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换了一所学校,她希望新的学校可以给她新的同学关系,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跟同学亲密起来。刚开始同学们还能接受她,时间一长,不知怎么,她身边又没有同学了,她莫名其妙地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借人东西不还,也没有向老师打过谁的小报告,更没有说过谁的坏话,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她望着阿山面前刚刚炸出来的金黄色春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来。她掏出手绢,趁小高没注意,捡了一些春卷,飞快地包起来,塞进书包。她想把这些春卷送给那几个孩子头,她想,如果把她们几个人拉拢住了,她跟同学的关系应该会有所好转。还在校门口,她就看见她们几个了,她们像粘在糖稀上的爆米花一样,紧紧粘在那两个孩子头的周围。她鼓气勇气走上去,打开手绢,冒着热气的春卷冒出一股浓香。她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盯着这些可爱的春卷。孩子头故意问,这是什么呀!小鱼说春卷,刚刚起锅的春卷。孩子头一笑,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剩下的春卷立即一扫而空。她们拿着春卷,哄地一声走开了,小鱼慢慢折起手绢,脸上挂起一丝满足的笑,她们终于接受她的春卷了,她还以为她们会不屑一顾地走开的。这天,小鱼终于得到了一点回报,一个同学对她说,小鱼,借你橡皮擦子用一下。小鱼马上激动地站起来,将橡皮擦子递到她手上。同学用完了,咚地一声扔给她,她忘了说声谢谢,但小鱼一点都不介意。她知道,要好的朋友之间,是不用说谢谢的。
第二天,几个女生守在校门口,望着小鱼一步一步走过来,其中一个说,春卷呢?小鱼呆了一霎,结结巴巴地说,我忘了,我┅┅要不我现在就去拿,很快的,你们等我。小鱼说完就往回跑。等她气喘吁吁地捧着春卷跑过来时,她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春卷没来得及发出去,上课铃声就响了。小鱼只好把春卷藏进书包。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打开书包一看,顿时傻眼了,那天,阿山做的是豆沙春卷,滚热的豆沙透过薄薄的春卷皮化了开来,十来个春卷粘在一起,皮和馅搅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无法分开。小鱼把它拿到那个孩子头跟前,惭愧地说,你给她们分分吧,都粘在一起了。孩子头看了一阵,皱着鼻子说,这是什么东西呀,像一摊狗屎!我不要吃,拿开拿开。
狗屎!噢,狗屎!她们也都跟她一样,不要吃,要她拿开,既然她都已经说过像狗屎了,她们怎么还会去吃狗屎一样的东西呢?小鱼抱着那堆春卷,不知所措。她开始怨恨阿山,为什么要做豆沙馅的春卷呢?为什么要害得她出丑呢?
后来小鱼想通了,问题并不出在豆沙馅上,问题出在她迟到了,她应该早点去,早早地守在校门口,等候他们到来。后来,她果真提前到校了,捧着一个热热的手绢包,老老实实地站在校门口,两只手不停地倒来倒去,看见她们走过来,就赶紧迎上去。她们像领配给一样,看也不看她一眼,挨个挨个从她手上拿了,一边吃一边往教室走去。有一天,她被老师看见了。老师盯了她一阵,说你是在帮你家里卖早点吗?你到底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做小生意的?她低头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她不能说出真相,也不能撒谎说她是在卖早点。还好,老师丢下这句话,就匆匆走了。小鱼并不十分难过,尽管被老师误解了,但她终于赢得了一些同学,比如上体育课的时候,总算有人肯跟她一起打羽毛球了。
偷早点的事终于被家里发现了。是小高最先发现的,他夺过她的手绢说,你一个人要吃这么多吗?我说这几天怎么不对头呢,原来是被你拿了。麻姑听说后也过来吵她:这么小就吃里扒外,做家贼,长大了还得了?
再也拿不出早点来了,小鱼不得不推迟了到校时间,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免去了两手空空面对同学的尴尬。说来好笑,从这以后,体育课上,竟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打羽毛球了,再也没有人来借她的橡皮擦子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坐在教室里,突然觉得好累,为什么人家不付出一分一毫就能赢得那么多同学,而她一天不付出就一天没人理呢?难道她以后每天每天都要拿出东西来讨好别人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可真不想活了。
有一天,正在上课,突然下起了雨,有些家长送来了雨伞,小鱼是没有人送的,不到万不得已,麻姑从来不到她的学校去,阿山和小高更是连学校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放学的时候,那些没有伞的同学,嘻嘻哈哈尖叫着冲出去,追上那些有伞的同学,两个人共一把,甚至三个人共一把,小鱼羡慕地看着他们,她也想随便揪住一个人,钻到别人的伞下去,可就像有什么东西捆住她的手脚一样,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她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望着哗啦啦的大雨一筹莫展。这时,教室里走出最后一个学生,她属于比较老实的那类学生,从不见她高声大嗓,总是一个人文文静静地走来走去。她正好带着伞。小鱼想,也许这个人倒可以帮她一把,正好她们同路,而且她也曾经吃过她带的春卷。当她走过来时,小鱼笑着迎上去,正要开口,小鱼的微笑慢慢凝固了,她居然垂下眼皮,提前走下屋檐,进入雨雾。她故意避开了小鱼。
小鱼僵在那里,好一会,她猛地踮了踮脚,朝一块小石头踢过去,石头飞起来,远远地落在操场上,溅起一簇小小的水花。小鱼咬了咬牙,一头冲进雨雾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点雨吗?不就是打湿衣服吗?雨其实挺大的,小鱼感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眯缝着眼,连跑带走,不一会,就赶上了那些举着雨伞的同学,紧接着,她超过了她们,一个人匆匆走在放学队伍的最前面。就在这时,她听到后面传来了整整齐齐的朗诵声: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一只海燕,在高傲地飞翔。她们是故意念给她听的。小鱼兴冲冲的脚步慢慢软了下来,她感到耻辱像暴雨一样,劈头盖脸向她浇了过来。她还看到了她从家里偷出去的春卷,它们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又被雨水淋湿,像一堆堆不忍面对的狗屎。
小鱼慢慢对学校失去了兴趣,每天早上,只要一想到学校,她的眼前就会出现那几个面孔,淡漠的,爱理不理的,她想她这一辈子都搞不清楚,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拉过被子,在起床前的最后一刻,死死蒙住脑袋。她真希望天不要亮,真希望永远是黑夜,她就躲在黑暗里,再也不见那些人,再也不用挖空心思地讨好她们。
放学后,王叔在路上截住了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王叔真的在江边办了一家木器厂。厂子还在筹建阶段,那里暂时只有王叔一个人。他抬起一只手,严严实实地贴在墙上,片刻,墙面在他手下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后,一个小房间募地出现在小鱼面前,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小床,什么都没有。他说,你看,这是我的小发明,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房,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当她出来时,王叔又把手贴在墙上,那里有个隐秘的机关,他的手贴在那里,一会儿,房门又关上了,看上去不过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壁。小鱼很羡慕王叔有那个机关,她想,要是她在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机关就好了,她就可以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时时刻刻处于麻姑的监视之下。
就在那个小间里,王叔像条狗一样,不顾小鱼的反抗,从头到脚,舔遍了她的全身,她像一枝粉红的花蕾,渐渐膨大起来,见此情景,他说小鱼,是我把你催熟的,我第一次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黄瓜蒂蒂,上面还挂着小花苞。他把她抱起来,立在**,像抚摸一件玻璃制品一样,抚弄着她的身体,说小鱼,你是我的,除我以外,你不能跟任何一个男人做这种事。你不要以为你偷偷做了我会不知道,告诉你,只要有人碰了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还能闻出味道来。
然后他就拼命亲她,从头到脚,到屁股墩,到脚趾头,到她小小的**最深的部分,他像是要把她吸到嘴里去,吃到肚里去。等他终于结束时,她爬起来照镜子,她发现了他留在脖子上的吻痕,深红色的,吮吸的形状。一个接一个,触目惊心。她惊恐地回过头来,望着他。他躺在**抽烟,笑微微地说,很好,这就是我盖的私章。
她捂着脖子,不敢回家。他说实在不行就戴条围巾吧。他让她坐在那里等他,他去给她买了一条围巾回来。
回家的路上,小鱼戴着崭新的围巾,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时间还是初秋,她大概是整个雾落第一个戴围巾的人,她的围巾是粉红色的,她从路人的眼睛里看到,围巾非常漂亮,她的表情越发矜持起来。后来,当她清点自己的围巾,回想自己的围巾生涯时,她发现,她就是在这天爱上围巾的,因为它不仅漂亮,还能遮羞。她有点说不清楚,她知道那是可羞耻的,但她内心深处却慢慢有点喜欢起那些可羞耻的事情了。
第二天,吻痕还没有消失,她只好戴着围巾到了学校。那天有体育课,体育老师是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兼的,他说,小鱼,难道你觉得现在已经很冷了吗?快把围巾取下来,上体育课不准戴围巾。老师说了三遍,小鱼才无可奈何地取下围巾。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片诧异的眼神,老师也注意到了,关切地问她:你脖子怎么了?小鱼突然急中生智,说外婆昨天给我刮痧了。还是班主任老师精明,她把小鱼喊到一边,低声说,小鱼,告诉老师实话,你脖子上真的是刮痧刮的吗?小鱼不说话了,她觉得她不愧是班主任,她真的是无所不知,她别想在班主任面前撒谎。但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继续抵抗:是的,昨天肚子疼,外婆拿铜钱给我刮的。班主任翻开她的衣领,扒来扒去看了一阵,说我看不像是刮痧刮的。临走前,班主任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不寒而栗,她眼里有鄙夷,有嘲笑,还有可怜。
在河边那个小屋里,王叔还要亲她,她反抗起来。班主任已经怀疑了,她说这不像是刮痧刮的。
她坚决不让他再亲她的脖子,他非要亲,俩人竟扭打起来。他突然一把撕开她的衣服,说班主任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上学算了,我们不上学,她还有资格管我们吗?他说完就深深地吻下去,像吸血鬼一般,直到她因为疼痛,发出尖利的喊叫。她推开他,举起镜子,这一次,她的脖子上全是紫红色的吻痕,仿佛要滴出血来,她伸手轻轻一碰,竟隐隐地有点疼。她哭了起来,怎么办呢?她明天怎么去学校呢?
第二天,小鱼真的没有去上学了。她躺在**,对外婆说,她头疼得厉害,她不想去上学了,她想躺一躺。外婆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小鱼想,如果老师找到家里来,她明天就去上学好了,如果老师不来,只派个同学过来看一下也行,也算是老师来过了,她也可以去上学。要不,外婆过来看看她也行,问问她头疼好些没有,要不要去学校给她请假,只要外婆来问她,她就坐起来说好些了,我明天就去上学。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学校没有人来,外婆也没有过来问她,她有点绝望。
第三天,她决定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她想,阿山过来看她一眼也行,问问她,为什么不去上学啊?只要她来问她,她就假装刚刚醒过来似的,掀开被子就往学校跑。结果,阿山也没来,她从小吃店回来就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就去织她的毛衣,困了,她就歪在椅子上打瞌睡,还发出呼呼的鼾声。
第四天,她没精打采地往学校走去,还没进教室,班主任老师就把她叫住了:你以为学校是菜园子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假也不来请一个。她被罚站在操场上,不许上课。下课了,一些同学跑过来围着她看,她正要自动解除惩罚,离开那里,班主任老师过来了,她说,咦,谁叫你走的?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她只好继续站在那里。两节课过去了,她看见她走出办公室,穿过操场,向外面走去。她把她忘了吗?
班主任老师真的把她忘了,眼看第四节课就要下课了,她还是孤零零地站在太阳底下,汗水向小溪一样,不停地往下淌。她觉得她就要站不住了,如果老师还在学校,她还可以玩玩苦肉计,假装晕倒,让老师内疚,可老师根本就不在学校里,她该怎么办呢?第四节课又结束了,下课铃响起第一声时,小鱼下意识地扭头就走,无论如何,她可不想被那些同学看笑话,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她已决定,先走了再说。
这一走,小鱼就再也没回学校了。王叔又在路上截住了她,他说,我看到你站在操场上的样子了。他还说,还有什么必要去那个鬼学校呢?要是我,早就走了。他又说,我们不读书了,过一段时间,等我的木器厂赚钱了,我送你到外面的大城市去读书。小鱼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外面的学校比这里好多了。
小鱼突然感到一阵快意,当即扯掉了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