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无法升迁,让那个曾经铆足了干劲的武则天冷静了下来,在短暂的忧郁之后,她努力把自己修炼成“白骨精”——白领、骨干加精英。

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她不会向命运低头,她要同命运抗争,而她抗争命运的方式就是沉默,在沉默中学会隐忍,在隐忍中学会坚强。

学会了沉默、隐忍、低调、含蓄后,武则天没忘做两件事:一是修炼自己,二是为自己谋出路。

武则天在逆境中修炼自己,远比她初入宫廷时还要下工夫。她喜好政治、文史,不受李世民的待见,可她并没有因此颓废。在失宠失意的那些年月,她更是书不离手,笔耕不辍,而心底蕴含的政治热情更加暗流涌动,这既是排谴,更是磨砺和修炼,只是不把它表现出来。

在磨砺和修炼的过程中,武则天渐渐地长大、懂事了,她懂得了很多人生道理,也熟悉了宫廷规则。她更加懂得,在这水深火热的宫廷,规则是何等的重要。她觉得只有遵守规则,左右逢源,壮大自己,才能有机会更好地活着。

在武则天人生最绝望的时刻,就在她奋力找机会让自己翻身时,初开情怀的李治,怦然心动地向她走来。

在李世民东征高句丽回朝养病期间,李治和武才人都在病榻前侍奉汤药,两个人有了更多的接触。

内向的人心眼细腻、敏感,尤其对异性,太子李治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开始时,是父亲用绳子拴着他,逼着他做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那些事;但不久,像磁铁吸着他,使他盼着到父亲那里去。原来,他突然发现了父亲身边的那个侍女。他惊为见到仙人。在晋王宫、太子宫有父母送给他的一群女人,他生活在温柔之乡,无忧无虑,心满意得。但是,自从见到父亲的那个侍女,他再也无法安静,心里像着了火,燥热而兴奋。在他的眼睛里,以前只听说过有西施、王昭君等美女人,但他不大相信,自从见到父亲的那个侍女,他才真相信人间有美女、世界有美女。似乎天设地造,她高高的发髻、舒展的两鬓、闪亮的前额、远山一样的双眉、紧抿着的小巧朱唇、面若春花,色如秋荷。尤其她的冷艳,给李治以冰山雪梅般高贵美丽的感受。体态虽婷婷玉立,却洋溢着青春朝气,动人心魂。

初时太子很是木讷、被动,如今不仅积极追随,而且眼睛里放射着追求的异彩。太子行动的变化让太宗欣慰,然而,太子时常走神。所问非所答,眼里的光彩似乎不在事务上,这又让太宗恼怒。有时气恼、喝斥,太子似乎并不在意。大臣们便劝谏:要他不要逼太子太急。太宗气魄宏伟,戎马一生,他读不懂太子眼睛那追求的异彩。

但武则天却能读懂。她读到的是一种渴求、欲望和惊羡。虽然她对这种眼神并无恶感,但她却是理智地拒绝。

因为满心欢喜是李治单方面的感觉,武则天可没有这种感觉。

武则天心志高远,她渴望和崇拜的是唐太宗那种男人,她真正喜欢的是男人的气魄。直到太宗死后,她仍然崇拜之。自己做皇帝后,她也崇拜他、效法他、模仿他、念念不忘他。李世民写《帝范》(阐述为君之道的政治文件),她武则天就写《臣轨》(阐述为臣之道的政治文件)。李治和李世民比起来,截然相反,肯定不会赢得武则天的好感。在她眼里,李治还是个幼稚可笑的小男孩。

再者,她不会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一旦事情败露,连累家人父母,让别人看笑话,亲者痛仇者快,后果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多年的宫廷生活,练就了她隐忍坚强的个性和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

李治可不会想这么多,他再三向武则天投来热烈真率、含情脉脉的目光。但武则天总是即刻低下头,避开那闪光的双目。越是这样,李治就越觉得武则天是那么美好,越发留恋向往。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的变化,大难临头的武则天终究接受了太子李治。

眼看太宗的身体日渐虚弱,武则天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从北朝开始,皇帝去世后,有子女的嫔妃都会出宫投靠子女,而没有子女的嫔妃则要被安置到寺院当尼姑。武则天一直未育,当然也难逃进寺院当尼姑的命运。

处于这样一种境况下,武则天能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急吗?像她这种有伟大抱负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后半辈子当尼姑呢?

不能!绝对不能!她绝不会服从命运的安排,天无绝人之路,她要利用并创造一切机会,让自己翻身,翻身,再翻身!

她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那棵频频招手的救命稻草,一定要抓住他!

于是,武则天面临着一场艰难的抉择。一方面,她要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另一方面,她要顾及李治的感受和自己的前程。在这件事情上,退一步可以保全性命,但前程一片黑暗;进一步,也许会跌进万丈深渊,但要是能不出意外,就会前程似锦。

武则天是个渴望成功、敢于冒险的人,她不想就这样终结自己的政治生命,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选择了后者。在唐太宗的病榻之前和太子**,这需要怎样的细心和勇气啊!武则天做到了。

就这样,武则天默默地接受了李治发来的暧昧信息,比如,一个深情专注的眼神,一句贴心亲昵的问候,一次故意为之的身体碰撞……

又是那目光。那目光就像是透明的阳光,使武媚娘的周身温暖起来。而翠微宫太黑也太阴暗了,李世民太苍老也太沉重了。她何不去响应那目光?她何不去响应那青春?李治毕竟是翩翩太子。

也许,李治的到来才是真正的天意。

于是武媚娘开始接受李治的友谊。但她在接受的时候,显得犹犹豫豫、半推半就。因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同太子的情感中,至少是她这一方,掺杂了很多的功利和算计。她想通过和李治的这种暧昧关系,从他身上捞点政治资本,以期继续在帝国政治核心站住脚,进而谋求发展。她深知倘李治不是太子,她是决不会去低就这样的男人的。与儿子为友比起与父亲为伴,毕竟是显得有希望,因为未来是属于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