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季久久的人生,山崩地裂。
我相信成瑜有法子撬开她的嘴。
大狱里诸多刑具,叫人看一眼便心底生寒。季久久不过是个文弱女子,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再则,要破开犯人心防有许多法子,一一试过去,季久久能否扛过半天还未可知。
我被判无罪。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身轻松。
真没想到,成瑜会站在我这边。
他清醒的时候,不近人情;失忆了,倒是有人情味儿了。
且他还将发现矿藏的功劳给了我,替我免去了日后身份被揭露的隐忧。
如此吃亏的买卖,他也做?
怪不得那日在秋鼎山,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无论是于国家,还是于失去生计的百姓,都是一桩好事。以后百姓可以靠挖矿为生了。
我出神地想着,身后响起马啸。
成瑜策马,来到了我身边。
他再一次伸出手,邀请我上马。
我问:“去哪儿?”
他言简意赅:“老地方。”
然后又将我带回了上次那个客栈。
我对现在的成瑜印象不错,没有防备。所以当关起门来,他用扇子将我抵在墙上之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成……成大人,民女不知犯了何事?”我结结巴巴道。
成瑜用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我,道:“你曾怀过孕,落过胎?”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为了这桩。心中有气,说话时便带了怨怼:“是又如何?”
“你怎这般不知自爱?”他训斥我。
“好像与成大人无关吧。”我挑眉望他。
他气得举起了扇子,吓得我闭上了眼睛。
然而扇子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睁开一看,他的手悬在半空,晃了晃,又放下了。
“那个男人是谁?风子岩,对不对?不然,他何必这般照顾你?”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道:“是他又如何,不是他又如何?”
他没有回答,声音变得哀伤起来:“一年前,我受了重伤。看了很多大夫,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身边的人都很高兴,说我是否极泰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丢失了非常重要的一段回忆。我能够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可心底却留了一大片空白,无法填满。有时候我还会做梦,梦中有一个女子,喊我名字,为我炖汤。”
我的心一恸,言不由衷道:“也许,是你的错觉。”
“不,不可能。”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递给我看。
分明是被我当掉的那一支。
他找回来了,他竟然找回来了。
根据他上回所说,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如隔了数重轻纱。他幽幽的话语,像爱人温柔的低喃。
“这是受伤时我紧紧护着的东西,证明她是存在的。当时我忙于处理贪腐案的收尾之事,没有时间寻她。就连风子岩寄来的那封信,也只是匆匆一瞥。可是我还记得,他在信中提到过‘佳人安’三个字。他为什么要给我写这样的信?我最初看到时以为他在戏弄我。他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也许是在拿我消遣。但是……”
他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将我望穿。
“我在秋鼎山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似曾相识。后来又去查了你的底细,发现你投奔风子岩的时间正好在我受伤之后?我一直在想,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你我若真的相识,你怎会不来认我。我想自己大概是猜错了,疑心生暗鬼,随便见到个什么女子,都觉得是这发簪的主人。我也派人去问过风子岩,他却拿‘无聊’两字搪塞我。这两个字,原本在我给他的回信之中。”
我静静地听着,看到他目光渐渐柔和。
“错了就错了吧,以后再寻便是。子岩与我乃是知己好友,你是他护着的人,我见你有难,没道理不帮。可是,我却在你身上发现了与我手中这支极为相像的簪子,远远望着,几乎一模一样。江年年,你告诉我,这是偶然吗?”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平静的表象下埋着深沉的痛。低下头,干干地开口:“如果我说是,你信不信?”
他没有直接回答,坚定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又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只好又抬起头来,逼自己看他:“成大人还真是痴心,可惜找错人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未婚先孕,又为何小产?孩子的爹是谁,你们又为何分开?”
我推开了他的扇子:“是我年少不懂事,误入歧途罢了。”
他打断了我:“你在亭县住过一段时间,且出入过官驿。而那个时候,我正好在亭县查案。现在,你还要说不认得我吗?”
我怎会不认得啊,站在眼前的是我倾心爱过的人。可是我害怕他想起来,再像从前一样将我禁锢。
我还要参加更高等级的科考,我要做官,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有权有势。
爱情这只笼子,再也无法将我困住。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些:“民女的确见过成大人几面,但民女身份低微,民女能够记得成大人,成大人却未必记得住民女。且成大人用情至深,令人钦佩。你若真有所爱之人,绝不会让她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对吗?”
成瑜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我的身边危机四伏,谁跟着我都不会太安全。如果是因为我在官场上得罪了人,而导致你……”
我不能再听他说下去,再听便会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子,于是提高声音,压过他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成大人说完了吗,说完了便放我走吧。”
他不死心,扯过我的袖子:“不,你不能走。只要试一次,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说完,将我搂在了怀里。他的俊脸越来越近,不待我反抗就吻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