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前人说过,盲目自大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尤其是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
我一时高兴,随即加快手上的动作,边倒退边撒着纸灰,眼看就要和老黄还有罗小宗他们俩胜利会师。
可是奇怪的脚步声却突然停在了我身后的一个暗角里,接着就再无声息,只有沉默的黑暗在长长的回廊中蔓延。
我悄悄回头看去,却还是没有半个人影。
不过一直胆小的双魁却突然甩脱了我的手,伸出了双手,向走廊的墙壁上摸去,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
“喂,你干吗?再有一点就好了,快回来。”我急忙叫她过来,怎么平时没见她这么胆大?
她却充耳不闻,双手放在墙壁上,转身对我说:“这里……,怎么有一个门啊?”
门?难道是办公室吗?可我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任何门。
我好奇地拿着蜡烛走过去,在烛光的掩映下,只见双魁正拉着一个亮晃晃的门把手,面前是一扇银灰色的木门,看样子是个杂物间。
而一缕阴冷黑暗的气息,正从门后缓缓渗透出来,仿佛门里藏着一块万年无法融化的寒冰。
我想起刚才身后突然消失的脚步声,头皮不由发麻。
万事万物皆有起源,连妖也不能例外,难道这扇门后,隐藏的就是在办公楼作祟的妖怪的真面目吗?
我慌忙将双魁拉到身后,壮着胆子拽开大门,生怕里面会跳出一个吐着舌头或者长着角的怪物来。
可是门里的摆设却简陋非常,只有一个废弃的水池和几个拖把,似乎是清洁工存放工具的地方。
我举着蜡烛在这狭小的房间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只感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在这个不足两坪米的房间扩散。
那气息阴冷而潮湿,还带着少许腥气,像是黏腻的雾气一般,令人浑身难过。
“我们走吧,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拉着双魁要走出这个闭塞逼仄的杂物间。
可是双魁的脚却再次像生了根一样,一动都不动,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指着墙角的一个东西。
“那、那个!是不是鞋……”
我心头不由一紧,急忙向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黑暗中,正有一双黑色的拖鞋,端端正正的摆在房间的角落里。
怎么在考场上永远找不到正确答案的双魁,今晚的眼神竟这么好使?
我刚刚要走过去看个究竟,手上的烛火骤然跳跃了两下,随即缓缓熄灭,周遭立刻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与此同时,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一个高亢的呼唤声:“少奶奶,你在哪里啊?不要吓哥们啊!”
其间还夹杂着罗小宗哽咽着呼唤我的声音。
我慌忙向门口扑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拉不开那扇薄薄的木门,它牢固得仿佛一扇被紧锁的银行保险柜。
“开门,快开门啊!”我此时才真正害怕起来,一把扔掉蜡烛,拼命拍打着房门:“老黄,小宗,我在这里啊!”
可是我的叫声就像石沉大海,刚一出口,转瞬便被周围的空气吞噬,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老黄和罗小宗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大呼小叫着,似乎去走廊的另一端寻找我了。
“呜呜呜……”我吓得脑门上渗出一丝冷汗,身后却又传来双魁细细的哭声:“我好害怕啊,这里好黑,我们能出去吗?”
“不要紧,一定能出去的。”我忙伸手拽住颤抖的双魁,拼命地安慰她,“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能让你出去。”
四周黑得如同泼墨,我和双魁找了一个角落,小心的依偎在一起。
我一边打量着这可怕的黑暗,一边暗自思索。
那个妖怪?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每天晚上,故意到处游**,又把我们困在这里,难道是想让我们发现什么吗?
可是这个狭小的,几乎连转身也费力的暗室里,又哪能藏住半点东西?
一股阴冷的气息不断从墙壁上传来,隐约有细微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水泥在召唤我。
我放开双魁,好奇的顺着墙壁摸去。
阵阵的凉意,沁透我的手掌,在墙壁上不断扩散,好像有一个人的意志,被囚禁在这墙壁深处。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上我的脑海,记得过去曾在报纸上见过很多类似的报道,据说有些工程队为了隐瞒死亡人数,会把工人的尸体砌在墙壁里,而人的怨气,是最容易化为魅妖的东西。
这个暗室的另一边,会不会真的有一具骸骨?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假设吓得浑身发抖,一直坐在我脚边的双魁,居然小声的哭了起来,“早、早知道我不信、不信那个破笔仙。不、不来找你就好了……”
“你又请笔仙玩了?”我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故作轻松地问她,“这次有没有问你的男朋友是谁啊?”
“当然有……”双魁继续边哭边说,“不然我怎么会找你……”
我正在背包里翻我那可爱的史努比铅笔刀,打算把砖撬开几块看个究竟,一听到双魁的话,一下就平白打了个激灵。
她的话里,似乎藏着比千妖百魅都更可怕的东西。
果然,就听双魁继续说:“这、这次,那个笔仙就给我写了半个字。”
半个字?果然是双魁请的笔仙,也超级不靠谱。我不敢应声,好奇地听下去。
“是‘陈’字的左半边……”双魁哭得更加凄厉:“其实我根本不想来找你的,可是认识的人里,只有你的姓里有这个部首……”
我急忙哆哆嗦嗦地拿小刀刮落墙上的白灰,恨不得把墙挖个窟窿跑出去。
可是双魁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呜呜呜,虽然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喜欢你的。可是你一直举止奇怪,和正常人相差太多了,我不想找你做男朋友啊,可是连笔仙都这样指引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边说边哭,似乎已经把恐惧抛到了脑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身世之中。
而我则吓得一声也不敢应,生怕她再有什么古怪的想法,这个白痴外加懒惰贪吃的女生,就会一辈子赖上我,每天在我耳边哭闹。
老师说得没错,封建迷信害死人。
我一边暗骂那根抽风的破笔仙,一边哆哆嗦嗦地刮墙皮。
在我的努力下,那原本就有些潮意,几乎要剥落的灰色墙皮,一下就掉下了一大块。
里面露出深深浅浅的奇怪花纹。
我伸手掏出打火机,在那蓝色火焰的照耀下,隐约可见深灰色的水泥墙壁,赫然写着,两个深红色的,触目惊心大字:
救命!
这是什么?
我手上不停,继续刮着墙壁,背后开始有冷汗不断渗出,一会儿就浸湿了我的衬衫。
墙上剥落的面积越来越大,墙灰在我的脚下堆积成一座小山。
就像上面的字迫不及待要自己奔涌而出一样,我的手只是轻轻一碰,厚厚的墙皮就立刻分崩离析,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大片灰黑色的水泥墙壁。
上面被人乱糟糟的写满了黑褐色的字迹。
有“救命”、还有“放我出去”一些笔划凌乱的字迹,和几道可怕的血痕。
我拿着打火机,越看越觉得恐怖,一股阴冷的寒意,正透过墙壁上的字,不断的向外扩散。
好像刚刚在召唤我的,就是它们?
难道这就是那个游**的妖怪想让我看的东西吗?这可怕的字迹,到底是谁写在墙壁上的?
而且这种黑紫色,怎么那么像干涸的血液?
打火机燃得太久,金属壳慢慢变得烫手,我急忙熄灭了手上的打火机,墙上扭曲的字迹,立刻隐遁在黑暗之中。
这时我才发现,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双魁的哭叫了。
她正有气无力的靠在角落里,长长的卷发遮掩了秀气的脸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慌忙跑到她身边,伸手拍着双魁的脸:“双魁,你醒醒,你醒醒啊!”
“嗯?”双魁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美丽的眸子里眼神涣散,“是你啊?是不是下课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她已经完全糊涂了吗?记忆竟然回到了两年前,我们上高中的时候。
我焦急的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荧光指针依旧指向十二点整,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来我们在十二点时,就已经踏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了,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在妖怪的领域待这么久。
更何况是双魁这样娇弱的女生?
“陈子绡……”双魁依旧在迷迷糊糊地呓语,“你不要乱动,等会儿……,我就把小抄传给你……”
我听了哭笑不得,不愧是成绩倒数的双魁,神智不清时,依旧惦记着作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想起了高中时和她同桌的快乐日子,想起了她每天像仓鼠一样钻在桌子底下偷吃零食的模样,还有她永远解不出数学题的为难表情。
一切都恍在眼前,一切却都已付诸了流光。
我默默的看了看昏迷的双魁,或许,她也不是一个十分讨厌的女生?
还是我在平时和她的嬉笑怒骂之中,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又回头望了望那可怕的、残缺的墙壁,和上面触目惊心的字迹。
如果,真的是一个人的怨气附着在这狰狞的血字上,是不是要让它们从墙上消失,我们才能够得到救赎?
我望了一眼昏迷的双魁,坚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只有放手一搏了。
我擦了擦那把沾满墙灰的小刀,手起刀落,就在掌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立刻缓缓流出,我伸手把血涂在那可怕的字迹上,可是刚刚涂掉了一个字,我的手掌就再也没有鲜血渗出。
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不知为什么,平时总是怕痛娇气的我,今天居然没有感到半分疼痛。
既便那粗砺的水泥墙壁,无情的刮着我皮开肉绽的伤口,我仍然没有丝毫的感觉。
只想着自己温热的血液,能够多一点,再多一点!
哪怕鲜血流尽干涸,哪怕伤痕斑驳如鳞!
只要能拯救我想要保护的女孩!
我便无所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