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月前,一位新牧师被派来负责管理格兰维尔卫理公会教派协会。阿多尼南·弗莱牧师——尽管这个名字不讨人喜欢——但他是个心胸宽广、性情温和的人,他既不会引起争端,又不会让它持续下去。结果,两个教区之间的关系变得友好多了。弗莱先生主动前来拜访威尔逊先生。

“威尔逊老兄,”他诚挚地说,“我们都是上帝葡萄园里的劳动者。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势不两立呢?”

“什么理由也没有,弗莱兄弟。”另外那位牧师说,他现出愉快的表情。“让我们成为朋友吧。”

“我赞成。我们树立起好了榜样,就能把人们团结起来。过去几年,他们是怎么疏远的呢?”

“我很难告诉你。或许双方都有错。”

两位牧师聊得很愉快,他们一起走到村子的街道上,引起人们密切的关注。一些人为之感到高兴,另一些人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这一新的结盟,而乌利亚·皮博迪执事则公开反对。

“我认为不应该支持错误的行为。”他摇着头说。“我们应该坚定不移地坚持正义。”

“为什么我们的牧师不应该跟卫理公会的牧师友好相处呢,执事?”乡绅哈德利问道,他不像执事那样固执。“我遇到过弗莱先生,我认为他是一个灵魂完整的人。”

“他可能有完整的灵魂,”执事用冷酷的幽默反驳道,“但问题是如果他坚持自己卫理公会教派的教条,是否能拯救自己的灵魂。”

“卫理公会派教徒和公理会教友的信仰不是非常相似吗?”乡绅问道。

“你怎么能够问这样一个问题呢,乡绅?”执事愤慨地问。

“它们有多大的区别呢?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一点。”

“卫理公会派教徒有主教。”

“那不是个和教条有关的问题。”

“不,它和教条有关,他们说设立主教是根据《圣经》要求而定的。”

“那就是全部的区别吗?”

“这就足矣。”

“这足以使他们得不到拯救吗?”

“这是个错误,而所有的错误都是很危险的。”

“那么你不赞成我们的人与卫理公会派教徒之间有友谊啰?”

“是的。”执事断然说道。

“要是你能赚到一笔可观的利润,你也不愿意把牛卖给卫理公会派教徒吗?”

“那不一样。”皮博迪执事说,他喜欢做生意。“做生意是一回事,而宗教上的交流则是另一回事。”

“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见,执事。我喜欢自己所看到的弗莱先生,我希望他能使我们像朋友一样地团结起来,而不考虑我们是在不同教堂里做的礼拜。”

当斋戒日到来的时候,威尔逊先生建议在卫理公会教派的教堂里举行一次联合礼拜,并建议由弗莱先生讲道。

“在这两个教会中,”他极力规劝道,“想到教堂去的人数不足以举办一场相当规模的圣会。没有什么派系的东西有宣扬的必要。我们共同信仰的教条多得足以为传教士提供他所需要发挥能力的一切机会。”

弗莱先生诚挚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联合礼拜举行了;但惹人注意的是乌利亚·皮博迪执事没有出席。

“我不愿意失去自己传播福音的特权,”他说,“但我不能与卫理公会派教徒为伍或进入卫理公会派教堂。它有悖于我的原则。”

斯洛克姆老夫人与执事有同感,但好奇心战胜了原则,她出席了那场礼拜式,竖起耳朵警惕地倾听着她不赞同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她失望了,没有什么东西使这位最为苛求的公理会教徒感到吃惊或震怒。

“你认为这次布道怎么样?”乡绅哈德利在回家路上碰到这位老夫人时问道。

“听起来够好的了,”她摇着头回答,“但表象是骗人的。”

“如果你听到威尔逊先生讲同样的布道,你会感到满意吗?”

“那样的话,我就会认为它很不错了。” 斯洛克姆夫人说。“你永远也说不清那些卫理公会派教徒。”

但皮博迪执事和斯洛克姆夫人是例外。绝大多数人都感到满意,这次联合礼拜让人产生了一种更融洽和谐的感情。公理会教徒约翰·基思夫人3年来第一次在卫理公会派教徒亨利·基思夫人家里喝茶。虽然她们的丈夫是两兄弟,但教派的差异使这两个家庭被割裂开了,他们在各自所属的教堂里表现得非常杰出。更为亲切的感觉使两位牧师高兴,那种感觉源于他们自己愉快的私人关系,他们也经常串起门来。

两个宗教团体间恢复和睦后产生的一个结果是,主日学校之间的一场联合野餐把它们相互联系在了一起。这场野餐成了一件大事,听说学生和成年人们都要参加。地点选择在一座小山顶上的一片小树林里,小山下面是“瑟伯池塘”; 池塘虽然方圆不到1英里,但有时也被称为湖。

从一开始,伦道夫·切斯特先生就打算邀请梅布尔陪他一起去。他暗自承认那种殷勤会显得很明显,但他已充分准备好要那样做。只要他的心有被打动的可能,那么梅布尔就打动了它。他不是那种满怀**的人,也从未有过**,但他对这位新老师是如此钦佩,以致如果遭到拒绝他会感到极度失望的。对于竞争——更确切地说,对于严酷的竞争——切斯特先生并不惧怕。一天下午,他碰到艾伦·索普正在和梅布尔一起散步,不太高兴,因为他内心已经把她据为己有了。但要是梅布尔更喜欢索普先生的话,他会为她那个念头感到好笑。他很英俊,也更年轻,只有25岁;但用切斯特先生自己的话来说,他只是“一个乞丐般的画家”。

“要是她跟索普结婚,那么她就只能靠浪漫和幻想过日子。画家们发狂地谈论真和美,但却付不出现款来。”伦道夫相当轻蔑地想。

在举行野餐的前两天,切斯特先生拜访了肯特夫人,并用一种十分自大的口吻询问弗罗斯特小姐。梅布尔立刻来到客厅,因没必要耽搁。

“我希望看见你一切都好,弗罗斯特小姐。”切斯特先生刻意挤出一副迷人的微笑说。

“谢谢,切斯特先生,我很少过得比现在更好。”

“我希望你喜欢在格兰维尔度过今年夏天。”

“的确喜欢。”梅布尔诚恳地回答。

“去年夏天你在哪里,弗罗斯特小姐?”

梅布尔犹豫起来。她不想说那个夏季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纽波特度过的,因为这或许会在这个话题上引出更多的问题来,而且还可能暴露她的秘密。

“在城里呆了一段时间。”她含糊地回答。

“那一定过得很不惬意。”切斯特先生说,然后又沾沾自喜地补充道:“我从来没有在纽约过夏天。我发现那相当让人难受。”

“富人能够随心所欲。”梅布尔说。“如果你是个穷老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伦道夫·切斯特老是喜欢提到他的财产。梅布尔似乎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很优裕,这使他感到满意。

“非常正确,弗罗斯特小姐。”他回答。“我常常觉得我拥有优厚的物质条件多么幸运。你应该富起来。”他继续说道。“你多才多艺,这会大大抬高你的社会地位。”

“恐怕你是在奉承我,切斯特先生。”

“说实话我没有。”单身汉热诚地说。他险些露了马脚,但在紧要关头打住了。他不想鲁莽行事。

“星期6你准备去野餐吗,弗罗斯特小姐?”

“我想是的。每个人都要去,我可不想不顺应潮流。”

“让我陪你去吧。”伦道夫·切斯特殷勤地说。

“你说得太迟了,切斯特先生。”梅布尔微笑着说。“有人已经邀请过我了。”

“真的吗!”单身汉生硬地说,看样子他生气了。“可以问一问你所说的‘有人’是谁吗?”

“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已经答应陪艾伦·索普一起去了。”

“噢!那个画家!”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说话的语气却意味深长。它表现出了轻蔑,并暗示着当画家是极不体面的事。

“是的,”梅布尔说,并非不想揶揄一下这位已过中年的追求者。“就像你所说的,他是个画家。他的画非常精巧。你曾见过那些画吗,切斯特先生?”

“我不能说见过。”切斯特先生简短地回答。

“他将来总有一天会有希望成为一位杰出画家的。”梅布尔继续说道。

“是吗?很多希望都不能变成现实。我并不认为画家有多了不起。”

“你怎么能那样说呢,切斯特先生?我认为每个有教养的人都喜欢提香和拉斐尔[11]的画。”

“当然。”切斯特先生说,他觉察到自己说得过火了。“你知道,它们是早期绘画大师的作品。我刚才说的是现代那些画油画的蹩脚画匠。”

“但当今的画家中有些不也会变得很有名吗?”梅布尔问道。

“在他们出名以后我会钦佩他们的。我认为要是索普先生在格兰维尔浪费时间的话,他是没有多大希望成名的。”

“这么说来你不知道他正在这里画画了?”

“我对这个年轻人的活动一无所知。”伦道夫·切斯特先生傲慢地说。“这么说来,我不幸无法陪你一起去了吗,弗罗斯特小姐?”

“恐怕是。不过,我希望在那里遇见你。”

“我不能肯定一定会去。”切斯特先生不满地回答。

“我想还没有人提出要陪同巴塞特小姐,切斯特先生。”梅布尔暗示道,仍然在竭力取笑他。

“我可不想去陪一根五朔节花柱[12]。”单身汉立即说道。“我可不喜欢巴塞特小姐。”

“恐怕你是个非常挑剔的人,切斯特先生。”

“我承认。我宁愿把克拉丽莎小姐留给某个赏识她的人也不愿去陪她。”

不久伦道夫·切斯特离开了。他怀着很不愉快的心情从梅布尔面前走开,对那个画家完全没有了好感。

“他为什么不能到别的地方去呢?”切斯特先生自言自语道。“我相信这里没人需要他。”不过这个想法使他不得不感到弗罗斯特小姐可能需要他。他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她就像所有那些女孩一样。”他思索着。“她是想把我引到那个地方去,好让我在那个乞丐般的画家面前出丑。我真希望能够以牙还牙。要是我能找到一个人带去的话,我就能引起她妒忌。”

这使切斯特先生突然产生了一个快乐的想法。但他能选谁呢?有克拉丽莎·巴塞特,但她那么严肃,没有哪个女孩会嫉妒她。切斯特先生回到旅馆里,仍然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他高兴地发现布鲁克林[13]的雷蒙德一家来到了这里,准备在这儿娱乐消遣几周。

雷蒙德一家包括雷蒙德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大女儿24岁,不漂亮,但非常骄傲。小女儿比她姐姐小10岁,还是个女学生。大家猜测这一家人的社会地位非常高贵。人们对于格兰维尔问题的了解全都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他们当然也应该了解。他们经常提到自己上流社会的熟人和亲戚,并且显然觉得通过走访格兰维尔,他们对这个偏僻的地方明显喜爱起来。

伦道夫·切斯特对克莱门蒂娜·雷蒙德没有丝毫爱慕之情,但他非常高兴欢迎她的到来。她跟克拉丽莎·巴塞特完全不同。他想邀请她去野餐并对她大献殷勤,深信这样做能激起梅布尔嫉妒,从而使她因同意让艾伦·索普陪同她去野餐受到惩罚。

“很高兴见到你,雷蒙德小姐。”他说。

克莱门蒂娜非常和蔼地接受了他的问候。她知道他是一个理想的对象,并发现向自己求婚的人并不是很多。雷德蒙一家人竭力让人们想到他们非常富有,但那纯粹是虚假的。实际上他们的经济相当拮据,这或许说明了他们选择格兰维尔这家普通旅馆作为避暑住所的原因,在这里他们一周花上7美元就能使自己比在家里过得好,而且“在乡下度假”能够使之保持自己的社会名望。克莱门蒂娜不仅渴望结婚,而且想和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她得知伦道夫·切斯特先生很富有。当然,他很可能将近有50岁了,而她却只有24岁;但这并不能成为不可克服的婚姻障碍。

“你到这里来多久了,切斯特先生?”雷德蒙小姐无精打采地问。

“两周或者更久一些,雷蒙德小姐。我开始担心这个夏天你会不把格兰维尔放在眼里。”

“我们本来有点想到纽波特去。”克莱门蒂娜说。“你知道,那里有我们很多的同伙。但妈妈喜欢安静,她更愿意到这里来。在这一年的其它时间里,我过得非常快活——我敢肯定你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折磨人的社会——有那么多舞会、聚会和招待会,我真的弄得筋疲力尽了,所以医生极力劝我们到某个像格兰维尔这样宁静的地方来休养一下。我担心会很无聊,但因为你在这里,切斯特先生,我才觉得深受鼓舞。”

切斯特先生对雷蒙德小姐并不在意,但他确实喜欢奉承,这些恭维话使他高兴。

“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雷蒙德小姐。”他愉快地回答。“在格兰维尔,你找不到布鲁克林或者纽约的那种欢乐场面,但我们有自己的娱乐方式。比如说,后天在‘瑟伯池塘’边就要举行一场联合野餐。”

“多么吸引人啊!我当然要去;就是说,如果女士们没人陪伴也能去的话。”

“那也会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你愿意让我陪同,雷蒙德小姐——”

“我会很高兴的,切斯特先生,我肯定。我妈妈也能去吗?”

“当然可以。”切斯特先生说,但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我亲爱的,”那位若有所思的母亲说,“我感到简直无法在那里呆上整整一个下午。你和切斯特先生一起去吧,既然他如此好心邀请你。下午我可能会在来那里。”

“既然您更愿意那样,我会的,妈妈。”克莱门蒂娜温柔地说。没有哪个女儿比她更孝顺体贴的了——在公众场合下。

梅布尔看见伦道夫·切斯特先生走近的时候,她正跟艾伦·索普一起观看着孩子的娱乐活动。在他身旁走着的是克莱门蒂娜小姐,她是一个庄严的人,比陪同者还高出一头。

“跟切斯特先生一起的那位女士是谁?”她有些好奇地问。

“布鲁克林来的雷蒙德小姐。”索普回答。“雷蒙德一家住在旅馆里。”

“她似乎是个有些自负的小姐。”梅布尔说道,克莱门蒂娜的装腔作势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完全如此,”索普先生说,“她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在她自己眼里。”

“你可能处于危险之中,索普先生;我想你们是一起寄膳宿的伙伴吧。”

“这点危险微不足道;克莱门蒂娜小姐认为我是个穷画家,完全不值得她注意。她偶尔表现出恩赐的态度关心我;但在她眼里我只是个下等人。”

“我想,当她获悉我是这所村庄学校的女教师时,我也会被归入同一类别的。”

“我认为你说得很正确。如果被证明确实如此,弗罗斯特小姐,它会使你大为扫兴吗?”

梅布尔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有着相当坚强的意志,”她回答,“我希望鼓起勇气去承受它。看,他们走过来了。”

伦道夫·切斯特不会注意不到梅布尔,看见她由别人陪同着,他心里感到嫉妒得难受。他想让她注意自己,于是带着雷蒙德小姐向他们站的那个地方走去。

“噢,这是弗洛斯特小姐,新来的老师。”他说。“让我把你介绍给她吧。”

“我看你是个老师,弗罗斯特小姐。”正式介绍之后克莱门蒂娜说。

“我在这个村子里教中学,雷蒙德小姐。”梅布尔认真地回答道。

“那是个非常有益的职业。”雷蒙德小姐居高临下地评论道。“比起你来,我真为自己感到羞愧。恐怕我们这些时髦的女孩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不一定。你对社会的用处比我大。”梅布尔回答。

“当然。我们捐助慈善机构以及诸如此类的团体,但它不同于参加工作。”

或许要找到雷蒙德小姐给予过物质援助的任何慈善机构极为困难,但她就是喜欢让人觉得她是慷慨解囊的。

“我赞同你的观点,雷蒙德小姐。”艾伦·索普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光捐钱是不够的。”

“我认罪,索普先生。”克莱门蒂娜说,准备承担任何时髦的罪过。“但情况的确如此,只要你知道上流社会的女孩们发现多么难于挤出时间——我们需要做的事太多了——聚会、接待、歌剧。噢,我知道你会说什么的。我们应该牺牲自己的爱好,而且偷时间去做好事。我敢说你也这样认为,弗罗斯特小姐。”

“在我看来,为别人做点什么既是一件乐事又是一项义务。”

“请原谅,弗罗斯特小姐,不过你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时才会明白的。”

“那不一定。”

所有这些使梅布尔感到非常有趣。她极为怀疑雷蒙德小姐对于上流社会的主张是否经得住考验。她自愿从那个伟大的社会脱离出来,却被认为对那个社会一无所知,这在她看来真是一种新奇的感觉;但她不想去纠正雷蒙德小姐对自己的谬见。索普先生也欣喜地看到这一场面。虽然他相信她现在情况越来越糟,但他曾看见她在纽约的上流社会中扮演过光彩四溢的角色;他也同样相信雷蒙德小姐是个社会上的骗子。

“我们去散散步好吗,切斯特先生?”克莱门蒂娜问道。

“要是你想去就去吧。”她的护花使者说,显出一副忠诚的样子,想要在梅布尔的心里引起不安。

“来日我能到你学校里去吗,弗罗斯特小姐?”雷蒙德小姐问道。“我想去参观一下乡村学校。”

“我会很高兴见到你的。”梅布尔客气地说。

“非常感谢。要是我能说服伦道夫·切斯特先生陪我一起去,我会去的。”

“切斯特先生已经光临过寒校了。”梅布尔微笑着说。

克莱门蒂娜怀疑地瞥了一眼她的陪同者。他有对这个老师产生兴趣的可能吗?

“你会让他再次前去吗?”她甜甜地微笑着问道。

“毫无疑问。”

“你认为她怎么样?”在这两对人分开之后,切斯特先生怀着不寻常的兴趣问。

“我有点喜欢她的模样,”克莱门蒂娜轻蔑地拉长语调说道,“但你知道她那个阶层的人始终有着某种粗俗的东西,不论他们穿得如何。”

“我不能完全赞同你的观点,雷蒙德小姐。”单身汉说,他不愿意听到有人用如此轻蔑的措词谈论未来的伦道夫·切斯特夫人。“梅布尔·弗罗斯特小姐来自纽约城,而且是个极其多才多艺的女孩。我猜疑她曾经阔气过,虽然目前沦落到了教书的地步。”

克莱门蒂娜头脑敏锐,她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她打定主意要夺得自己身边这位绅士,决定就他对梅布尔显然产生的爱慕加以阻止。

“切斯特先生,”她说,“我并不为你受骗感到惊奇。那个女孩表面上显得优雅,一位绅士是不可能看穿的。我长期出入上流社会,能立刻鉴别出真伪来。这个老师或许拥有超乎寻常的优点,但血统会说明问题的。放心吧,她只是个卑贱粗俗的人。”

这一席话使切斯特先生对这位同伴并没有更好的看法。他对梅布尔的兴趣太浓厚了,而且一如既往地决意要让她成为切斯特夫人。

“我看那位索普先生对她非常喜欢。”克莱门蒂娜继续说。

“我没有看出这一点。”切斯特先生简短地回答。

“但那种喜欢非常明显,并且我完全认为它是相互的。切斯特先生,你曾经想过研究他们那个阶层的人之间发生的爱情是多么有趣吗?的确,你想到这一点时,”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让陪同她的人非常厌恶,“会觉得那种结合多么美妙。他是个穷画家,你知道,他们将不得不过非常简朴的生活,不过她习惯于那种生活。我猜想她不会拒绝干自己的工作,当然最初时她不得不那样做。我希望他们邀请我们参加婚礼。”

“我不相信会有什么婚礼。”切斯特先生不愉快地说。“他只是给了她一点儿平常的关注。她不会接受他的,我确信无疑。”

“为什么不会呢?举个例说,切斯特先生,她可没有指望找到一位有你那种社会地位的丈夫。或许她有些卑贱的亲戚,那会很不相配或者让人感到不快的。”

切斯特先生想起了第6大街那位面包师;但为时已晚,那种已无法阻止他了。尽管雷蒙德小姐提出来了那一切,但他已经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