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样轻佻,实是心思缜密,在关键时刻总是挺身而出,在川子执意造势想要请她入局之时,岔开话题引来众人围观。在她单薄着身子吹着晚风的时候,能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而那日陈青红说要给她引荐的志士,她还以为是谁,结果竟是是让她如何都没有想到,是她所已认识的人,也就是尉昭。
待他嬉皮笑脸的掀开帘子,看见秦子灵丝毫没起任何波澜的面上,尉昭问道“怎么,秦小姐很嫌弃在下?”
“那是,嫌弃的很”
秦子灵故作失望的神情,让尉昭也没了兴致,撤了面上笑容,嘴上一撇,可怜兮兮的模样。
陈青红在旁咳嗽了一声,随即就要出去,不甚想打扰两个年轻的少儿郎,嘻笑调情,风花雪月。
尉昭笑嘻嘻的凑近,没脸没皮的总是硬要调戏戏弄她。
正经时正经,儿戏时儿戏,而如若此刻性命攸关之时,他能出现,救她于险难之中,说什么以身相许,她秦子灵也愿意。
许是相处久了就有了默契,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彭”的一声枪响,窗口玻璃破碎一地,三本田佑惊吓得弹开了身子,警惕的望向窗口。
一个身姿挺拔的人跃窗而进,眉眼含霜,很是冰冷,举着步枪,对着三本田佑,惜字如金的只道了三个字。
“放了她”
来的人不是尉昭,而是辰时,辰副官。
秦子灵征住了,待三本田佑放开她,才反应过来,小跑至辰时身边。
秦子灵似得到了救赎一般,抬头看他,辰时低头看着她,见她面貌完好,身上也没有受伤流血,似是松了口气。
她许久没见辰时,突然觉着他又变了模样似的,有些陌生,许是面形消瘦了,更显绫角分明,剑目眉星。
她又想起之前她借尉昭伤他的心神,只为将他在追求者的行列里头劝退,好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做这种生死一线的行当。
如今她坏了事,却又要他来救。
秦子灵很是羞愧难当,宁愿是尉昭前来相救,可命运多舛,总爱作弄,偏偏就是辰时,辰时来到她身边。
她这样想着,辰时倒没那么小气,只是听到她陷了身,吉凶难测,怕她丢了性命,就奋不顾身的前来。
他把秦子灵拥入怀中,跳窗而逃,拉着外墙那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安稳的落了地,拉着秦子灵飞奔跑着。
没等三本田佑回过神来,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没等跑多远,就到了车前,秦子灵脱下高跟鞋,轻揉着,辰时侧目看着,她怒目圆瞪了回去,低声骂了句,“呆子”
辰时愣愣了一会,才恼怒了起来,一把抱起靠在车边的秦子灵,狠狠摔进车内,秦子灵吓得喊叫,他贴上身子,欺身在上,不让她有任何起身的可能,鼻尖与鼻尖相碰,他开口道。
“我舍命来救你,你还如此轻狂,你当真这般瞧不起我”
两具炽热的身子在这狭隘的区域空间里头相靠是更加炽热,秦子灵见他如此认真的生着气,突然忍不住的发笑,觉着辰时这模样,这反应倒很是可爱。
可落在辰时的眼里她的笑,她的反应是更加轻狂,她时时刻刻总是那般不认真,觉着他是个玩笑似的,辰时才会这般生气,可生气似乎也没有用,也治不了她。
辰时大喘了一口气,冷眼看她,猛的一起身想要离开车内,离开她,后脑勺却刚好磕到了车门顶部,辰时疼得直倒吸气。
一时他更加委屈,生气是不生气了,但是很是委屈,仍想离开,不想再受她欺辱。
但没等辰时赌气离开,一双冰冰凉凉的手就敷上了他的后脑勺,柔声呼着气,说着“这样好点了吧”
“你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个榆木脑袋吗?每次我跟在你身后,脚都要磨掉层皮,你倒都没顾上女孩子一点”
秦子灵怪罪着,一边数落着他的不是,一边手还敷在他刚刚磕疼的后脑勺处,似乎这样他的疼痛就会减缓。
辰时心口处有个东西猛跳,很是惊受不住眼前这女子的温柔模样,而那个疼处似乎也丝毫不疼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躺在车座上,墨发散开,红唇张合个不停,手还温柔的敷在他头上的女子。
似乎如此这般岁月静好,让他赴汤蹈火一百次一万次也无妨。
“呦,辰副官在这……”
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走过,看见辰时的身影就朝这走来,但一见到辰时身下那双修长纤细的美腿就忙止步,转头就走,还一边解释道,“扰了辰副官要事,在下告辞,在下告辞……”
辰时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人的身影就离远了,低头看着身下秦子灵那双**在外的纤纤美腿与小巧玉足,又往上移了,看见秦子灵那张无辜的小脸,那躺着的身躯在下,他面对着她在上。
这情景似乎是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即使是他,也觉着似乎像是要对着秦子灵做些什么。
辰时叹了口气,怕明日进了营中,那些兄弟又胡言乱语,他那清白身家怕是要被污浊了,拿来作取笑他的话柄。
“刚刚那人说了什么,我听得不大清”
秦子灵天真的面孔对着他,他简直无力招架,平了平心,把她的双腿塞进车内,叫她坐好,就没有多说了。
快关上车门时,又低头看着秦子灵那白皙如玉、修长无比的腿,辰时突然脱了军外套,拿去把秦子灵的腿裹了起来,裹成了粽子一样,看不见一寸长腿的肌肤,让秦子灵哭笑不得。
她想解开,他呵住她。
“不准解”
“……”
碍于军权之下,她只好哼哼唧唧的止了手。
在他在前开着车的时候,秦子灵就不时的偷看着他,觉着倒是越看越顺眼,似乎也接受了他的愚钝和呆傻。
即使辰时没有尉昭那般的玲珑心思,但那舍命救她的情谊也足以盖过之,足以胜过了。
尉昭在楼下喝了足有十余瓶酒,自己都不甚察觉,只盯着秦子灵和三本田佑的房门看,一心都悬在秦子灵身上,从未那般担忧过一个人,担忧那样一个女子。
舞会已经接近尾声,华灯也暗了几分,人陆陆续续的走了,秦子灵的那个房间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尉昭实在按耐不住了,算好了得失过错,算好了风险预算,就取了枪,上了楼,一脚踹开了门。
门开了,地上一地的碎玻璃,窗口破碎,三本田佑坐在**转头看他,而秦子灵与辰时刚逃不久。
倘若他早来一步,秦子灵与辰时许久会擦身而过。
而他尉昭许会救得秦子灵,抱得美人归。
可惜,时间倒转,角色转换,结局也就全然不同。
天命作弄。
受其中日在沪上开战的波及,景城老百姓皆无幸免于难,家破的家破,人亡的人亡,日军的飞机也是一趟一趟的,没落下一丝空当。
其景城南区最为大受重创,昔日鳞次栉比的繁荣街道牌坊,无一完整建筑屹立。
时还会见到残肢断首,滚落在这宽敞大道中,无人收尸的残魄任由变为那孤魂野鬼流落在旧城之中。
望眼看去,满目疮痍,如同人间炼狱般,不堪入目,不敢行走。
辰时把秦子灵安全的送到了秦府前,又不安心的看着她走进去,才离开。
斯芬从夜色里走了出来,带着浅笑道,“这个军官倒是对子灵很是上心啊,就是傻了点,如今南区如此那么不安全,他还敢把子灵往这放”
“许是有斯芬先生你庇佑,我这小小的秦府才得以保了下来,不是他愚钝,而是他发觉了此事才敢做的,且刚刚他的举止已经算体贴入微了,一改平日里呆傻的性子,我已甚是满意了”
“子灵这是在为辰副官说话”
“才不是,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秦子灵反驳道,后又反应过了,忙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在军中也有挚友,这辰副官的名号在军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他倒混得不错”
“这辰副官若是做了子灵的夫婿,我也是乐意的……”
“我不乐意”
“为何如此排斥辰副官?总不考虑一二,就妄下断言”
“什么妄下断言,我真不乐意”
斯芬的蓝眼睛闪动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他这个小女儿的抓狂模样,难得一见实在有趣。
“罢了罢了,我来你这秦府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得随我前去租界”
“为何要去,我这秦府不很是安全?”
“先不说秦府安全与否,你今日惹的事怕是很快就会引起争端,你得罪了那三本田佑,他可从不饶人,故会因今你戏弄他一事,翻脸不认人,届时,我就很难保你了”
秦子灵沉默不语,看着从辰时车上拿下来的军装外套,想起他包裹在她礼服之下的腿上,以及出现在窗前那冷毅的侧面脸,突然急急问道,“那辰时呢?他可会出事?三本田佑可会记恨于他”
“辰副官本就是军中之人,中日局势本就势不两立,战如水火,他还会怕他?”
斯芬笑道,觉着秦子灵这么跟着这个辰副官,不过才一会,就呆了许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往秦府门里走了进去。
秦子灵听罢,点了点头,表了赞同,亦步亦趋的跟在斯芬后边,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话这军中都传,辰副官不近女色,咱们叫他一齐去倚春楼他从来都是不愿的,而这次,传言怕是要被破了,昨夜有个兄弟亲眼看见他,停了车,在外边,跟一个女子在车里……”
留下驻守景城的士兵围在一起议论,聊得是热火朝天,指手画脚,本还是有几分真的,倒后面编构得越发荒唐。
辰时站在那个士兵身后,周围发现辰副官在场的人都嘘了声,只留那个戏言着的士兵费着口舌撑着孤零零的场子。
辰时默了一会,就径直走向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那个士兵被拍得吓了一跳,话头一暂,想着是哪个不识好歹的人打断他,转头就要开骂,但随即愣住了片刻,就忙跪下磕头,很识相的向辰副官求饶。
辰时冷着脸色,盯着跪在地上的士兵许久,突然想到他戏笑编构他与秦子灵的那个后续,有些想笑,用拳头抵住唇,竟还是没有忍住的就笑出了声来。
众人看着他那突如其来的笑,很是诧异。
面面相觑的士兵们听着辰副官的笑声觉着甚是诡异,本以为刚刚背着他说了些关于他的玩笑话会惹怒辰副官,是为大不敬,况且平日辰副官的性子甚是冰冷,没见过他说过几句玩笑话亦或是**话。
如今这模样,倒像是中了邪。
或是,皮笑肉不笑的,笑里藏刀,这般想着就越为被抓包的兄弟担忧了心了。
一大早,秦子灵跟在斯芬身后,到了租界里头,她跟着斯芬就如同执了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待到了最后一道闸口,一个很是不祥之人,就自动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