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快些做决定,三公主还遭着罪呢……”德妃见大秦帝表情纠结中有所松动,眸中光芒一转,心疼地望向榻上的鹤珍珍,忍不住垂泪道,“可怜三公主从小就患有疯症,一辈子浑浑噩噩,想找个值得托付之人负责她余生幸福,也是不易,今日我瞧那个叫魏英的侍卫,是第一个跳下水去救公主的,他是太子身边的人,想来品性不会差,三公主下嫁于他,也能得到太子的照拂,虽是委屈了些,可也算靠谱,陛下您说是不是?”
大秦帝沉吟片刻,看了眼**的鹤珍珍,即便是不喜的女儿,也到底是亲生的,怎舍得她白白遭罪?终归软了心肠,应下了:“去把那个叫魏英的人,喊回来吧。”
一刻钟后,魏英已经守在了灵犀宫,而德妃陪着大秦帝回去拟旨赐婚了。
离开前,趁大秦帝没注意,林筱溪朝德妃深深行了一礼。
德妃红唇轻轻勾起,回以一道温柔浅笑。
把灵犀宫里的闲杂人等支开后,林筱溪开始给鹤珍珍驱逐寒气。
寒气当然不需要魏英以体温替鹤珍珍暖身子,林筱溪几针下去,鹤珍珍的脸色便有所缓和,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皎月在旁松了口气,低声叹道:“今日真是险之又险!”
皎月是知道林筱溪所有计划的。
从林筱溪撤走御花园附近所有会水的内侍官和宫婢,然后让魏英待命,到让鹤敏敏配合推波助澜,让德妃从中协助,再到掐算好时间,以确保鹤珍珍不会出现危险,直至魏英将鹤珍珍顺利从水中救起,任何一个步骤出现差池,或者延误了时间,莫说能否逼大秦帝应下这桩婚事,便是鹤珍珍的性命也难保障。
不过其实林筱溪留了一手。
在鹤珍珍落水之前,鹤敏敏给鹤珍珍喂了一颗昏睡的药。
这颗药能让鹤珍珍在水底下几乎以一种不需要换气的闭气状态浮潜。
而鹤珍珍能在三月中尚且冰冷的湖水里待那么久,只是染上些许寒气,还是得益于她之前遭受虐待、总是被掌事姑姑浸在冷水里练出了抗寒体质有关。
所以,整个计划可谓险中取胜。
又过了片刻钟,鹤珍珍终于醒了,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魏英,也不惧怕,只是傻傻问他:“你找到我了?”
魏英一怔,将茫然目光投向林筱溪。
林筱溪猜测道:“四公主哄骗她吃下药丸并藏入水里,估计是告诉她在玩捉迷藏。”
魏英心下了然,回首对鹤珍珍柔声说道:“是啊,三公主,你要是喜欢玩捉迷藏的话,以后属下陪你出宫去玩,可好?”
鹤珍珍闻言,高兴地点头,并且毫无顾忌地一把抱住了魏英:“好!”
鹤珍珍虽然痴傻,可她认得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所以对于眼里心里全是她的魏英,她自是有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信赖与喜爱的。
•
三公主鹤珍珍嫁给魏英那天,和林筱溪出宫是同一天。
鹤敏敏、鹤洛洛与德妃都十分舍不得林筱溪。
鹤洛洛甚至拖着半个不灵便的身子奔出来送她,直接抱着她不肯撒手。
林筱溪临上车前,轻轻捏着鹤洛洛的小肉手,柔声道:“洛洛,若是无聊,可以去冷宫里看看梁嫔,与她说说话。”
“我再无聊也不会去找个疯子说话的!”鹤洛洛顿时别过脸去,一副不情不愿的生气模样。
林筱溪笑看她嘴硬,带着皎月上了马车。
马车跟在三公主的送亲队伍末尾,沾了一分喜气洋洋,让林筱溪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这次入宫多亏德妃娘娘的照拂,小姐学规矩没受什么罪不说,还交到了两位公主朋友,甚至还拐走了一位公主,小姐真是厉害!”皎月拍着让林筱溪忍俊不禁的马屁,被林筱溪戳着脑门训道,“你没闯祸,我真是谢天谢地。”
“德妃娘娘宽厚,从不苛责小姐,大秦帝老了,管不动人了,估计太子殿下很快就能当皇帝了!到时候小姐就是……”
皎月话未说完,就被林筱溪捂住了嘴。
所幸马车已经驶离宫门很远。
林筱溪是真的很庆幸,这一趟入宫,未曾生出什么大的事端,皎月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好歹知道在什么场合说。
林筱溪叹道:“回家歇两天,咱就北上去找太子殿下,等他解决完北蛮的事,咱就尽快赶回来。”
昨日林筱溪最后一次替大秦帝诊脉,深感他大限将至,恐怕就在这半年里。
所以鹤凌云在北边不宜耽搁。
京城中,二皇子鹤鸿羽的势力渐长。
如果大秦帝崩逝在太子不在京城的时候,那京城是极有可能变天的。
•
出宫第三日,新婚燕尔的魏英与鹤珍珍惜别,要护送林筱溪北上。
林筱溪把芍药送到了三公主府上。
芍药伤愈后,不肯离开太子府,誓要报答林筱溪的恩德。
可林筱溪身边也不缺人,但鹤珍珍那儿虽有宫里分配来的宫婢随嫁,还有魏英买来的奴仆与丫鬟,但林筱溪不放心,怕又出现灵犀宫掌事姑姑那种歹人,便安排芍药近身伺候。
芍药千恩万谢,表示一定鞠躬尽瘁。
如此,林筱溪与魏英才放心地上了路。
一路快马加鞭,除了必要的睡觉时间,林筱溪从不懈怠赶路,她既不贪恋客栈的高枕与软被,也不贪图酒楼的美味与珍馐,几乎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走。
皎月说:“我家小姐都瘦了,还黑了,太子爷见到该心疼了。”
可林筱溪只要一想到自己距离鹤凌云一天比一天近,就毫无疲惫感,反而一天比一天高兴,皮肤是黑里透着红,容光焕发的健康色。
那一日,出了北境的玉门关,塞外的风景与大秦国截然不同。
一碧千里的大草原广阔、平坦,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翡翠圆盘,在绵团的云朵下,苍茫浩渺,搭配着成群的牛羊、策马奔腾的牧人,好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魏英说:“殿下就住在一个叫兀良哈的部族里,我们距离那儿还有半日的脚程。”