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胡梅莉委屈得说不出话了。

“小胡呀,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声张。有人到局里告了你一状,说是你统测前就偷看了考卷的……”

“啊―!”胡梅莉像被人当头击了一棒,沈易冰!

“这事我替你遮盖过去了,所以,也不便为你再争取。好好干吧,小胡,在这里也是有前途的呀。”科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班了,同事们都回家了,胡梅莉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冬日短, 一下午五点多钟天就擦黑了,办公室里暗黝黝的,胡梅莉没有去开灯,此刻,在她心灵的每个角落,都是一片灰暗。

她颓然地靠在椅子背上,浑身像刚刚卸去刑具般地疼痛;她好像一个从昏迷中刚刚醒来的病人,头脑里一片混沌;她不再注意自己的仪容和姿态:她的头发凌乱地披在两颊;她叉开双腿,脑袋垂在胸前;她聋拉着嘴角,眼睛眯缝着。她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了,她一点不美,甚至是丑陋的,她的脸上已经有许多皱纹了,她的身体生过两个孩子以后,胖了又瘦,显得很干瘪。她的形态让人觉得她是多么的脆弱和孤单,多么的可悲而可怜……

她像一尊雕像,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没有感情、没有生命。

她不恨不怨了,她恨得怨得实在太累了。

她甚至想笑:这样蝇营狗苟地忙碌、挣扎、奔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啊,她也曾有过天真纯洁的岁月,有过光明美好的向往,有过高尚正直的心灵……

朦胧中,一个少先队员向她招手,向她跑来。碧绿的草地、鲜红的领巾。

“难道那就是我吗?”无声的泪水在她脸上流着,流着……

198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