完全地定好时间的顺序嵌入到树干上。在一些与一族植物(比如金钟柏)有联系的模糊的树上,对于外部的树叶来说没有一根特定的树干,而是所有的末梢形成了珊瑚状树叶的一种。这些末梢扁平而且像蕨一样,但是像一只甲壳类动物一样具有关节,它们渐渐地浓缩成了树干,变成了棕褐色。这些树的粗树枝非常奇妙;树叶的扁平体系首先产生一根不规则的树枝、然后把它自己改变得适合整棵树的对称锥形体的这种模式,是我所知道的植物中最有趣的形状过程之一。

然而,不管是这种方式,还是松树构成的任何其它方式,我们在这里都没有仔细研究的余暇;而在没有细节的情况下,所有关于它们的讨论都是徒劳。关于我最喜爱的树,黑云杉,我将只允许自己说明几点,不是出于任何艺术批评目的(尽管,通过把德国、美国、和其它黑云杉树国家的绘画,与真实的自然形状比较,我们可能得到一些奇特的结果),而是因为我觉得在瑞士的游客没有正确的理解这种树表达的意思。稍微观察它一下,它们可能很容易地获得一种更公正的感觉。

针对人类的意愿,大自然做出了众多的调整适应。其中非常明显而又看起来最奇怪的一点是,专门用来装饰最荒野的大山的那些树偏偏在外观上是树木之中最整齐匀称的。葡萄藤,人类的伙伴,在它的生长过程中令人难以捉摸地温顺。它扑入人类的农田边上的花彩中、或者爬上人类的花园小径的顶上、或者整个夏天都把树荫投射到人类的门上。总是和栽培的整齐联系在一起,它使人们知道了甜蜜的野性的方方面面。松树,几乎总是生长在杂乱和荒凉的景象中,让人们看到了井井有条和蔚然可观的景色。生长在低地的树木可能会倒向这边或者歪向那边,尽管可能只是草地上的微风吹弯了它们、或者是它们的树干倚靠的一个长满了野樱草的堤岸是倾斜的。但是,让风暴和雪崩尽情地肆虐吧,让松树所能依附的只是陡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它仍然生长得笔直挺拔。从它最新发出的嫩枝一直到树干插入一根笔直的杆子;只要这棵树活着,这根杆子会一直指向地球的中心。

低地上的树木,为了获得它们所需要的东西,枝桠四下伸展,形成了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和胡乱的延伸。对于它们来说,这是合适的。然而,松树经受的训练是什么也不需要、什么都能够忍受。它坚定地保持完整,独立地生长;除了挺拔笔直外别无所求、心甘情愿地接受有限制的完美。无论高矮,它总是生得笔直。不管大小,它总是长得浑圆。我们也可以允许这些柔软的低地上的树木,它们应该享有炫耀鲜花的快乐、为硕果累累的良好善行而感到高兴。我们这些剑叶制造者有更辛苦的工作要帮助人类做,这工作必须采用紧密聚集的群体来进行。我们使高山积雪的滑落停止下来,因为它们会把人掩埋;在我们的剑叶尖上,以分散的雨滴留住了大雨,因为大雨会把人和他宝贵的农田冲走;在干旱的季节,我们黄褐色落叶的荫凉呵护着注入小河的涓涓细流;我们提供厚大结实的防护盾牌以抵挡冬天的寒风,因为冬风呼啸着穿过平原上光秃秃的树枝:——在我们生活的时间里,我们必须毫不动摇地为他提供这样的服务。我们的身体也为他提供服务:我们的身体比其它树木的身体都更加柔软,尽管我们生存的土地比它们的都更加坚硬。只要他高兴,就让他用它们去建造房屋和轮船吧。同样地,即使仅仅一阵雨经过它们,那些缺乏自信的低地树木就可能会瑟瑟地抖动树叶、或者在天空下变得苍白无力;或者最后任凭它们的生病的和干枯的树叶凋落。但是,我们松树必须在乌云的愤怒中无忧无虑地生活。当暴风雨恳求我们时,我们只是前后来回地舞动我们的树枝,好像人们在睡梦中摆动他们的胳膊一样。

最后,这些虚弱的低地树木可能自作多情地为最后残存的生命而挣扎,当被砍倒时,从它们的根部生发出软弱无力的小树苗。但是,我们这些剑叶建造者勇敢地走向死亡;我们的死亡将是完美的和庄严的,就像我们战斗的一生:我们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永远如此[25]。

我希望读者把注意力集中在松树的这两大特点上,它的笔直和圆满的完美性;两者都很美妙,它们的行为可爱有趣,尽管它们迄今都妨碍了人们把它们画出来。首先,我来谈谈它的笔直。因为经常在荒郊野地看到它,我们倾向于只记得它是那些经受过狂暴的事故或者疾病困扰的一个典型例子。当然,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松树生长的土壤会遭受连续不断的变化;或许它扎根其中的岩石会因为霜冻而开裂并且向前倒下、以致使幼小的树干倾斜;或者它周围的整块土地受到雨水的冲蚀;或者一块巨石从上面落到它的树干上,迫使它二十年来在一边承受着几吨重的重物的情况下生长。因此,特别是在不稳固的悬崖绝壁的边缘上、在瀑布附近、或者在冰河岸边、或者在容易受到侵扰的其它地方,我们看到的松树可能是扭曲的和倾斜的;在特纳的“阿威荣之源”中,他已经,用他所具有的一贯正确的对任何事物要点的洞察力,紧紧抓住了这种叙述冰河理论的方式。冰河不能够解释它自己的运动;普通的观察者从冰河里只看到它的僵硬;但是特纳看到的美妙之处是它的非僵硬。其它冰是固定不动的,只有这里的冰移动。所有的河岸都在它的波浪下晃动,好像在长期的暴风雨肆虐下变得崩溃瓦解和凋零枯萎。他把前景中的岩石画得松动——一起滚动和摇摇欲坠;松树被它们猛烈地撞到了一边;树顶一定死亡,光秃秃地暴露在冰冷的风中。

尽管如此,这不是松树特点的最真实的或者普遍的表达。很久以前(第一卷第135页),我甚至提到特纳:“深入到了他的身体不能够进入的松树的精神世界。”他马上理解了冰河;他经常在海边看到大海的力量,不会错过那些晶莹透明的波浪的一举一动。但是,对于他来说,松树是奇特的,和他为之感到欣喜的宽广而又流动的线条是相反的;他拒绝它的崇高的笔直挺拔。崇高的!——不,有时候几乎是可怕的。其它的树木,一丛丛地生长在峭壁或山丘上,在大地的外形和起伏摇摆面前妥协让步,温柔而顺从地覆盖着大地,在一定程度上是它的奉承谄媚者、它的安慰者。但是,松树在平静的抵抗中升起,独立自足;每当我长久地站在一座巨大的高山悬崖下,远离了所有人类的房屋或工作,仰起头看着陪伴着它的那些松树,我就不能不肃然起敬。那些松树站在人们无法到达的突兀的岩石上和狂风呼啸的险峻悬崖上,它们悄无声息,数量众多,每一棵树都像它身边的松树的影子——笔直、牢固、幽灵似的,好像成群的鬼魂正在哀号的地狱上,彼此都不认识——永远都无声无息。你不能够触及它们,也不能够向它们喊叫;——那些树木永远都听不到人类的声音;他们听不到风声之外的任何声音。没有人类的脚步曾经打搅过它们的落叶。它们忍受着漫无尽头的空白和岩石之间的所有不适:可是,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它们边上的岩石看上去弯曲和破碎——易碎、虚弱、多变。这是和它们的脆弱生命的神秘活力、以及它们感到惊喜的自豪的单调相比较而言:那就是无尽的数目、和不可战胜。

下面更进一步地谈谈它们的完美性。据我所知,许多人心目中的印象来自于图画而不是现实:——他们认为松树是那样参差不齐;而它在健康上的主要特征是翠绿和完全的浑圆。它矗立在那里,矮小而又结实,就像它自己的一粒球果一样,在它的周围稍微有些弯曲。它精致完美而且离奇有趣,就像某些伊丽莎白花园时期的一棵雕刻的树一样;在表现形式上,它不是没有节制,而是形成了所有森林景色中最温柔的一幕;因为其它的树木展现它们的树干和扭曲盘旋的树枝:但是松树,生长在茂盛的群体里或者是幸福的隔绝中,没有人能够看到它的一根树枝。一座座的顶峰之后,升起了它那金字塔般的树丛,或者一路向下直到轻拂着它的树枝的青草;这样,除了绿色的球果和绿色的地毯外别无他物。它不是更加得柔软,而是,在某种意义上讲,比其它的树叶都更加快乐;因为它只投下了一个金字塔般的阴影。低地上的森林在头上形成拱形,在地面上用暗色形成了各种明暗不同的变化;但是松树,一群群地,分散地生长着,在明亮的翠绿色之间留下一块块林间空地。它的阴暗完全属于自己;它让阳光照射到露珠上。如果在松树的林间空地中我曾经有过迷信的感觉,那决不会是因为受到了古老的德国森林恐惧的感染;而仅仅是弥漫在我们的英格兰草地上的那种精灵魔力的一种更加庄重肃穆的气氛;所以,我总是把奇姆尼的最漂亮的松树间的空地称作“精灵谷。”它是在Pont Pelissier上面的陡峭斜坡的下面山谷中,可以从山顶上的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向下走到那里;事实上,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山谷,而是一个宽大的长满了青苔和草皮的岩脊。倚靠在一个阿沃上方的可怕的悬崖(不过,柔软的树枝掩盖住了它)中。在它的尽头直立着一个近乎孤立的岩石海岬,绚丽多彩。它的其它侧面都被悬崖峭壁包围着,从峭壁上垂下一个小小的瀑布。严格地讲,瀑布落入了松树丛中,因为它是那么轻盈,在阳光下把自己抖成了细小珍珠的阵雨,以致于松树不能够把它和雾水区分开来,毫不介意地在它的淋浴下继续生长。在下面,只有默默无闻的青苔;在上面,永远只是无名山峰的积雪。

接下来,我想要你关注的松树的第三个特点是它的完美无瑕的精细。其它的树木都是星星点点地、三五成群地朝着天空生长,松树却是生长在边缘上[26]。你从来不会看到它的边缘,它们是那么细小;因为这一理由,主要是树木,它才能够进行我们前面看到的那些激烈变化,莎士比亚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太阳从顶上长满了松树的山脊后面冉冉升起,假定山脊在大约两英里远的地方、可以清楚地被看到,所有的树木,在太阳两侧大约三到四度的地方,变成了阳光的松树,我们可以看到在比较阴暗的天空衬托下它们光亮的火焰,像太阳本身一样耀眼。这归因于树叶的光泽,和它们细微的间隔。看起来好像这些树木,总是生活在云层之中,已经从它们那儿沾染了一些光晕;它们自己是植物中最深暗的,然而也能够增加太阳本身的光彩壮丽。

不过,我更多地被它们完美的精致所打动是在距离中部阿尔卑斯山较远的地方,在埃蒙塔尔的适于放牧的小山丘上、或者在伯尔尼的低地市区里。在那里,它们在村舍间成群地生长着。村舍的深灰蓝色的木瓦屋顶(它们也是松木的)、以及轻轻雕刻的正面,在秋天的阳光下金灿灿的[27],在堤岸和山坡的草地上闪着柔光,——无边无际的草地,一堆堆的,零零星星的,到处都是隆起的深绿色的干草堆,有条不紊地排列着,就像镶嵌着宝石的珠宝一样(当牧场的泉水充沛时,山上的干草,在割下来以后,一整天都是特别得浓绿和新鲜)。在这些村舍和田地的这种微妙乐趣中,小松树是最微妙的,带着乳香的气息,它们纤细的树干像箭一样得笔直,看起来好像用针一碰就会折断似的;在晴朗天空的暗淡光辉下,它们暗绿色树叶的阿拉伯式图案不断地冲破蔚蓝的天空。在蔚蓝的天空下,它们一个紧跟着一个沿着柔软的山脊上上下下地生长。

我带着更加浓厚的兴趣在这样的环境中观察它们,因为,在所有的树木中,一直到今天,它们对人类的性格影响最大。其它植物的效果,不论多么巨大,已经被混杂的品种给分割了;英国的榆树和橡树、法国的白杨、苏格兰的桦树、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橄榄树,都与劣等的树木分享了它们的力量,与所有的树木分享了连续的农业的多变魔力。但是,松树的极大的团结力量吸收和影响了一个种类的生命。松树给一个国家带去安宁。北方民族,经过一个又一个世纪,生活在松树和海洋的两股巨大力量的这个或者那个之下,两者都是无穷无尽的。他们居住在森林之中,就好像他们徜徉在波浪上,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其它的地平线;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或者是墨绿的海水,它们的边缘或者它们的泡沫使得拂晓的天空参差不起。在反对欧洲南部的**享乐或者腐化堕落方面,挪威人和哥特人带来了想象的、或者是武士力量的、或者是内部公正的原则,并且在松树的绿色屋顶下和树林密处教导他们。

我没有试图,尽管这件工作将非常愉快,去跟踪研究在斯堪的纳维亚、或者北部德国的这一影响(和迷信掺和在一块了);但是至少应该注意到,我们如此频繁地这样谈论,却很少认真对待它。关于瑞士人的性格,一直有很多争议。这是由其它国家很难弄懂它们的愚昧无知引起的。人们都假定他们要么浪漫、高尚,要么卑鄙、唯利是图,实际上他们既不英勇无畏也不卑鄙下流,而是心地真诚的人,比任何记录的犟劲都更倔强;关于他们的生活争议并不太多,然而不是没有缘由地弃之不顾;没有进步的崇高理想,但是对于他们已经获得的一件东西从来也不放松;缺乏所有的浪漫情感,却用一颗既不会疲倦也不会遗弃的、务实的和宽容的爱心去热爱;很少在宗教上表现出热情,但是他们用一种世俗不能够减弱、虚伪不能够玷污的纯洁来维护他们的信仰;他们既没有豪爽侠义的大方也没有悲天悯人的善心,却从来没有对他们打败的敌人穷追不舍,也没有听任他们的穷人死亡;骄傲,但是却没有让他们的骄傲陷入轻率的或者是无意义的争吵之中;贪求财富,却心甘情愿地向他们的邻居放弃他的应得利益。反应迟钝,但是对于所有的公正原则都看得一清二楚;耐心,从来都不允许哪怕是懒散导致的延迟、或因为害怕而放弃权力。

瑞士人的这种性情,它使得整个联邦都充满了活力,主要植根于一个构成了他们国家心脏的小区,而这个小区并不在那些最高的群山之中。在采尔马特和伊沃莱纳的冰河下面,在瓦莱州炙热的斜坡上,农民们始终处于一种漫无目的的迟钝状态,他们没有听说过伟大的主教锡安,然而他们是他的温顺奴仆。但是,在石灰石的下层被卢塞恩湖的入水口破坏的地方,迎着从北方吹来的、妨碍葡萄树生长的风,迫使农民们接受一种完全的放牧生活,被培养成了另一个种族的人类。他们窄小的领土应该在每一张欧洲地图上用一个小绿点标记出来。从东到西大约长四十英里;和从南到北一样长;然而,当世界上的每一个王国在决定性的变化中兴起或者灭亡时,每一个人数众多的种族在各种各样的流散和衰落中混杂或者消耗掉自己时,在那小块高低不平的地面上,这个朴素的牧羊王国始终没有发生变化。没有关于他们起源的任何记录。他们既不是哥特人、勃艮第人、罗马人、也不是德国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赫尔维西亚人,永远都是自由的。自愿地把自己安置在哈布斯堡王朝宫殿的保护之下,他们认可了它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拒绝它的压迫;站立起来反抗它为他们指定的管理者,不是为了赢得,而是为了挽回,他们的自由。在埃杰瑞湖畔的斗争中他们取得了胜利;在忠诚和生命的事业中,在欧洲列国之中,他们始终保持着最领先的旗手地位——在它最深远的含义上,对上帝有益的公正定律忠诚,对人类的忠实的、兄弟般的坚强意志忠诚。

在他们中间,你将会发现,正如我所说过的,既没有小聪明也没有高热情,只有一种无法欺骗的常识,和一种顽强不屈的正直。他们不可能被劝说去履行他们的职责,而是自我感受到职责;他们并没有关于友谊的话语,但是在你需要时,他们不会让你失望。有关信念的问题,其它国家通过逻辑推理或者幻想来寻求解决的问题,这些牧羊人把它付之于实际检验;在宁静气氛的烘托下,被驱逐出修道院的那些人,他们想要在其他人的田地上放牧他们的牛羊,手中拿着戟,打击着瑞士的宗教改革者,因为苏黎世的福音派教会人士拒绝把应得的食盐供应送给他们。不情愿向迷信的专横要求让步妥协,他们在经济的迫切需要下平静地忍耐着;他们要努力地争取到赋税的免除,而不是罪恶的免除;当免罪符的销售在艾因西德伦教堂里,和在维滕堡的大门前一样,被明确禁止时,弗鲁第根[28]山谷里的居民们连续七年没有吃过肉,为了和平地从瑟姆男爵的领主主张中为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后代们获得自由。

对于这种谦和的和理性的美德,什么表扬才可能是公正应当的,我们大概没有充分的依据来进行明确的规定。优秀文明的成就在何种程度上可以弥补它的罪恶、更多超验的忠诚的过失造成的狂喜在何种程度上可以得到宽恕,将长期是一个疑问。但是,我们怎样看待它都可以,这些农民的特性,至少,对别人是有用的并且能够满足他们自己的和平需要;在一致性和朴素性方面,它在人类的情感历史上无与伦比。自然现象的环境在多大程度上强化了它是具有争议性的;我也不应该带着任何自己强烈持有的信念来讨论这样的争议。谈到他们的高山,瑞士人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把他们的高山和我们的联系起来的想法。罗斯多克的悬崖绝壁光秃秃地支配着那些居住在它们脚下的生命的命运,更像是防御要塞,而非壮观的景色;感谢姆奥塔-塞尔的山坡,山地孩子们所受到的训练使他们呼吸稳重,四肢强健,比他们在思想方面的训练强多了。但是,我期望读者注意的地方是,这一景色的特点,如果有的话,看起来好像给那些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不是进入那一区域时我们自己感觉到的那一特点。那三个古老的郡或者州的名字并不是来自它们的湖泊、也不是它们的悬崖峭壁、也不是它们的冰河——尽管这些都是它们的独特财产。它们并没有被称作岩石州、也不是湖泊州,而是被称作森林州。这三者之中包含有瑞士宗教的精神力量的最令人感动的记录的一个,以“天使山”女修道院的名义,拥有一个甜蜜的充满童真的名字“树林下”。

离开瑞士历史上最神圣的部分,三泉草坪,你实际上可以在它们下面经过,如果你吩咐船夫沿着尤里湾向南划行一小段路。在它的西侧最陡峭处,它的岩石墙壁一直升入天堂。在黄昏的蓝色夜幕下,好像一条大教堂的人行道,那湖就在森林深处的黑暗中;你也许能够听到无数从悬崖峭壁的空洞中滴落的沙沙水声,就好像是一大群人低声祈祷时的声音。不时地传来波浪的拍打声,波浪从岩石斜倚着的黑暗深处缓慢地升起,像一首安魂曲的最后音符一样沉重地消逝。在对面,陡峭的山坡上长满了绿草,有坐落着许多农家木屋的村庄,在乡村灯光幽暗的光亮和平静中,阿尔卑斯山巍然屹立;山上,在黄昏的乌云衬托下,在暗淡的悬崖峭壁上像鬼魅一样的、数不胜数的,是郁郁苍苍的高瓦尔登松树丛[29]。

我已经看到,要让陌生人穿过这个伟大的教堂是不可能的,它丰富的泉水、高山柱子和云彩的拱顶,没有被高贵的思想触动,或者被任何神圣的**所影响;但是,对于那些在它的波浪中接受了他们的青年时代的洗礼、在它的岩石下学会了他们成年时代的忠实、和在它的云彩中间用岁月的眼睛来观察生活的梦想的人们——对于这些人来说,我相信高山神坛的建造不会是徒劳的、也不相信由他们的神守护着的森林的宁静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