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有些恍忽的气象学家荒川,一踏进下目町艺妓馆,人就清醒了,直觉得心蹦蹦跳。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枝子姑娘了!久违了,他不禁在心中暗暗谓叹一声。像有尖刀从心上划过,他的心在流血。仗打得这个样子,日本就要亡国了!他觉得有些羞愧,感到有些没有尽到责任……因而,在门前他有些徘徊――由他发明的、赖以骄傲的、对美国人发动的汽球大战无疾而终,这对作为气象学家的他,是个莫大的打击。接下来的日子更是恐怖的、血淋淋的、无望的;一颗心犹如在阴暗的牢狱里潜行:他的顶头上司,草场将军在天皇那喑哑、苦涩、无奈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宣布日本战败、向盟军投降之时便杀身成仁……刚才,在皇宫门前,又亲眼目睹这个艺妓馆的妈妈为天皇尽忠……然而自己在国难之时不仅不去死,反而来我自己心爱的女人!?荒川是个有才华的气象学家,性格上两重性。虽然他现在从内心里在谴责自己,但真要他去为天皇而死,绝不可能。
不到四十岁的气象学家,在下目町艺妓馆门前春天明媚的阳光下抬起头来,惬意地眯缝起眼晴。多么好呵、春天!多么好呵,生命!他站在门槛前,久久地打量着这里。好像是一个贪馋孩子,将一块又香又甜、垂涎己久的蛋糕拿在手里,却又舍不得立即吃下,要先看先闻先把玩一番似的。
战前,下目町艺妓馆就有些名气。不仅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仅因为这里的五名艺妓,个个色艺俱全。更引人不可小视的是,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当然,姑娘们对她中意的男子例外;她们完全有处理自己身体各个器官的权利。而且,男人们来这里仅仅是欣赏姑娘一个晚上的歌舞,所花的费用,就比在一个中等的妓院搂着一个姑娘睡一夜还要贵。尽管如此,对这里趋之若骛的还是大有人在;当然,来这里的男人都是很有些层次的。
枝子是这个馆里身价最高的艺妓。荒川很幸运,得到了枝子的青睬。得到了她灵和肉的全部奉献。他整个地占有了她;她也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整个地占有。在荒川的眼中,这里就是他的家。
然而,今天,对这里异常熟悉的气象学家站在这地方,还是立刻看出了异样。春天的阳光下,下目町艺妓馆甚至更美了一些,完全没有遭到这场战争的破坏,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这会儿,极度的死寂却尽情地传达出了一种苦涩、凄清、荒凉的意味。一眼望去,深深的庭院还是那般整洁。一条碎石小径,从门槛下始,曲曲弯弯地伸向院中的假山下。玲咙有至的假山上,虬枝盘杂的青藤构成了一只飞翔的仙鹤――这无异是院中一座屏风。转过“屏风”,就可以看见檐廊下,枝子姑娘那间动人的堂舍了。
曲径沟通到“屏风”后,在那儿打个顿,变成一左一右两条小道,向两边福射而去。小路两边,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油绿冬青。冬青两边,是两块格子式小花园。花园里,各种花朵开得很是爱人。小路尽头、檐廊下,那四间相对独立、白壁粉窗的堂舍这会儿全都关闭着。与枝子朝夕相处的四位姐妹哪里去了?往常,人尚未进门,那美妙的琴声、歌声就会像欢腾的小溪奔涌而来,现在这些没有了,都没有了。连那群素常在庭院上空绕来绕去飞翔、响着动听的鸽哨、翅膀上闪着金色阳光,像一群金翅鸟的鸽群也不见了。风吹过,惟有檐廊上那欲冲天而去的牛角似的檐柱上挂着的风铃,在清风中发出熟悉的、清脆的叮当声好像只有由它们出来迎接故人……
荒川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跨过门槛,低着头,沿着小径往前走去。走到假山前时,突然与假山后匆匆而出的龙本太郎撞了个满怀――他是这个艺妓馆的男主人。
“对不起!”荒川连连向太郎鞠躬致歉。
“荒川先生,你终于回来了!”身穿和服精精瘦瘦的龙本太郎对他的到来,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又在盼望之中。太郎是鸨母的丈夫,参加过日俄战争,年届花甲,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满头白发,身体矮小瘦弱,但精神矍铄。
咀嚼着太郎“你回来了”这句话,气象博士直感到一道热流从心上泪泪流过;越是这样,想到刚才皇宫门前鸨母的殉生,心里越发难过。
“对不起。”气象博士又弯下腰去,难过地说:“刚才妈妈在皇宫前为天皇殉忠了。”
“我已经知道啦。”太郎说这话时,神情向往,语气平静,还带有几分骄傲、自豪的成份:“妈妈她不愧是大和民族的女人。不愧是堂堂下目町艺妓馆的妈妈。她同我艺妓馆里的姑娘们到天国去会聚啦!我已经接到美军管理所通知,这就去收捡她的遗体。”
荒川讶然,“那么说,馆里现在还剩下几个姑娘呢,枝子呢?”气象博士急切地问。
“是的,除了枝子,姑娘都走了,都为天天皇杀身成仁了。枝子就是因为等着你,才没有去呀。”精瘦的太郎说这话时,那神情,好像对与她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老妻和几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的自杀毫不足借。好像她们并不是将生命作了无谓的虚掷,而是理当如此去死。就好像是她们踏青去了、郊游去了。语气中似乎对枝子姑娘没有为天皇杀身成仁,颇有些不以为然。生命的了结,在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口中,比樱花树上掉下几瓣如血的樱花还不足惜。倒是对枝子没有去为天皇效忠而深感遗憾似的。
“这个艺馆就靠我撑持着啦。”太郎似乎从气象博士一丝不满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死?”的含意,便如此解释
“枝子在等着你啦。”说完这句,太郎对荒川鞠了一躬;然后,旋风似地刮走了。
目视着太郎精瘦的背影,置身于朗朗春阳中的气象学家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不!不能死,要告诉枝子,不要再自杀,自杀的人够多的了。要枝子等着自己。虽然自己明天就要入狱,但仅是三级战犯,很快会出狱的,出狱他就娶了枝子……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低着头,缓步绕过假山,上了走廊,看见了那熟悉的白璧粉窗。
“你回来了!”做梦似的,他刚刚走到枝子的堂舍前,那扇推拉门轻轻拉动间,一声熟悉的好听的问好声传进耳鼓。荒川不由一怔,只觉眼前一亮,门开处,身穿整洁和服盛妆枝子姑娘跪在屋内榻榻米上,双手伏地,向他行九十度的鞠躬礼。
“我回来了。”荒川很高兴,一种终于回家的感觉,让他幸福得头昏脑涨的。他进了屋,枝子赶紧给他宽衣解带。
“对不起。”荒川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枝子跪在他面前,双手将一个凝脂似的瓷杯缓缓举至眉际,轻语道,“这个时候,只有用这种粗茶招待你。”荒川从枝子手上接过茶杯,一仰脖子,将一杯茶水灌下肚去;好似还魂了的他,这时感到又渴又饿。
跪在他面前的枝子仰起头来看着他,一双手下意识地举起,护着;好像预防着他将杯子掉下地来时,好伸手接着;她那双好看的星眸和光滑的额头上都闪着圣洁的光辉――日本女人在男人面前的那种温驯、体贴等是世所公认的特征,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枝子从他手上接过杯子时,柔声问,“你饿了吧?”
“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吃的?我这里带有几块压缩饼干。”荒川笑着,从身上搜出两块压缩饼干,拍在身边的矮几上,示意忙个不停的枝子坐到自己身边一起吃。
“请等一下。”枝子又曲了曲身,“我马上回来。”说着,动作麻利地穿上木屐,出去了。很快,当她进屋来,双手捧着一小碗雪白的热气腾腾的米饭,在荒川的面前敬了敬,“请用吧!”她将那碗米饭曲身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声音里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欣喜。说时,她变戏法似地,又递上一个碟子。碟子两格,里面盛一块咸萝卜干和一块咸鱼。在这种兵荒马乱、物质极为匮乏的时候,能吃上这种饭食,殊为不易,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荒川并不问她是怎样搞到这些东西的;不过能体会她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看到枝子摆到自己面前的美味,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传诸久远的、中国24孝中一个《卧冰求鱼》的故事;不能不想到中国“以身饲虎”这个悲壮的成语……对中国文化有些研究的他相信,枝子不仅是把这些难得的美味奉献给了自己,枝子是整她个的全部奉献给了自己。为了这一天,枝子一定准备了好久好久,而且,很可能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吃。一股热浪头不禁涌上荒川的心间。不过,气象学家作为一个日本男人,他并没有表现出温香借玉的表情。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说,“那么,我们一起分着吃?”对于一个日本男人,能这样,也就算是表现了出了相当大的柔情。
“听话,快吃下去。”不意将近比荒川年纪小了一半的枝子,却用那双俊眼斜倪着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的荒川,一副妈妈似的神情,装出生气的样子,“要不,等会我不理你。”说着,拿起他刚才放在茶几上的一块压缩饼干吃了起来,“好吃!”她哄孩子似地,“我最爱吃压缩饼干了,你快把饭吃了吧。”
“枝子,你已经瘦了。”为了不拂枝子的情意,也是为了掩饰自己难过的表情,荒川这就像回了家,坐在妻子面前似的,不再客气,端起碗来,举起筷子,埋下头去,呼呼大吃起来,边吃边看枝子。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一副贪馋的样子,很满足。俊俏的脸上渐渐挂起了两个笑涡,犹如挂起了两朵好看的梨花。绒绒的睫毛下,一双又大又黑的眼晴,渐渐噙满了泪水。枝子明显比以往瘦损了些,然而越发显得清丽可人。她稍高的个子,穿着和服,淡淡妆天然洋。二十岁刚出头的她,犹如一根带露的春笋。她很文静地盘腿坐在他面前,微微含笑看着他,一头丰茂的黑发往后梳过去,挽成左右两个对称的髻。她的颈子长长的,皮肤又白又嫩又细,凝脂似的。鹅蛋形的脸上,有棱棱的鼻、小小的嘴。她浅浅的笑,很动人很真诚。那笑,是从心里涌出来的,带有某种献身意味。决非做作的,更决非是职业性的她是那般温婉!可是,她那副浸到鬃角的黑黑的秀眉,在微微颤动,这就泄露了她内心渴求的秘密。
中国有句俗话叫久别当新婚。现在,他觉得他和枝子都有一种急切的渴望!这时,他已经将枝子献给他的美味已经吃完了。他将碗放在茶几上,作了一个示意。枝子赶紧站起身来,前去关上了推拉门。然后,睡在榻榻米上,将自己打开。
荒川一下扑了上去,压在她身上。枝子幸福地眯起眼睛,用一双修长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了他的脖子。
他们的嘴唇立即胶着在了一起。
当他的双手急不可耐地顺着她一双丰腴的大腿往她的腰际间摸索上去,就要解开她的腰带时,她一下紧紧按着他的双手,并低声抽泣起来。
“枝子,你怎么了?”荒川惊讶了,停止了动作,注视着身下的枝子。
“馆里就只剩下我了,妈妈姐姐们都去了。我觉得我不该……”荒川一听,一下性味索然,心情沉重起来,从她绵软的身上翻起来,坐在一边,喃喃地说地说“刚才进门遇见太郎……”接着他把今天早上在皇宫门前见到“妈妈”为天皇殉身的经过讲了一遍。
“对不起!”看气象博士一下变得性味索然,心情沉重,枝子跪在他面前抽抽泣泣地说:“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起这些,请你理解我的心情。”说着,跪着过来,一下伏到他的怀里,仰起头看着荒川,像一只依人的小鸟:“荒川君,你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
“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她说,“我完全是为你活着的。”
“真的吗?”
“真的。”
“那你可要等着我!”
“你还要走吗?”
“我是要被同盟国逮捕、审讯的三等战犯……”
“我一定等着你。”枝子的声音虽然幽幽的,温婉多情,但内中很是坚定。
“我现在就要你。”荒川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好,我立刻就给你,都给你!”
“你要干什么?”荒川情不自禁地松了手。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暮镭低垂时分。枝子拉上了窗帘,屋子里光线骤然暗淡下来。早已欲火烧身的荒川喘喘的,给枝子扑了上去。
“你以往在我这里睡,睡得很粗。”枝子笑道,“今天我们细一些好吗?”
“好的。”说着,荒川大动起来。
到了后半夜,虽然几经折腾的他们都很疲倦,可是毫无睡意。很是满足的荒川博士睁着两眼,望着黑绒似的幕布,用手抚摸着猫似倚在他身边**的她,想了想说,“明天我就要入狱了。你一个人在目前状况下,可怎么生活下去啊?”
“我的生活能力是很强的,荒川君,你不用为我担心。你一定要多金保重!”枝子用她柔若骨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在抚慰骇子,再三嘱咐:“你可要多多保重啊!我会来鸭巢监狱看你的。”想了想,她又对他耳语般地说,“放心,无论如何,为了你,我不会卖身的……”听到这一句,荒川私心窍喜,身心又如大潮猛涨;他情不自禁地又伏上了她的身子。
他们就这样相偎相依,天亮以前才睡着了一会。八点钟,他们起来了。枝子服伺他穿好衣服,洗了脸,去厨下弄来了两个饭团。他们就着粗茶吃了饭团后,太阳升起来了,照得院子里明晃晃的。
“太郎没有回来么?”他有些不放心地问
“太郎猫一样,常常是一夜不归的。”
“那么,我就告辞了。”
“你多保重。我等你回来。我会来鸭巢监狱看你。”身穿和服踏着木屐的枝子姑娘将他送至门外作别时,深鞠一躬这样说。
“没有人,你可能得把太郎的狼狗放出来啊?”荒川走了两步,不放心,又返过身来嘱咐自己心爱的女人。
“哈咦”枝子连连鞠躬。于是,气象学家这就转过身去,顺着弹坑满地、人迹寥寥的的大街向着鸭巢方向走去。“吱呀!”一声,他听见,身后的门关上了。荒川渐渐走远了,不见了。
上午十时。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下目町艺馆一带还在沉睡。大街上也没有车过,好像这一带没有了人似的,静极了、静得怕人。只有街两边蓬蓬的绿油油的塔松,绵延而去的林带,茵茵草地和花丛中带着倦意的采蜜的蜜蜂,还有忽然窜上天去的黄莺透露出一些生机,传达出这个住宅区曾经有过的温柔幽静富贵的气息。
这时,踉跄跄走过来一个身穿和服,身板精瘦老人,不用说,他吃醉酒了。越来越近看清楚了,他就是位于街尾那间下目町艺妓馆的男主人龙本太郎――昨天,他奉命去美军的下目町管理区,在老妻自杀书上签了字后,因心中苦闷,去附近一家全天服务的酒馆饮酒,饮得烂醉如泥;糊里糊涂伏在桌上睡了一夜。天亮了这才往家赶。
“枝子、枝子!”门关得紧紧,太郎用手捶门,捶得山响。可是,枝子没有应,按说,如果往天这时,枝子早就开了门。隐隐听出他临出门时拴在后院的那只德国大狼狗“比特”低沉凶狠的咆哮声。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比特”是只性情凶猛的雌性大狼狗,他是买来看院的,原来很乖。最近下了一窝崽,因为人都缺吃的,他便将“比特”的崽处理了―― 悄悄吃了。“比特”似乎知道似的,由此开始,时时兽性大发,不时想对自己下嘴。昨天他临走时,好不容易将它哄来将锁在了后院的一根铁柱上,可是没有给它留食物。肯定它饿极了。看样子是枝子放了它。放了的“比特”会不会出什么事?龙本太郎这时的酒完全醒了。
心中忐忑不安的他,从身上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脚跨进去,顺手关了门。“比特”见了他,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似的,泼刺刺往假山后跑;那么野性!哪里是只狗分明是只狼!它跑到假山前,却又掉过头来,睁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贼眉贼眼地看着自己,很是不怀好意。龙本太郎直觉得一颗心就要蹦出嗓子眼来。他分明看见了它糊了一嘴的血。
“嗨!”龙本太郎大吼一声,双手握着拳头,直向比特冲去。牛犊似的大狼狗毕竟作贼心虚,在发怒的老主人面前,溜烟跑了开去。龙本太郎冲到了假山后,“啊!”惊讶得张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
枝子死了,死得惨极了,她满身是血,枝子被该死的“比特”吃了――被掏光了肚腹。
“哎呀!”龙本太郎见状放声大哭,蹲下身去,口中喃喃:“枝子,你怎么能这样去死?你应该像妈妈和你的姐姐们一样,到皇宫前去死,去为天皇尽忠,去为天皇死呀!”龙本太郎恨极了凶残的“比特”,决定要它以命抵命。毕竟是参加过日俄战争的武士,他霍地直起身来,对近在咫尺,窥探着自己毗牙咧嘴,跃跃欲试,好像只要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利于它动作,它就随时扑上来的“比特”视而,甚至还友好地笑了一下。他进了房间,出来时左手举着块香香的薰肉;右手握把寒光闪闪的利剑藏在身后。
“此特、比特、来,来!”龙本太郎举着喷香的薰肉走了过来,甩它热悉的惯常的亲呢的声音呼唤它。喷香的薰肉肉对饿极了大狼狗,其诱感力是无可抵御的。它用一双狼一样的闪关着绿光的眼睛,直着太郎举在手中的肉,磨磨蹭蹭地、很警惕地挨了过来。
龙本太郎将手中的那抉薰肉高高地扔了起来。薰肉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就在“比特”一下高高地跳起来,用尖尖的嘴刚刚叼着空中那块薰肉时,只见龙本大郎握在右手,藏在身后的那把雪亮战刀一闪,脚步轻轻往外一纵间,当年日俄战争的老英雄来了个漂亮的大劈――雪亮的刀锋化作一道寒光,从“比特”右胯斜斜地射了进去。该死的恶狗猛地一抖,就从右胯到左胯被劈着了两截;一股臭哄哄的狗血喷凝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