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步兵无声无息的死在铜七手里,后一个步兵紧跟其后,看见前一个人闷声倒地,来不及吃惊出声,就步了前一个步兵的后尘。

连杀两人,铜七眼都不眨一下,阿足倒是没想到,毕竟他看过众多新兵刚入战场时手刃鬼子,倒都没铜七这份胆识和魄力。

与阿足互相交换了眼神,阿足把步枪抛给了他,铜七接住了枪,微探了个头,查看外边敌军的情况。

大小炮还在轰炸,以民房为中心的四处几乎都大有毁损。

而铜七与阿足方位在敌军的左,炮弹攻克后命步兵排查,平丘与老兵他们已经开始了和敌人的周旋,以致右为敌军主要攻克的方向。

此时铜七与阿足躲避了炮弹也将步兵解决了,是暂时安全的。

但很快步兵没有回去报告,敌军会起疑,且平丘与老兵他们那边人数渐少,枪支弹药又不足,怕是岌岌可危。

而他们这已是退至第二防线。

他们得保证任务的完成,死守防线,是为保证大后方的安全也是为八十八师其他支部的计划行动提供保障,横向阻碍这个方向来的日军,更是为了大中国宏远的革命事业。

很快两人一致决定跳出暂时安全的左方阵地,绕到敌军后方,支援平丘与老兵他们。

敌军后背**,“哒哒哒”“彭彭”几声,敌军吃了子弹,倒了众多兄弟,脑羞成怒就要追击铜七与阿足。

铜七和阿足赶忙去给平丘支援,不出他们意料,有很多弟兄中伤倒地不起,弹药也大都不足。

平丘他们窝在了楼后的阴沟处一两片刻,诱敌军撞上他们的枪口,然后捡了敌尸上的枪支,跳出阴沟,大展身手。

用小日本的武器打小日本。

用得倒是痛快。

铜七见前方远远有两个倒地的友军,和铜七阿足平丘老兵他们是同样的穿着,双眼紧闭,腹部见血。

两个皆是他们营中的兄弟,就倒地在那,没有拖至阴沟后方,也不知是死是活。

铜七在阿足的掩护下,想前去要看看,倘若有人还活着,他铜七还能把他带回战线后方医治。

“住手”

他身子还没够到那两个,就被平丘吼住了,及时刹住了车,诧异的望向平丘。

阿足也很是疑惑的望着他。

两人都在等他解释。

“你们看看更右边的……”平丘说完,没有跟着他们看向那里,只集中着注意敌人的攻击,边为阿足和铜七他们掩护。

两人闻言一致转头一望,可怖得险些要让他们把隔夜的饭给吐出来。

营中兄弟的血肉之躯,炸裂成花,尸块尸段和衣物混合在一块。

血腥。残忍。

“这……这是我们营中的兄弟吗?”阿足哆嗦着开口。铜七看得眼瞳都刺痛了一下,心绪低沉。

“是,都是……退后退后,掩护……”

平丘狠心答着,却是字字滴着血着,泣着泪。用力扫射前方的日军才能缓解他心头狠意的千分之一。

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可连畜生也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刚牺牲的兄弟是他们和敌军周旋不及,顾及不到,以致尸首都落入他们手中。

在他们手中被利用……

被安了子母雷。

待平丘手下的人看见营中兄弟倒地时,前去查看,动触到了机关,就一尸变两尸,血肉横飞,血肉模糊。

这一个惨痛的警告教训了平丘,平丘不会让这个事再继续发生下去。

平丘下令,营中兄弟如若中弹要立即带回阵地后方,倘若不能及时带回,且倒地,为避免有诈,不可接近救援。

所幸铜七还没碰触,就被平丘及时制止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也许就会跟地上的碎尸块一样……

药材生意越做越红火,但青九不再出诊,只卧在小院子里整日理理药草,晒晒药材,宛小妹也会挺着孕肚来看他。

“青九,我肚子这么大,许会是双生子呢?”

“龙凤胎最好,许是龙凤双生”

青九一猜便是灵得不行。

李氏亲自伺候宛小妹生子,那天张府忙得热火朝天,一端一盆水进来,一出去就成了一盆血水。

流了不知道多少血,青九在房门外担忧,身为医师又不能进去帮忙,一身医术又无处施展,看不见宛小妹他迟迟不能安心。

忽而,“哇”的一声。

他心落了一半,一个娃娃落地哭声响起,后面又跟着一声“哇”。

“姑爷,母子平安”

“是龙凤双生呢!”

“恭喜恭喜”

接生婆抱着龙凤胎出来,青九一看,两小模样真真可人,眉目间很是相像,小巧玲珑很是讨喜,一个千金,一个带把的小少爷。

看过了孩子,青九还是急着去看宛小妹,李氏在里头陪着她,青九冲动莽撞的跑进去,看见宛小妹已是满头大汗,累得不行,李氏陪在旁边,看见姑爷来了,就出去了,好让他们柔情相语。

宛小妹朦胧间看见青九的眉目,伸手拽住青九的袖子,青九过来把她的手拿开反握住了,一手过来把着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郎中呢?”宛小妹用仅存的力气睁开眼睛,看着青九不由笑道。

“你还有力气打趣”青九怪罪着,又不忍又心疼。

“没有了……没有力气了”宛小妹闭上了眼。

她真的好累好累。

一下就沉沉睡去。

青九把了脉,悬着的半颗心就放下了,望着她紧磕的双目笑了笑,起了身子,吻着宛小妹的额头,祈求她一生无恙。

张大老爷在宛小妹坐月子的时候,没来看过她,只顾抱着攸小少爷这个乖孙,闲来闲去的溜达。

待步儿荣儿出世,他抱着攸中,过来瞧了一眼。那时攸中还是一岁,睁着大眼,看着他的弟弟妹妹。

张大老爷看见两个其中一个是带把的,乐了半天,一手抱着攸中,一手去抱起步儿。

他早就盼着张府男丁兴旺了,看见又一个带把的倒是高兴。

宋影之和阿翎在照顾着绸缎生意,不时也不回家。宛小妹把孩子生了,就去向阿翎要了药材生意的全权照理。

步儿还有荣儿撇给青九管,他一个人在小院又要管草药又要管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有多少只手也忙不过来。

一夜,张大老爷发觉攸中额头烫着,吓得惊慌,生怕攸中有半点损失,急忙叫青九来看。

青九的院子没有奴仆照看,步儿和荣儿就那么被撇下。

攸中没有什么大碍,但青九回来的时候,襁褓包裹着的一个荣儿还在,但却少了个步儿。

关键,步儿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青九愕然,命人翻遍了院子,都没找到步儿。

“宛儿,宛儿你回来得正好,快跟我去找找步儿,步儿不见了”青九急得快火烧眉毛。

“什么”

宛小妹一回到家,就接到了这么个当头一棒,跟着一起找步儿,翻遍了张府都没找打。

宛小妹颓废得坐在门外,空着脑袋,失了魂了。

情绪失落得跌至谷底,一些期待已久的事情能让她兴奋高兴不已的事情落空了一样。

后来宛小妹想起狼犬,对呀,荒着的后院还没找呢!转身就往后边院园跑去。

果不其然,步儿就在狼犬窝窝里,正被小牙叼在嘴里。

当场小牙就被宛小妹活活打死,青九半天都缓不过来。

“畜生”

宛小妹那时那模样,眼神寒碜得能杀人,又含着恨,是恨得入骨,小牙呜呜两声,就没了声响。

青九看着宛小妹,看得发愣,觉着她好似变得陌生不已。

他不敢看倒地的可怜小牙,它像是他和她初初相识、相知、相爱的见证,宛小妹那般喜爱小牙,青九也觉着小牙很是讨喜。

它也算得上半个媒人了。

而如今它像是背叛了主人的宠物,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一身是血,毫无之前受宠的风光。

“你个畜生,我好不容易生了个小少爷,你竟把步儿叼走,步儿若有半点闪失,我还能活吗……畜生畜生……都是畜生”

宛小妹咒骂着它,念念着不停歇,像是埋了许久的怨恨,终于在它身上撒了出来。

像是它罪有应得,活该,当死。

可最后一句话的“都”,似乎是暗暗指人的。

但指的是什么人呢?

似乎也不重要了。

人时而还不如畜生,畜生时而还不如人。

察觉宛小妹完全不正常的情绪,使得青九心疼的走上前,抱着宛小妹,试图抚慰。

却被宛小妹一把推开,她满身戾气,满身不甘,满身怨气。

“老爷子叫你去……你就去啊”

宛小妹大喊大叫,连连后退,指着青九,很是失望。

“你说今晚步儿有个什么闪失,你该当何罪啊你,当家的不是我们这边,从来都是我哥那边,我想翻身啊……我想要我喜欢狼狗们,就能保住它们,让他们在府里跟我一起快活玩乐着,而不是要我偷偷藏藏的掖着它们,让他们委屈在荒园囚笼里……而我不想嫁给徐二少爷,还得厚着脸皮问你愿不愿意入赘”

“你原来是不得已才问的我?不是真心?”

青九听她絮絮叨叨的,但听至最后一句话时,青九有些恼了,扬起头,直视着她问道,正着脸色。

宛小妹怔住了,片刻变得面上很是嚣张,勾着嘴角笑着说,“是啊”

是啊!

竟是这个回答,她似乎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是吗?青九没有再问一遍。

他直气得拂袖离去,也不管她是真话还是气话,青九就是生气,气她这幅模样,气她这个回答。

也气她不知

这真心怎么能拿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