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很有压迫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媒体记者工作最主要的原则便是真实准确、客观公正、权责对等,但我听诸位方才口口声声皆是听闻,这似乎已经违反了身为一个记者该有的职业道德,若仅凭听闻和主观就能断定一切,那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拿这支笔的权力!我想诸位也不愿自己砸了手中的饭碗。”
即便面对众多摄影机和话筒,商晏也是不慌不乱,跟不存在似的。
不少记者纷纷噤声,拿低话筒。
生怕自身工作不保!
当然又怕的自然也有不怕的,“商小姐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们也只是负责把事实传播给大众。”
“说得好!传播事实!”商晏弯着唇抬起手鼓掌,不轻不重的鼓掌声在这明媚的天气竟然有一丝阴冷和诡异,把刚刚挑衅的那个记者吓得够呛,“嘴上说的轻松,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我也并非威胁诸位,只不过是想提醒诸位讲话需要证据。”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挑衅那个记者的勇气,都纷纷点头卖笑。
“你!”商晏蓦地伸出手指着方才挑衅的那个记者,“对!没错就是你!”
那个记者分明有些慌了。
一个普通的记者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豪门世界精心培养多年的继承者。
“我听你方才如此言之凿凿,想必肯定是有证据才会这么中气十足,既如此,只要你拿出证据,我自当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掷地有声、字字回响,跟大块的冰雹砸在人脆弱的脊椎骨上生疼。
记者面色一白,没想到一个姑娘当真有这么大的威慑力,起初同事和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上次城中村的开工仪式他被调去了其他地方,现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后脑。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想丢了面子,硬着头皮开口,“那商小姐怎么证明你的确没有做这些事?”
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商晏原本打算好好教训一下眼前的记者,起到一个杀一儆百的作用,下一秒一阵高低错落不平稳的脚步声传来,“商小姐是最好的老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纷纷散开,商晏看清了来的人。
是因为意外受伤的那个中年伤者,正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
她和景屿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了一把。
在商晏印象中,原本怯弱的中年伤者竟然勇敢地面对起如高山沉重的媒体记者,咬着牙绷紧着脸部肌肉,“商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她给我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给我准备了最好的康复治疗,打点好了我俩个孩子读书的学校,还留了一大笔钱给我们,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认识几个字。
按照保险和赔偿的程度,商小姐根本不用给我那么多钱,可她心善,自掏腰包给我增加了好几倍之数,我不允许有人乱污蔑商小姐,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医院的单子,银行的记录,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在场的媒体记者无话可说,人家当事人都红着眼,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任谁都说不出怀疑的话。
商晏眉心微动,“你伤还没好,怎么来了?”
中年伤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商小姐,您保住了我的家庭,我定然不能让人毁了您的名声。”
闻言,商晏手明显颤了一下。
而后她让景屿把伤者送回了家,媒体记者也纷纷散去。
人群散去,商晏朝着拐角隐蔽处的一树下走去。
这辆低调奢华的路虎揽胜在这里停了很久,她很早地时候便注意到了。
坐在驾驶室的特助透过后视镜望着后排的男人,“少爷!商晏小姐过来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男人声音格外低沉,携裹着一抹荆棘丛生的阴冷,直叫人脊背生寒,“不用,看看她要干什么。”
透过黑乎乎的车窗玻璃和墨镜,男人紧紧盯着走过来的商晏,像是毒蛇看到猎物一般,她揣着风衣口袋,因为走路带风的惯性,风将她的头发略往后吹,脚步匀速从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冷静矜贵,从她的脸上和双眸,男人看不到一丝的恐惧。
她是冰天雪地的一抹亮色,更是嘈杂喧闹的鼎沸中一股极静的清流。
果然与众不同!
商晏无视坐在驾驶室的特助,在后排的车门边停下,抬手不轻不重敲了俩下玻璃,发出沉重的闷响。
车窗缓缓降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男人西装革履,头发被发胶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虽然男人戴着墨镜,商晏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覆城少爷究竟想干什么?”
男人就是李文博的侄子李覆城,也就是方家私生的孙子。
李覆城摘下一半墨镜,商晏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眼和他的性格一样毒。
墨镜被完全摘下,李覆城发出一声寒冷诡异的轻笑,“没想到商晏小姐竟然还认识我!”
这个圈子里,就算没交情,大多也都是打过照面的。
商晏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是丝毫不加掩饰地将李覆城打量了个遍,那眼神换谁都受不了。
“覆城少爷大名鼎鼎,我不想认识都难。”
难得有女人不怕他!敢直视他的双眼!
他对这个商家大小姐倒是格外的感兴趣起来。
“城中村项目在商晏小姐的带领下进行的如火如荼,我也来观摩观摩,学习一二。”
李覆城虽是个报复心很重,不太可控的人,但也不算太过嚣张狂妄,能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正因如此才不得不防。
商晏自然不会对此掉以轻心,眼中锐利横生,她弯唇,“覆城少爷言重了,这个行业您是前辈,需要您指点才对,不过既然要观摩学习就应该大大方方,何必如此偷偷摸摸,跟下水道的老鼠一样,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覆城少爷可是贵人,自然不会像我方才说的那般。”
她并没有太多收敛,也根本没打算退让,所以一开口就显得如此针锋相对,直往要害的地方撞。
因为她若是猜的没错的话,方才那些媒体记者就是出自眼前之人李覆城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